餐桌上過度凝重的氣氛,吃得讓人有些食不知味。
「怎麼了,難得回家吃飯,就得板著一張臉嗎?」首先發飆的一家之主韓道龍,對兒子韓契安的表情非常不悅。
「我沒有。」
話雖這麼說,但韓契安的臉色的確不好看、
除了跟魏如緹冷戰持續惡化外,父親過度強勢的干預,也讓他心情煩悶不已。
韓道龍當然知道兒子在不爽什麼。「你別以為翅膀硬了,就可以為所欲為,告訴你,只要你是我兒子的一天,就得聽我的。」
「聽你的不應該還包括跟誰結婚吧!」韓契安十分不以為然、
「人家陳董事長也是一番好意,要幫你跟大來企業的千金牽牽線,這有什麼不好?」韓道龍氣呼呼的。
「一點都不好,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說我們下個月就要訂婚,無瑕水晶也將併入大來企業。」
「那也沒什麼不好,你那個小公司想要賺大錢非得有大企業幫忙不可。」韓道龍以自身經驗告訴兒子。
「多謝指教,一年八千萬的營業額對我來說夠了。」韓契安不甘示弱地回道。
「你是存心要氣死我嗎?我韓道龍怎麼會有你這種沒志氣的兒子!」
「好了。兒子都這麼大了,你說話一定要這樣子嗎?」
出聲緩頰的是韓母張敏華,對父子倆爭執的場面雖早已見怪不怪,但,終究還是偏著丈夫。
「契安,大陸那邊你就幫你爸去管一管,他就不會找你麻煩了。」
沒有丈夫的庇蔭,她們母子倆未來要靠什麼?說什麼她都得聽丈夫的。
韓契安最不能諒解母親的也就在此。「媽,我說過,爸的事業我沒興趣。」
他有自己的事業,不需要父親的庇蔭。
啪!
韓道龍重重地拍一下桌子,怒聲道;「沒興趣!聽聽看這是什麼話,我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你沒興趣難不成要我做到死啊?」
「是啊。」韓母連忙附和。
韓契安無奈地看著父母,算是認命了。「我想你應該不用擔心吧,李秘書不是已經懷孕了嗎?她應該可以幫你再生個兒子。」
一句話弄得韓家兩老頓時臉色大變——
「韓契安,你存心氣死我嗎?」
「契安!你幹麼提這件事。」韓母也只能制止兒子繼續刺激丈夫。
「媽,我吃飽了。」韓契安決定結束這場鬧劇,和沒交集的家人吃飯是種折磨。
「我也吃飽了。」緊跟在他之後,一直不敢吭氣的韓羽安也急著站起身。
「等等,羽安,把湯喝完再走。」滿身怒氣無處發,韓母將怒火燒列韓羽安身上、
「我吃不下了。」六歲的小女孩根本不懂大人們的戰爭。
她的拒絕讓韓母更生氣。「怎麼會吃不下?才吃那麼一點飯,湯就喝不下。不行,喝完。」
兒子不聽話,連丈夫在外的私生女也敢跟她頂嘴,氣死她了。
「你一定要對她那麼凶嗎?她不喝就不喝,幹麼要逼她?」韓道龍的怒氣也爆發了。
「韓道龍,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認為我虐待你女兒?!搞清楚,是你將她丟給我養的ㄟ,不是我愛管哦,有本事你把她丟回去給她媽啊!」
「你說夠了沒!」
兩老就這麼吵了起來。
「哥,我想到你家睡覺。」趁著空檔隨韓契安溜出餐廳,韓羽安小臉上滿是驚慌。
大人吵架好可怕。
「不行,你這樣媽會更生氣。」點上一根菸,韓契安無可奈何地看著小女孩。
他何嘗下想把她帶離這個環境,無奈一個大男人……
「哥哥,為什麼大媽不喜歡我?」韓羽安無辜地問。
「她不是不喜歡你,她是在生爸的氣。」該怎麼對一個小女孩說,一個風流的男人會帶給妻兒多麼不快樂的生活。
繼羽安的母親之後,聽說目前父親又跟另一個女人在外共築愛巢,就因為不齒他的行為,所以這些年來父子倆很少同桌吃飯。
要不是母親苦苦要求,今天他大概也不會回來。
「大媽為什麼要生爸的氣?」
「別問,長大你就懂了,你只要記得我們全都很愛你就行了。」
「我知道了。」小女孩天真的點點頭,這句話她都已經背熟了,就不懂為什麼他們都愛她,卻把她當皮球一樣踢來踢去。
「哥明天要去歐洲,回來幫你帶一個大衛兵熊好不好?」他寵溺的輕捏妹妹的臉頰。
「好,我要大熊熊。小如姊姊也要跟你去歐洲嗎?」
「沒有,小如姊姊不跟我去。」
突然提到的名字讓韓契安好不容易提振的心情又墜落谷底。
他的腦袋裡又出現那個叫她如緹妹妹的男人。
他到底是誰?是她的新追求者嗎?
才一個禮拜不見,她竟然就開始新的約會!
難道他再次看錯一個女人?!
看不出他的落寞,小女孩滿心只想著有沒有人陪自己。「還好,不然就沒人陪我玩了。」
「你很喜歡小如姊姊?」
韓契安苦笑,不僅他中了她的蠱,看來連小羽安都抵擋不了她的魅力、
「嗯,小如姊姊很漂亮,講故事也很好聽,對我就像小乙她媽媽疼她一樣,哥,我的媽媽為什麼不要我?」
小孩子三句不離心底的想法。
「你怎麼這麼想呢?她沒有不要你,她只是生病了不能來看你。」他拍拍她的頭。
「真的嗎?可是大媽說她不要我了。」說著說著,眼眶紅了起來。
「羽安,看著我,你媽媽沒有不要你,她……算了,聽我說,羽安,哥哥出國之後,你幫我多打電話給小如姊姊好不好?」
「好啊!」她開心地道。
「你可以請她帶你出去玩,也可以請她帶你去吃炸雞。」
「好。」
「最重要的是,如果小如姊姊旁邊還有其他哥哥,你要立刻打電話給大哥好不好?」
「其他哥哥?誰啊?」小女孩一臉疑惑。
「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要有其他哥哥跟小如姊姊陪你一起出去玩,你就打電話給我就是了。」
「好。」
雖然這麼交代妹妹,但他真能安心嗎?
韓契安完全沒把握。
那個騎重型機車的男人到底是誰?
沒有韓契安的日子,魏如緹覺得好空虛,以往,獨自在北部唸書多年,也沒像現在這麼孤單過。
好想他,晚上想他,白天想他,每次看到手機更想他,那是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銀白色外殼加上一長串粉色系水鑽吊飾,很美、很浪漫,他說他要兩人的愛情就像她對手機的感覺一樣——永遠浪漫美麗。
以前想他的時候,不管白天還是深夜,只要打開手機就可以聽見他的聲音,但是現在……
吵架了,還能打電話給他嗎?那不就表示認輸了?
可不認輸她又好想他-
,看來她中韓契安的毒中得好深。
本以為那天分手後,他會再打電話給她,沒想到家裡電話沒留言,連手機簡訊也沒半通。
看來他真的生氣了,因為陸奇的突然出現,讓他生好大好大的氣。
算了,如果他對她的感情這麼不信任,那就算了,反正她原本也打算放棄這段感情。
愛情這麼多牽牽絆絆,多苦啊!倒不如一個人輕鬆自在。沒錯,一個人一樣可以過著快樂的日子,她必須自立自強。
人常說要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自己忙碌,沒錯,她一定要比以前更忙,才能把那男人的身影從腦袋裡去除。
就這樣,魏如緹除了原本的鋼琴家教、醫院志工外,更積極找工作。
「學妹,你的在校成績這麼好,屈就當音樂班講師太可惜了。」貴族音樂學苑校長趙齊成,翻閱著手中的履歷,露出惋惜表情。
「學長別這樣說,現在工作不好找,沒什麼屈就不屈就的問題,何況我原本就對兒童音樂很有興趣,這份工作我真的很喜歡。」
真的是不容她不喜歡,她已經待業半年多了,好不容易得知這裡有一個缺,又是她主修的音樂教育,說什麼也得全力以赴。
聽她這樣說,趙齊成微皺的眉頭終於舒緩。「那好,希望在這裡教音樂沒埋沒你的專才,沒對不起米教授。」
米教授是兩人在大學時的指導老師。
「我能來這這裡教課教授才高興咧!她都快被我煩瘋了,有我這樣失業半年的學生太失她的面子了。」其實今天這份工作機會就是米教授提供給她的。
「你別這樣說,景氣差是事實,十個音樂系學生畢業九個全當SOHO族的鋼琴老師,尤其私立學校畢業的學生,想找個正職工作很難。這也就是我當初開辦音樂學苑的原因,因為我找不到工作。」
「學長你真愛說笑,你這個亞洲音樂才子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ㄟ。」
「記住一句話,虛名是不能當飯吃的,不過,你真的很優秀,我會盡快幫你排好課程。」
趙齊成站起身意味著結束面談。
魏如緹識相地跟著起身。「謝謝你,學長。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別跟我這麼客氣,課還沒排好之前,你隨時都可以過來逛逛。」
「好的。」
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兩人並肩走出去。突然,一聲驚喜的童稚聲在走廊響起——
「小如姊姊!」
「羽安,你怎麼會在這裡?」魏如緹驚訝地看著興沖沖跑來的小女孩。
「我在這裡學琴啊!」
韓羽安高興極了,從他出院之後,她天天想著小如姊姊。哥哥都不帶她去找她,前幾天打電話給她也都沒人接,這下好了,讓她自己遇上。
「你們認識啊?」
趙齊成很是意外,沒想到魏如緹竟然會認識這裡的學生。
他創立的這家音樂學苑向來走高檔路線,裡頭的學生非富即貴,而且身份極為保密,沒想到如緹會有認識的人。
韓羽安小頭直點。「認識,認識,小如姊姊很會講故事喲。」小女孩興奮地拉著她的手直晃。
就在魏如緹舉起另一手輕撫小女孩頭顱時,一直站在小女孩身旁的男人,露出警覺的眼光瞪著她。
「這是未來的老師,魏如緹。」趙齊成連忙為他們作介紹。
「魏老師,這位是羽安的保母保鑣李先生。」
「你好。」
兩個人互相點頭致意。
魏如緹心裡有絲訝異,沒想到韓家的陣仗這麼大,連一個小女孩都有保鑣保護。
看來她和韓契安之間的距離確實遙遠。
「哇,太好了!我要當小如姊姊的學生。」一聽到校長的介紹,韓羽安樂得又叫又跳。
趙齊成笑著彎下腰。
「小羽安,如果你表現得好,下個階段就換魏老師好不好?」
「好。」韓羽安笑著點頭。
「很好,魏老師會很高興當小羽安的老師的。」
「我會乖乖的上課,小如姊姊你一定要教我喔。」
「一定。」
「小姐,我們該回家了,不然太太會擔心。」一旁的保鑣提醒著。
韓羽安撒賴著。「我不要!小如姊姊,帶我出去玩好不好?」
「不行!」回答她的是趙齊成,而且表情嚴肅。「下課後一定要乖乖回家喔,如果你不遵守規定,那下個階段魏老師就不能當你的老師了。」
被校長這一斥責,韓羽安一臉委屈。「我知道了。小如姊姊,我要回家了,你要趕快來幫我上課哦。」
「好的。」
「小如姊姊再見,校長再見。」
「再見。」
送走難纏的小丫頭,趙齊成表情凝重地轉向魏如緹。
「如果你要教這位學生,我有幾件事必須先提醒你。」
「什麼事?」看著嚴肅的學長,魏如緹直覺話題絕對不輕鬆。
「你知道她母親是二房吧?」
「知道。」
「其實真正照顧韓羽安的不是她媽媽,而是她大哥。」
「韓契安?!」
「你也認識他?」聽見她念出這名字,趙齊成更驚訝了。
「認識。」
「看來你對他們家很熟了,那你應該知道羽安的媽媽原本是契安的女朋友,大四那年他父親橫刀奪愛,不到三年卻又拋棄羽安的母親另結新歡,所以契安跟他父親的關係很僵。」
「羽安的母親原本是韓契安的女朋友?!」
超級震撼的內幕讓魏如緹全身一震,彷彿被電擊一般。
怎麼會這樣?韓契安跟羽安的媽媽……
這個她就不知道了。
我的天!怎麼會這樣!
從她的表情中,趙齊成發現她並不如自己想像中的熟悉韓家。「你不知道?沒關係,現在你知道了,所以,與其說李先生是羽安的保鑣,倒不如說是監視羽安的人。」
「什麼意思?」連小孩都要監視,這是怎樣一個家庭啊!
「羽安的媽媽離開韓家後就不知去向,聽說是跟別的男人跑了,韓老先生相信羽安的媽媽遲早會來看她,他要乘機揪出那個讓他戴綠帽子的男人。」
「那男人是韓契安嗎?」老天,別告訴她她遇人不淑,碰上一個浪蕩子。
似乎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趙齊成笑著搖頭。「應該不是。」
「為什麼?」她對他的確定語氣感到疑惑。
「不瞞你說,契安是我高中學長,我當初創業的資金全是他提供的。老實告訴你吧!這家音樂學苑的後台老闆就是他,所以我相信他的為人。」
「契安是這裡的老闆?」又是一件今她震驚的消息,
「別對外張揚,他不想讓家人知道,尤其是他父親。總歸一句,這裡的學生家世背景都很機密,尤其像韓羽安這樣家世複雜的學生很多,除了課程之外什麼都別多問,上流社會的家庭之所以喜歡將小孩送來這裡學習,就是這個原因。」
這也是這裡收費比其他地方高出許多的主因。
「我知道了。」
聽完學長一席話,魏如緹腦袋瓜裡想的只有一個,原來她根本不瞭解契安,沒想到他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感情。
女友變二媽,父親變情敵,這是怎樣一段三角感情,他怎麼熬過那一段日子的?三個人共處一個屋簷下那麼多年,對他是多麼大的一種折磨!
看來,契安和她的距離真的好遠。
啪!
韓契安掛上電話,胸口劇烈起伏著。
又吵架了!
沒想到隔著電話線,她還可以跟他吵起來。
他一直自豪的好脾氣一遇上那個叫魏如緹的女人,就完全破功。
已經吵了這麼多天,本想她大小姐也該冷靜下來了,所以他拉下臉打電話給她,沒想到只不過問了句「你好不好」、「要不要到巴黎跟他會合」,她竟然回—句「我跟你的世界距離太遠」,之後沒講兩句話就氣呼呼地掛上電話。
這是什麼跟什麼?風馬牛不相干,真是莫名其妙。
他都還沒問她那個騎哈雷的男人是誰呢!
難道說……
她真的移情別戀,開始跟那個蠢男人交往,所以連跟他講電話都沒耐心?
「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跟女朋友吵架了?」吧檯上一個帥氣的男人,看著走回來的苦瓜臉笑問著。
「沒事。」一口吞下龍舌蘭,韓契安重重吐口氣,不打算談論這個話題。
他不談,有人卻似乎很感興趣。「我就說女人不能寵,應驗了吧,前些日子看你寵那小女生的模樣,簡直是寵上天了,現在吃苦頭了吧!你那個小女朋友是慾求不滿,還是使潑發嗲?告訴我,我當你的諸葛亮,幫你解除疑難雜症。」
想他戴霖川沒別的長處,對女人最有一套。
「你講到哪裡去了,她什麼事都沒有,只是生了點氣。」
拿他的如緹跟他那些鶯鶯燕燕北,太貶低如緹的格調了,他的建議不聽也罷。
戴諸葛可沒那麼容易退縮。「喂,老弟,你別小看女人發脾氣,那會上癮的,你如果這次讓她們,讓她們嘗到甜頭,之後就會動不動就發脾氣,你這輩子就休想翻身羅。」
「那你有什麼建議?」動不動就脾氣?這倒很像如緹近來的狀況。
「簡單,別理她,也別哄她,讓她自己回過頭來求你。」
「蠢主意。萬一她不回頭呢?」
直覺地,他知道這招對魏如緹根本行不通。
「相信我,她一定會回頭的,尤其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哪個女人捨得放棄?就像我一樣。」
「那你等到的人回頭了沒?」韓契安帶笑反問死黨。
「鬼扯什麼,我哪有等誰回頭,我等的人都回頭了。」被逮到小辮子,戴霖川羞怒反駁。
韓契安發出一聲冷笑,無法贊同他的論調。「老戴,愛情應該是去爭取,而不是守株待免,也不應該是等誰回頭,如果真的喜歡對方,就該用心經營,而非靠賭氣。」
「但是瞧你經營了這麼久,誰理你了?還不是說吵就吵。」
「我跟如緹之間是出了點問題,但不表示我就會放棄,除非她真覺得我們不適合。」
或是她覺得那個哈雷蠢男更適合她。
一想到那天兩人對話的情景,韓契安心又煩,一杯酒猛然下肚。
冷眼旁觀好友的舉動,女人殺手戴霖川又有意見了。「你啊!真是沒骨氣的男人,愛情應該由男人掌控,而不是由女人決定,這個太難纏,就換一個,幹麼讓自己難過,還要藉酒澆愁。」
「是喔,你最有骨氣,那請問戴先生掌控愛情這麼多年,又得到什麼好處了?你真的快樂嗎?」
「我——算了,喝酒,不談女人。」
無話可說的戴霖川,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決定避開這個話題。活脫又是一個藉酒澆愁的男人。
韓契安沉默地看著他,當然瞭解他心裡的苦,只不過兩人的個性不同,面對愛情的處理方式不同,他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唯一想不透的是,他倆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上都能應付自如,偏偏一場愛情卻談得筋疲力盡挫折連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魏如緹,你小腦袋裡到底在想什麼?
這場莫名其妙的戰爭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其實,韓契安不知道就在他為愛所苦時,台北這一頭,有個女人也不好過。
玩弄著手上的機票,看著被掛上的電話,想著那人當初的提議,魏如緹的心亂得像被貓咪玩過的毛線球一樣。
到底要不要去找他?
她真的好想他。
偏偏一接到他的電話就想跟他吵架。
他複雜的家世讓她好害怕,本以為他只是個孝順的乖兒子,沒想到還跟父親的二老婆勾勾纏。
說她不在意他過去的戀情那是騙人的,她的胸襟沒那麼寬大。趙齊成說羽安她媽的離家跟韓契安無關,但在她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告訴她應該多少有關聯。
可惡,為什麼要讓她聽到那麼多關於契安的事!
不知道不就沒事了嗎?
是不是真該放棄算了?
但是,這樣契安是不是太可憐了些,又得再次面對失戀的痛苦?
而她,失戀後吃的苦也不會比他少。
才冷戰這麼幾天,她就快瘋了,吃不下、睡不著,如果真的跟他分開……
好痛!
她的心都糾結在一塊兒了。
「好了,小姐,想他就去找他啊!與其這樣渾渾噩噩過日子,為何不到巴黎去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呢?」看著掛斷電話後就魂不守舍的魏如緹,周庭月無奈地搖搖頭。
「但是他的世界好複雜,知道越多越難進入。」魏如緹悶悶地說出心中的迷惑。
如果跟他繼續下去,就代表她也得跟著淌這渾水,生性最怕麻煩的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拜託,你之前已經踏進了,有什麼好怕的?我覺得你們現在的情形,根本就和牛郎織女一樣,分隔兩地卻互相思念。你知道那個讓兩個人無法相聚,狠心的王母娘娘是誰嗎?」
「誰?!他媽媽?」
「錯,是你那顆胡思亂想的腦袋和多愁善感的心。」
「我哪有……」她不承認。
「哪沒有!告訴你,我早發覺以前那個自信滿滿,超級大女人的魏如緹,在陷入愛情之後就漸漸沒了個性。」
她瞭解她,青春期失去母親的女孩,總缺少一份安全感,加上繼母進門,奪走父親所有的注意力,她的不安全感更重。
「我沒有……」她還想辯解,但有些心虛。
「算了,小如,何必想這麼多呢!為什麼不學學我豁達一點,走一步算一步,以前你不都是這樣勸我的嗎?至少你曾經愛過啊!既然人家送你一張免費機票,不去白不去,不管未來你到底要不要跟他繼續,乘這機會到巴黎走走也好。」
她真心期望好友能得到一份真愛,而韓契安應該是一個可以給她愛的男人,能撫平她的不安全感。
「這——」她真的好矛盾。
「去吧,反正你的工作下個月才開始,就先去玩一玩吧!要不要分手,也等回來之後再說,」
「你真的也這樣認為嗎?庭月,拿他的機票去巴黎玩玩沒關係,不代表我就一定要聽他的?」
「沒錯。」她知道她正在找一個人幫她下的決定背書。
「那好吧,我也該給契安一個機會。他有權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我就去巴黎跟他談清楚。」魏如緹很慎重的為自己找了個富麗堂皇的藉口。
周庭月差點噴笑出來。「沒錯,去跟他好好談一談,你們兩個都得給彼此一個機會,別造成一輩子的遺憾。」
「沒錯,情人做不成,至少還可以當朋友,我就去巴黎一趟。」
她是成熟的女人,成熟的女人應該有成熟的處理方式。
巴黎!我來了。
清晨的巴黎,空氣很涼,霧氣很濃,濃到連人站在房子裡頭,都可嗅到那屬於晨霧的特殊味道。
韓契安難得在清早的巴黎晨霧中甦醒,沒辦法,因為一大早他便被一位不容被拒絕的女人morning call。
「韓契安,你今年的東西真的很棒,設計一流,品質超乎水準,我們老闆好後悔當初沒投資你的水晶礦開採。」
踩著三寸高跟鞋,身穿當季時尚流行服飾,楚郁秀像風一樣捲進韓契安的房間,一見到桌上閃亮的首飾樣品,馬上露出驚艷的眼神。
韓契安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未來的老闆娘,我的水晶礦已經變鑽石了,不再接受投資了。喂,你幹麼那麼早啊?」看看鐘,才六點半,大部分的人都還在睡覺,她卻穿戴整齊,神采飛揚的站在他的客廳。
女人秀眉微蹙。「聽著,別再叫我什麼老闆娘,我一點都不奢望,也不敢想了。還有,韓先生,不早了,我們會場的攤子都還沒佈置完成,我哪像你跟那個戴大爺那麼好命,睡個覺就有人幫你們打點好一切。」楚郁秀說話毫不拖泥帶水。
韓契安苦笑,瞭解又挑起老友的陳年家務事?「別發火,給老戴多一點時間,他一定會發覺你這顆最閃亮的寶石的。」
「算了吧,戴霖川眼裡只有他的紅寶石、翡翠和PUB裡的年輕美眉,哪會有我的存在。」等了他四年,她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
「有沒有你的存在,你自己心知肚明,不然你說哪個男人會把價值數億的寶石交給一個不放在心上的女人手上?」
楚郁秀不以為然地冷嗤一聲。「哼,他是吃定我這個廉價勞工,不用白不用。」接著看下手錶,揚揚手上的翻譯機。「不能再聊了,得走了,我不放心會場那些毛頭小子,一定得去盯著,我可不想把你跟老戴的事業搞砸,謝謝你的翻譯機,拜。」就像來時一樣,楚郁秀像一陣風般又走了。
搞了老半天,原來她一太早來擾人清夢竟是為了借翻譯機。
韓契安點上一根菸,望著窗外,被她這樣一攪和,他也睡不著了。
巴黎的清晨真美,像睡著的嬰兒般寧靜安詳,像如緹一雙明眸般迷人。
如緹!
他的嘴角牽出弧線,眼前浮現一幕幕兩人相處的時光。她很愛笑、很懂得享受生活,不像他,木訥呆板,是她教會他欣賞這世上美好的事物。
楚郁秀說他今年的飾品設計得很棒,其實,這一切的靈感都來自於那個大眼睛,喜歡笑,談起琴來像天使的女孩。
是她讓他的水晶全變成了鑽石,讓他感受到人生的光彩。
她會來巴黎嗎?
離鄉背井的日子裡他更想念她了,突然問,他好想安定下來,好想有個家。
好亮麗的女人!
魏如緹再確認一次門號。
563!
一個她背得滾瓜爛熟的數字:
就是剛才那位裝扮時髦的女人走出來的房間號碼。
如果,她知道來到巴黎看到的會是這樣的畫面,她就不會來了。
原本想給韓契安一個驚喜,沒想到surprise的人是她,那個一大清早從韓契安房間走出來的女人絕對不是清潔工,因為沒有一個清潔工會在早上六點多穿戴整齊從一個男人的房間走出來。
手中抓著韓契安Mail給她的房間號碼,魏如緹衝動的直想街進去砍人。
她幹麼急急忙忙跑來擦他?幹麼搭著計程車直奔飯店?
很好!正好及時趕上看到這麼一段戲劇性的情節。
說什麼想她,說什麼期待與她共游巴黎。原來,早有人代替她慰藉他的鄉愁、暖他的床-
緊握著行李的把手,魏如緹指節都泛白了。浪漫花都巴黎,多少愛情故事的發源地,偏偏被一個男人糟蹋了。
十八個小時的飛行,換來的卻是不到十秒鐘的肥皂劇,公平嗎?
拉起行李,魏如緹轉身想定,她要回台北,她再也不要見到那個濫情花心的男人了。
走不到兩步,魏如緹突然停下腳步——
不,她不甘心,為什麼她要為一個蠢男人放棄這麼美好的假期。
庭月說得對,不玩白不玩,既然坐了免費的機票來了,就這樣離開未免可惜?
收拾起被背叛的痛苦,魏如緹決定不讓這件事打倒。
誰說游巴黎一定要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