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我的愛 第二章
    認識韓契安是個巧合,像電影情節般的浪漫巧合。

    地點在童童醫院,介紹人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

    「小如姊姊,這個送你。」如同往例,每回故事一說完,總有幾個小朋友會膩到她身邊。

    這回第一個衝到她身邊的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她上星期因高燒不退住進醫院,這是她第二次聽她說故事。

    「哇,好漂亮的水晶珠珠手鏈喔,謝謝你,小羽安,但是,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謝謝你。」

    魏如緹真不得不佩服自己,總是能受到小朋友的崇拜。

    「一點都不貴,這是我自己做的,不用錢的,我有好多。」小女孩執意地將手鏈套在她手上。

    「自己做不用錢,但是買材料要錢啊,這麼美麗的小珠珠很貴的。」褪下手鏈,她將它放回小手中。

    本就喜歡研究流行的她,一眼就看出這條鏈子所用的材料,並非一般塑膠珠珠,而是品質極佳的水晶。

    名牌史瓦洛史基的水晶專賣店裡,同樣材質的手鏈一條就要兩、三千元,這樣貴重的東西,她是不會收的。

    小女孩不接受拒絕,拉過她的手固執地要幫她戴上。「小珠珠也不用錢,這些珠珠是我哥哥給我的,他有很多。」

    「你哥哥給你的?羽安的哥哥也喜歡玩珠珠?」

    男孩子玩珠珠?真有點給它怪怪的。

    想像那畫面,魏如緹有點想笑。

    「我哥哥是老闆。」小臉蛋沒笑,只有濃濃的驕傲表情。

    「你哥哥在工作了?」

    這下子,魏如緹有些疑惑了,一個六歲女孩的哥哥會有多大,竟然還可以當到老闆?

    除非是家族企業!

    沒錯,應該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十八歲當老闆都行。

    「對啊!小如姊姊你戴上嘛,下次我幫你串一條項鏈。」不等她反應,小女孩已經在她的手上套著手鏈。

    「好吧!謝謝你……」無可奈何下,魏如緹認命地隨她擺佈。

    「羽安。」就在小女孩和手鏈奮鬥的同時,遠處傳來一聲叫喚。

    忙碌的兩人同時抬頭。

    「大哥。」韓羽安對著來人叫了一聲。

    說人人到,還真巧。

    啊?小羽安的哥哥這麼老了啊?

    魏如緹毫不掩飾訝異的表情,那男人……不,不應該說老,而是那傢伙不只有十八歲,少說也有二十六、七歲。

    「你好,想必你就是說故事的姊姊羅?」穿著筆挺西服的男人定到她面前,對她伸出手。

    「嗯。」魏如緹將手伸出,當下決定不掩飾對他的好印象;

    這年頭,長相好看應對有禮的男人不多見了,尤其面對她這種一身邋遢的小志工,沒幾個男人會看得上眼,而這傢伙卻是露出真誠的笑容。

    外加一雙溫暖厚實的大手。

    慢慢抽回被緊握的手,魏如緹感覺自己的心跳逐漸加速。

    「我叫韓契安,是羽安的哥哥,謝謝你帶給羽安這麼快樂的時間。」

    感覺到他讚賞的眼光,魏如緹覺得很有優越感,整個胸口就像被愛情糖衣包裹般甜蜜。

    「沒、沒什麼,應該的。」在熾熱目光的注視下,一向自認口才一流的她竟然有些口吃。

    男人面帶笑容看著她的無措。

    奇妙地,兩人就這樣在大廳佇立對望,似乎誰也沒離開的打算。

    「羽安,吃藥了。」

    這時,遠處傳來護士的叫喚。

    凝視的男人終於移開視線,將注意力放回小女孩身上。「對不起,羽安該吃藥了,我帶她回房,很高興認識你,魏小姐,」

    「我也是。」她有些呆愣地回道。

    就這樣,她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一見鍾情。

    不知是刻意還是冥冥中注定要跟韓契安談這場巒愛,他們第二次碰見,竟然是由一連串尷尬的場面展開。

    韓羽安在三個星期後終於可以出院,而明明該星期二出院的她吵著要多住一天,原因是她想聽完魏姊姊講的故事。

    這也就是魏如緹會再見到韓契安的原因。

    因為,來接韓羽安的竟然是韓契安,而非她的父親或母親。

    這家人真奇怪。

    「小如姊姊,我要回家了,你有空要來找我玩哦!」趁著韓契安辦出院手續的空檔,小丫頭膩在她身邊說個不停。

    「好,出院後你要乖乖吃飯,不能只吃冰棒哦。」

    從護士那裡得到的訊息,這女孩竟然是因為吃冰過多引發氣喘。真是敗給這家人了,竟然這樣照顧小孩。

    「小如姊姊,如果你打電話到我家找不到我,可以打我哥哥的手機,這是他的手機號碼,還有他家的地址。」

    「這……」突然遞過來的紙張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是他的名片,上面有他公司的電話和地址。」接著小女孩又遞出另一張紙。

    魏如緹輕輕地將名片放回小女孩的口袋,道:「羽安,我只要你的電話號碼就可以了,不用你哥哥的,你把哥哥的名片收好,這是萬一你走失時求救的資料,不能隨便給人。」

    最主要的是,要她這樣拿一個男人的地址電話,感覺好怪哦。

    小女孩才不管她怎麼想,又將名片抽出來。「不行,我爸常常把我送來送去,你找不到我的啦,只要找到我大哥,就一定找得到我。」

    「這……」

    拿著名片,魏如緹真的有點給它為難。

    「羽安,你哥知道你把他的電話告訴我嗎?他會不會不高興?」

    「他不會不高興,是我哥要我把他的電話給你的,他還說禮貌上你也要給我你的電話。」像背書一樣,小女孩說了一串,

    「喔,對不起,我忘了,來,這是我的電話號碼。」

    「嘻嘻嘻,小如姊姊,我告訴你哦,我哥哥愛上你了,他一直問你的事,一直問哦。」早熟的女孩開始引述從電視上看來的情節。

    好死不死,就在魏如緹聽得臉頰發紅時,男主角出現了。

    「韓羽安,你又在亂講話了。」

    「哥,小如姊姊給我電話號碼了,我也把你的給她了。」

    「羽安,小聲點。」韓契安厲聲制止小女孩在大廳中喧嘩,其實,主要是掩飾他的尷尬。

    「對不起,這小鬼很不懂事。」

    「沒關係。」魏如緹也覺得被弄得有些怪異。

    「看來她真的很喜歡你,有空歡迎你到家裡來坐坐。」

    解除尷尬的最好方式,就是談些應酬話。

    「好的,謝謝。」

    「那我們先走了,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一樣。」魏如緹大方地露出笑容,轉而面對小蘿蔔。「再見羅,小羽安。」

    魏羽安可沒想到事情就這樣結束。「等一下,大哥,我們要去吃飯不是嗎?小如姊姊也要吃晚飯啊!」

    「……」

    小丫頭突如其來的提議,讓兩個大人尷尬地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原先神情自若的男人,突然變得有些無措。

    魏如緹更別說了,額上三條直線直掉,這是怎麼一個情況?

    「小如姊姊跟我們去吃飯。」

    魏如緹不得不開口道:「不了,羽安,小如姊姊晚上有事,不能跟你們吃飯。」

    「喔!」小丫頭發出失望的聲音。

    同時間,韓契安也終於找回原有的從容。「不好意思,魏小姐,家裡正等著我接她回家,下回我們……」

    「沒關係,真的,不用了。」

    她不是那種強人所難的女人,一頓飯無所謂,強求來的應酬飯她也不愛吃,搞不好人家根本不希望再見到她。

    她這樣一說,韓契安更急著表現善意。「我是真心的,嗯……我是說吃飯的事。」

    「我知道,以後再說吧!羽安,小如姊姊先走了,再見。」

    「再見。」

    小女孩只好不情不願地向她道別,而後在嘴裡咕噥著。「笨大哥!」

    聲音雖小,被罵笨的人還是聽到了。「韓羽安,再亂講話小心我罰你……」

    魏如緹見狀笑了笑,加快腳步離開。

    她知道,如果再待下去,那傢伙一定挫敗而亡,因過度尷尬而自殺。

    她敢打賭,像韓契安這樣優質的男子,一定從沒像今天這樣被兩個女人惡整過。

    「你真的不回去啊?」

    周庭月將一顆枕頭丟給沙發中的女人,唱完KTV回到她的住處後,這小姐就一直這樣癱著不動。

    「不要。」抱過枕頭,魏如緹有氣無力地回一聲,調整一下姿勢,讓自己舒服一點。

    「別這樣,搞不好他會在你家門外等到天亮。」

    「就讓他等吧,我需要沉澱。」

    「你也真是的,在答應跟他約會時,就知道他的家庭背景、他爸媽的情況,人家今天會這樣要求,也是無可厚非的呀。」周庭月學她曲著膝縮在沙發中,嚴肅地盯著她。

    韓契安的父親因為納妾而冷落韓契安母親的事,她跟如緹說過,她應該早有心理準備的。

    「我知道啊,但是……哎呀,你不懂,我就是有心結嘛,從一開始就擔心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沒想到……」

    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生了。

    搞了老半天,原來韓羽安是韓契安同父異母的妹妹,是他父親在外面生的女兒,難怪會差上二十二歲。

    沒有了丈夫的愛,韓契安的母親對獨生子的依賴可想而知,她自覺自己不是那種會爭寵的女人。

    「如緹,你告訴我,是因為我的案例,所以才讓你有心結嗎?」周庭月臉上攏上一抹陰霾,嚴肅看著她。

    「庭月。」魏如緹很為難,不想承認卻也無法否認,矛盾的心情溢於言表。

    她的為難讓周庭月了然一笑。「小如,不是每個女人都跟我一樣,先天就沒有當媽媽的命,你根本不用害怕。」

    話雖這麼說,這些年來她也自認已作好心理建設,但每每提到這件事,多多少少心裡還是有點刺痛。

    先天卵巢功能異常,讓她喪失生育功能,是生命中最大的無奈。這個心結家人和幾個死黨好友都知道,她遲遲不敢結婚也是這個原因。偏偏命運卻安排她愛上一個獨子。

    「問題不是怕不怕,我也不是不想去檢查,而是韓契安的態度令人生氣。」真沒想到他也是那種思想古板的男人。

    「如緹,如果你真的愛他,應該設身處地為他想一想,放下驕傲,讓他做次孝順的兒子。」

    「為什麼他就沒設身處地為我想?他這樣的要求很沒禮貌ㄟ,為什麼他就不能像陸奇一樣,不管他媽媽說什麼都不在乎。」

    陸奇為周庭月遠走他鄉的壯舉,早已感動了她們這票女性同胞。

    「小姐,陸奇跟我也是經歷過一段風風雨雨,你也曾見識過他媽媽的態度,所以陸奇才會選擇離家。」

    不能見容於陸家,所以他們選擇同居,而這也是他媽媽三不五時就到醫院來鬧的原因,她希望兒子早點回家,但不包括周庭月。

    「但至少陸奇願意義無反顧的為你拋下一切。」

    魏如緹永生難忘陸奇的媽媽訓斥庭月的模樣,現在才會這麼恐懼氣憤。

    萬一韓契安的母親也是同類怎麼辦?

    「你怎麼知道韓契安不會為你義無反顧呢?你根本沒給他機會。」

    「我……」

    她瞭解庭月說的是實話,但埋在心裡的另一個心結該怎麼說呢?

    他到底是不是真心愛她?

    如果是,就應該先詢問她的意願而不是直接要求她那樣做。

    「庭月,我好煩哦……」

    魏如緹像只小貓一樣住周庭月身上靠去,一顆扁扁的枕頭已不足以承受她心頭的負擔,她需要更厚實的支柱——

    只是,她頭都還沒放穩,周庭月的肩膀也才沾到,有人卻將她的人肉靠枕給搶走了——

    「哈羅,對不住,如緹妹妹,你得自己煩了,庭月不能再借你了,她得跟我去恩愛了。」

    一個赤裸上身的男人從浴室裡走出來,打斷兩人的談話,還一把抓起沙發裡的周庭月。

    「阿奇,我們在聊天……嗯……」

    突然被抓進男人懷中的周庭月還來不及抗議,已經便被一陣激吻給封口。

    「哇啊!」那記旁若無人的法式熱吻,看得魏如緹目瞪口呆,

    「色狼陸,你別嚇跑我朋友。」周庭月掙扎地脫離狼口,有些尷尬。

    被叫色狼陸的陸奇哪容許她脫逃,再次緊緊將她扣在懷中,全身緊貼;「拜託,都已經是成年人還會被嚇跑,那就太遜了,對不對?如緹妹妹。」

    「對對對,陸奇哥哥說的對,妹妹我瞭解你的需求了,你們可以繼續。」魏如緹早習慣陸奇的開放作風,笑著隨他的話起舞。

    「哈哈,如緹妹妹真上道,你就不知道這半個月對我來說簡直是煎熬,從阿姆斯特丹回來的這趟飛行,我幾乎是下半身在操控飛機,所以,抱歉了,我們真的要上床了。」

    陸奇是個機長,與庭月聚少離多的日子讓他很沒安全感,才一下飛機就直奔他們愛的小窩。

    「晚安,恩愛的情人。」她不是不上道的朋友,小別勝新婚的意思她懂。

    「晚安如緹。」

    看著被闔上的門,魏如緹真的好羨慕。陸奇疼庭月眾人皆知,但庭月就是沒有勇氣跟他結婚,因為她不能為他生小孩。

    魏如緹羨慕的就是這樣的愛情,陸奇的忠貞執著,與為愛義無反顧的勇氣,天下有幾個男人及得上?

    韓契安!

    哎喲,怎麼會那麼想他?!

    「如緹,我想你,求你跟我說話。」

    「如緹,我想見你,請你接我的電話。」

    「如,我在你家門口等你,我想跟你說話……」

    重複聽著手機裡的留言,她的心情好複雜,她真的無法接受一個二十八歲,身高一百八的男人對她說「我媽如何如何」,對未來的恐懼感籠罩她整個思緒。

    該死,怎麼越是不想想他,腦袋瓜子裡越是充滿那傢伙的影子,

    星期三。

    童童醫院交誼廳裡一樣又是擠滿人,童稚笑聲不斷。

    小如姊姊講故事如往常一樣受到熱烈的歡迎,住院的小朋友幾乎全來參加,

    看著那張明顯強顏歡笑的臉龐,韓契安覺得心好痛,看來這星期飽受折磨的人並不只是他,那個興起戰爭的人也不好過。

    怎麼會吵架呢?!

    一星期了,聽不到她的聲音,見不到她的人,心情從原來的難過到有些氣憤。他不懂,真的不懂,女人的心怎麼這麼難捉摸,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抹煞過去三個月甜蜜的時光。

    還記得第一次在這裡見到她,滿室的夕陽餘暉將她照耀得像一尊金沙仙子,如星光燦爛般的笑容讓他不自覺地被吸引。

    感謝羽安的攪亂,讓他得以有藉口請她吃晚餐賠罪,有理由開始約會。

    但,今天,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追女孩並不是那麼順利。

    真不明白為何一件簡單的事情,會演變成冷戰,還說出分手的話語。他要弄明白,他到底哪裡錯了,為什麼她要這樣折磨他?

    「小朋友,今天我們故事就說到這裡,下星期見。」

    大廳那頭美麗的姊姊已經結束今天的工作,看見那張略嫌憔悴的臉龐,韓契安原本有些氣憤的情緒又軟化了。

    他真的喜歡她,從未有過的喜歡,年少輕狂時的那段戀情都不及這份感情的十分之一。

    合上書本,魏如緹第一次想快速離開這地方。因為,她早感覺到那道熾熱的目光。

    但,偏偏今天的小聽眾們特別聒噪——

    「小如姊姊,我媽媽說七夕是個很棒的情人節,不是悲傷的。」蘿蔔甲首先提出憋了整星期的問題。

    「對啊,我哥哥也說,七夕情人節比西洋情人節更容易把馬子,每年這一天,他把馬子最容易了。小如姊姊,什麼叫把馬子?」蘿蔔乙也提出他聽來的不同論調。

    「小如姊姊,我爸爸還說……」

    魏如緹萬萬沒想到上星期一時興起的七夕說法,會引起這麼大的迴響,而且還成了小朋友全家討論的話題。

    其實,這個話題何嘗不也是糾纏她過去一星期的元兇,悲情的七夕夜,她的失戀日。

    不要,她不想再談這個傷心的話題了,她得制止。

    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卻搶在她之前響起——

    「小如姊姊,我也想問你為什麼織女要跟牛郎吵架?」

    無須回頭,魏如緹當然知道這是誰提的問題。

    老實說,她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他,雖然明知經過那麼多天後,韓契安一定會到這裡來堵她,但是,鴕鳥心態讓她不想去思索解決之道。

    還好,在她不知所措的同時,有人幫她製造些許喘息的空間。

    「叔叔,織女沒有跟牛郎吵架,她喜歡牛郎,他們只是隔著銀河相望,一年才可以見面一次。」蘿蔔丙瞪著一雙像在看笨蛋的眼神,老氣橫秋的更正他的錯誤。

    突如其來的訓斥讓兩個大人微微一愣,同時微笑。

    「小朋友,你說得對,織女沒有跟牛郎吵架,但是小如姊姊跟叔叔吵架了,你說該怎麼辦?」反應靈敏的韓契安當然不會放過這借力使力的好機會。

    「韓契安。」魏如緹生氣地瞪他一眼。

    果然,韓契安的一句話,讓一群本該離開的小傢伙變得有些興奮,開始向兩人靠攏,不僅將兩人圍在一個小圈圈裡,還七嘴八舌的開始當起愛情咨詢師。

    「小如姊姊為什麼要跟你吵架?」

    「你做錯什麼事了嗎?」

    「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小如姊姊的男朋友嗎?」

    「不是。」

    「是。」

    兩人終於在一片混亂中找到一個可以回答的問題,只不過聽到魏如緹的答案,韓契安臉色一沉,表情非常不悅。

    「你再說一次。」將她拉進懷中,他嚴肅地發出詢問。

    魏如緹還沒回答,一旁的小鬼們已經被韓契安的舉動弄得更加興奮。

    「哈哈哈,他們要親嘴了,啵啵。」蘿蔔丙再次發揮他過人的知識。

    「不對,他會先抱她,然後甩手梳梳她的頭髮後再親嘴。」蘿蔔甲也不落人後,轉述電視上看來的步驟。

    有了開頭,後頭的討論更精采了,一下子全湧了出來。

    「親嘴要先梳頭髮嗎?」不知哪個小朋友突然發出這樣的疑問。

    「誰有梳子?」

    「我有橡皮筋。」

    「我有髮箍。」

    「瑪麗亞,你去拿支梳子過來……」

    吱吱喳喳的一群麻雀聒噪到連菲傭都拉進來。

    魏如緹實在聽不下去了。「好了,都不准鬧了,不然小如姊姊不理你們了。」這群小鬼拿她當電影女主角啊。

    「哈哈哈,小如姊姊的臉好紅哦,姊姊愛男生。」她越生氣小鬼越樂。

    「李小晨!你再說!」再也顧不了原本如白雪公主般的完美形象,魏如緹齜牙咧嘴地大叫。

    小鬼們笑得更開心了。

    「好恐怖哦,小如姊姊變巫婆了,大家快跑。」一群小孩在看護的協助下一哄而散。

    留下既惱又無助的魏如緹面對早已預期的困境。

    「為什麼要躲我?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幫她背起裝書的大包包,拉著她快步走出醫院大樓,韓契安將一星期來的思念、憤怒一口氣吐出。

    「……」

    一路上魏如緹半聲不吭,只有韓契安一個人獨自唱獨腳戲。

    「這一個禮拜你到底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

    「說話啊,如緹,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我哪裡做錯了,難道你真的希望我們就這樣分手?太可笑了。」男人顯然有些急了,好脾氣正被她的置若罔聞一點一滴消耗。

    「……」魏如緹還是不說話,心情很矛盾。

    「魏如緹,你看著我。」

    終於火了,韓契安停下腳步,用手捉住她。

    「你可不可以成熟一點,可不可以下要跟我玩冷戰的遊戲,我不要我們的感情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束,至少,我要知道到底是哪裡出問題!」

    「你凶什麼?放開我,會痛ㄟ。」甩開被箝制的手,魏如緹委屈地揉著被抓痛的手臂,原來這男人被惹毛了這麼可怕。

    被指控行兇的男人既無辜又委屈。「我這是面對問題,你不能什麼話都不說,讓我像傻子一樣自言自語啊。」

    真的不能怪韓契安發睥氣,這頓架他吵得一頭霧水。

    「我就是不想跟你說話,不行嗎?」話一說完,魏如緹又逕自往前走,

    如果他能好好跟她說,問她的意見,或許她會將心結告訴他,偏偏他卻對她大小聲。

    「如緹!」

    沒走幾步路,很快的又被抓了回去。

    如果可以,韓契安更希望拿條繩子將她綁在身邊。「你不想說話,我也沒辦法逼你,明天我就要去巴黎出差了,我會在那裡待兩個星期,這是我的行程表和住的飯店。」他將一張信紙塞進她手中。

    這回魏如緹倒沒反抗,只是默默接過信紙。

    他要出國?

    沒錯,那天他曾提及要到巴黎一趟,還邀她一起去,圓她的美食夢想。

    沒想到架一吵,她竟然連這檔事都忘了。

    看著她驚愕落寞的表情,韓契安態度又軟了下來,深吸口氣,真恨兩人現在這種狀況,尤其是在他出國前。

    「還有,這是台北到巴黎的機票,我希望你能來找我,我們之間沒什麼不能解決的,或許,散散心對我倆都好。」

    遞出另一個白色信封,他釋出最大的善意。

    揚起臉看看眼前憔悴的男人,魏如緹眼眶泛紅,心在滴淚——

    她要的不是機票,而是尊重,怎麼他就是不懂她的心?

    那雙盈滿淚水的眸子,看得韓契安更是難懂,只能拉下自傲,心疼地將她擁進懷中。

    「如緹,事情絕對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嚴重,我們不值得為那種事情爭吵,只不過是一個檢查罷了。」

    明明心底還是惦記著他,偏偏又要跟他冷戰,怎麼一場愛情談得這麼辛苦呢?

    女人的心真的難懂。

    聽著耳邊沉穩的心跳聲,魏如緹滿足地享受兩人相偎的甜蜜,她無法回答他值不值得,因為庭月被陸奇媽媽羞辱的景象,至今還在她腦袋中縈繞不去。

    「我真心希望你能來巴黎,我們不要談那些事,純粹旅遊好不好?」

    該怎麼說呢?她的意志正在動搖。

    「小如,不要跟我吵架了,真的好痛苦,我明天就要出國,現在讓我先帶你去吃飯好不好?」男人收回先前被攪壞的情緒,善盡男友的職責:

    「不用了,我——」

    好不容易,魏如緹終於恢復好臉色,只不過還是拒絕他的善意,而在同時,一輛重型摩托車也在兩人面前停了下來,一個男人脫下安全帽,對著魏如緹猛笑。

    「如緹妹妹,sorry,我遲到了,走吧,電影快開始了。」

    「陸奇。」一見來人,魏如緹馬上掙離韓契安的懷抱。

    韓契安沒讓她得逞,拉住她的手肘,像是宣示所有權般瞪著眼前的男人。

    「如緹,這位是?」眉頭深鎖的男人,顯然一點都不喜歡這個突然介入的大塊頭。

    魏如緹在心底竊笑,怎麼會這麼巧,不是應該庭月來載她的嗎?怎麼會蹦出陸奇來?

    不過,既然如此,她就順勢演下去吧。

    「陸奇,這是韓契安先生;韓先生,這是陸奇。」

    「你好。」

    兩個男人禮貌地握下手,只是從握手手勁上,陸奇很明顯感覺到韓契安的敵意。

    魏如緹這丫頭真是無聊,竟然這樣欺負男人。

    「對不起,韓先生,我們先走了。」陸奇不愛玩翠風吃醋的把戲,只照女友交代的話行事。

    「如緹。」韓契安再次拉住魏如緹,似乎期望從她那裡得到解釋。

    魏如緹不想糟蹋這天賜的良機,哀怨地看一眼韓契安,決定讓事情更加曖昧不明。「對不起,我跟陸奇約好要去看電影,不能陪你了,再見。」

    「如緹。」韓契安再次拉住她,以一種嚴肅到不能再嚴肅的表情看著她,「別為無謂的小事情鬧彆扭,不值得,也別挑戰我的耐心,因為我一直以真誠的心看待這段感情,希望你別輕易放棄,更別隨便找個替身填補空虛。我走了,我還是會在巴黎等你。」

    講到這裡,韓契安連看也不看陸奇一眼的轉身離去。

    最可憐的是陸奇,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家的情敵。

    說他是填補空虛的替身……是不是過分了點?

    看著難過離去的韓契安,魏如緹感覺胸口像被人狠很地揍了一下。

    他嫌她幼稚嗎?還是覺得她是個花花公主?

    「你的男朋友生氣了。他非常不喜歡我。」莫名其妙介入別人的情事,他滿瞼無辜。

    他的表情惹笑了魏如緹。「你希望他喜歡你嗎?」

    「當然不要。」讓一個男人喜歡很怪的。

    「那你管他喜不喜歡你,走吧,庭月會等瘋了。」

    「你確定我們不需要跟韓先生解釋一下嗎?I

    「為什麼要解釋?」既然老天這樣安排,她為什麼要破壞。

    「魏如緹,我真的覺得你很幼稚,這年頭還玩這種遊戲。」

    又一個男人說她幼稚,魏如緹好想哭。

    「幼稚就幼稚,你管我,搞不好我根本不是玩把戲。」

    而是真心想放棄!

    一個痛苦的決定讓魏如緹的心抽搐一下。

    「你——」

    看著女孩略嫌蒼白的臉色,讓陸奇決定不再嘲笑她。

    這種事只有當事者最清楚,魏丫頭心裡在想什麼,他根本看不見,瞎猜無益。

    他還是陪他的女人看電影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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