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赤鳶從有記憶開始就很倒霉。
剛剛學會說話就被人家綁架,借此要挾他當法官和檢查官的父母;剛剛會走路就被人家挾持,為的是報復他當警察的親愛大哥;剛剛懂事就開始學習武術、防身術,就是為了保護那一大堆礙眼的萬貫家財;剛剛上學就打遍天下無敵手,因為許多人看他不順眼。
而最最淒涼的卻是高中時候的誤交匪類,讓一向生性懶惰的他入了最最繁忙的學生會。
但這一切悲哀的過往加起來都比不上他現在的遭遇。
那個叫「季蝶雙」的女煞星!
「嗨,赤鳶。」
聽到呼喚他的聲音卻沒有回頭,這是所有他的死黨最清楚的事情。夏綠夜拉著一邊的莫金郁體貼地跑到吊兒郎當的他面前,好笑的眸子打量著他裹著石膏的右手。
「聽說人家找你的麻煩啦?」訕笑的眸子打量著那滑稽的裝飾品,口氣中滿是幸災樂禍的味道。「唉!」他懶懶地回答,根本沒有力氣和他一般見識。昨天和那個絕世女魔頭上了一趟醫院,被她和醫生聯手整得死去活來,到現在還沒有恢復。
「我不是事先讓荻椏警告過你了嗎?倒霉還不是你自找的?」
「唉!」多謝你的雞婆。
「還有,聽說你這是為了保護一個女孩子受的傷呢!」
「唉——」他的眸子猛地睜大,震驚地看著無孔不入的學生會最奸詐的狐狸會長,「你怎麼知道?」
「嘿嘿嘿!」夏綠夜笑得一臉奸詐,看得他心裡發毛不止,「我還知道她似乎要對你做什麼補償呢。」
「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狄赤鳶現在的心情已經不能說是「恐懼」了,而是應該用「恐慌」來形容。
昨天那個女人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一定要好好地補償他,他為了及時擺脫魔爪,才勉強點頭答應的。這麼隱秘的事情夏綠夜怎麼可能知道呢?
「好了,綠夜,不要玩他了。」一邊的金眸帥哥及時制止了惡魔的騷擾,莫金郁看著步步後退的狄赤鳶,也不禁覺得很好笑。
「現在不說這個,倒是真的很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你的安全。」
「什麼意思?」狄赤鳶挑眉,看著一臉凝重的死黨不解地詢問,「不就是幾個小癟三嗎?你們也太瞧不起我的實力了。」
「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的。」莫金郁皺緊了眉頭,思考著適當的詞彙來告訴他這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看著莫金郁難得為難的表情,更加難得的好奇心在狄赤鳶的胸腔裡面肆虐,正想開口詢問,卻被一聲他所有噩夢中最恐怖的夢魘打斷了。
「喂,前面那個鞋子穿了一半,衣服大敞,頭髮亂得像雞窩,吊兒郎當好像街頭小混混的傢伙給我站住!」
清脆的女聲激起了他一身的雞皮疙瘩,而向來懶散的腳也自作主張地移動了起來,無奈天不從人願,才想想而已,手臂就被人家拉住了。
「放手,男女授受不親!」他忙著撇清關係,渾然沒有察覺這一向是女性的專利台詞。
「我都不嫌你嫌什麼?難道你有什麼傳說中的女性恐懼症,一碰觸你就會起全身的麻疹?還是你害羞,根本就是害怕我?啊!我知道啦!你暗戀我。雖然我迷人又大方,但是#%¥#¥-*-%……」還不等他堵上耳朵,那邊的疲勞轟炸就開始了。
媽媽咪呀,讓他死了吧!
一邊是驕陽似火,一邊是唐僧唸經,而他夾在中間做最最可憐的孫猴子。彷彿帶了緊箍咒一般的腦袋疼得要爆炸一般,可偏偏那女人還完全沒有停止的念頭。
誰來給他一刀吧!
「這位小姐,請問找他有什麼事情嗎?」溫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滔滔不絕,夏綠夜笑得一臉溫柔地前來解圍。現在的他可完全是學生會長的一派溫文儒雅,那副要命的奸詐德行早已隱藏得妥妥當當。
狡詐的眸子掃了鬆了一口氣的狄赤鳶一眼,傳遞著「你欠我一個人情」的信息。狄赤鳶合作地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冷顫,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逆流。
「當然有事情,要不然我怎麼會浪費時間來和這種小混混在一起?」季蝶雙不滿的大眼一翻,看向問得很呆的夏綠夜。
好大的一隻「鱉」呀!
兩聲悶笑很不識相地響起,在當事人詭異的眼神下,兩大帥哥憋笑憋得好辛苦。
「那麼,我們就女士優先好了,金郁,我們走。」夏家帥哥決定給那個不識好歹的臭小子一個教訓,當下拉了同樣憋笑很辛苦的莫金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狄赤鳶眼睜睜地目擊自己被拋棄的殘酷現實。
莫金郁丟給他一個憐憫的眼神,很給面子地尾隨夏綠夜離去,留他一個人慘遭女魔頭的毒手!嗚嗚!他好命苦!
「這下好了,礙事的人都走光了。」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季蝶雙看向明顯很害怕的狄赤鳶。
「你、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我一沒財,二沒色,打劫我沒有好處的!」顫抖著聲音,狄赤鳶恨不得自己可以飛天遁地,免遭毒手。
「我要你履行我們之間的約定!」明媚的眸子一步步逼近,孬種的步子一點點後退。
「只要不是以身相許就可以!」他環顧周圍的景色,考慮從哪裡逃起來比較快。
「雖不中亦不遠矣!」邪笑在她的嘴邊成型,陰惻惻的表情看得人心底發毛。
「什麼意思?」腳步悄悄地移動,逐漸靠近後門。
「那就是說——」她狠狠地一把揪住他的襯衫,制止了他後退的同時也拉扯掉了襯衫上那惟一一顆的扣子,敞露出了他結實的褐色胸膛,引起周圍經過的女生的一片尖叫聲。狄赤鳶狼狽地看著自己的衣服被她蹂躪,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制止她的舉止,事實上他已經被她的大膽行動嚇傻了。
「也就是說——」腳尖踮起,鼻尖貼上了鼻尖,清澄的眼眸直直地望進他的眼裡,也望進了他的心裡,「也就是說,都是因為我才害你受傷,所以我應該好好報答你。」
「怎麼報答?」他偷偷地嚥了一口口水,有點心虛地看著她認真的表情。
「當然是當你的全職看護,照顧你一切生活起居,順便幫你補習功課,看看你那吊兒郎當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門門險過,搞不好還是滿江紅。我當然有義務也有責任培育好你這株祖國的花朵,好好讓你成長為大樹!」
「花朵好像和大樹沒有什麼關係!」
「給我閉嘴!它們都是植物行不行?所以我決定——」
「決定什麼?」他舔舔嘴唇,感覺到喉嚨乾涸。
「我決定搬到你家和你一起住。」
天高雲淡,陽光明媚,小鳥在快樂地歌唱,同學在愉快地交談,小情人們在竊竊私語,甜蜜得不得了。只有他的世界是灰暗的,完全沒有顏色,有的只有驚恐的黑和驚懼的白……
「所以說,你就跑到我這裡避難?」
體貼地遞過一杯冰紅茶,給可憐的仍然在魂遊太虛的死黨一絲清涼。
狄赤鳶被動地接過那盛夏的甘霖,木木地喝下去,然後再接著發呆。
莫金郁看著他要死不活的德行,不由得苦笑出來。
唉,學生會裡誰不知道「自由」的代名詞就是「狄赤鳶」,這下好,最自由的鳥兒被強行套上了枷鎖,再也飛不起來了。
「你沒有反駁她嗎?」依照赤鳶的性格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沒有!」他仍然木木地回答。
「為什麼?」莫金郁驚訝地看著他,奇怪於他的順從。桀驁不馴的蒼鷹什麼時候變成了乖乖的金絲雀?
「我怕她唸經!」如果他一句話就可以引發足以念到世界第三次大戰的言論,他還不如乖乖地閉嘴。
「唸經?她又不是和尚——不過她確實很嘮叨。」
「確實」?不是,而是「一定」、「絕對」、「理所當然」!那個恐怖的女人壓根就不知道會從哪國扯到哪個紀元,所聒噪的範圍之大、層次之廣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空前絕後古今第一人。或許應該發一枚勳章給她,上面刻上「嘮叨天下無敵手,∴掠鈧嫻諞蝗恕薄
搬來和他一起住?
好一個晴天大霹靂呀,炸得他頭昏昏!
那個女人的大腦究竟是什麼構造,居然想小小年紀就和男人同居?雖然說他上有老(父母),下有小(哥哥的孩子),但是也不是這麼一個玩法。
況且其他人一聽到他的家庭背景就嚇得腿軟,更加不要說住進去了。
咦?等一下,或許可以利用這一點。
狄赤鳶猛地站起身,突然的舉動嚇了一邊的莫金郁好大一跳。
「金郁,我想到對付她的方法了。我這就去好好『招待』她。」惡狠狠的笑容在俊美的容顏上氾濫,現在的狄赤鳶看起來比電視劇裡的漢奸還要奸詐!
「等一下,你好不容易來了,我就把事情告訴你。」急忙拉住他的手臂,莫金郁提醒他還有正經事情要辦。
「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放手!」他現在巴不得趕快將她碎屍萬段,切絲磨粉,下鍋油煎。
「不行,我……」
正拉扯間,柔和的門鈴聲響起,使得他們兩個幼稚的爭論稍微收斂了一點。莫金郁用眼神示意狄赤鳶不要輕舉妄動以後,才轉身去開門。狄赤鳶撇撇嘴,大咧咧地坐了下來,倒也乖乖地聽話。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闖進黑色眼眸中的是一張熟悉的清麗容顏。高挑俏麗的身影靜靜站在莫金郁身邊,他看起來永遠是那麼冷靜、冷漠,彷彿最精準的機器,執行著主人的命令,毫無感情。
「日冕,你來了?」每次看到這個保鏢的時候,他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是訕訕著說出這樣的話便沒有了後文。知道自己留在這裡絕對討不了好去,狄赤鳶打個哈哈,走了出去,只留下兩個人獨處,絲毫不理會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兩個人相處了將近十三年,如果能發生什麼事情的話一早就發生了,也容不到這會兒……
漫步下了樓梯,狄赤鳶才注意到外面下著大雨。豆大的雨滴砸得周圍的綠葉嘩嘩作響,那密集的程度足以組成道道粗線,形成一道天然的門簾阻礙了他的腳步。周圍的景色因為朦朧的水氣而變得模糊,而他的眼睛也確實辨別不出那和雨水一般朦朧的景色。
黑眸定定地看著前方悄然而立的身影,在這麼大的雨中,那一抹纖細的倩影是那麼醒目而且誘人。黑瀑一般的長髮直垂而下,隨著身體的擺動而擺動,別有一種迷人的韻味。
一定是一個美女吧?
狄赤鳶摸著下巴,並不否認那背影確實是惹人心憐。
緩緩地轉過頭,在黑夜一般柔媚的黑髮飄揚中,在那浪漫的絲絲雨線中,神秘女子露出了她大大的眼睛,圓圓的酒窩和優美的唇型。
確實是個我見猶憐的美女。
狄赤鳶揉揉眼睛,想要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
「臭小子,你果然在這裡!」熟悉的斥罵聲確定了他尚在懷疑的想法,大睜的眸子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個很明顯陰魂不散的女人,而腳底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跑。
媽媽咪呀!莫非她是外星人,怎麼他在哪裡,她就跟到哪裡?
唉,等等。他幹嗎要跑?他不是已經有治她的方法了嗎?真是豬頭!
「你呀你!你想避開我逃跑哪有那麼簡單的事情。啊?豬頭。我早已經把你的祖宗十八代摸得一清二楚了。想騙我?」怒氣充斥著大大的眼睛,手指更加毫不留情地直戳他裸露在外的胸膛,季蝶雙的火氣發作到極點。
唉!真可惜了這麼一張美人臉。
不過,等等!
「你說你知道我什麼?」他遲疑地看著那張責難的小臉,有一點點,啊不,應該是大大的驚訝。她知道了?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一種不愉快的感覺瀰漫著全身,使他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讓眼前的這個小辣椒知道他過去的事情,那一段醜惡的過去!
「當然。你叫狄赤鳶,最喜歡的是鳶尾花,法國國花嘛。真搞不懂一個大男人居然喜歡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說的是實話嘛!喏,你的興趣是睡覺,愛好是睡覺,平常最常幹的事情居然還是睡覺。有幾個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最常接觸的是個叫莫金郁的冷漠帥哥,所以我當然想你一失蹤就會來他這裡啦。你呀!平時一副愛理不理別人的模樣,居然還有那麼多的小女生迷戀你,所以這些資料我很容易就問到手了。」
好不容易耐著性子聽她嘮叨完畢,並沒有他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他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你到底有沒有好好聽我講話?」女暴龍再次噴火,轟得他耳朵陣陣轟鳴。
「有,有,當然有。」可憐的他單手捂著可憐的耳朵,無法接受這個音量。
「那就……」
喊聲猛然地被一聲刺耳的車子摩擦聲掩蓋,一輛黑色的車子衝過了人行橫道的障礙,筆直地向他們兩個人直衝了過來。狄赤鳶眼明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將她甩到旁邊,而自己卻沒有任何準備地迎上了囂張的車子。
「砰」的一聲巨響,季蝶雙大睜著眼睛看著那偉岸的身體彷彿破麻袋一般摔了出去,點點水花沾染了她純白的衣裙,她怔愣著,好半天才從乾涸的嗓子裡面發出了惟一一個單音。
「啊——」
刺耳的尖叫喚醒了沉睡的城市,那是他倒在血泊中惟一的一個念頭——
她,很平安!
赤鳶,赤鳶,看看你變成什麼樣子了?
你管我?當你的大少爺去。
你幹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赤鳶,你寂寞嗎?
雨中,孤獨的身影靜靜地佇立,像小狼一般叛逆的雙眼死死盯著對面的貴公子。
那金色的光芒是他最愛的,但也是他最痛恨的。
金色的光芒像太陽一樣,可以照亮一切,帶給所有人溫暖,獨獨帶給他的是無邊的黑暗。
從相識起,他就討厭那個男人。
美麗得如同太陽神阿波羅一般的男人!
「赤鳶。」
在耳邊迴響的聲音變成了現實,他睜開重如千斤的眼皮,看見的就是莫金郁欣喜的臉。
「赤鳶,你醒了?」笑容在他的臉上氾濫,而動作也再一次強調了他的狂喜,「死小孩!你整整昏睡了三天。」
「我?昏睡?」納悶地看著好友的笑臉,他遲鈍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為了救季蝶雙,自己被車撞到,結果送到了醫院。你的命真的很大,受傷那麼重,居然還沒有事,只是昏迷而已。連醫生也說你生命力旺盛呢。」
「是嗎?」他摸摸頭,想起似乎有那麼一回事情。
「開車的人是誰你看見了嗎?」
摸頭的動作因為這突然的話語而停頓,詫異的眸子看向一臉凝重的莫金郁。狄赤鳶皺起眉頭,「太快了,沒有看清楚。怎麼了嗎?」
「沒什麼!」歎口氣,莫金郁還是決定遲一些告訴他那個令人震驚的事實,因為那畢竟是赤鳶不願意被別人觸及的傷口。
就連他也無法使其痊癒的傷口!
「我做了很久以前的夢呢……」他喃喃地訴說著自己剛才的夢境,慵懶的眸子定定地望向窗外,並沒有看同伴有些強裝鎮靜的臉。
陽光從窗外射進來,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旁邊鍍上一層金邊的男人有多麼地俊美。
他一向是受神眷顧生存的呢!
「在夢中,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你都守在我的身邊。」而自己永遠就會用仇恨的眼光看著關心自己的人,恨他的優越,恨他的完美,恨他的一切一切,但是相對的,自己卻也離不開他。
因為,自己是一個害怕寂寞的人!
「赤鳶!」伸出手,莫金郁撫摸著他個性的亂髮,想藉著這個動作來安撫他傷感的情緒。赤鳶有多久沒有提起過去的事情了?是什麼讓他突然回憶起那叛逆的過去?難道是……
難道是因為那個人回來了嗎?
「狄赤鳶!」
火龍一般的大吼伴隨著打開門的砰然巨響,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傷感派的二人面前。
狄赤鳶和莫金郁的眼光齊刷刷地集中在不速之客的身上,卻因為那滑稽的外形而莞爾。
那小小的身體捧滿了燦爛的花束,而手臂中間的空隙更是塞滿了大大小小的禮品,花海禮海淹沒了她小小的臉,只是從空隙中露出兩隻炯炯的眸子發射著恨意。
「你怎麼了?」強忍著澎湃的笑意,努力不去看那滑稽的德行,狄赤鳶好心地詢問她的情況。
「你個王八蛋的混賬!」她氣得口不擇言,順手將那大堆的東西往可憐的病號身上砸過去,一邊還發揮「獨樂樂不如與眾樂樂」的精神,將自己的遭遇實況轉播——
「都是你啦。也不知道你有什麼狗屁魅力。一聽說你受傷住院,全學院的女孩子都找我來送禮物送花束給你,結果我根本沒有辦法拒絕。而且最討厭的還是你那群死黨,居然攔著醫院的大門口,不讓那些來探病的姐姐妹妹們進來,搞得外面人聲鼎沸的,吵死人啦!最最過分的是他們攔住我也就算了,沒想到他們居然不僅讓我過來,還為我打通了一條道路,結果我差點沒有被那些激光眼神殺死!有沒有水?」
「在旁邊的椅子上……」
「謝謝。」一把抓過病號專用的水杯,豪氣地一乾而盡,季蝶雙接著荼毒他們的耳朵。
「結果,同學校裡面強迫我送禮物的傢伙們不算,連那些外面圍攻的女人都丟禮物讓我轉交,還威脅我說不許拒絕,要不然就要我好看。我答應下來當然不是害怕她們,而是助人乃快樂之本,所以就算我再不情願也要幫忙!」
「這個我們可以理解!」
「光是一個探病就有這樣的排場,你究竟是哪國的王子,還是哪邊的大牌明星?看你一副亂七八糟的德行,怎麼會吸引那麼多的女人?」
「這個我也很納悶!」狄赤鳶很委屈地小小聲發表自己的觀點,生怕再次引來要命的長篇大論。「就是說啦!她們肯定是眼睛裡面長了痔瘡……」
「痔瘡好像不是長在那裡的……」莫金郁忍不住糾正她的詞彙,對於她的比喻有那麼一點噁心。
「隨便啦!」她阿沙力地一揮手,當沒有聽到忠言,「不管怎麼說,你在女生中的人氣還算蠻高的,如果她們知道因為我你才受了傷,那麼我一定會被亂刀砍死——所以,你千萬不要告訴其他的人。」
「喔?」狄赤鳶挑挑眉毛,有些不滿意她命令的措辭,「如果我偏偏要告訴別人要怎麼辦?」
「那我就一天到晚粘著你,從早到晚天天唸經給你聽。我甚至可以犧牲自己,去借周星馳的《大話西遊》來惡補,保證練得比羅家英演的『唐僧』還要∴隆!奔鏡雙惡狠狠地拉下臉,強而有力地駁回他的建議。
「不!不必了。」他的額頭直冒冷汗,無法想像那可怕的鏡頭。
小姐,你不用學就比他還要∴鋁耍』故鞘∈」ウ虯桑
「你來這裡做什麼?」莫金郁好奇地看著眼前外表甜美實則嚇人的女孩子,猜測著她和狄赤鳶的關係。
有多久赤鳶的身邊沒有女孩子了?
一向自由散漫的他,終於也該到了被愛情禁錮的一天了嗎?
這樣也不錯,起碼用女性特有的柔媚可以軟化他那沉痛的內心,讓他忘記那痛苦的過往和傷痛。
「廢話。當然是來照顧他的,難道還是來和他打架?」季蝶雙沒好氣地翻翻白眼,再一次確定白癡交往的傢伙也是白癡。
「等等……等一下。你說的『照顧』是怎麼一回事情?」伸出手,狄赤鳶戰戰兢兢地詢問他永遠無法相信的恐怖事實。
「當然就是幫助你吃穿住用行,一切包辦的人啊!」清脆的語聲惡狠狠地打碎了他的幻夢。
天哪!他不至於這麼倒霉吧?!
「可是不是應該有專職護士包辦的嗎?」他企圖再次垂死掙扎。
「那個啊,你的家人都同意讓我照顧你了,醫院方面更是沒有問題。」她輕輕鬆鬆地將皮球打了回去。
「家人?」他的聲調猛地拔高。
「是啊,你的爸爸、媽媽和哥哥都同意了啊,這個有什麼好奇怪的?」她不解地望著他的神經。
「不會吧?你已經見過我老頑固的爸爸、神經兮兮的媽媽還有暴力傾向的哥哥?」天哪!他還指望依靠他們打倒女魔頭呢!
「是呀,我看見了你威嚴的爸爸、和藹的媽媽和溫柔的哥哥了。」她點頭,笑容無比燦爛。
「末日末日末日!」狄赤鳶呻吟著,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
「你確定你們說的是同一堆人?」莫金郁忍不住插嘴,聽聽他們的形容詞,再看看他們的表情,實在無法相信他們不是雞同鴨講。
「當然,要不然還會有第二批可以決定他生殺大權的人?」季蝶雙翻翻白眼,認為他問的是白癡問題。
「我不幹,我要出院!」掀起被子,狄赤鳶說什麼也要離開這個萬惡的世界。
「行啊!只要你願意手上打著石膏和腳上吊著擔架,還有忍住那斷了三根肋骨的內傷,再穿越重重的障礙,下了七樓的台階——不要懷疑,最近電梯壞了,在維修。然後在眾家色女的圍攻下二次進院,我不反對。」閒閒地抱著雙臂,季蝶雙看著他掙扎不停,卻動彈不得的驢樣。
「我……」均衡再三,識時務者為俊傑,狄赤鳶憤憤不平地返回了床上。
好厲害的女孩子!
莫金郁有些好笑地看著狄赤鳶二次吃癟,這個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呢。
野馬一般的赤鳶可是當父母的話都是耳邊風的自由分子,更加是同年齡圈子裡的霸主,甚至連比他大好多的人都不敢惹他,從來沒有見過誰可以制住他的,沒想到現在冒出來一個甜美的小女孩就搞定了,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啊!
如果她可以把赤鳶拉出泥沼就好了……
想起那個人猥瑣的身影,莫金郁的眼神不由暗淡下來。
「赤鳶。」打開門,露出了一張清麗的臉,尹橙海抱著一大把紫色鳶尾出現在他們面前。而跟在他身後的就是莫金郁那永遠盡忠職守的保鏢。一看到那抹高挑冷然的身影,所有的好心情就煙消雲散,莫金郁冷著臉孔,嘴唇抿緊。
「先生,我知道您關心狄先生的病情,但是您也不應該不告訴我一聲就出來。」
用冷冷的聲音恭敬地說著上述的話,龔日冕神色不變,而莫金郁的臉色卻開始變了。由雪白轉為鐵青,最後冷冷哼了一聲,向門邊走去。他這一走龔日冕自然跟了上去,而尹橙海只是把花放下,就接著去執行阻攔看病大軍的工作去了。
砰砰的門響敲醒了狄赤鳶受到重大打擊變得朦朧的神志,這才讓他發現了一個恐怖的事實——他怎麼會笨得和那個女唐僧共處一室?他這下不被她吵死才怪。
「我先聲明,病人最需要的是休息,所以我要睡覺了。」不等人家回答,他就猛地拉上被子蒙住頭裝睡,絲毫不理會季蝶雙的反應。
識相點,識相點!離開吧,離開吧!
他在心中默念,期盼著上天可以給他片刻安寧。
良久良久沒有反應,他偷偷地掀起被子的一角,瞇起一隻眼睛偷窺著女恐龍的舉動。季蝶雙靜靜地斜坐在窗邊,兩眼定定地望著外面的世界。微風吹過,拂起她額前的劉海,露出她光潔的額頭和細細的蛾眉,黑色的睫毛輕輕地眨動,帶來一種令人著迷的遐想。
她是美麗的,這是他一直知道的事實!
但願時光就這樣靜止,就讓他靜靜地看著她,而又不讓她發現。
他喜歡這一刻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