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總裁很冬天 第九章
    激情?

    這字眼讓童-感到錯愕,但因為他的認真,讓她不得不跟著想的很認真。

    「小-,難道你都沒注意到嗎?我們交往了那麼久,但除了偶爾的擁抱外……而且是家人式的擁抱──我們甚至連接吻都不曾有過。」更別提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

    聞言,童-倏地脹紅了臉。

    算不上是避諱,也並非她太過的保守、守舊,只是她從沒想過那種事,那些關於相濡以沫、肌膚相親的事情。

    跟他交往時沒想到,更不會想到,他竟在這時候突然提到這些事。

    「怎麼突然說到這個?」這話題讓她不自在到了極點。

    「你其實也從沒有想過吧?」李明帆苦笑。

    「難道、難道你都在想這種事嗎?」她脹紅了臉反問他。

    「就因為沒有,那才有問題。」李明帆如此說。

    「什麼意思?」童-被搞糊塗了。

    「男人是一種感官的動物,包括我也一樣,可是我們交往那麼久,卻從沒親吻,也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親密行為,你不覺得很不合理嗎?」他問。

    她後知後覺的想到:對喔!

    「別說男人是感官的動物,在愛情面前,女人也是一樣,想親近喜歡的人,那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我相信,那種心情,你對我從來沒產生過吧?」他再問。

    她必須承認,他說對了,光是想像兩人親吻的畫面,都教她覺得不自在。

    「以前我從沒去想,但經過這段日子,我發現我跟你之間的感情,與其說是男女之情,還不如說是一種親情,一種像是兄弟姊妹的手足之情。」李明帆百分百的認真。

    他的認真讓童-也跟著認真思考……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幾分道理!

    當初在他們分手時,悵然的感覺是有,但她並沒有經歷想像中、失戀的心如刀割、或是任何傳聞中、被拋棄者該會有的痛不欲生。

    至於心底的那份悵然若失,如果用他的解釋來代入的話,一切就合理了!

    對她來說,他們兩人的分手,與其要說是情人的背叛,感覺上更像是失去一個哥哥或弟弟一樣……

    「你明白我意思了?」李明帆注意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所以……」童-吶吶的找出一個結論。「傅小姐……就是會讓你想親近的人?」

    以三、四個月前,傅心雅本人宣稱的懷孕來算,現在肚子應該看的見了,那腹中的孩兒,便是最有力的例證!

    李明帆似乎沒料到她會在這時提起傅心雅,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心雅她……雖然說跟你比起來,她的個性簡直壞得可以,既不懂得溫柔,也從不體貼,甚至在有些時候,她不講理,有些些的任性妄為,罵人罵的比我還凶,可是……」諸多的缺點,在這聲的「可是」化為烏有。

    「可是你愛她?」輕聲的,童-為他說出結論。

    「是的,我愛她。」李明帆爽快的承認,承認後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為什麼,即使細想起來,她的性格有點糟,但我記得的,卻淨是她好的一面,記得她的爽朗,記得她帶著點魯莽、卻有點孩子氣的可愛模樣,或者脾氣並不怎麼好,但說起來,她其實是一個直來直往,沒什麼心眼的人。」

    童-聽的出神,總覺得眼前的李明帆,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變得……變得成熟了一些,不再是當年在學校時、在跟她交往時,那個說話跟做事總橫衝直撞,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

    想的正出神,帶著稚氣的聲音無預警的介入這番談話當中……

    「你幾個月之前,不是還想跟阿姨復合的嗎?」開口的是闕寧封,挖著面前的的冰淇淋,樣子顯得若有所思。

    「之前你還說阿姨比較適合你,在山上大吵大鬧了一頓,現在你卻說你愛著那個女人,這不是很矛盾嗎?」不開口則矣,一開口就是連番讓人難以招架問題。

    「對不起……」李明帆尷尬,但也只能承認錯誤,「因為我跟心雅都是好強的人,即使對對方有好感也不願表現出來,認為先承認愛上對方的人就是示弱,雙方都擺高姿態的結果,每回見了面總是以吵架收場,那時我跟她吵得極凶,我心裡頭忍不住想起小-的好,逃避的心理作祟,所以就逃到小-那邊去了。」

    輕哼一聲,小大人不客氣的投去輕蔑的一瞥,結論,「原來你是在利用阿姨!」

    「利用?」晃著椅下的兩條小胖腿,注意力從點心上轉移的小人兒也加入討論,問道:「什麼是利用?」

    「那是很不好的事,你不要學。」講得毫不客氣。

    李明帆無比難堪,童-卻感動莫名!

    阿姨……寧封叫她了,過去總是避免稱謂的寧封,那個倔強到極點的寧封,他……他叫她阿姨了……哦!這真是太教她感動了……

    「對不起。」李明帆被奚落得有點難堪,萬分鄭重的道歉,「當時我跟心雅之間有太多的不確定,也有太多的猜疑跟衝突,所以、所以我……」

    有點講不下去了,因為該聽進這番解釋的當事人笑得很夢幻,好像沒在聽;聽的人反倒是問話的小鬼,而他好像沒必要對這小鬼解釋這些。

    「總之,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又一次鄭重的道歉。

    「沒關係了,明帆。」童-柔柔制止他的自責,「你能發現自己的心意,找到真正心之所愛的人,這是一件好事,不必要一直對我道歉。」

    「小-……」真是超級感動,這就是他所認識的童-,總是溫柔包容的童。

    太過的感動讓李明帆脫口而出,「也許你不相信,但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比任何人都幸福。」

    從來也不覺得自己不幸過,童-不知道該說什麼響應。

    「謝謝。」最終,她只能笑著接受他的祝福。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她的善良與美好讓李明帆對她有信心,誠心道:「希望你能盡快遇上『那個人』,不僅僅是學伴、或是手足之情,而是一個懂你、愛你、能伴著你一世到老,讓你用『女人』的方式來愛他的人。」

    「當然,千萬不要學我跟心雅。」忍不住以過來人身份叮嚀,「當你愛上一個人,坦承面對、努力去把握住才是正途,若只是為了無聊的自尊問題,不肯正視自己的心意,還用傷害的方式來攻擊對方,能得到的也只有痛苦而已。」

    「嗯!我會記住你的忠告。」自認心如止水,此生怕是沒機會面臨那樣的情感問題,不過,她還是很謝謝他的好意。

    「小-,別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畢竟認識多年,李明帆輕易看出她的不當一回事,導正道:「這種事,又不是電影要上映,真正的愛情要出現時,它是不會打上預告,通知你它要來了。」

    因為他的舉例,她想像那畫面,忍不住失笑。

    「我是說認真的,就像我跟心雅,因為是被迫相親見面,我們從認識的那一天就吵個不停,但哪裡會知道,就這麼吵著吵著,吵出了對彼此的在乎跟介意……」回想過去,李明帆覺得自己蠢得可笑。

    斂神,他以自己為例,一臉正經的說道:「小-,人的心是很奇妙的,有時你以為你痛恨對方,以為你不在乎,以為你巴不得早早能擺脫掉他,最好來個老死永不相見,但偏偏在這些的認定當中,就像作對似的,一顆心卻早早懸掛在對方身上,想著他、惦著他,擔心他有沒吃飽,有沒穿暖,有沒好好的照顧自己……」

    童-聽得好認真好認真。

    「不只如此,有時候他做的一些事讓你無法認同時,你即使是被氣得半死,私心裡卻依舊希望他能夠幸福,露出開心的笑容。」李明帆露出不好意思的笑,「聽起來很沒救是不是?但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卻由不得你選擇,因為,一顆心全讓他的影像裝得滿滿、滿滿的。」

    歎了一口氣,李明帆也坦誠,「我這樣說,可能會讓你覺得我很窩囊,可是在認清我對心雅的心意之前,有時候,她光光只是一個眼神,就能讓我心慌意亂,連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擺……唉!我對她呀真是沒辦法。」

    童-很不願意承認,但在李明帆的坦誠描述後,她的腦海中,竟然浮現出雷冬凜那張冷冷酷酷的臉孔。

    有些些的吃驚,她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會讓她想起了他。

    「你不用太吃驚。」李明帆誤解了她的驚訝表情,「我只是拿我自己舉例,並不表示你的對象會像我跟心雅那樣,會跟你說這些,也只是想提醒你,在愛情來時,別像我一樣不自覺又抗拒,白白繞了不必要的冤枉路,讓雙方都受罪。」

    童-沒法兒聽進這番的說明,因為──她讓腦中雷冬凜的影像搞得方寸大亂,不明白她怎麼會想起了他,更不明白,她怎麼會無法克制的,一再拿他來印證李明帆方纔所說的話語。

    她發現,她其實只是沒去正視而已,要不然,她對雷冬凜的在乎跟介意,根本就到了一種不合理的地步,更不會由得一顆心盈滿了他的影像,讓她無時不刻的惦著他那張擺酷擺得渾然天成的冷厲俊顏。

    而且她不該在意的,他要拒絕全世界,他不想親近任何人、或是不願意讓人接近他,那都是他的自由,是他個人的問題,她實在沒必要因此憂心、為此苦惱,心憐他其實跟常人一樣,有著各式各樣的情緒,只是偽裝得很好、隱藏得極深。

    這些都是他的事,是他的選擇、是他的自由,那麼……她為什麼要那麼的在意?

    在意他那層冷漠的表相之下,被真實隱藏起來的他,在意著他其實只是個不知如何表達自己、極為任性又極會鬧彆扭的小孩子,一個讓她絕無法放任著不管的小小雷冬凜,他就藏在那兒……

    愈想,童-的臉色愈是難看,因為她不得不承認,她好像……真的……似乎是在不知不覺間,由著憐惜、由著她壓根無處回想的理由,愛上了雷冬凜。

    那解釋了一切,解釋了她對他的在意、對他無法放手的關懷與憐惜之意,更解釋了他近期的刻意疏遠,為何會讓她覺得不舒服,甚至引發她感到受傷的感覺。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愛上了雷冬凜!

    與李明帆的巧遇若是天意的話,那麼,與雷行韜的見面就是一場人為的意外,讓童-驚訝得一度失去思考能力的意外。

    因為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也因此一上車,發現車上多了一人時,差點沒嚇壞了她,更別提,在認清楚那人的身份竟然是雷家歷代來最優秀的「影子」,也就是一直以來,完美擔任雷冬凜的替身,擔任對外主事者形象的行韜,驚雷集團的雷行韜……初初省悟到這一點,童-真是吃驚到說不出話來。

    事實證明,雷冬凜口中的行韜,真是驚雷集團的執行長雷行韜!

    雖然這事童-先前也曾假設過,但假設跟事實成立總是有點差距,真相突然活生生的呈現到了眼前,在沒有心理準備下,她還是感到吃驚,更何況,她實在不懂,日理萬機的雷行韜怎麼會親自來接他們?

    「我來,是拿這份文件給你。」輕易猜出她心中所想,雷行韜拿了一份文件給她。

    順從的接下文件,童-被授意打開觀看,而她也真的看了。

    「這個……」翻了幾頁,她啞口無言。

    「不用懷疑,那是凜要送你的禮物。」雷行韜淡淡說道,好像交給她的只是幾張聖誕卡紙,而不是值價連城的贈予資料。

    「禮物?」這名詞讓童-更加無法思考。

    這份禮物,好大,真是太大一份了!

    她相信,這世上沒有人會把數筆土地、單位有「甲」甚至以「公頃」計算的大片土地,包含已算不出幾個零的現金,隨手當成「禮物」來送人。

    「那是他的心意,送上李家的所有資產,代你出氣。」雷行韜仍是說的平靜。

    李家的所有資產,這麼說,李家的破產,真是因為她?

    童-無言,好像自從遇上李明帆後,衝擊一個接著一個而來,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根本讓她無招架之力。

    「為什麼?」好半天後,她只能這麼問,實在不懂雷冬凜在想什麼。

    「聽元官說,凜重度迷戀著你。」雷行韜給她一個痛快。

    「迷戀?」童-幾乎是無意識的重複這字眼。

    「我查過字典,上頭說,迷戀……」雷行韜忠實轉達這兩字的字義,「酷好事物、進而入迷難捨。」

    頓了頓,順便來個造句解釋,「說凜迷戀……不!是重度迷戀你,意思也就是說,他十分酷好你,對你極其入迷又萬分難捨。」

    對、對她?

    無法抑制猛然失序的心跳,但童-仍試著要讓自己理智,保持住客觀的立場,軟軟的反駁,「你別聽元官亂講,他最愛亂講話了。」

    「你倒是瞭解他。」想起那可稱之為頑劣成性的人,雷行韜微笑,寵溺之情,溢於言表。

    一旁的闕寧封輕哼一聲,「難得他竟也有正經的時候。」

    「是啊!只是沒想到是為了這種事。」雷行韜隱隱一歎。

    聽著他們兩人一搭一唱,童-不知該從何接話,抱著懷中酣然恬睡的小人兒,羞怯甜美的模樣看起來很是無辜。

    從她一上車時,雷行韜便把一切看在眼裡,這也是他刻意安排這場會面的主因──眼見為憑,他得親自見過這個傳聞中的女子才行。

    坦白說,以容貌來論,她並不是特別的美艷絕色,但實話說,那清秀婉約的模樣確實讓人覺得極為順眼,是一種使人想親近的親切感,而她無害純真的氣質更是能引人保護欲的那種。

    但即為特別的,即使她看起來一副需要人呵護憐惜的模樣,可是懷抱熟睡中鳳兒,那細心守護小娃兒睡眠的姿態,卻意外的顯示出,現實並非所見的那麼一回事。

    那是不容動搖、全然的母親之姿!

    雷行韜相信,只要被她歸納到羽翼下,即使得浴血奮戰、付出一切,她也一樣會不顧一切──就為了她所要保護的人,抑或者只是一個她堅持的信念。

    有著蒲柳之韌,更有化雪的冬陽之溫,這是觀察後,雷行韜所總合到的感覺。

    不得不承認,也該是她這樣的人,才治得了雷冬凜那個空有商業頭腦,但實則是拒絕長大、拒絕與人親近的小孩……

    「如果是你,我就放心了。」雷行韜很突然的說了,然後指了指她放置一旁的文件,說道:「因為從沒發生過這種事,我想,這是凜表達喜歡的方式了。」

    微微一笑,雷行韜似乎覺得有趣,「手法只能算是古老,但以他的程度,他也只能想到用這種掠奪的方式來討你的歡心……我把他交給你了,小篁。」

    話題一下轉那麼快,童-表情明顯無助。

    她根本還沒弄清他到底在想什麼,哪知道突然間就被委以重任。

    「也該是讓他長大、面對現實的時候了。」那個強到可以超越影子身份,來個角色大交換,直接代雷冬凜登上檯面應對一切的男人看著她。「我可以相信我的判斷……你是願意守護他、想為他帶來幸福的吧?」

    在他的注視下,不知是不是錯覺,童-總覺得自己像是被看透了一般,什麼心事也無所隱藏,但奇妙的是,感覺並不討厭。

    很可能是因為雷行韜明顯形於外的成熟跟穩重,以及他話語中明顯對於雷冬凜的關心,綜合這些,他給人的感覺不只是可靠跟值得人信賴,更是有一份鄰家大哥似的親切感。

    她沒辦法討厭一個真心關懷雷冬凜的人,面對他那自家的兄長一般的親切,讓童-沒辦法對他掩飾自己的心意。

    就算她想瞞也瞞不了,躁紅的臉早已洩漏了她小女兒家的微妙情愫,那是她對雷冬凜的情感,她想否認也否認不掉,索性試著大方承認。

    點點頭,沒直接說出口,可是已承認她對雷冬凜的心──她想守護、會盡全力讓雷冬凜得到幸福的決心。

    雷行韜露出笑容,不是平常面對媒體的公式笑容,而是一抹只有家人才能看見的笑,真心的微笑。

    「那麼,一切就拜託你了。」

    轟隆轟隆,如同去時一般,飛回來的直升機發出一樣震撼山河的噪音。

    雷冬凜雖然努力的忍住,忍住了不親自去接人,但算是功虧一簣,想見一面的渴望凌駕了一切,讓他出了陽台,遠遠的看著採購歸來的三個人。

    並不覺得是自虐,他靜靜的看著那步下直升機的人兒,看著她抱下了鳳兒,牽著寧封下機,然後傾身,拿出購物的紙袋。

    雷冬凜直覺皺眉。

    他明明讓元官熹出面特別交代,要她買了東西只拿收據就好,至於物品則是日後再派人統一取回,省得她顧著兩個孩子還得拿大包小包,沒想到她卻把這叮囑當耳邊風,還是拎著東西回來。

    雷冬凜才對她的自找麻煩感到不高興而已,就見前去接人的元官熹接手過幾個紙袋,似乎對她說了些什麼,然後……她看向了他。

    雷冬凜一怔,但遠方的她確確實實的朝他的方向看來,不只是看,她還伸出了手,朝他輕揮了兩下。

    他假裝沒看見,別過了頭,轉身離開了陽台,心底瀰漫一股他無法解釋的惱怒感,也不知是氣元官熹出賣了他,還是因為被發現而老羞成怒。

    回到房裡,無事可做,更顯出他心中的焦慮感……

    他知道這股焦慮感的原由,不就是因為那個女人,那個光是存在就影響著他,讓他感到困擾的女子。

    更可怕的是,那種的影響程度是一日甚過一日,從一開始只是想看著她,演變到最後,卻形成一股讓他感到害怕的佔有慾。

    他很清楚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就在那一天,她累極、在他懷裡睡去的時候,看著她恬靜的睡顏,他覺得想要更多更多,好想她能像那當時一樣,永永遠遠的伴在他的身邊。

    永永遠遠?伴在他身邊?

    這些要人陪伴、提到永遠的字句,對於總是刻意與人保持距離、不任人親近的他而言,真是再可怕也不過了。

    過去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強烈的情緒,也無法理解,在那一時之間,怎會讓他平空冒出那樣的想法?

    那種迫切想擁有一個人、想不顧一切親近一個人的想法真實的駭著了他,所以,他直覺的逃開來,但……

    逃了又如何呢?

    如果一味的逃避真有用處的話,為何他現在會如此的煩躁不安呢?

    敲門聲響得很不是時候,雷冬凜如同一隻暴躁的獸,來回在房裡走著,他不想見元官熹那張笑臉,不想再聽任何一句的諷刺或是語帶暗示,他光是想都覺得煩。

    「走開!我要一個人靜一靜。」

    門外的人並不把他的斥喝當一回事,房門被打開,雷冬凜惱得隨手抓了枕頭想丟過去,但枕頭還沒脫手,卻發現來的人竟然是童-,害他僵在原地,怎麼也丟不下手。

    「你在忙嗎?」童-軟軟的問著,像是沒看見他高舉的手。

    「有事?」很不自然的放了下枕頭,雷冬凜冷冷的別過頭,不想看她,因為那會更加混亂他的心情。

    「我買了很好喝的巧克力粉,是你平常最喜歡的那個牌子,你要喝嗎?」她說。

    「你買?」他注意到她的語病。「為什麼?那種東西會有人送來。」

    「最近你喝得很凶,家裡已經沒什麼存貨了。」她柔柔的提醒他,「雖然元官跟廠商訂貨,但對方得過兩個禮拜才能送貨來,我怕你沒得喝,所以先買了一些回來。」

    雷冬凜噤了聲,驀地明白,方纔她拎的紙袋,她大老遠拎回來的,是要給他的巧克力粉。

    「其實我還買了新口味,有焦糖跟榛果香的,感覺很不錯的樣子,我猜想你可能會喜歡,所以也買了一些,你想試試嗎?」其實有很多很多話想跟他說,但她感覺他的煩躁,直覺想先安撫下他。

    「我會讓元官弄。」冷冷的下逐客令,「你可以出去了。」

    他的拒絕是那麼明顯,明顯得讓她感到很受傷,脫口而出,「你很討厭我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雷冬凜冷冷的提醒她的身份,「你是鳳兒的保母,做好你的工作,照顧好鳳兒才是你該關心的。」

    「你對每個保母都這樣?」她咬唇,一直背在身後的雙手伸出,拿出雷行韜交給她的活頁夾,那是她必須跟他談的問題之一。

    看著她手中的活頁夾,雷冬凜一下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

    「是行韜給我的。」她決意要弄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不只行韜,我今天還遇上了明帆,我知道你做了什麼,你真的讓明帆家破產了。」

    她提起的兩個人名讓雷冬凜的臉色明顯一沉,省悟到她手中的活頁夾放了些什麼,更是讓他難堪。

    他沒想到,在他指示之前,行韜會私自行動,不但是背著他見她,還自行作主,把那些證明文件全給了她。

    「送上旁人的家產,這麼貴重的『禮物』,就是你對待保母的方式?」她很配合,完全按他的方式來發問,而且自動聲明,「我不知道別人怎麼做,但你的『好意』,我沒辦法接受。」

    她把活頁夾交回到他手上,這是她把它帶回來的唯一原因。

    「為什麼?」雷冬凜隱隱感到惱怒,只因為她拒絕接受他的心意。

    他以為她會高興的,就算是行韜背著他交給她的,但那確實其實是他的本意,只是,他還沒決定送出的日期而已,沒想到她竟然不領情?

    「我從來沒想過要報復明帆,更沒想過要他家破產。」她退開一步,好能清楚的看著他,辨認出他最細微的情緒。

    她堅定的態度,讓雷冬凜只有一種聯想,

    「你……還愛著他?」如遭重擊,他怒極,更有滿心的不甘;也不知是不甘枉作小人,還是不甘心她竟還愛著那沒擔當的男人。

    「你介意……」頂了頓,努力抑制躁意,她勇敢的問他,「你介意我愛著別人嗎?」

    這是雷行韜給她的建議,要她打鐵趁熱,必要時,她得克服羞怯,才可能逼出他真正的心意,她現在正在這麼做。

    「為什麼?」怒極的他還沒發現她的意圖,只在乎一件事,「為什麼是他?」

    清秀的臉兒漾滿可疑的紅潮,彷彿不覺他的滔天怒意,她看著他,眸光帶水,羞到不行的開口,「凜,你現在的介意,我可以認定是因為你在意,你……你喜歡著我?」

    「我……喜歡你?」所有的怒氣煙消雲散,雷冬凜像是被嚇住了。

    「那個……」對於接下來要講的話,真的很丟臉,而且很厚臉皮似的,她自己也這麼覺得,但她覺得雷行韜說的有理,她得把握住機會才行。

    「因為喜歡,才會介意我喜歡的對象,正愛著誰,也是因為喜歡,你才會認定,只要能幫我出氣,我就會開心,不是嗎?」她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燒起來了,不敢相信,她真的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雷冬凜怔怔的看著她,恍若未聞。

    喜歡?他喜歡她?

    這些日子的失控,想不顧一切、就算用盡心機也無妨,只求能留下她、讓她永遠陪伴的妄想……這樣的渴望,就因為喜歡?

    恐怖的感覺席捲雷冬凜的所有知覺,平日泰山崩於面也不改其色的冷凝與威儀全不見,就像是見鬼一樣,他看著她,露出懼色。

    見他如此,童-更信了雷行韜的話,雷冬凜果真是逃避著什麼,而且是打從心底深深在抗拒著!

    雖不明白原因,但她明確的知道,她得把他從這種逃避中拉出來才行!

    她上前一步,想好好跟他談談,沒想到他避了開來,甚至像是被鬼追一樣,頭也不回的往外而去。

    「凜!」童-直覺追了上去。

    走道上,才剛爬上樓梯來尋人的小鳳兒迎面就看見父親向她奔來。

    「把拔……」她伸出肉嘟嘟的小手臂討抱。

    那明白顯示的親近之意更加加深雷冬凜心中的懼意,不敢多看一眼,父女倆錯身而過,他逕自狂奔下樓。

    小人兒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邁著小短腿轉身想追上去,但小小的人兒重心不穩,突然的轉身讓她一腳踏空……

    「鳳兒!」童-伸手,但來不及撈回那小小的身子。

    驚心動魄的尖叫聲讓雷冬凜腳下一緩,回頭,卻看見女兒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

    父女倆再次錯身而過……

    彷彿慢動作一般,小人兒當著雷冬凜的面,在他的腳邊滾了下去,直至最後一階,那小身子還滾了一圈半,這才動也不動的癱倒在地板上。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沒有任何的動作、沒有任何的聲音,腥紅的血滲出,由小小的身子蔓延開來,慢慢的擴散……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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