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手山芋!
瞪著掌中泛著暖意的蒼龍王佩,月靈官有些煩惱,不知該拿它如何是好。
打從返回太學堂後,半個多月來,三次了,他已經試了三次要把這塊玉珮退回給紫堂曜,但神奇的是,每一回紫堂曜都有辦法顧左右而言他,話題一換再換,讓他最終總是無功而返。
怎麼辦?該怎麼退回這塊玉呢?
「你還在想啊?」撿著藥材,墨紫看他發呆很久了。
「紫堂曜不知道搞什麼鬼,他就是不肯收回這塊王。」真是煩惱。
「說不定他什麼也沒想呀!」墨紫樂得紫堂曜不收回,」他不收,你留著就是了……球球,別再吃了,你真的什麼都吃耶!」
滿佈著各式藥材的桌案上,球球叼著一截藥草跑給墨紫追。見狀,月靈官忘了煩心,忍不住笑了出來,順手接過飛奔而來的小毛球。
「你別護著它,它呀!不是睡就是吃,平常我忍著也就算了,現在它連你的藥也不放過,我今天一定要給它一點教訓。」墨紫早看這只披著小雞外表的豬不順眼。
「啾啾,啾啾啾。」躲在小主人掌心中,球球叫囂回去。
「你給我小心一點,別以為小官可以一直護著你。」墨紫瞪它。
「啾啾啾,啾!」
「還敢頂嘴?」
月靈官再次噴笑出聲,」墨紫,你跟一隻小雞在計較什麼呀?」
墨紫回過神,悻悻的再瞪球球一眼,警告意味濃厚。
「有空閒跟球球吵嘴,還不如幫我想想怎麼解決這塊玉。」月靈官把球球放到身後的窗台上,繼續煩惱。
「解決?這玉對你有好處,你收著便是。」墨紫覺得再簡單不過。
月靈官白了她一眼,」這可是他們司徒家的傳家玉珮,能夠隨便收的嗎?」
在知道這塊玉的功效之前是不行,但自從墨紫知道,這塊玉極具靈性,確實是有護心養氣的功效後,立場可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為什麼不能收?」私心作祟,墨紫什麼話都敢說,」再怎麼說,也是紫堂曜的一番好意,他一定是知道這玉對你有助益,為了你好,所以特地留下讓你傍身,你不應該辜負他的一番好意才是。」
「這怎麼可以?無功不受祿,更何況……更何況……」有點講不出來,最初會拿到這塊玉,紫堂曜的用意可是想互訂終生用的。
「更何況什麼?」不知道最初始末,墨紫反問的很理所當然。
「總之這塊玉不能收就是了。」說不出原由,但很堅持。
「哎喲!不要想那麼多啦,就把它當成一份單純的好意不是很好嗎?」墨紫覺得很簡單,」就當作是他借你的嘛,想想……你跟他,比起來當然是你比較需要這塊玉—那就當成是跟他借,等到七寶靈珠尋回之後,再把玉還給他不就好了。」
「這……」
「不用再想了,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墨紫代他下了決定。
「哪有那麼簡單—不只是玉,我還覺得他怪怪的。」雖然不到噓寒問暖的地 步,但他可以感受得到,自從退不回那塊司徒家的家傳玉珮後,紫堂曜對他的態度上出現了明顯的差異。
「哪裡怪?」墨紫反問回去。
語塞,這一時之間,月靈官也無法舉例,但他真的覺得,較之過去對待」隔壁房的同學」的方式,現今紫堂曜待他,那絕對是大不相同的。
感覺起來,那是一種……」種把他當成自己人一樣的照顧方式……
「你不要那麼多心了。」不讓他多想,墨紫故意帶開話題,」最近你怎麼回事,怎麼老是惦著紫堂曜的事情?」
「我哪有?!」連忙抗議,語氣是自己也沒意想到的激動。
就是見他反常的激動,甚至連臉都紅了起來,墨紫反而心生古怪。
「沒有才怪。」這會兒一細想,發現還真是那麼回事,最近時日,紫堂曜真的很常被提起,」你最近老是在提他,我發現,近期你真的花很多心思跟注意力在他身上,而且……」
頓了頓,倍感可疑的想起,近日他們相處時的融洽氣氛,」我想到了,最近你們兩個相處得很不錯。」
「哪有!」否決她肯定式的語氣,月靈官急道:」我們才沒有相處得很好,總不能、總不能讓我板著瞼跟他說話吧?再說,會常常提起他,是因為他真的很奇怪嘛!就像……就像這塊玉,明明是他的傳家寶玉,幹麼硬塞給我?」
他解釋得那麼認真,不尋常的認真,反倒讓墨紫一臉狐疑。
「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嘛?」不想僵在這讓人尷尬的話題上,月靈官急急的導正回原話題,」為什麼他會那麼好心,把這麼重要的玉交給我,還不讓我還回去?」
墨紫被帶開了注意力,但也只能回答,」說不定他只是發現跟你志趣相合,當你是朋友,所以就想照顧你!也因此特地把傳家王佩借你?」
「怎麼可能?」說什麼也不信這麼簡單的原因。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解釋。」墨紫反駁回去。
「其實……我是想過……」遲疑,很猶豫的口氣。
「想什麼?」
「紫堂曜他……你說,那會不會是一種……愛屋及烏的心情,所以……嗯……讓他突然有了轉變?」
「愛屋及烏?」墨紫怔了一 下,」是愛哪個屋去及你這個烏啊?」
「呃……就是……」吞吞吐吐,難以啟齒。
「老天!」墨紫大驚失色,」他該不會……該不會是愛上大少爺了吧?」
※※※ 月靈官愣了好一下才反應過來。
「你扯哪兒去了?」真是絕倒,」怎會想到之丞哥哥那邊去?」
「是你說愛屋及烏的,能連帶到你這個烏的,當然只有大少爺了。」墨紫自認推論合理。
「不是不是。」快昏了,這什麼答案,」你看紫堂曜像是那種會愛男人的人嗎?」
「那可說不定。」努力的懷疑,」大少爺可是擁有朝野間第一美男子的美譽,我看一般人似乎很少能抵擋他的魅力,早聽聞不少貴胄子弟愛上他的傳聞……」
「是嗎?」被墨紫這麼一說,月靈官忽然感到不確定了起來。
從沒想過其他的可能,但墨紫的話卻不無道理,畢竟自家兄長不但人品出眾,更是才貌兼備的美男子……
是沒辦法想像男人愛上男人的畫面,但要是其中一方是他的兄長月之丞,那事情就不再是絕對了。
就像墨紫所說的,那些貴胄子弟中並不乏愛上他之丞哥哥的人,再加一個紫堂曜似乎也不奇怪了。
「原來……原來是因為之丞哥哥呀……」心裡悶悶的,這念頭沒來由的讓他感到沮喪。
「難不成你有其他的人選?」墨紫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我原本以為是因為我的關係……」忽然發現墨紫驚駭的表情,斂神,趕緊更正說明,」不不不,也不是我,是『靈兒』。」
「『靈兒』?」墨紫更感混亂,」靈兒不就是……」
「是『我』的孿生妹妹。」眨眨眼,傳遞著彼此該心領神會,卻是提也不能提,得欺鬼瞞神的秘密。
墨紫從善如流,一下反應了過來,但仍感到驚訝,」他喜歡上靈兒?」
「我本來是這麼想,但現在才發現,原來我弄錯了,其實是因為之丞哥哥……」噤了聲,月靈官不懂心頭那股沉悶感是從何而來。
先前,紫堂曜允諾過他,只要他身子養壯一些,等過陣子他要再外出訪視時,他可以考慮帶他一起出門。
帶他一起出門,是出遠門耶!
光光是想,都讓他覺得興奮。
不興奮不行,他這輩子至今走過最遠的一段路,就是當初從月蒼山來到太白山求學的路途了。
那種真正的、實地的,單是為了遊玩而出的遠門,他極想體會卻苦無機會,沒想到這會兒竟有紫堂曜的做保應允,這天上掉下來的大好機會讓他極為期待,也讓他對紫堂曜的好感度大輻度的提升。
沒想到這會兒卻讓他發現,原來這些期待,全是因為兄長的關係才出現的……被承諾的事情不變,仍舊是一件會讓他開心的事,可不知怎地,那種喜悅之情在這會兒硬是冷卻了大半……
他沉悶得不想說話,一 點也沒發現,墨紫若有所思的表情下,那張臉變化萬千,出現各式各樣的奇怪表情。
「妙啊!」不知想到了什麼,墨紫忽然大叫了起來,」這實在是太妙了!」
「啾啾啾。」球球被嚇了一跳,月靈官也有些嚇到,不知墨紫現在是在發什麼瘋。
「如果紫堂曜愛上靈兒……」墨紫撫著下頰,不知想到什麼,笑得很得意,」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月靈官一頭霧水,想問的事情有很多很多,可房門響得很不是時候,不知是誰,在外頭叩!叩!直敲著。
「小月、小月,快出來。」伴隨催促,不止是叩、叩聲,這會兒已經是砰!砰!砰!的急促拍擊。
門外,有三、四名院生等著,前來應門的墨紫覺得有點奇怪,這時是上課時間,這幾個少爺怎麼會折回款花院來?
「幾位少爺有什麼事嗎?」
「墨紫,快叫小月出來,我們找他看熱鬧去。」好感人的友情,還特地繞回來通知,好敬佩自已感人的情操。
「熱鬧?有什麼熱鬧好看?」一聽見有熱鬧,不用人叫,月靈官已經自動的跑出來,肩上還跟著同樣愛湊熱鬧的球球,」這時間你們不是在上馬術課嗎?怎麼會回淙花院?」
「當然是特地回來通知你看熱鬧去的,今兒個太學堂來了個貴客,給紫堂兄送禮來了。」
月靈官光是聽都覺得沒趣,紫堂曜的客人,能有什麼熱鬧跟好玩的呀?
「你不要失望的那麼早嘛!來的人可是北方夏茲國的寧寧公主,她給紫堂曜送來了一匹罕見的天雪寶馬,可漂亮的,我們是特地回來通知你,讓你一 起見識見識。」
「傳說中的天雪寶馬?」果然是很吸引人,就連沒體力上馬術課的月靈官都感興趣了,」據說這種馬只產在最北方的極地,極具靈性,通體如雪一般的雪白,漂亮得不可思議。」
「沒錯,就像你講的那樣,那匹天雪寶馬呀,就跟傳聞一樣,通體雪白,漂亮得不可思議。」
「而且就跟傳聞中一樣,極具傲氣跟靈性,據說它雖然失足被捕,可是到現在還沒被馴服,沒有人能接近他,更別說是上它的背而不被摔下來,即使是最高明的馴馬師也一樣。」
「夏茲國竟然送紫堂曜一匹沒被馴服的馬?」不知怎地,月靈官有點想笑。
「這你可就不懂了,送這匹馬啊!可是大有學問的。」
「是嗎?」月靈官果真感興趣了。
「哎呀!先去看看再說了,要是錯過紫堂兄馴馬的場面,那不是虧大了?」有人已經按捺不住了。
「紫堂曜要親自馴馬?」太驚奇了,因為方纔的沉悶,這會兒報復心起,特別想看看馬兒摔人的畫面,」快快快,咱們可不能錯過了。」
墨紫根本來不及出言阻止,只能眼睜睜的,目送他們去湊熱鬧。
喂喂,她有很多話都還沒講耶,喂!
※※※ 當衛海回來時,年芳十五的寧寧公主才正說到興頭上,一則紫堂曜表面仔細聆聽,其實一點也不關心的百里旅遊記事。
「你都不知道,我看見的那隻鹿呀……」
紫堂曜一點也不關心她看見什麼鹿,就算是長了八隻腳也一樣。
不著痕跡的朝衛海看了一眼,站在入門處的衛海對他搖搖頭……這答案讓劍眉微微一揚……衛海沒出聲,默契十足的用口型說了句:天雪寶馬。
紫堂曜沒說什麼,心中卻是一歎。
該來的,果然是躲不掉!
「真的嗎?」現場中,就李安武一瞼驚奇的附和寧寧公主的話語。
李安武?!
沒錯,就是李安武,那個午安你好,造成局勢不明的問題人物。
自從一年多前在街上慘遭月靈官的羞辱後,李安武過去的惡行再也瞞藏不住,不但讓他的父親李平雲大人惡狠狠的教訓一頓,還被送到僧寺中……沒剃髮啦!但過的就是佛門子弟的苦日子,足足八個月,而且還是最苦的那一種。
據說再次入世為人的李安武從此改邪歸正,而且跟著他父親開始接觸一些政務之事……是不是真有浪子回頭那麼一 回事,紫堂曜並不想評斷,他只是沒料到,引領寧寧公主前來太白山的人選竟會是這個李安武。
基於不想多生事端,紫堂曜不願意讓他跟月靈官有任何接觸的機會,即使當初月靈官是覆著面、李安武應該認不出人也一樣,正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即使刻意想讓衛海去帶開月靈官那方的注意力,但仍舊是晚了一步。
就為了那匹稀世的寶馬,那個從不上馬術課,鮮少涉入馬場的月靈官已讓人帶出了浣花院。
他該怎麼做,才能避免月靈官跟李安武的碰面呢?
「曜哥哥?」講完小鹿奇遇記,竟只有李安武捧場的大笑,寧寧公主發現紫堂曜的失神,」怎麼了?你不覺得有趣嗎?」
「我想,世子他一定在想著,公主送來的天雪寶馬是如何的英挺美麗。」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可以說是改頭換面的李安武打圓場,自以為很風趣。
「呀!真是的。」寧寧公主吐了吐舌頭,不好立高思的說道:」顧著跟曜哥哥說話,倒忘了這回事,曜哥哥一定很心急喔?瞧我,淨顧著跟你講話,倒忘了正事了。」
「沒這回事。」已經耗在這裡聽旅遊趣事少說半個時辰了,紫堂曜的態度是一貫的生疏有禮,」公主千萬別這麼說。」
寧寧直覺扁了扁嘴,不喜歡他這麼生疏的樣子。
她記得,在她小時候來中原的司徒家做客的時候,那時的紫堂曜說不上親切,但是卻很照顧人,也不會一口一個公主,好像在劃清什麼界線似的。
「不如我們去看看寶馬吧?」李安武陪坐又陪笑了半個多時辰,實在是累了,只想轉移一下注意力,省得這個小公主忘了來意。
「不只是寶劍配英雄,名駒更是英雄俠客身邊最最少不了,等會兒世子親眼見識那寶馬的好模樣,一定會喜歡。」李安武舌粲蓮花。
「是呀是呀!」注意力一下被帶了開了,寧寧一下又開心了起來,」爺爺就是覺得這馬配曜哥哥最合適不過,才會命人特地給他送來,咱們趕快去看看,曜哥哥你一定會喜歡的。」
主隨客便,什麼話都是他們兩個在說,但紫堂曜能拒絕嗎?
不能!
就如同課堂中的他被叫出來會客一樣的讓他無奈,因為要顧及人情義理,紫堂曜沒有選擇。
所以只能馬場見,到時再見機行事了。
※※※ 天雪寶馬,那是月靈官見過最美的一種生物之一。
果真如傳聞一樣,它一身初雪般的潔白,墨黑雙瞳有如一雙晶墨寶石,閃亮著最純潔的光輝,即使遠遠的,月靈官也能輕易感受到,那馬兒散發的高潔尊貴之氣,當然,還有更多的、因為被關閉而起的躁鬱煩悶之氣。
月靈官明確的感受到了,即使因為身體因素,他沒辦法處在人多的地方人擠人,所以沒辦法像其他人一樣,直接聚集在最近處仔細欣賞天雪寶馬的美,只能像現在這般,隔著一定的安全距離遠遠觀看。
但就算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依然可以感受到那股失去自由的鬱結氣息。
真的是非常之殺風景,那麼樣美麗的一個生物,竟然被關在一座覆著錦布的牢籠中,換了誰都會一樣的鬱悶吧?
「啾、啾。」站在月靈官肩上的球球似有同感,叫了兩聲表示同情。
月靈官心裡感到有些不舒服。
「真是的,為什麼要這樣關著它呢?」那樣的高潔與尊貴,並不為了要失去自由而存在的呀!
念頭方落定,球球好像當自己是鳥一般,突然拍著不怎麼靈光的翅膀半飛半跳的衝了出去。
「球球!」月靈官反應不及,就看見那坨毛絨絨的小球沿著馬場的圍欄而去。
即使前方擠著一團爭相看馬的人也不被看在眼裡,小小的身子踏著一個又一個的肩頭,一跳一跳的很快來到那方牢籠前,毛球似的小身子就站在落鎖的橫木上,對著籠中的馬兒唧唧啾啾的低叫聲,像是在說什麼似的。
籠中的寶馬昂頭長嗚一聲,同時之間,球球在原地跳了兩跳,一副被嚇到的樣子……真正嚇人的事卻是在後頭,毫無預警的,那兩個拳頭一般大的鎖頭竟然就這麼掉了下來,籠中的天雪寶馬再一次的昂首嘶嗚,這一 回是直接衝了出來。
所有的人都看傻了眼,不只是湊熱鬧的學生門,就連負責看守寶馬的幾名夏茲國的士兵也一樣,沒有一個人反應得過來。
月靈官更是當中看傻眼的那一個!
球球竟然神乎且一技的,在寶馬衝出牢籠的那一刻,直接一躍跳上馬背,而那小小的雞爪子更不知怎麼辦到的,讓它得以昂首站立在天雪寶馬的頭頂上。
若不是球球那一坨毛球似的身子實在是太小了—小到不怎麼顯眼,加上一雞一馬又同色,無色差的結果讓球球的存在感更低,要不然以那姿態看來,應該是要很神氣的……應該啦……
月靈官不知道該笑還是該驚歎,而這眨眼的瞬間,失控一般的天雪寶馬直直朝他衝了過來。
所有的變化都來得那樣的突然,誰也沒有辦法反應過來,包括月靈官本人!
天雪寶馬飛一般的高躍起,對著馬場的圍欄,也是對著月靈官……
※※※ 風起,馬嗚,還有……還有一副緊密到像是要把人擠扁的大擁抱。
月靈官好半天回不了神,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不只是他,現場的人睜了大眼,沒一個反應過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努力回想,在那頭天雪寶馬飛躍起來的同時,好像看見一道影子迅如閃電般的掠過,之後,應該在原地的人就這樣不見,被抱到遠遠的一邊去了。
「放、放開我!」回過神來,月靈官奮力掙扎。
雖然說,他小小的氣力沒辦法拉開距離,讓他抬頭看清來人,但由週身環繞的浩然正氣,他也能夠輕易的認出這個行徑無禮的人。
「紫堂曜,你放開我。」音量加大,也不知是生氣還困窘,但最基本的,月靈官覺得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紫堂曜像是聾了一樣,死命的抱著懷中的細緻身軀,不願去回想,方纔那一瞬間,以為」他」就要慘死於馬蹄之下時,他的心臟像是要停止一般的恐懼感。
那是紫堂曜從耒體驗過的經驗,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只知道,這樣的感覺,他說什麼也不會再讓它發生。
「紫堂曜,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要被你悶死了。」沒好氣,月靈官已然放棄掙扎,因為他已經沒力了。
紫堂曜沒放開,但確實是放鬆了一點力道。
「『你』知不知道……」他低語,」『你』差一點會被踩死?」
那語氣、那口吻,那種滿富情感似的語調,絕對是月靈官無法想像,也從來沒有去想像過的,因此他愣住,實在沒辦法反應過來。
「那個……」氣勢再也強硬不起來,因為整個的思慮被打散。
過去,只要事關紫堂曜,月靈官太過習慣武裝起自己,不是最直接的減免彼此交集的機會,那就是用最抗拒的心態來面對他,把他當成一個假想敵一般,絕不容許他接近自個兒的心防,甚至是越雷池」步。
因此他從沒有想過,該怎麼面對流露關心的紫堂曜,一個只有善意,滿是對他的關懷,跟」敵」字一詞毫無干係的紫堂曜。
就因為從沒想過,這時猛然對上了,除了措手不及,月靈官更不知該怎麼應對這樣的關懷之意。
心中亂成了一片,最後,他只能選擇逃避,假裝沒看見。
打哈哈,純然無知的神情來粉飾太平,」你想太多了啦!那匹馬跳那麼高,比我還高出一個頭不止,怎麼可能會踩到我?」
聞言,紫堂曜驀地有些僵硬,似乎到這時才發現這一點。
方纔他一眼天雪寶馬失了控制,直直朝」他」衝過去,沒有細想,他就……
「曜哥哥,好俊的功夫喔!」不懂輕功,遠遠看著紫堂曜」救人」的寧寧拍著手,一派天真模樣朝僵硬中的兩人走來,一張小臉上滿是驚訝與讚歎,一雙眼兒更是冒著欽慕的光芒。
「是呀!」陪同身側的李安武附和,」百聞不如一見,這麼俊的輕功,我還是第一次看見。」
「別過來。」紫堂曜朝她低斥道。
寧寧公主停下腳步,包含環繞她身邊的大批侍衛與李安武也陪著停下,不明所以。
「小官身體不好,人又怕生,你們這麼多人,會讓他不舒服。」
「你胡說什麼啊!」那一句」怕生」讓月靈官超不服氣的,趁著紫堂曜手勁沒方纔那麼大,一 把推開他。
突然顯露出的絕世美顏讓寧寧公主看傻了眼,不只她,就連陪在她身邊的一串人馬也噤了聲。
紫堂曜不願讓這些人見到」他」的模樣,特別是李安武,直覺反應,一把又將」他」抓了回來,不願」他」離他的身邊太遠。
月靈官並不喜歡這樣貼近的距離,那讓他感到危險,因此同樣直覺性的想掙脫,但那小雞一 般的力氣哪敵得過紫堂曜?
這一拉一扯間,不只是寧寧公主看直了眼,遠方的一干院生更是一個個睜大了眼,就怕漏了任何一幕。
「曜哥哥……」好奇好奇,寧寧公主的表情寫滿了好奇。
那一聲嬌嬌柔柔的」曜哥哥」戳刺著月靈官的神經,他不高興,覺得心裡頭很不舒服,特別是聯想到紫堂曜竟是因為自家兄長的關係才會特別關照他,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更是連加了好幾倍。
一下男人、一下女人,這個紫堂曜,未免也太貪心了?
紫堂曜察覺」他」的惱意,卻不知」他」這時在惱什麼?
「怎麼了?」
「沒事。」月靈官仍舊想甩開他的手,但還是沒成功。
「想說什麼就說,別憋著。」知道」他」的身體,紫堂曜不希望有任何不愉快的事存在」他」心中。
「就說沒有嘛!」
「那個……」見他們兩人如入無人之境,寧寧不得不出聲博取注意力。
她成功了,眼見兩個還手拉著手的當事人都看向她了,趕緊發問——
「曜哥哥,他是誰呀?」天真的嬌顏上,除了對紫堂曜的欽慕,更明顯的是對月靈官的好奇。
是他的誰嗎?
這是一個很好的問題,因為,紫堂曜竟然回答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