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溫雅,表情溫雅,但言下之意可是熱剌剌的帶著刺,刺人得不得了,而且是一語道盡了重點。
看不出來,眼前的傅准懷雖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骨子裡倒也是個狠角色呢!
「沒錯沒錯!」用力的點點頭,忍不住噴笑出聲的苗小-認同道:「要真墮落到要去做色誘這種事,我也要找好看一點,條件好一點的。」
意思是,吳禮義要人才沒人才,要錢財也不見錢財,她又不是瞎了眼,挑上這樣的人來色誘。
「喏,我就說吧!」傅准懷文雅的模樣看起來無辜極了,合理說道:「像苗小姐這樣眼光正常的年輕小姐,如果人品或真有那麼墮落,沒理由捨我而選擇去色誘吳主任,這說不通,也太不合常理了。」
「每個人眼光不同,我怎麼知道苗小-為什麼要選上我?」吳禮義感到一陣狼狽,卻嘴硬的一口咬死,「特助雖然覺得不合常理,但是,您也不能證明,不是她先撲上我的,她現在只是隨特助的話找台階下而已。」
「如果我能證明呢?」傅准懷出人意表的冒出這麼一句。
所有人愣了一愣,他緊接著說道:「為了證明苗小姐的清白,我可是有人證的。」
並沒有人知道他耳朵裡裝了迷你收發器,更不會曉得,在他說了這句話之後,那收發器發出什麼樣的噪音。
傅准懷溫雅的表情不變,動作極其自然,就像是撫去塵埃一般的往耳際的頭髮順了一下,巧妙的取出那具迷你尺寸,卻具有對講機功能的收發器,然後說了句稍等,逕自就往外走去。
「阿義?」人事經理語氣極度遲疑,不知該怎麼挺這個大舅子。
傅准懷表現出的篤定讓吳禮義又驚又怕,但他又不信邪,因為他明明確認過,在他到辦公室時,茶水間裡就只有他跟這個他肖想很久的年輕女工讀生。
「不可能,不可能有什麼人證的。」最後,他還是相信自己。
「但……」人事經理仍是遲疑。
「小。」苗月英當著他們的面故意問道:「有人證你怎麼不說?」
眼前局勢不明,苗月英不知要選哪邊站,眼下這一問,是幫自己弄清方向,也順便能賣個人情給人事經理,增加他判斷真相的籌碼,好決定是不是值得力挺。
面對苗月英的問題,苗小-只是沉默。
她沒有苗月英那樣的心機,也沒那個頭腦要去想到故弄玄虛,或是打蛇隨棍上,抓著機會騙吳禮義自白認罪。
她這時的沉默,單純因為她也想不通,這位傳聞中的傅特助究竟能神通廣大到什麼地步?
她都不知道有人證的事,他要上哪裡去找人證啊?
就在吳禮義的病房隔壁--
「你做什麼?」
一進門就被如此質問著,傅准懷看著那一臉怒容的人,心中嘖嘖稱奇。
原先,他只是好奇而小小的試了一下,沒想到會得到這樣大的效果……
「我是在幫你呀!」理所當然,說得沒有半點心虛。
「幫?」冷顏泛著輕嘲,程雲丞看不出他這個「幫」字從何而來。
「我自有我的辦法。」傅准懷胸有成竹,就不知肚裡賣的是什麼藥,只見他說道:「倒是你,你的小-子現在有難,你該不會不出面吧?」
回答他的是臭臉一張。
程雲丞不想說第二次,之前他就說過了,他不能讓小-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現下傅准懷要他出面去幫,豈不是要壞他大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傅准懷知他甚深,打包票安撫,「你放心,我已經想好一個……」
「咦?!」怪叫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循聲望去,看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苗小-,程雲丞整個人僵硬住,而門邊的苗小-,吃驚的程度可不下於他。
片刻前,她因為不知怎麼回答她大姑姑丟出來的問題,受不了一室虎視眈眈表情的她為了脫身,只好借口出來找人就匆匆逃出病房。
沒想到一出病房,沒走兩步就隱約聽見人聲,探頭這麼一看,卻讓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人……
「阿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滿是不解,苗小-太吃驚了,「你在這裡做什麼?」
「……」做什麼?他該怎麼回答?說他在這裡做什麼?
在他沉默當中,苗小-驚疑不定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不通這兩個人是怎麼湊在一塊兒的?
三人中,最氣定神閒的人傅准懷一副好心情的模樣讓程雲丞十分氣悶,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阿雲?」苗小-嚇到,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冒犯公司裡的大主管。
「沒關係、沒關係,我的救命恩人就這脾氣,我習慣了。」傅准懷一臉輕鬆,並不以為意。
「救命恩人?」這字眼讓苗小-又是一愣。
不只是她,就連程雲丞也感意外,因而又看了他一眼。
1前幾天我加班忙不過來,你『男朋友』看了,主動過來幫我,讓我不至於誤了傑克交代下的工作,真是救了我一命,」傅准懷說謊不打草稿,說得有模有樣。
清潤的大眼兒眨啊眨著,像是很意外於這樣的訊息。
「我發現他很細心,做事又仔細……」
苗小-用力的點著頭,一臉與有榮焉,好似他誇的人是她一樣。
「總之,我發覺他是個人才,一直想請他當我的助理,但是一直被他拒絕。」苦笑,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阿雲!」低嚷了一聲,苗小-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你幹嘛拒絕?」
趕緊擠眉弄眼,想要他明白,這是一個多麼難得的好機會。
「……」程雲丞雖然很快的進入狀況,知道這是傅准懷要幫他解套的一個好機會,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是最佳的、合理的反應。
「沒關係,現在已經說好了,你男朋友願意幫我……不,正確的來說,是幫傑克,他願意接下助理的工作了。」傅准懷說道。
這時才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對這種說法,苗小-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她是滿想的,但當事人好像還沒正式答應她呢!
粉頰染上淺淺紅暈,她壓抑下臊意,正要開口,卻讓她聯想到了什麼……
「啊!是因為我?!」脫口低嚷,她怔怔的看著他,「是你……你去拜託特助出面的,對吧?」
程雲丞很想揉揉她軟軟的髮絲,而他確實也這麼做了。
「沒事了。」他說,這是他一直想跟她保證的事。
「阿雲……」軟軟的喚著他,之後,再也無聲。
她已無法言語,因為心中滿溢著感動,一種被人關懷的感動。
回想起來,自從父親也跟著去世後,一直就沒有人,再也沒有人像這樣的、無條件的關心著她、在意著她。
也許他安靜少言,很少開口說什麼,可是他單純的、想保護她的那份心意,已切切實實的傳送到了她的心裡。
他讓她覺得自己被珍視,被人擱在心口,密密的被關愛……
「小-?」看著她發紅的眼眶,不太顯露情緒的冷顏閃過一絲的慌亂。
「沒事。」飛快的用手背抹抹眼睛,單純的小臉上為他綻出笑容,小手握住他的大手,開口道:「我只是很高興而已,謝謝你。」
那句謝謝,她說得很慎重,是真心的感謝他願意關心她,那份知足不知怎地讓程雲丞隱隱覺得心痛。
若不是怕嚇到她,他想給她的,其實是更多更多……
「容我打斷你們的含情脈脈。」清了清喉嚨,傅准懷不得不說。
要他選擇,他也不想當壞人情緒的大燈泡,可是為了設定好的劇本,他只得勉為其難扮演一次這種殺風景的角色。
「因為隔壁還有事要處理,我就速戰速決的說了,苗小姐,為了感謝你為公司糾舉出這種違害公司紀律的敗類,如果你還願意留下的話,從今天起,公司將升你為正式員工。」
「真的嗎?」嚇到,沒想到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
「不過,由於你個人沒有什麼特殊的學經歷跟專長,所以,恐怕沒什麼較好的正職適合你,只能委屈你擔任助理的助理。」傅准懷將事情導向他要的結果。
「助理的助理?」苗小-一臉愣愣的,聽不懂這是什麼工作。
「你身邊的那位,就是傑克最新的助理,你的工作就是輔助他做些跑腿打雜的事。」說完,露出一臉抱歉的表情,「我知道這工作恐怕是太委屈你……」
「不會!」速速打斷他的抱歉,趕緊強力保證,「這樣很好,真的!」
新的工作內容,好到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是正式的員工,不用再跟大姑姑處在同一間辦公室,不用再幫忙做大姑姑份內的工作,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跟阿雲一起工作呢!
種種的好處,她光是想,一顆心就快樂得要爆炸了。
不過……
「為什麼?」興奮中的她突然整個冷卻了下來。
不能怪她多疑,她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無端端的從天上掉下來砸中了她。
那麼,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傅准懷讓她沒頭沒腦的問題給問住。
「為什麼你要相信我?」她不懂,「如果你說的人證是阿雲的話,他其實沒看見吳主任對我動手動腳的那一幕,不能算是人證。」
就算不是因為程雲丞的關係,她實心眼的耿直讓傅准懷對她極有好感。
微笑,真心的對她微笑道:「理由我剛才說過啦!」
道理就這麼簡單,真要是女方主動出擊,因為野心,又真有那個姿色可以利用,想用美色來平步青雲,那麼找上的對象,也絕不會只是吳禮義那層級的對象而已。
「但是……」她知他的意思,卻忍不住說道:「長得矮胖猥褻也不是吳主任的錯,說不定他講得才是真的,你怎麼能相信阿雲的片面之詞?」
她想得很認真,說得也很認真,就因為太認真了,她自覺該提醒一聲,「阿雲,你不能這樣隨便相信別人,要是我是壞心,存心要騙你去害人,那怎辦?」
「你不會。」程雲丞一口駁回。
「話是沒錯,我沒有騙你啦!但我說的是假設啊,假設我是壞人,或是說今天換了是別人發生這種事,要是別人亂說一通,你又沒親眼看見,可不能隨便亂說話的。」她叮嚀著,好怕「單純」的他被壞人利用了。
「不會。」她的那些假設,對程雲丞來說,沒有一個存在,「別人不會是你,你也不會是壞人。」
他不想多說,但意思很明白。
他相信她,只信她一個,是因為她,發生事情的人是她,他才會那麼的義無反顧。
「阿雲……」他的無條件信賴,讓她好感動。
「沒事了。」他再次摸摸她的頭,不想她再惦著不開心的事。
想為她擋風遮雨、想讓她幸福無憂,想讓這小兔子只屬於他一個人,對他露著滿足的、幸福的甜蜜笑容,所以……
傅准懷接收到暗示,摸摸鼻子,出門去解決麻煩了。
據說,當一個人的時運壞到了極點,熬過去之後,就會是美好光明的未來。
如果是用古早人的形容詞,斯文一些的可以說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要再簡化一點,四個字,就叫否極泰來。
苗小-正深刻的體會著這樣的感覺。
一天,不就是一天的差別而已,感覺是,前一天她還是沒人收容,只能暗渡陳倉、利用睡袋克難式住在辦公室裡的小可憐。
結果卻在半天裡,歷經了性騷擾、背負燙傷罪犯的惡名、花了大錢買名貴水果、卻被抹黑她想色誘吳禮義那廢物……種種惡運接踵出現之後,忽然之間,就像是仙女揮動了魔法棒,啟動了什麼開關,改變了一切。
她沒有因為燙傷人而失去她的工作,相反的,還因為「糾舉」了吳禮義性騷擾女同事的惡習,而被升任為正式的員工,調到董事長辦公室當助理的助理。
至於燙傷吳禮義的事,傅准懷說會處理,就再沒她的事了。
她唯一要忙的,就是想辦法偷渡她的家當進到她新工作的辦公室,也就是那間有房間、有衛浴設備,比一般家庭還要寬敞舒適,更要像家的董事長辦公室。
真的一點都不誇張,在她實地走訪看過一遍後,發現這間超大辦公室跟一般住家真的快沒兩樣了。
不但是她之前就知道的睡房跟衛浴設備,它在角間的地方甚至有一間設備齊全的小廚房,整體空間的規畫,要不是它的所在地點是在辦公大樓的頂樓,要說這個空間是某戶民宅,絕對是不過分。
而她,如夢似幻般的成為這樣空間的唯二使用人之一……正確來說,要算是三個啦∼∼但由於傅准懷曾不經意的說過,傑克雖然按喜好裝潢了辦公室,但人遠在國外,並不會進來這個辦公室,等於……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這個地方,這個據說放了機密的文件,並不許任何人任意進出、就連傅准懷這個形同分身一樣的特別助理也一樣,不得任意進出的辦公室,如今就成了她跟「陳」雲丞的天下。
所以她逮著機會,就把她的小小家當全搬了上來,佔地為王那樣的進駐了這裡,為她自己,不花一毛錢的找到了一個舒適的容身之處。
否極泰來,當真是否極泰來,不過是相差那麼一天的事情而已,在種種的不愉快事件累積後,她的惡運似乎就此終結,來個了大逆轉,之後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每一件每一樣都是那麼樣的美好。
她有了一份正職的工作,工作輕鬆不說,員工福利比起以前的工讀生行情,那真是加了數倍不止。
而且不單只是員工福利,就連薪水也是加倍,讓她的經濟狀況明確的穩定許多,不用再天天兼職便利商店的夜班工作,讓她整個人為之輕鬆不少,總算能有時間讓她看點書,開始為夜校的事做準備。
另外,她還撈到一個這麼好的棲身之處……即使她仍舊是沒有明確的使用權,但比起之前,那真是好上太多太多了,別說是環境設備,光是人事單純的這一點,讓她心靈平和放鬆,就夠她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只是,就跟否極泰來的原理一樣,太多的好事發生之後,總也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還沒到樂極生悲的地步,但是確實是有一點點的小悲慘……
「嘔!」連著數聲的乾嘔,對著馬桶吐出一些酸水之後,沖馬桶、涕淚肆下苗小-拖著虛弱的步伐到洗手台,洗去一臉的狼狽。
「小-?」門外,程雲丞的擔憂是那麼樣的明顯。
緊閉的門板在他的憂慮下開啟,苗小-一臉慘白的飄了出來,程雲丞想也不想也趕緊扶住她。
「沒事。」她習慣性的說道:「吐出來就好一點了。」
程雲丞皺眉,這話他已經聽了第三次了。
「你要看醫生。」他不要再聽她的話,那套「休息休息,讓抵抗力自動發揮作用就會好」的理論。
「不用了。」意識飄飄的,純屬反射性的回答,渾然不覺她整個人幾乎是半癱軟在他的身上。
程雲丞當機立斷的攬腰抱起了她,她連掙扎害羞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軟軟的偎著他,面頰上過高的體溫熨著他的頸窩,讓他皺起了眉頭。
「你要看醫生。」說的是肯定句,而非問句。
「現在……」被他放回軟軟的床鋪上,她有些掙扎,「上班時間,不能偷懶。」
「上什麼班?」他完全不認同,「你病了,需要休息。」
「不行。」因為珍惜眼前的好運氣,她不想拿現今的生活來冒險,「我才剛變正式的員工,沒半個月就請病假,傳出去不太好。」
「病假是因為生病,跟時間有什麼關係?」他覺得她的邏輯很奇怪。
苗小-整個人昏昏的,肚子隱隱作痛,人極難受中,也只能想出一個理由,「會讓人說閒話……」
「誰說?」他的問題再直接也不過。
這個辦公室中,一直就只有他跟她,也只有在用餐時間,傅准懷會仗著她的不知情,吃定他的不想讓她知情,以「特助」的身份,厚著臉皮上來打牙祭。
除此外,沒人能上得來這層樓,也別想進到這間辦公室來,他不信這樣的環境下,能有什麼不利於她的閒話耳語傳出去。
「聽話,你需要休息。」他已經決定等下就叫傅准懷去找醫生過來。
「那……」昏昏的閉上了眼,她囈語,「我睡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這一下下,當她迷迷糊糊的醒來時,醫生正拿聽診器在聽她的肚子。
當然是嚇了一跳,畢竟她可從沒想過一覺醒來,會露著肚子,看見一個人拿著聽診器在聽診。
「沒事。」一見她醒來,坐在床邊的程雲丞緊握著她的手,安撫意味濃厚。
看診的醫生結束聽診,剛好她也醒了,連忙問了數個問題好釐清症狀,讓她只能努力集中精神回答。
當中,她曾試著要坐起來,但程雲丞覺得她太虛弱,還是躺著比較好,她無力堅持,只能乖乖的讓他蓋上被子。
醫生就著公文包在寫病歷,沒一會兒好像是寫好了,程雲丞低聲要她躺著休息,就領著醫生出去。
她的頭昏昏沉沉的,聽話的就要閉上眼繼續再睡,但床邊鈴聲忽地大作,她那只只用來接收,鮮少打出去的行動電動在這時響了起來。
本來想關掉不予理會,但認真的個性讓剛躺下的苗小-爬起來,接起放在床頭的行動電話……
「喂?小-啊?」白素月劈頭就說:「我小阿姨啦!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小阿姨……」其實她整個人熱烘烘的、軟綿綿的沒有一絲氣力,肚子又悶悶的感到疼痛,但仍強打起精神回應,「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剛才外公的安養院打電話來,說外公吵著要吃水梨,晚點你能不能買點水梨送過去?」白素月要求道。
1今天嗎?」虛弱的聲音裡滿是為難,「可是我人不太舒服……」
「別這樣。」白素月像是沒聽見似的,逕自道:「小阿姨本來不應該麻煩你的,但沒辦法,現在我們一家都在外面……」
「外面?」這字眼讓苗小-有點無法思考。
「難得放暑假嘛!我跟你姨丈帶你表姊、表妹出來玩……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白素月提醒她。
「……」沉默了好一下,苗小-細聲答道:「沒有,小阿姨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我沒說嗎?」白素月顯得很吃驚,「啊!瞧我這記性,我竟然忘了跟你說一聲,我還當是你拒絕,不想跟我們一起出來玩。」
「……」這次的沉默,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響應。
「總之呢!我們一家子現在人在外邊,實在沒辦法趕回去,所以要麻煩你走一趟了。」白素月說得理所當然,「大家都是一家人嘛!理該互相幫助,你外公他自從得了老人癡呆症後也很少在要求什麼,這次他難得想吃點水梨,你就送一點過去,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但是……」她真的很不舒服。
「外公除了疼你媽,最疼的就是你了,你也不想讓外公失望的,對吧?」白素月逕自說著,「之前你一直借口說工作忙,那麼久沒去看他,剛好趁這次去探望探望他,我想他一定……」
有些的聽而不聞,苗小-只覺得一顆心空蕩蕩的,像是破了個洞一樣。
不是借口,她工作忙,並不是借口啊!
之前當工讀生時,她還在便利商店兼了夜班的工作,為了賺錢,就連假日也要打工,有時忙得連正餐都沒辦法吃。
她是真的在為生計而忙碌辛苦,不時的還要代墊一些干千她事的家庭支出……代墊是好聽的說法,基本上,只要她拿出去的錢,就再也沒有還回來的一日。
好比上回,在她最黑暗的那一日裡,小阿姨急急要她先行代付外公的療養費,但一如往常那樣,在她支付了費用後,所有人就自動忘了這件事,變成她理應要支出的費用。
為了生活,她是那麼樣的努力,但似乎並沒有人看見。
至少,在她小阿姨眼中,她的忙碌只是借口,而她的付出是絕對的理所當然。
因為她是他們的家人,一家人……
好個一家人啊!
玩樂的時候不會想到她,只有需要付出時才會想到她,這樣的一家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