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消失在崖壁與山土中的山神和土地,漣水突然站起身來,她不要和這個讓她心煩意亂的人待在一塊兒。「不要亂走,已經快夜幕了,若是在這森林裡迷了路就麻煩了。」他阻止她。杏眸看向端坐在木椅上的弘嵩,漣水揚起紅唇,「怎麼?連天上至高無上的尊神也會怕在這小小的森林裡迷失?」他雙眼輕合,「即使不怕,也要知道何為安身,何為危險。」
「哼,說來說去還不是害怕。缺少了法力的你,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凡人罷了。」漣水瞪住他安逸的面容。「既來之則安之,隨遇而安。只要懂得如何避除危險,即使沒有法力也一樣。」「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得避除危險?」
「你若要如此理解我也無話可說。」
漣水沉下了臉,「好,你要待在這裡就隨你,既然我不會避除危險,那我就一個人去找森林的出口。」她若出得去,定要將那山神和土地給滅了。
「不行!」弘嵩驀然站起身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我不避除危險是我的事,你憑什麼擋住我的去路!」
憑什麼?他雙眉糾結,「若是你僥倖逃脫,我豈不是又要花一番工夫將你拿下?那時亦會出現更多的妖魔鬼怪禍害蒼生。」
愕然抬頭注視著眼前的男子,漣水終於忍不住仰天大笑。原來如此,他不放她走都是因為他怕她逃回凡界繼續作亂。定下心神,她牢牢地盯住他,「若我硬要離開此地呢?」
「我不會讓你走的。」這迷失森林隱隱有股幻意,如今沒有法力的她必定會深陷其中。
「那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攔不攔得住我。」她轉身朝已經灰暗的林中跑去。
目視著那消火在夜色中的身影,弘嵩微微一歎,隨即移步跟了上去,為什麼會如此寵溺著她,任由她隨心而至呢……
她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他怕她逃回人界作亂,那她定要離開這裡返回蘇府,她不會再跟他待在一塊兒了……摸索著已經迷濛的樹幹,漣水小心地走著。
他動情地吻住了她,他細心給她煎熬的藥,他不許她離開他身邊……這一切讓她的心有了小小的期望,但是他竟然說那只是為了怕她禍害蒼生。
禍害蒼生……他為什麼不想想究竟是誰讓她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是誰逼迫得她必須毀滅這世間常規的?!黑暗的記憶隨著日落逐漸復醒到她的腦海裡,眼前的茫茫黑夜讓她失措。怎麼回事?天怎麼黑了?
黑了!
不……不要!她不要一個人迷失在這裡啊!漣水慌張地疾步跨過每一枝翻繞的樹根,她驚恐的目光沒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她要出去!她要看到有人煙的地方,她要到有光亮的地方去!她需要立刻離開這裡!然而——濕漉的泥地驀然一滑——不!「赤!」
耳邊的驚叫讓弘嵩心中驀然一緊,是蘇漣水!他沒有想到她本來虛弱的身子會走得那麼快,天色的晦澀讓他漸漸看不清楚她迷失的方向,只能憑著心中的直覺摸索過去。她怎麼樣了?為什麼會發出慘叫?心中逐漸漫出了陣陣恐懼。他這是怎麼了,竟然會對一個妖孽緊張成這個樣子?壓不住心中的惶恐,弘嵩開始大聲喚道:「蘇漣水,你現在在哪裡?蘇漣水?」沉溺……
黑暗中的深淵……
粘稠的黑色困住了她的四肢,她又回去了嗎?
身體在下沉,她沒有力氣了,無論她怎麼逃怎麼跑,她依舊被束縛在這裡,雙眸忍不住漸漸合上,又要她等待了嗎,等待下一個將她召喚出來的人。
一陣呼喚使她原本已經合攏的雙眼又驀然張開,是什麼人在叫她?為什麼會是蘇漣水的名字?
蘇漣水……一絲心痛蔓延向整個被黑暗捲住的身子。她聽出來了,那個呼喚她的聲音,是他……那個她千年來都未曾遺忘過的神……似乎少了些什麼?似乎又多了些什麼?那聲音已經沒有將她封印住時的那般冷酷,那呼聲讓她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很舒服啊,和他曾經緊張她時的聲音是一般模樣的。可是,一切都變了啊……她不再是他的愛人姬水,她是復仇的魍魎姬。
漣水眼中浮出一股酸澀,就讓她沉溺吧,若是不再看見他,那心中的疼痛也就會消失吧?復仇、復族,她已經不再想了,她想一直睡下去,也許就會回到她曾經的那段時光,她最幸福的時光……
而那幸福的時光,依舊會有他呵護著她的身影……
「蘇漣水!」
耳畔緊繃的聲音讓她愕然抬頭,是黑暗嗎?那為何她依然會看到他的臉龐?那焦急的神態;那驚恐的眼眸,那見到她時的鬆懈,為何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心裡的悲哀啊,終於化為清淚淌了下來。
看著陷入泥沼的女子,弘嵩剛松下的一口氣又立即提了上來,他急忙找了一根粗壯的枝幹遞向不斷下沉的漣水,「快點伸手抓住這樹幹!快點!」沒有絲毫法力的他慌亂成一團。茫然地看著他狼狽的模樣,漣水笑了,多熟悉啊,是她千年前一直看著的表情。他總是為了她而把自己弄得很狼狽。淚水不住地滑落,為什麼現在的心中如此坦然?為什麼原本憤恨的心會充滿甜蜜?那懼怕黑暗的心現在竟然沒有一絲的顫抖?是因為他嗎?因為他緊張她……
「快點把樹幹抓住!」看著已經下陷到肩側的漣水,弘嵩心中漲起了壓不住的恐懼,那恐懼吞噬著他所有的理智,他的眼裡心裡只能容下那沉溺在沼澤中的女子。掬著淚水,漣水朝他甜甜一笑,緩緩開口:「你知道嗎?我現在才發現我回到這個世界上不是為了滅世。」愕然愣住,弘嵩繼續伸長了樹幹,「你快點把樹幹抓住,有話我們上來說。」 她輕輕一笑,「我原本以為我是為了光復九黎族,讓大哥再生,然後將你封印的法咒全部應驗,那個時候我就能脫離那黑暗的萬劫深淵重新回到這個世上;但是我現在知道不是了,原來我—直要等的人就是你。」
無視那不斷伸向她的樹幹,任憑自己漸漸地沉下這個沼澤,漣水繼續說:「你還記得你將我封印住的法咒嗎?我還記得,那就是我終身的夢魔:身為水神之職,卻妄顧職守,並魅惑其他雨師尊者私自下凡,助人界妖魔亂世。此番惡劣,經大帝降旨,革除其水神職位,打人萬劫深淵。等待世間江河乾涸、群山傾塌、日月星辰移位、四季節令同現之時,汝的罪行方滿,亦可出世……」
輕輕念出她永生永世都未曾遺忘的語句,漣水看向呆愕的弘嵩,「我念得不好,我的聲音沒有你那時的冷酷。」她輕輕笑道,沒有絲毫的怨念,「所以我恨啊,我恨你這麼無情,這麼無心。我在黑暗裡一直都緊緊地記住這一切,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如今卻沒有想到,我恨的怨的居然是那麼輕易地就化解了,我要看的不過就是你的緊張、你的擔心和你的在意,我不喜歡你淡漠的樣子,因為那從來都不是對著我的……」
那心中的疼痛如同排山倒海而來,比他有停止呼吸的感覺,那渾濁的神志讓他忍不住使勁地搖頭,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看著泥沼已經陷到她的下頜,他急忙大叫:「不要說了!你快點抓住樹幹上來啊!這沼澤已經要將你吞噬進去了!」 漣水緩緩地搖搖頭,「不了,我不上去了,我要回到那黑暗裡面,那裡才是真正屬於我的。我要在那裡沉睡,我會等,等到你封印的法咒應驗時,我就會出來了。
我活得痛苦,我已經吸食了無數人的生命了,即使回到凡世我依舊會被你打入三界之外。」
「不!你上來我就給你食用冰玉散,那樣你就不用吸食人血,我也不會將你伏法了!」緊張地盯著那緩慢吞噬著漣水的沼澤,弘嵩已經心焦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雙眸微彎,「大姐曾經告訴我你遺忘了某些東西,但是當時我不知道,現在我明白你遺忘了什麼了。讓我走吧,若有緣,當我出世之時你也會恢復……」還未說完那污濁的沼澤便侵向了她的唇邊。「不!你快點出來啊!出來……」驚恐地看著她睜著兩隻杏眸依舊不捨地盯住他,弘嵩驀然愣住,顫巍巍地站直身子,「為何我會遇上你,天上的尊者皆不能有情有欲,為何獨獨讓我遇上你……」他雙眸複雜地望了望漣水,淡漠的嘴角輕輕一揚,「罷了,就當做劫數吧。」愕然地看著向她壓下的黑色身影,漣水忍不住瞠大了雙眼,不!他不可以這麼做!只見原本黑沉黏糊的沼澤驀然綻放出一片綠光,這、這是……隨著弘嵩的墜人,一片綠波蕩漾起來,水……是水啊!漣水愕然地掬起原本已經快將她覆蓋了的沼澤。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兩人不解地凝視住對方……
生起的篝火照亮了整個草坪,明亮的火光漸漸溫暖了四周。
弘嵩用兩三枝木棍在火旁支撐起一個架子,轉頭看向靜默坐在一旁的漣水,「把濕漉的衣服脫下來放到這上面烤乾,若是繼續穿的話你的身子可能會受不了。」他扭頭走向木架的另一旁,背對而坐。
凝視著那火簇印照著的背影,漣水忍不住微微一笑,「那你呢?」沒有了憎恨,她反而感覺輕鬆了許多。
他驀地僵直,淡漠的聲音裡夾雜著微微的無措,「我沒事,衣服會幹的。」
她漾起幸福的笑臉,他總是這樣,任何事老是以她為先。
壓制住心中不住翻騰的情感,弘嵩不禁微微一歎。
神、人、妖究竟有何差別,還不是一樣被感情所牽扯住?
想起自己竟然會隨著她的覆滅而跳入沼澤,他的心中就升起一股慌然,不是為他,而是因為當時以為她會被那泥沼給吞噬了去。
那讓他心焦、心痛的感覺他不想再經歷,整個人似乎陷入了無邊的恐懼當中。
「我已經換好了,你轉過來吧。」
細柔的嗓音讓他不禁放鬆了心中的緊繃,他慢慢地轉過身來,卻驀然面色一紅,急忙又轉了過去。
烘烤的衣衫如同一道帳簾隔開了兩人,可是那篝火卻將那對面的身影也投射了卜去。
「喂,你轉過來了嗎?」
「轉過來了。」暗紅著雙頰,他沒有說出實話。
「我現在該叫你什麼呢?弘嵩?國師?還是赤松子?
仰或是尊者?」她微微偏頭,她其實仍舊喜歡叫他「赤」。
「無所謂,」他柔聲開門,「姓名不過是一種稱呼而已。」
「那叫你小狗小豬也可以了?」她開玩笑似的笑了起來。
他只是輕笑不語。
半晌,漣水才遲遲開口:「我想叫你赤,可以嗎?」
他全身一震,那熟悉得讓他泛出股股甜蜜滋味的感覺,「嗯。」他點頭。感受到他的拘束和這莫名的氣氛,漣水開口笑道:「這似乎是我們『現在』第一次好好說話呢。」憶起她身為妖魔之事,弘嵩抿了抿嘴角。
「你不想和我說話嗎?」他的沉默不語讓漣水黯淡了雙眸,依舊是她在自作多情嗎?可他明明隨著她一起跳下沼澤啊。
「我……」他頓聲,「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要想起他為神、她為妖,他就不禁微微失神。「有很多可以說的啊,比如你為什麼會在藥湯裡放沉香?」她雙眸微閃。沉香……
「不知道,我只是感覺在藥裡要放這種沉香。」
是嗎?他都是不自覺的嗎?揚起紅唇,她柔聲開口:「你一直都穿著白色的衣衫是因為你喜歡這白色?」
「這……」他皺眉,「不知道,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穿著白色的衣服了。」現在如此說來,自己竟然對自己都有著很多的茫然。
漣水雙眸微合,可她知道,他會一直穿這白色的衣服都是因為她……
他站在水宮的門口,輕聲喚道:「好了沒有?再過一個時辰王母娘娘的壽宴就到了。」
「好啦好啦,馬上就好,你心急個什麼勁。」她慌張的聲音讓他不禁輕笑起來,究竟是誰在心急啊,「好了。」隨著她欣喜的嬌聲,一抹純白的倩影從宮門內走了出來。
「怎麼樣?好不好看?」她在他眼前轉了一個圈,這是她今天特地打扮的。
望著那出水芙蓉一般的清新容顏,他說:「好看,怕是天界眾仙女都敵你不過了。」
「哼,那是當然的嘍。」她俏鼻一皺,滿臉的嬌嗔。
他無奈地搖搖頭,她什麼時候和水仙仙子一般模樣了?「我們還是快點到王母娘娘那裡去吧,若是晚了就不好了。」
「嗯,先別忙。」她急急拉扯了他一下。
「又怎麼了?」他微微歎氣。
她瞅著他的衣服,「我看你這身衣服不對。」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赤色衣袍,會嗎?這是件新袍子,不會有什麼地方是壞的吧。她的指尖閃出一絲冰瑩,「變。」看著那赤色的衫袍變成與她一般模樣的白色,她高興地一把摟抱住他,「嘻嘻,這樣我們倆才登對嘛。」寵溺地捏了捏她的俏鼻,他微微含笑,「喜歡這白色嗎?那我便為你一直穿著如何?」「好啊,永遠。」她抬起頭笑望著他.充滿著幸福。
幸福呵,那漲滿胸口的溫暖足那般的甜蜜。她忍不住隨著那回憶微微揚起嘴角,卻在看到—個自她眼前穿梭而過的細小黑影時驀然大叫一聲:蟲啊!「怎麼了?」他一把慌亂地拉開那烘烤的衣衫,滿臉的焦急。
一下撲身到弘嵩的身上,漣水急急哭嚷著:「有蟲啊!蟲啊!」
「蟲?」原本焚急的心驀然放鬆下來,他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了。
「當然不是一般的蟲了,那是芥牙嘴,專門浮在水面上生長的蟲子,可以獵取別人身上的純淨,平時根本就不會見到的。」那是她作為司水女神時最害怕的東西。他皺眉,似乎對這個蟲子有過什麼印象,感受到懷中女子的顫抖,他不禁放柔了語氣,低頭呵護道:「放心,沒事的……」然而看到她泛著白皙的柔嫩肌膚,他心頭一緊,啞聲說不出話來,只是直直地注視著她。
感受到他驀然收緊的雙臂,她不禁抬眼一望,卻墜落在那深邃而迷濛的眼眸裡。
夜,更黑。
風,更涼。
透過熊熊不熄的篝火,那緊摟的兩人凝視著彼此,好像要把那曾經遺忘過的悠長歲月全部彌補過來……
淡淡的白光透過稀薄的雲霧投射進屋子,林中的鳥兒開始了一天的新生活,清脆的啼鳴喚醒了沉睡的人們。 凝視著漣水純淨的睡顏,弘嵩露出淡淡的微笑,他不知已經看了她多久了,即使她入睡之後他仍舊牢牢地看著她,似乎永遠也看不厭倦,反倒是胸口滿溢的溫暖讓他心動不已。已經動心了嗎?他已經沒有絲毫反抗的念頭了,若是天意,那他就與她這麼走下去吧,迎接他的將會是什麼他也不管了,只是那股不捨,那股心憐讓他心折,現在,他只要好好地守護著她就夠了。
感受到身畔人兒的騷動,他慢慢漾起了笑意,柔聲開口:「你醒了?」
是做夢嗎?看著眼前柔情地望著她的俊顏,漣水愕然了。
「怎麼了?傻了?」他含笑地看著眼前的人兒。
粉嫩的玉頰驀然一紅,昨日的一切又回到她的腦海裡,那份溫存的纏綿讓她又一陣臉紅。
凝望著她嬌羞的容顏,弘嵩柔聲低語:「昨晚可有讓你不適?」他怕懷中的人兒經不起那洶湧的浪潮。
想起昨晚的纏綿,她立即將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裡,「我沒事。你……」她頓了一下,「可有後悔?」經過昨夜,他們還會有著那妖神的距離嗎?
「這話應該是我說的才對吧?」他將衣衫細細搭上她裸露於外的白皙柔臂,「你若不怕與我這逆天的尊神遭受天譴,那我們就這麼一路走下去吧。」
「你當真?」她抬頭,雙眼蒙上—層水霧。
輕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他柔柔地一笑,「我從不騙人。」
是啊,他從不騙人。可千年前的背叛依舊是她的陰影,今世他還會再次這樣嗎?掩住心中的惆悵,她朝他頷首一笑,「我相信你。」
弘嵩揚起嘴角,轉頭看向旭日,「那我們先起身吧,還得先回山神、土地那裡。」他將冰玉散放在那裡了。
「好。」漣水杏眸半瞇,埒崖山的山神、土地……
什麼叫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暗圓缺,今天他們總算是明白了。
匆匆向前方奔跑的兩「神」氣喘吁吁地一手拭著汗,一手扇著袖子,兩隻腳還不停地往前急速翻動。
「山神哪,大哥老了,又長得不如你高大,你就讓大哥坐在你的肩頭上可好?」瞅著一旁一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山神,土地慌亂地開口,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承認他的「矮小」。
「別、別開玩笑了,我自己都已經累成這樣了,哪裡還能馱得動你。」一手拂開積在眼前的汗水,山神虛弱地開口。
淒慘啊,作為仙冊裡的山神、土地竟然也會有如今疲於奔命的下場。果真是「神」倒霉的時候,不論到什麼地方都要倒霉。
想起他們將赤松子和魍魎姬給困在迷失森林裡,本來就要好好地回到終於屬於他們的窩裡睡覺的,可當他們躺下不到一刻,居然來了一個不敲門就隨便亂闖的姑娘。本來就覺得凡人會找到他們這裡來很奇怪,沒想到那看起來嬌巧可人的女子卻一把抓住他們,硬是逼問赤松子到哪裡去了。
佛曰:天機不可洩露。他們又怎麼可以告訴她呢?
好不容易奪回的窩,不可能就又這麼雙手奉送出去吧?
他們只得求萬事阿彌陀佛,不開腔就成了。
誰知那女子那麼厲害,揮來一根水柱把他們的屋樑砍斷了半截,那可是他們的窩啊!還沒等他們流出淚水,那女子便疾手向他們兩個砍來,揚聲說他們若是不說出赤松子的下落,下場便如同他們的房梁一樣。當時他們只得見機行事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比不過,他們總躲得過吧,這埒崖山到底還是他們的領地,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總不會還落在那小姑娘的手中吧?誰知道她法力竟然如此高深,不論他們怎麼逃怎麼躲她都能把他們掀出來,害得他們一整夜都疲於奔命,到現在都還沒有回到他們懷念的床榻。「山神、土地!」一個嬌戾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響起。
不會吧?這麼快就找上來了?他們現在還在拚命跑啊!
看著那兩個跑得更快的身影,漣水細眉一皺,纖指向前一點,「縛住。」只見山神、土地還在跑動的身子驀然停下,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滿臉苦哈哈的。漣水和弘嵩緩緩地走了過去,微微揚起紅唇,「哼,你們兩個可知道昨日差點害得我沒命了。」「魍魎姬大人,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們這幾千年來早就染上了戀床癖,如今被你們給佔著屋子,我們可是一直都沒有好好睡上一個安穩覺啊。何況這迷失森林雖說差點害你沒命,可不也讓你化險為夷,和尊者二人雙雙安然歸來。這裡面不也有我們的功勞嗎?」土地頗有洞察先機地朝兩人眨眨眼。
「你……」
輕握住漣水的手,弘嵩柔柔地一笑,「那為何你們現在不在屋裡好好睡覺,卻在這裡拚命奔跑?」一直覺得這土地似乎隱藏著什麼,但是他並不打算去揭破。
「還說,這還不都是為了你!」土地哀怨地開口,他們的窩啊……
「我?」弘嵩皺眉。
「是啊,昨天我們回到屋子裡躺了沒多久就被一個妖女給掀起來了,而且還把我們的房梁給削了。」山神開口道。
「妖女?」漣水揚眉,難道會是九黎族人前來救她?
「是啊,一直問尊者的下落,說要是不告訴她的話就要把我們和屋裡的房梁一樣削掉。」山神委屈地眨眨眼。
問他的下落?正當漣水與弘嵩兩人沉思著究竟是誰的時候,山神和土地又慌張地嚷起來:「快點把我們身上的法術解開啊!那妖女又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