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該怎麼做……」
「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你會不知道該怎麼把男人拉上床……」
「我從不曾主動,我不懂——」
「我管你懂不懂!反正你就親他、抱他,硬是拉他上床,我就不信我家姑爺是柳下惠……」
獨自坐在榻上,包嫣娘想著許嬤嬤交代的事。從前大武總是匆匆忙忙了事,只要躺著忍過了就算,如今……
「我該怎麼做呢?」難不成是急生生壓倒他,雙唇直朝他磨蹭?
老實說,那滋味一點也不愉快,白老爺怎麼可能因此就……
「我不懂……」她輕歎。
「不懂什麼?」一陣低沉的噪音傳來。
她本能的抬起頭,一抬頭便迎上一張黝黑的大臉。
「你——」她嚇得往後一縮。
「不會吧?」白驥舒斜著頭看她。「你又忘了我啦?」
這聲音是如此熟悉……
「白老爺?!」她驚叫。
「怎麼這麼叫我?」白驥舒屆一皺。
她雙眼緊盯著他,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他,這才發現,他完全不是她原先想像的樣子。
他是個富商,不是該一身衣著華麗,渾身滿是銅臭味,怎麼……他一身高大黝黑的模樣,反倒像是個慣常辛苦勞動的莊稼漢。
她一眼瞥見他那雙大掌,心中禁不住想,要是讓他發現她膽敢假扮他的妻子,他那大手一揮,只怕自己不死也剩半條命。想到此,她整個人便克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瞧見他的手正朝她襲來,她更是身子一僵,閉上眼就等著落到她臉上的拳頭。不料,他卻是輕輕柔柔的棒著她的臉,另一手還撫上了她的額。
「你會冷嗎?燒退了沒?」
她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濃濃的眉、寬寬的唇,眼裡是滿滿的關心。她怔愣的點點頭又搖搖頭,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白驥舒則近乎著迷的看著她長長的睫毛,他貼在她額上的手緩緩撫上她的眉角,輕揉著一處淡去的白色傷疤。「我從不知你這兒有傷……」
「那是……」大武打的。
現實猛地竄進她腦海,包嫣娘頭一偏,臉頰立時脫離了他溫暖的大手。
白驥舒悵然若失的垂下手。「你——還好嗎?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包嫣娘搖搖頭沒說話。
「你……」瞧見她一瞼倦容,白驥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如果沒事,你就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他站起身准備離開。
「別——」包嫣娘急忙拉住他。「你別走!」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
一時,白驥舒被她逗笑了。他在床畔坐下,輕聲道:「有什麼話你慢慢說,我等你說完再走。」
「你——今晚睡哪?」她深吸了口氣才小聲問道。
「睡……」她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你不是應該睡這兒嗎?你說我們是夫妻……」她囁嚅道。
要告訴她嗎?說他們從成親之後便分房睡。
「你身體還沒好,我怕睡這會影響你。」他終究沒說出真正的理由,胡亂編了個籍口說服她。
包嫣娘的手仍拉著他的衣袍,心裡正想著該怎麼把他留下來。
「你要我在這兒睡嗎?」瞧她的模樣,白驥舒試探問道。
包嫣娘急急點頭。你要不在這兒過夜,明天許嬤嬤又要給我一頓排頭。
白驥舒可不知她心中的想法,一種被依賴的感覺教他心裡泛起一陣甜蜜,連嘴角也忍不住輕輕揚起。
「好!我今晚在這兒睡。」說完他便解了外袍上床。
包嫣娘挪了位子給他,躺在他身側,她緊繃著身子等著他壓上身……時間緩緩流逝,她等得昏昏欲睡,勉強提起精神側身一看,才發現他早已閉上了眼。
這可怎麼辦?難道非要她主動磨蹭得他滿臉口水嗎?
她不安的翻動把才剛入睡的白驥舒吵醒,他微撐起身子間:「怎麼?你睡不著嗎?」
「不是。」她困擾的看了他許久才鼓起勇氣道:「你不想和我……」
想了好一會他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微紅著瞼道:「你身子還很虛弱,所以……」
明知不該,包嫣娘還是忍不住松了口氣。
「那,」她試探性的笑笑。「我睡嘍?」
白驥舒點點頭。
她樂得被子一卷便翻身入睡。
白驥舒瞧著她雲鬢微亂的背影,腦海裡浮現她柔柔弱弱的模樣,這會,反倒變成他夜不成眠了……——
第二天一早,包嫣娘眨了眨眼迷迷蒙蒙醒來。
透過粉色帳子瞧見白老爺正在著衣,她倒抽口氣,急急的掀開帳子下床。
「老爺!我不是故意這麼晚才起床的……」
她應該服侍他梳洗穿衣的,她怎能比他晚起?
「你別忙,」白驥舒抬手阻止她。「你是病人,本來就該多休息。」
「但我該——」
白驥舒邊扣著襟扣邊道:「不打緊,這事我自己來;倒是你,得喚許嬤嬤進來幫你吧?」
「老爺……」坐在床邊,包嫣娘吶吶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簡單梳洗完畢,他對她笑笑道:「你可以不用叫我老爺,從前我就對你說過……你叫我驥舒吧!或許你還記得這是我的名字。」
想起當時她的反應,白驥舒臉上的笑容顯得有點僵。
「驥舒。」她低低喚了聲。
頭一次聽她這麼叫自己,白驥舒愉悅的笑了笑。「聽來順口多了。」
不久,許嬤嬤敲敲門走進屋裡,先對白驥舒請安之後,便端著水盆走向坐在床頭的包嫣娘。
一背向姑爺,許嬤嬤的臉色便顯得十分難看。她胡亂將軟巾往盆裡一丟,隨意拿起盆裡的面巾就朝包嫣娘臉上抹。
怎知道面巾才剛覆上她的面,包嫣娘就雙手一推,尖聲大叫……
許嬤嬤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時措手不及,胖大的身子往後一傾,一盆子水灑了全身濕。
「你……」她重重的喘息,差點就要給她一巴掌,要不是姑爺擋在她跟前,她非好好教訓這女人不可!
「許嬤嬤,你做什麼?!」看著縮在床角閉起眼,直顫抖著身子的妻子,白驥舒不禁怒氣橫生。
「冤枉啊!姑爺,我不過是替小姐擦面,怎知道她——」
白驥舒手一舉示意她住口。「你先下去換件衣服之後再端盆水來。」
聞言,許嬤嬤只得心不甘情不願應聲退下。
「沒事了!你別怕。」他嘗試著伸手安撫她。
「水……」她其實也搞不懂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只是許嬤嬤將水盆放在她跟前時,她看著看著就突然覺得一陣頭昏;等到臉頰一沾上水,她就再控制不住……
「你怕嗎?」他試探性的用手沾了沾水,緩緩靠近她的臉,果然見她如預期般,白著一張臉避開。
瞧見她害怕的模樣,他忍不住一歎。「人好好的怎麼會掉到池塘裡去呢……」
「我也不想……」包嫣娘喃喃道。
過了一會,許嬤嬤才又端了盆水進來,他以眼神示意她放床畔。
他親自將軟巾放進水裡,仔細擰乾之後便柔聲對她說:「你過來。」
包嫣娘慌亂得搖搖頭,整個人嚇得縮成一團。
「沒關系的。」他手一勾將她攬進自己懷裡。「這沒什麼好怕的。」他緩緩的將軟巾貼近她頰畔。
頓時,包嫣娘身子一顫,眼一閉。「我……我不能呼吸……」
「張開眼,」他的氣息如和風似的撫上她的臉。「我在你旁邊呢!」
「救我……」她小聲茫然的說。「救救我……我不要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他的唇疼惜的落在她耳邊。「張開眼,你不在水裡,你在我身邊。」
包嫣娘的眼眨了眨,最後終於睜開了眼。
「看!」他輕拭著她的臉。「只是手巾罷了。」
她傻傻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任他溫柔的替自已擦臉,覺得心裡像是有什麼東西化了……
一旁的許嬤嬤看著兩人濃情蜜意的樣子,心裡突地浮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姑爺從不曾這麼對待過小姐,從不曾用那樣的眼光看過小姐……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真對這個「假小姐」著迷起來?
「咳咳咳……」許嬤嬤故意清清喉嚨。
意識到房間裡還有別人,白驥舒對著妻子赧然一笑,替她稍稍撥弄了微亂的發絲之後,他才走下床來。
「夫人沒事了,以後你小心點,別讓水濺上她的臉。」他對許嬤嬤交代道。
「老奴知道。」她裝得十分恭謹。
等白驥舒離開之後,許嬤嬤將房門使力一關,氣沖沖的走到床前。
「包嫣娘,你當真以為你是白夫人嗎?!」
「我沒有……」她小聲道。
「沒有?!」許嬤嬤冷哼道。「這話你也說得出口,瞧瞧你自己的模樣!」她伸手朝她額上一戳。「你穿的衣服是我家小姐的、你睡的床也是我家小姐的!最重要的,」她狠瞪著她。「你別忘了你剛巴著的男人是我家小姐的丈夫!」
「我……」她羞愧的低下頭。
她真是鬼迷心竅了,方才那一瞬間,她幾乎要以為白驥舒是……
「你還知不知羞啊!」許嬤嬤擰了她手臂一把。「女人最重要的不過是貞節二字,你呢?你懂得那兩個字怎麼寫嗎?!原以為你是為了女兒才甘願賣身,現在才知道你是貪圖榮華富貴」
「我沒有!」包嫣娘抓緊被褥。
「你沒有?」許嬤嬤冷冷一笑。「我是要你來生孩子,可不是要你來搶丈夫!瞧瞧你在我家姑爺面前是什麼狐媚樣,裝得弱不禁風,你以為你真是個小姐嗎?!老實說!你是不是打算迷惑我家姑爺,從此就代替我家小姐的地位,留在我們白府不走了?!」
「我從沒這樣想過。」她只想早早完成工作,早早回家和娘及阿汝在一起。
「就算你真這麼想那也不稀奇。」許嬤嬤突地語氣一轉。「我知道,比起你從前的生活,會貪戀現在的日子是一定的;不過,你也得替我家小姐想想,再怎麼說她也是你姊姊,你跟姊夫同睡一榻已是不該,再搶姊姊的丈夫……這說出去像什麼話!更別提那在廣州可憐兮兮等著你的阿汝——」
「許嬤嬤,你別再說了,我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錯了,她不該因為白驥舒待她好,她就軟弱下來;她不該因為他待她溫柔,就忘了她離去時阿汝的淚水……
她該記得她是包嫣娘,她不是他真正的妻子。
「我會早早完成我的工作,」她低聲喃喃。「我會認清自己身分的……」——
透過菱花格子窗,她看著天上一輪明月。
暈黃的月色照在她臉上,映亮了她眼底微微水光,輕輕一歎,她在凳上坐下,一雙眼充滿復雜思緒的望著門扉。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房門才被人推開。
「怎麼坐在那?」白驥舒一進門見到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便走上前細瞧瞧她。「有什麼心事嗎?還是頭又犯疼?」
包嫣娘搖搖頭,站起身去解他的衣服。
「你是怎麼了?」白驥舒抓住她的手。
這一問更催動她眼底的淚,她也不說話,直踮起腳尖,雙手樓著他頸子,一張嘴胡亂往他臉上湊。
「念茗!」白驥舒兩手握住她的肩將她拉開。「你到底是怎麼了?」
包嫣娘搖著頭,眼淚撲簌簌掉。
「你不想抱我嗎?我已經這麼主動了,你還是不想抱我嗎?」
瞧她的模樣,白驥舒便覺得心口泛疼。
「我怎麼會不想?我只是不懂你怎麼會突然——」
「別管我為什麼!」包嫣娘又投進他懷裡。「我只想你抱我,我只想快點懷孕……」
聞言,他重重一歎。
「是不是許嬤嬤在你耳邊說了什麼?我知道老太爺給了你很大的壓力,你別理他。像我們從事販運買賣的,懷孕生子的時間總比別人晚幾年,你別太逼自己了。」
包嫣娘根本不想和他說話,她將他拉到床頭,一使力就將他推倒。
「念茗……」面對這樣的情況,白驥舒不禁失笑。
這主動壓在他身上的女人真是他那極端厭惡房事的妻子嗎?
「念茗,」他反身壓住她。「你別急……」
包嫣娘兩手勾住他頸子,嘴唇又要湊上……
「好、好、好!」白驥舒只得投降。「我抱你,我抱你總行了吧!」
一反先前的主動,她兩手規矩的放在身側,閉著眼,僵著身子等候,怎知落下的卻是輕如蝶翼的吻……
瞧著月色下她宛如細瓷的白皙臉頰、鮮紅小嘴,他突然興起一分旖旎情思……他不想再和從前一樣,拉上被子在黑暗中了事;他想看她,想細看月色下的她該是如何美麗。
唇輕輕落在她頰上,柔嫩的觸感令他的心微微一陣騷癢,他不自覺的磨蹭她的頰,手也自有意識的貼上她的唇。
「不是這樣的。」包嫣娘出聲抗議。
「你怎會記得是怎樣?」白驥舒眼帶笑意的望著她。「你不是跌進水裡什麼事都忘了嗎?」
聽他這麼說,包嫣娘只得閉上嘴。
或許他就是這般辦事的吧?!不過,連衣服也不脫,盡是這樣磨磨蹭蹭的,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完事?
白驥舒只管順著自己的心意,吻吻她的睫、吻吻她的鼻,連她的耳朵他也不放過,先是輕輕舔過,接著像玩出了興味,乾脆含在嘴裡輕啃舐舔……
他的動作擾得她身體漸漸發起熱來,她不自覺的扭動著身子。
「你能不能別這樣做,我覺得……好奇怪……」
她的聲音變得異常沙啞,聽在白驥舒耳裡,內心更是騷動難耐,只恨不得她再多說幾句。
「我不覺得奇怪呀!」他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沙啞。「我覺得這樣子很好。」說著便使力吮了吮她柔嫩的耳垂。
包嫣娘呼吸一窒,說不出流竄在身體的是什麼感覺……她不自覺的動了動,低低呻吟了聲。
她的呻吟勾起了他的欲火,白驥舒將唇壓向她的,靈巧的舌探進她嘴裡。
輕輕解開她的襟扣,露出她細致的頸子,也露出頸上的紅色絲繩。他撩開了她身上的湖色繡襖,露出了水藍色肚兜;他瞧著肚兜上圍那白雙峰,便覺得喉嚨一陣乾渴,像幾日沒喝水,連喘息也不由得粗重起來。
突來的涼意讓包嫣娘張開了緊閉的眼,低頭瞧見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身子,她臉如火燒,連忙一手掩住胸前,一手尋著床上被褥。
白驥舒哪如她的意,他一腳將被子踢到床角,拉開她遮掩胸前春色的小手。他
的唇輕輕落下,再一路蜿蜒至頸項,碰到她頸上的紅繩,他用牙扯開繩結,一手再滑到她腰後解開身後結系。
「你怎麼……」她只說了三個字,一看到他抬起頭來,又禁不住嬌羞的別過頭。
悄悄褪下她水藍色的肚兜,看著染上一片排紅的酥胸,他忍不住低聲喃喃:「你好美……」
他暗啞的嗓音讓她不由得顫栗,雖閉著眼,她卻彷佛可以看到他燃著火焰的眼。
他雙唇克制不住的在她身上吻著、吮著……在感覺一陣陣火熱與量眩間,兩人身上的衣物不知不覺褪盡,他近乎貪婪的唇舌不住肆虐著她。
他著迷於她無法克制的顫抖呻吟,心醉於她不自覺的蠕動反應,更被她那欲睜還閉的迷醉星眸中,惹得渾身有如火燒。
他的手在她身下輕揉著,瞧她輕擺著頭,輕啃紅唇的模樣,白驥舒心裡便充滿了欣喜。
「你喜歡嗎?」他緊貼著她耳畔道。
「你……」她閉著眼低聲呢喃。「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你怎麼能——」未盡的話語又化為陣陣低吟。
「我當然能。」聽見她喉中發出如小貓般的低嗚,面頰艷如榴紅,他忍不住驚歎:「天!我好愛看這樣的你……」
語音方落,他將自己推入她體內—雙手摟抱著她,將呻吟吐進她耳。
「我從不曾嘗遇這種感覺,你不會明白你帶給我多大的快樂……」
「驥舒……驥舒……」在這心蕩神馳的一刻,她根本不知自己說了什麼,她只是不住喃喃低喊著心裡那人的名字。
「我愛聽你叫我。」感覺她身子輕顫,他再克制不住的低吼出聲,任兩人一起投入美麗的幻境。
喘息稍停,白驥舒抱著她的手卻沒松開,他翻個身讓她壓在他身上,伸手拉起床角被褥,蓋住了兩人。
她累得就要陷入夢鄉之際,耳邊仍聽到男子沙啞的喃喃低語:「我的妻……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