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珠寶商的聯誼會,參加的人怎麼會放棄展示手中珠寶的良機?因此,宋芷倩和流川峻一一走進酒會現場,立刻感受到十足的珠光寶氣,幾乎每個名仕淑女身上都有幾件特別的寶鑽。
芷倩當然也刻意打扮了一番,她穿著一襲深藍色的薄綢長禮服,無袖、低胸、線條簡單,非常適合她落落大方的典雅氣質和婢婷窈窕的身材。額上的流蘇型碎鑽項鏈更映得她細緻秀麗的五官搶眼出色,當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非凡絕俗,不可方物。
一身淺灰西裝的流川峻一冷峻挺拔,英氣逼人。他們同時進入會場,光鮮的神采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大家都打扮得很亮眼!」她笑著左顧右盼。
但都不及你的動人!峻一在心中回答。今晚的宋芷倩實在迷人極了!他對自己及他人的服裝從來不曾花過任何心思。在他的觀念裡,衣服只不過是蔽體的東西,沒有必要在上頭傷腦筋。倒是他的兄弟們可都走在流行尖端,尤其是老三浩野,喜好打扮的癖好,一點也不輸給愛美的女士。而今晚,芷倩讓他開了眼界,也讓他瞭解了服飾在蔽體之外的無窮功用。
芷倩發現他沒有接話,抬頭看他,誰知竟撞進兩泓漆黑如子夜的深瞳,那裡有著讚許的波光,以及一些她不知道的心思……她不禁粉頰微紅,悄然地偏過頭去。這是怎麼回事?一離開台灣,她就心猿意馬起來,在流川峻一的擬視下,她的情感幾乎無所遁形!
「其實,要不是為了恆久的公關和人脈,我實在不太想參加這種形式化的酒會。」她隨口找個話題,打破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沉默。
「哦?很無趣嗎?」他沒有概念。冰刀是從不參加任何宴會的,就算出席也一定是為了任務,他很少去注意這一類聚會的目的以及用意。
「是很無趣,但並非真的乏善可陳。至少我可以知道哪些人手上有哪些有名的珠寶,這種小道消息在這種地方最靈通了。」
「真雛為這些人為了一些沒有性命的頑石而奔波賣命。」他忍不住語帶嘲諷地說。
「真不巧,你現在的僱主也是其中一個。」她頂他一句。他對寶石的偏見還真是根深柢固。
「啊!我疏忽了,真抱歉!」他的道歉誠意不太夠,似乎等著看她掀眉瞪眼。說真的,他喜歡看她發怒的模樣,生氣時的宋芷倩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沒有被大環境擺弄的無奈,那才是她真正的一面。
「別故意激怒我,今晚我可沒興致和你翻臉。」她瞪了他一眼,優雅地走開,把他一個人丟下,加入一群聊天的小團體中。
峻一嘴角揚起,直到他發現自己不自然的唇部線條竟然是在微笑。真難得!他自嘲地抬高下顎,心想,冰刀愈來愈不像冰刀了!
貴賓不斷地湧進,滿廳的人聲變得嘈雜,氣氛也熱絡了起來,峻一閒適地靠在牆邊啜著手中的酒,遠遠地盯著他的僱主。芷倩正和一名成熟的男人對話,似乎談得很投契,完全把他這個貼身護衛拋到了腦後。
他不喜歡那個畫面,一點都不喜歡!
然後,他的眼角餘光掃到三個剛到場的男女,立刻轉頭看個仔細,差點沒被那些人的身份給震住。
「我們歡迎總督親自蒞臨會場。」主持人眼尖地看見來人,立刻從擴音器把消息散佈出去,瞬間掌聲如雷,每個人都因香港總督的親臨而備感光榮。
峻一暗叫不妙,因為站在總督身旁的,正是失蹤了一個下午的高硯,而另一邊則是總督的女兒沙蘭琪。
奇了!堂堂香港總督竟會來參加這個小酒會?這件事如果不是高硯的把戲,他願意把頭剁下來餵狗。峻一皺皺眉。
總督在與一些人士握手致意之後,筆直地走到他面前,開朗地大笑,並拍著他的肩膀,「峻一,你果真來了香港。怎麼沒到我家坐坐?」
總督的舉措引起許多人的驚異。他竟主動和一個年輕的男人攀談?許多好事者已開始打聽流川峻一的來歷。
他面不改色地伸出手與總督相握,低沉而有力地說:「我在出任務,不方便。」
「哈哈哈……你還是這個硬脾氣。」
「是的。」
「但我喜歡。」總督又大笑。
「謝謝!」
「我相信沙蘭琪更喜歡。」總督話中有話,雙眼斜睨著身旁的女兒。
他終於得面對沙蘭琪了。三年了,她還是沒變。棕色的秀髮綰起,輪廓深而美的臉龐掛著撫媚的笑容。
「嗨!峻一,好久不見了。」她上前擁住他的頸項,鮮艷的紅唇吻住了他冰冷的嘴。
「你好,沙蘭琪小姐。」他微怔地輕輕推開她。她還是一樣的熱情如火,讓他消受不起。
他發誓,這一刻他看見了高硯眼中的促狹。
「嘿!幹嘛這麼見外?沙蘭琪一聽說你要到香港,整整興奮了好幾天呢!」高硯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
他瞪了高硯一眼,低低歎了口氣。如果說世界上有誰是他最不想見的,第一位是高硯,第二位就是眼前這個風情萬種的外國美女。結果,榮登榜首與榜眼的人物竟同時出現在他面前,他已經開始覺得索然無趣了。
三年前,他代表「-之流」受聘為總督解決一件綁架勒贖案,女主角就是總督的獨生愛女沙蘭琪。他和高硯、高墨聯手破了這宗綁架案,結果,沙蘭琪竟然因此愛上了他。真是奇怪!高硯英俊狂狷,高墨穩重多禮,應該是女孩子心中的最佳對像:誰知沙蘭琪卻獨具慧眼地相中了他。
但他無法愛她!應該說他根本不可能愛上任何人。冷酷地婉拒了她的愛,峻一在事情結束後便回到日本。然而,此事卻成為高家兄弟和他家人間的頭條新聞與笑話。
會有女人愛上冷漠的冰刀?打死他們都不相信!
但事實擺在眼前,沙蘭琪還打過無數次電話找他,都被他的手下擋掉。他不願再與她有任何牽扯,她對他來說,和其它陌生的女人沒有兩樣,不可能會有交集。
三年後的今天,他對她一樣毫無感覺。高硯一定是存心找碴,才把這個麻煩丟給他!但是他不知道高硯葫蘆裡到底在賣什麼藥?
「你還是沒變嘛!仍然沒有女人能融化你嗎?」沙蘭琪嬌笑一聲,左手順勢勾住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旁。
「你們年輕人聊聊吧!」總督笑著走開。
「是啊!久別重逢,你們談談吧!」高硯也擺擺手,走向他的目標。
是的!他的目標——遠遠地有著這一幕的宋芷情一定正需要有人陪伴,因為她的臉色看起來有點蒼白。
芷倩早在總督進場時就發現了高硯,但是她的眼睛卻被總督身旁的女人牢牢釘住。那個美艷絕倫的女人正熱切地盯著流川峻一,而且還吻了他!
她是誰?是流川峻一的舊識?還是情人?
有如打翻了千百種陳年老醋,酸得直逼心窩,她只覺得胸口一窒,手中的酒汁也險些傾倒出來。這是什麼情緒?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好像……好像被人抽掉身體的某一部分。
高硯在她快失態時,接住了她手中的酒杯。
「你還好吧,宋小姐?」他表面上關心地皺皺眉,肚子裡可是笑翻了天。到日前為止,他很滿意她的表現,他的計劃已經成功一半了。
「啊!高先生?」芷倩回過神來,立刻深深吸了一口氣穩住自己。
「叫我高硯吧!我的名字又不叫『先生』。」他粲然一笑。
「我的名字也不叫『小姐』啊!」她立刻反擊。
很好!峻一的眼光不錯,這個女人很適合他。高硯暗想。
「很好!芷倩,你沒事吧?剛才你的臉色很嚇人哩!」
「真的……我沒事!」她趕緊提振自己的精神。
「沒事就好!你瞧,峻一竟在這裡遇上白己的女友,真是太巧了!」
順著他的話,她的眼睛又望向那一對相偎的男女。由於總督女兒的身份特殊,已經有不少人圍繞在他們身旁了。
「他的女友?」她不知道梗在喉嚨的酸味會這麼嗆。
「是啊!她是總督的女兒沙蘭琪,自從峻一從歹徒手中將她救出之後,她就愛上他了。」他沒有忽略芷倩眼中浮起的妒意。
「愛他?」她一向口齒伶俐,真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連回答問題都顯得笨拙。
「是的。」高硯瞄了她一眼。「沙蘭琪一心想嫁給他。」
她的胸口又痛了。她一定病得不輕,而且愈來愈嚴重。流川峻一的交友狀況干她什麼事?
「那好啊!我還以為他是不會融化的呢!」她話中有著刻意的淡漠。
「是啊!剛開始我也認為他是一塊拒絕融化的冰呢!不過,一遇到像沙蘭琪這樣熱情如火的女人,要不融化也難哪!」他希望這些話能達到火上加油的效果。
「的確,一物克一物。」她的眼神變冷,連參加稍後餘興節目的興致都減低了。
此時,沙蘭琪挽著流川峻一的手走向她和高硯,芷倩克制自己轉身離開的衝動,露出慣有的笑容。
「高硯,你把我和峻一丟在一旁,跑來找這位美麗的小姐,實在太不應該了!」沙蘭琪的中文說得極好。她緊緊靠著流川峻一,不時抬頭望著他稜角分明的臉。
「這樣不是很好嗎?成雙成對。」高硯也自然地靠近芷倩,左手正要搭上她的肩,卻硬是被峻一那雙鷹眼瞪得收回。很好!這邊也有反應了。
「你好,我是沙蘭琪,請問貴姓?」沙蘭琪大方地向芷倩伸出手。
「宋芷倩,幸會。」她也保持風度。
「你是高硯的女朋友嗎?」明亮的藍眼珠中全是笑意,沙蘭琪竟以為她能擄獲高硯的心。
「不是。」她看著峻一,聲音緊繃。
峻一聽出她的不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是我的僱主,也是我這次任務的對象。」
沙蘭琪臉色一變。誰都知道冰刀是不接女人的案子的,這個女人憑什麼讓他破戒?
「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沒有原則了?峻一。」她的笑臉不再,換上的是凝霜的表情。
「我欠她的!」這句話有很多種意思。但或許說者無心,聽者倒容易想偏了。
「你欠她什麼?我對你的心意難道就是假的?為什麼你從不認為你欠我什麼?」沙蘭琪幾乎是立刻接口,激動地抱怨著。
「我不欠你任何東西,沙蘭琪小姐。」峻一冷然地說。
芷倩不知道自己心中一顆石頭何時落下的,反正她覺得心情好多了。
「別這樣,峻一,沙蘭琪一直在等你,你也未免太鐵石心腸了吧!」高硯眼見精心的佈局就要無疾而終,暗地著急。
「我倒覺得你比較適合她。」峻一的話讓高硯的嘴一時合不攏。
真犀利啊!峻一不多話並不表示他口笨。高硯翻了一下白眼。
「別胡扯了!」他乾咳了幾聲,掩飾糗態。
芷倩閒適地看著大家的演出,最後插嘴道:「我想回去了,你們慢慢聊!」說著,不等他們有所反應,逕自越過會場,走出宴會廳。
峻一自然地緊跟在她身後,不理會沙蘭琪的呼喚和高硯的懊惱狀,他沒有忘記自己正在出任務,宋芷倩的安全才是他要注意的,其它的都與他無關!
高硯被沙蘭琪瞪了一眼,只好撇撇嘴角,聳聳肩,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皮樣,把她氣得瞪著高跟鞋走開。他無所謂她笑了笑。沒關係,A計盡失敗,還有B計劃!對付冰刀,他多得是錦囊妙計。大家走著瞧!
一路回到明珠酒店,芷倩都沒有吭氣。事實上,她一直在自問到底發什麼神經,才會對流川峻一的事那麼在意。
流川峻一對沙蘭琪的態度讓她釋懷,但是,他對她又是如何呢?要不是她曾經幫過他一次忙,他根本不會接下這件任務,也不會走進她的生命。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僱主,一個護衛的對象,如此而已,沒有其它!
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主雇關係卻困擾了她。她實在不該奢求什麼的,她的未來已被畫好了圖形,只等著上色,誰也無法改變,連她自己也不能。那她還企盼從流川峻一的眼中得到一些什麼呢?愛情嗎?太可笑了!
最沒有資格談愛情的人竟然妄想擁有一份「愛」,而且是從一座冰山身上!
清醒點,宋芷倩,別作夢了!
直到回到一六0六號房的門前,她才被流川峻一喚回了心神。
「你還好吧?」他搜尋她的眼底,想知道什麼事讓她沉默了這麼久。
「呃?當然!」她擠出一個笑容。
打開了房門,她走進去,開了電燈才轉身面對他,「其實,如果你今晚想休個假,我不會介意的。」
「什麼意思?」他揚了揚眉。
「一直跟著我,不會很累嗎?今晚我准你休假去玩,你可以放鬆一下,甚至去找老朋友——」
「我工作的時候沒有『休假』兩個字。」他打斷她的話。太奇怪了,她今晚很反常。
「你這麼盡職我很高興,但是今晚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芷情走到落地窗前,掀開窗簾的一角,凝望著東方之珠著名的夜景。
「為什麼要支開我?」他突然問。
「沒有啊!我只是認為或許你也該讓自己鬆口氣。這一星期來,你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她不敢承認面對他時,自己心中那份潛伏的感情會決堤而出,因而隨口找些理由來解釋。
「這不算什麼!」是的,他一點都不在意跟著她,甚至覺得自己喜歡和她在一起,這種感覺還是生平頭一回。
「可是,或許你在香港有其它的朋友,或許你可以去找沙蘭琪……」
這下子他聽出她話裡的玄機了。忍住心中湧上的笑意,他饒富興味地看著不自然的她,對她展現出來的另一面嘖嘖稱奇。她也有扭捏臉紅的時候?
「今晚你可能不能如願了,我整晚都必須和你待在這個房間內。」他在小沙發上坐了下來。
芷倩聞言立即轉身。「為什麼?難道高硯他根本……」她立刻猜出了他的心思。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她敏捷的反應。
「是的。高硯根本沒有在這裡訂房間,他不知道混到哪裡去了。」他詢問過櫃檯,根本沒有高硯這號人物訂房。顯然,高硯和高墨存心整他們,才刻意安排他們同房。
「怎麼會這樣?那今晚……」她看了那張雙人大床一眼,咬了咬嘴唇。
「放心,我坐著睡就行了。」他瞭解地回望著她。
「那怎麼行?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她脫口而出。
「你是在邀請我和你同床嗎?」峻一的雙手閒散地搭在沙發椅臂上,眼中有著不尋常的火焰。
她的心條地打了個突。之後,才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玩笑。他竟然還有心思逗她!
「呃,我是不好意思……讓你……」她氣自己語無倫次的窘迫。
「我不會侵犯你的。」他從懷中拿出一根煙,在手上彈了彈。
「我沒那個意思。」她低下頭,有點失措。這該死的高硯!她如果再遇見他,絕不放他甘休!
「我應該再找別家飯店的,但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雖然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任何狀況發生,但這並不表示你就絕對安全。」他將煙叨在口中,起身走至門邊。「我出去晃晃,你梳洗完就先上床,別等我了。把門鎖上,我會帶著鑰匙。」
「你……你要出去?」他要去哪裡?找沙蘭琪?她覺得心中又有東西亂竄了。
「嗯!我去打個電話。」他看了她一眼,旋即開門離去。
芷倩怔怔地盯著合上的門板,不知道自己的腦中在想些什麼。她以為他不抽煙的,但看他剛剛叨煙的模樣又像個老手,他在煩什麼嗎?
她從行李拿出臨時購買的換洗衣物,走進浴室,褪下所有衣服,看著鏡中自裡透紅的臉,和一雙迷濛的眼睛,忍不住用冰冷的手撫著雙頰,喃喃地自言自語:「你在幹什麼?發癲嗎?別胡思亂想了,他不會對任何人動情的,尤其是你!」
打開熱水,她打算讓自己清醒一下,全身才剛打濕,就聽見輕微的敲門聲。
會是誰呢?流川峻一嗎?他明明帶著鑰匙的。她急忙穿上浴袍,走到門邊謹慎地低聲問道:「誰?」
「服務員。有位先生訂了一份消夜,要我立刻送上來。」一個年輕的男聲應道。
她從門上的小圓孔望出去,果然看見一個侍者推著一輛小車,上頭有些點心和香檳。可能是流川峻一點的。她想。
打開了門,那位侍者便將食物和鮮花推進來,將東西擺好,收了她遞過來的小費後,就走出去了。她盯著那些食物發起呆來,沒想到流川峻一也頗有情調!
一晚下來沒吃多少東西,她是覺得有些餓了,才伸手要拿起一塊蛋糕填一下肚子,一陣奇特的煙赫然從花束裡冒出來,她吃驚地連退兩步,聲音卡在喉嚨中發不出來。然後,一股濃烈的香氣熏得她的頭開始暈眩,-那間天旋地轉,在失去意識之前,隱約聽見流川峻一的低喝聲,感覺有人將她抱住。她無力地看著一臉焦灼的他,終於頹然倒下。
「芷倩!」峻一大喊一聲,心臟差點停止跳動。他將她抱到床上放好,憋住氣把冒著煙的花拿到浴室沖熄,再把空調調到最大,讓空氣流通,這才回到芷倩身邊。
方纔他到一樓大廳打電話回「-之流」,與靜羽通完電話後,便在大廳的沙發上坐下來。他吸了一口煙,緩緩地吐氣,整個人陷在裊裊的煙霧中,那張向來冰封的冷峻臉孔有著沉重的心事。
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冰刀只有在心煩的時候才會抽煙,而這種情況並不常見。他通常都能很有條理地控制自己的情緒,也因此道上的人對他心存忌憚——一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總是更增添三分神秘。
可是,宋芷倩卻輕易地挑起了他心底深處的情感,那原本他以為在自己身上永遠找不到的東西。他知道自己正被她吸引,她的一顰一笑像冬日的陽光般照進仙的心窖,要將他慢慢融化成一池水。
不該會這樣的!她是他的僱主,也有未來結婚的對象,他實在不該在這個時候任自己的感情氾濫成災。畢竟他的任務只剩下兩個多星期就要結束,他夠聰明的話,就不該讓自己陷入這種局面!
熄掉煙,他緩緩步向電梯,在到達十六樓時,他放慢腳步,走過長長的地毯走道,在接近一六0六房間時,他與一個侍者交錯而過。
慢著!峻一警覺地停住了腳步,因為擦身的一瞬間,他瞥見那侍者嘴角詭異的笑容。他的胃一陣緊縮,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腦中成形,他快步地跑向芷倩的房間,在推開門的同時,看見她的身體正慢慢倒下……
五分鐘後,一切清理乾淨,他在床沿坐下,替芷倩把把脈。她一切正常,沒有外傷,就是昏迷不醒!那該死的侍者藏在花裡的是什麼鬼東西?迷魂煙?
打電話詢問櫃檯,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他正在思索到底是誰幹的的時候,電話鈴聲頓然響起,拿起話筒,馬上傳來一陣熟悉的大笑聲——
「如何?夠刺激吧?」
「高硯!」峻一的聲音從齒縫中迸出來。早該料到又是他的傑作!
「給你機會要把握哦!人家可是對你有點意思,別放棄了老天賜與的禮物哦!」高硯的笑聲很猖狂。
「少廢話!你下什麼藥?」他會殺了高硯!他發誓。
「噢!只不過是一種大溪地產的迷藥,她會很快就醒來的,我保證!而且她會快樂得不得了。」
「怎麼解?」高家兄弟一個是生化學家,一個是用藥高手,哪一天他們聯合起來毒死所有的人一點也不稀奇!
「無解!放心,這種迷藥無毒,只會使人產生幻覺,而且是快樂的幻覺。如果真要找出解藥,據我的研究,是唾液!不是她自己的,是別人的唾液。」
「什麼意思?」峻一皺緊眉峰。
「自己去體會囉!」高硯掛斷了電話,留給他一個小小的測驗題。
峻一卻只能無力地呆坐,等著芷倩醒來。
一個小時後,芷倩才慢慢地張開眼睛,她的頭還很昏,但身子卻輕飄飄的,像在天際邀游般,渾身舒暢。
「芷倩,你醒了?」峻一的臉湊過來。
她笑看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我在飛哩!真好玩!」
壞了!藥效果真還在。他皺了下眉。
「你有沒有不舒服?」
「不舒服?怎麼會?我現在像在騰雲駕霧,有好多星星在旁邊,真漂亮!」她一直笑著,臉上的線條柔和,更見撫媚。
「你醒醒!這是一種迷藥,會讓人有錯覺,你快醒來!」高硯最好析禱老天保佑他,否則他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我不要醒來!沒有壓力的感覺真好……峻一,你在我身邊,真好……」她兩手攀附著他的頸子。
「芷倩……」他該怎麼辦?高硯說唾液能救她?怎麼救?吐口水給她?哦不!想來就嘔心。
「我到底在哪裡?好多星星!你的眼睛也像星星,滿天都是!」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拿開水給你。」他才要走開,就被她扯住了衣袖。
「別走!你要去哪裡?」
「我去……」他扶起芷倩的身體,想讓她舒適些,結果她又無力地倒進他懷裡。
「峻一,你喜不喜歡沙蘭琪?」她依偎在他胸口,問得唐突。
「不!我一點都不喜歡她。」他輕擁著她,心想,她究竟是清醒還是迷糊?
「那你喜不喜歡我?」她的浴袍從左肩垂下,腰上的帶子也鬆了,浴袍下的玲瓏曲線幾乎畢露。
「芷倩!」峻一低喚了一聲,不知該怎麼回答。
「還是你對我無動於衷?因為我只是你的僱主?」她兩眼的焦距不對,微笑也顯得柔弱,抬起的臉蛋離他不過一。
「不!」他知道她正在茫茫然,不想說太多。
「不什麼?我是個無趣又現實的女人?太不可愛了,對不對?」
「你很好……」
「是嗎?我還以為我令人討厭呢!我媽對我很冷淡,家裡的人除了爸爸和劉媽,其它人都不大理我。在公司大家也都怕我,我一直沒有什麼朋友……」
「你媽媽為什麼對你冷淡?」峻一抓住她話中的一絲關鍵。
「她大概不太喜歡我吧!」她又笑了。
他下顎頂著她的前額,隱約抓到一抹奇特的想法,卻找不到頭緒。
「你在想什麼?」芷倩愈發抱緊他。
「你的事!」他低下頭,嘴唇不期然地觸著她光滑的額際。
她閉起眼睛,開心地笑了出來。
「這一定是夢境!真好,什麼也不必煩心,什麼也不用害怕,而你抱著我、吻著我,不會冷冰冰地對我……」
「芷倩!」他的理智要他放開她,不可逾越:但是,他的感情卻衝出了控制的囚籠,易如反掌地將他攫住,讓他俯首稱臣。
峻一一手攬著她,一手捧著她癡迷的臉龐,怕傷了她似的,極其溫柔地在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烙下情意……
他也以為自己作夢了。她的櫻唇柔而輕軟,貝齒有如珍珠,吸引住他所有的細胞,拋開顧忌品嚐她的美好。他加重了雙手的力道,埋進她芬芳的發間,汲取女性特有的淡淡馨香。芷倩呻吟地貼近他,在他的吻下燃燒,浴袍不知何時已悄悄滑落,她身無寸縷的嬌軀更讓他血脈憤張,無法自持!
「芷倩……」他粗嘎地低喃著,撫著她如絲的細緻肌膚,胸中的慾火盡焚。
「再吻我,峻一!」她咕噥一聲,湊上自己的唇。
沒有猶豫,他再也無法克制自己,擁著她跌落床上,深深地吻她,探出的舌尖在她姣好的唇上流連,四片唇瓣密合地交融,一道道熱流從口中傳到四肢百骸,他覺得自己不再是一把冷酷的冰刀,他快成為火山了……
纏綿了片刻,芷倩忽然停止動作,頭向後一仰,竟然沉沉地睡著了。
峻一愣愣地看著呼吸勻暢的她,一陣錯愕,連忙支起身體,努力控制不穩的氣息,腦中閃過一口高硯的話——解藥!唾液?
他啞然失笑地爬梳頭髮,無力地倒在芷倩身旁,一股氣逐漸在腹中醞釀,直衝喉嚨,當他發現時,他已經沉沉地大笑出聲,將原本滿脹的情緒抒發殆盡。
真該死!他竟然差點著了高硯的道。他見鬼的怎麼會認識那個殺千刀的傢伙?
差一點他就……唉!
歎了一口氣,他輕柔地幫芷倩穿上浴袍,再為她蓋上薄被,自己則和衣跌坐在沙發上。他鐵定要失眠了。真是折騰人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