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峻手裡拿著一份請柬,是一位署名駱松的人約他和五行麒麟今晚在醉賓樓見面。
「這不就是幽冥會的城隍爺嗎?你還沒找他,找倒先找上你了!這可好,我正好趁這機會痛揍他以出氣。」武步雲不悅地瞄著那份請柬,心裡還對幽冥會對他做的好事氣鬱難消。
回香港三天了,他被帶到醫院讓催眠治療師做了徹底的檢查,折騰了好久,才證實他真的沒事了,只是他這幾天都是有種悵然若失的莫名情緒,也不知道哪根筋打了結,就是開心不起來,整天垮著一張臉,對人和事都沒什麼耐性,動不動就大發肝火,把手下和公司裡的人都嚇壞了。
「你是怎麼了?沒事就愛亂冒火,火氣燒得那麼旺幹什麼?」方騰懶懶地道。武步雲回來時他還不敢太接近他哩1就怕武步雲忽然糊塗起來拿槍指著他,那可就不太妙了。
「我有嗎?」他聳起眉毛,毫無自覺。
「怎麼沒有?瞧你連走過的地方都有燒焦的痕跡!」丁翊打趣地說。
說真的,武步雲沒事,他們心中才真的放下一顆大石頭,有他在,祥和會館才有朝氣,這是不爭的事實。
「哪有這麼誇張?」他一屁股坐在電腦中心的沙發上,兩腿長伸,咕噥著瞪了丁翊一眼。
「好不容易恢復了,最好別再惹事,這次幽冥會的城隍爺邀滕峻和我們五行麒麟見面,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大家要小心。」林劍希走到他身邊坐下。
「怕什麼?我正想找他算帳呢!他誰不惹,偏偏惹我火麒麟,我正一肚子火沒地方燒!」武步雲拍拍自己的肚皮。
「他們主動和祥和會館接觸,難道不會引起中國政府的側目?」丁翊覺得事有蹊蹺。
「這可能是個陷阱,若我是香港首長,我會利用這場雙龍會將心腹之患消滅。」林劍希敏感地說。
「這麼說,還是別去的好?」方騰沉思著。
「可是,我認為他可能是來道歉的。」江澄的話讓大家都住了口,滿好奇的。
「你怎麼知道?」方騰挑了挑眉,不以為然。
「我猜的。幽冥會一定也衡量過與我們為敵的利弊,我想,城隍爺一開始不是當真要殺了滕峻,他只是想試試祥和會館的能力如何。」江澄推了推細框眼鏡,面對電腦螢幕的頭轉過來看看其他麒麟。
「真的?」丁翊並不這麼認為,畢竟幽冥會一開始就來勢洶洶,一點也不像在試探祥和會館的能耐而已。
「那他幹嘛把事情弄到這種地步才要道歉?我可是差點就殺了滕峻哪!」武步雲尤其不認為城隍爺是在開玩笑。
「或許他們內部有點失控吧?」江澄揣測著。經過這幾日來的研究,他推斷幽冥會不是真的想對付祥和會館,不過,局勢發展成這樣還是讓他始料未及。
「會不會是那個女人不願放過步雲?」方騰提起了駱穎。
「勾魂使者?」武步雲腦中閃過一隻哀怨的眼眸,心裡忽然五味雜陳。為什麼他對那女人絲毫沒有印象?她控制了他這麼久,他卻想不起他們之間說過的任何話和做過的任何事;更難懂的是,他失落了心的一角,在那個空蕩蕩的角落裡,似乎曾有個很重要的人存在過,可是他想不起那個人是誰。
那是一種比遺忘還要痛苦的空虛……
「步雲有沒有對人家做了什麼?」丁翊曖昧地瞅著他。
「我?老實說,我對她一丁點印象都沒有。」他聳聳肩。
「是嗎?」滕峻和江澄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定是駱穎-故意要他忘了她的,但,為什麼?她為什麼怕武步雲記住她?是因為她愛他?
「她長得很美,步雲,你通常對美女沒什麼招架之力,像她這樣的俏佳人,你怎麼可能忘得掉?」江澄挖苦他。
「你們這是幹什麼?好像我和她之間真發生過什麼似的,我現在只想狠狠罵她一頓,一個女人家什麼不學,偏偏學個催眠術,還拿來對付男人,簡直比巫婆還可怕!」他奮力唾罵著。女人,就該安分地當個男人的甜心,別想控制男人,否則將會孤老終生,漢人敢娶!
「嘖!你真的把有關她的事全忘了,好可怕的催眠力量。」林劍希暗吁一聲。
滕峻把玩著自己的長辮,忽地走近武步雲,在他身旁的扶手坐下,傾身向他,細聲細氣地道:「話別說得太絕,你還你口中的巫婆上過床呢。」
「什麼?哪……哪有可能?」武步雲粗聲粗氣地反駁。他怎麼可能會這麼沒眼光?
「我親眼看見的,你和她相擁走進飯店的房間……」滕峻存心逗弄他,笑得很壞。
「胡說!」他霍地站起來,正想抗辯,滕峻又一手將他按下。
「這個女人的能力不錯,他若真的愛上你,倒是可以考慮將她娶進門。」呵呵!滕峻偷笑,他的壞心眼又回來了。
「別跟我開這種玩笑!要我娶那種女人,除非天塌下來!」隨便起誓是武步雲的壞毛病。
「哦?大家都聽見了,步雲自己說的,我們就等著天塌下來吧!」滕峻掃視其他人,笑得別有居心。
「你這是什麼意思?」武步雲眉頭糾成幾十道深溝,口氣有點沖。
「沒什麼,如果這年頭還流行什麼聯姻和解,步雲,我倒考慮讓祥和會館與幽冥會以聯姻來化解敵意。」滕峻說得很順。
「哇考!你在扯什麼?」武步雲不由得汗毛直立。滕峻這傢伙又開始亂點鴛鴦譜了!
「駱穎-是駱松的孫女,也是唯一的親人,幽冥會不管會不會由她接手都與她脫不了干係,讓她進祥和會館的門,等於與中國最大的黑幫結成親家,這種化敵為友的方式既不傷一兵一卒,又有讓祥和會館的勢力擴大到中國,怎麼想都划算。」滕峻解釋著他的想法。
「那好,你去娶她!」武步雲連忙道。
「我才二十一歲,她二十六歲,雖然年齡不算什麼,不過,總要找個比較匹配的才行。」
匹配?那他也比那女人小一歲,得了,他一點都不合適。
「我有點事,先走了。」此時不溜就是傻子。
「等等。」滕峻扯住他的衣袖,丟給他一個冷笑。「我倒覺得你最適合新郎官的角色。」
「饒了我吧!一下子是香港首長的侄女,現在又是這個勾魂女,你是想找我推進地獄才高興是不是?」武步雲氣得哇哇大叫。
「推進地獄?」滕峻揚起俊逸的眉,眼神危險至極。「你將來會感激我做了這個安排的,步雲,到那時,這個地獄會比天堂更棒,相信我。」
「我要是真的相信你那才完蛋!江澄、丁翊,你們怎麼都不幫我解危?」他轉向站在一旁的四個人求救。
「這個建議不錯啊!」方騰首先落井下石。
「嗯,她雖然比步雲大一歲,但看起來年輕貌美,一點也不輸咱們的老婆們,勉強可以過關。」丁翊跟著起哄。
「和她這種危險的女人結婚,你的後半輩子才不會無聊。」林劍希總是喜歡將別人的痛苦視為自己的快樂。
「去你們的!我才不會答應這種事!Never!」武步雲堅決地反對這項陷害。
「步雲,今晚一起出席瞧瞧那位駱穎-小姐,說不定會改變你的觀感。」江澄早就知道滕峻的心思,他是在湊合一對原本就相屬的戀人,步雲真是個呆子啊!
「我沒空!」武步雲恨恨地道。
「這是命令,火麒麟,你最好乖乖的接受,不然,別怪我燒了你心愛的遊艇。」滕峻笑得一點都不像隨便說說。
威脅我!
「你……」武步雲倏地轉頭瞪著近在咫尺的那張惡魔般的俊臉,咬牙切齒地正想開罵,卻想起滕峻中槍後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的畫面,他忘不了滕峻能為他死的那種胸襟與熱血,那一次雖然是演戲,但他的心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撞擊與感動。
滕峻……是個值得讓人為他賣命的主子。
一想到此,他吐了一口大氣,只有認命的份,不再與他瞎纏,轉身拔了拔前額的頭髮,才道:「去就去!我還想親口問候那女人有沒有趁我沒知覺時對我怎樣咧!」
滕峻嘴角勾起釋然的笑,放開了他的衣袖,轉眼對上江澄瞭解的目光,兩人相視而笑。
或者,收服了火麒麟之後,滕峻與五行麒麟之間總算頻率一致,祥和會館果真能名副其實的「祥和」了。
祥和會館和幽冥會在醉賓樓聚餐。因一般人對幽冥會沒什麼印象,所以並未引起注意,不過,五行麒麟的聲名大響,又是媒體寵兒,一進這間香港豪華酒樓之後,還是引起一些騷動。
「真搞不懂這些人不吃飯淨瞧著我們幹嘛?」武步雲最受不了那些好奇打量的眼光,一進門就嘟嚷個不停。
「得了,這麼久了,你還不能習慣這種備受矚目的感覺嗎?」方騰太瞭解武步雲的「火神」封號,就是因為不理會媒體記者的狂妄個性而來。
「是不能習慣!」被強迫前來,他今天的火氣本來就不小,說話相對的也大聲了些。
「小鬼,你就是這樣,都二十五歲了,還是那麼我行我素,你就不能沉穩、成熟一點嗎?」丁翊真拿他沒辦法。
是,要修練得像滕峻那樣少年老成,未老先衰,還真是不容易!武步雲冷哼一聲,懶得回答。
滕峻倒是對那些艷羨眼光沒什麼感覺,他依然保持著溫文的笑容,帶領著五行麒麟走進醉賓樓的頂樓花廳。在那唯一的一張圓桌旁,早已坐著一名佝僂的老者與駱穎-,還有一位身著黑西裝的男子。
「謝謝賞光,我是駱松。」駱松操縱著電動輸出椅,來到玄關處。原來麒麟王真的是個才二十一歲的小伙子!但駱松憑著自己識人無數及閱歷豐富,一眼就發現滕峻不凡的氣度與超齡的沉穩幹練。
相對的,滕峻與五行麒麟也都驚愕名聞遐邇的城隍爺居然會是個老太龍鍾的行動不便者,而且乍看之下,倒像是體弱多病的尋常老頭。
這樣-瘦的小老兒會是一個大幫派的首領?
「幸會,我是滕峻,這五位是我的屬下五行麒麟。」滕峻走上前去握住駱松幹扁的手。手雖小,但力道十足,眼睛遒勁有神,這是一隻能統領近萬人的眼,滕峻不敢有小覷之心。
「久仰!早已耳聞眾麒麟的丰采,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駱松粲然一笑。五個儀表出眾的男人,個個器宇軒昂,機敏雍容,並列出現,除了賞心悅目,氣勢也相當逼人。
丁翊他們點頭致意,並未多說什麼。駱松不說話時其貌不揚,但一開口,穩健果決,不怒而威,的確是個硬角色。
「這位是我的孫女駱穎-,想必各位已見過了。」駱松一指身後的駱穎。
駱穎-冷漠地站在駱松身邊,細緻絕美的五官,一身削肩的黑底鄉花旗袍,長髮隨意盤起,幾綹髮絲垂落在腮旁,既神秘又高雅,活脫脫是個冰山美人。她的眼神掃過眾人,只在武步雲身上逗留片刻,然後又移開。
「當然見過,她可讓我吃了不少苦頭。」武步雲首先發難。今天他出席的目的,就是要找這個女人報仇雪恨,但是為何這個女人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他一見到她,就會有一種……想擁住她的衝動?
怪了!他是哪條神經有問題?難道她對他的催眠還有後遺症?
駱穎-又迅速瞥了他一眼,目光複雜難懂,不過,一下子就恢復原來的冷靜。
「穎-善於催眠,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駱松端詳武步雲,知道這個長相俊朗颯的男人正是駱穎-愛上的火麒麟。
「好說。」滕峻瞄了那個黑衣男子一眼,笑問:「這位必定是電腦軍師黑無常黑競吧?」
「幸會。」黑競點點頭。
「黑無常的金頭腦讓人歎服啊!」滕峻恭維地盯著他。
「過獎了,還是比不上遺會館的水麒麟。」黑競看著江澄,佩服的眼神不像作假。
「別客氣了,為了破解你設的密碼,我可花了不少精神。」江澄淡淡一笑。
「但你是第一個破解成功的人,你讓我瞭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黑競一直想親眼見見江澄,他欣賞他。
「彼此。」江澄鏡片後的眼中也閃著惺惺相惜的光芒。
「怎麼不見白無常?」滕峻故意問道,他對白擎的陰狠頗有戒心。
「他正巧有事,不克前來。」駱松不好明言白擎違背命令後便失去蹤影的事,他對白擎也非常傷腦筋。
「這樣啊!白無常外表冷靜,卻心狠手辣,讓人印象深刻。」
駱松聽得出滕峻話中的冷諷。他也知道白擎的個性太過偏執,只是從沒想過他會做出違令的事。
滕峻頓了頓,又道:「這次城隍爺邀請我們到這裡,應該不只是吃個飯而已吧?」
「當然不是,我是想一睹祥和會館麒麟王的丰采。」駱松定定地說。
「哦?就為了這個理由,貴會不辭辛勞地遠從上海來香港找祥和會館的麻煩,真讓我們受寵若驚。」滕峻語帶挖苦,低頭淺笑。
「祥和會館樹大招風,總讓人想來領教領教你們的能力。」雖有談和的動機,但駱松表現得也頗為倨傲。
「我可不記得我們之間有什麼衝突會讓您如此大費周章來進犯挑。」滕峻看似客氣,實是質問。
「為了錢,香港新政府開了個不錯的價碼要挑了你們祥和會館。」駱松老實說。
「幽冥會的財力並不匱乏,理應不會淪為錢奴才是。」明褒暗貶,這是滕峻說話的習慣。
「呵呵呵,麒麟王好一張利口!」一個人的能力不是取決於年齡,而是智慧與經驗,駱松與滕峻對了幾句話,不可思議地對他有了好感。
「過獎!」滕峻也跟著笑了,早就聽聞城隍爺不是普通人物,今日一見,果然令人折服。
一個老陰險和一個小陰險湊在一起,天上好一對!武步雲看這一老一少談得還滿投機,不以為然地在心中暗罵。
「這回你們獨獨挑上火麒麟為達成目標的踏板,敢情是聽聞我與他不合?」滕峻在駱松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不,是他不羈的個性經我們研究最適合被催眠。」駱松據實以告。
「喂,你的意思是我意識薄弱了?」武步雲受不了了,霍地向前跨一步。
「步雲!」丁翊以眼神制止他放肆,示意他別衝動。
「是嗎?經你們一提,我才明白原來火麒麟身上還有這個嚴重的缺點。」滕峻沉思地支著下巴。
「喂喂喂!你們談你們的,幹嘛扯上我?」武步雲最討厭滕峻那種拐著彎損人的話。
「瞧,這就是火麒麟的性子,讓你見笑了。」滕峻抱歉地朝駱松點點頭。
「什麼跟什麼?」武步雲一隻濃眉幾乎著火,愈聽愈氣。
「不,他很有個性,是個外粗內細、很有魅力的年輕人。」駱松一眼看穿滕峻的用心,從滕峻與武步雲的打鬧中,他立刻瞧出了滕峻對武步雲的重視與喜愛,那是一種十足的信賴,介於袍澤與手足之間的認同與感情。
「咦?步雲,人家在稱讚你哩!」滕峻轉頭奚落他。
武步雲翻了翻白眼,懶得回答。以他這種優秀分子,被讚美是應該的。
「可是,他卻輕易被你們的勾魂使者利用了,還差點在我左肩開了一個洞哩!」滕峻佯裝皺眉指著左肩,頗有責怪之意。
武步雲忍不住又看了駱穎-一眼。
「他雖然被我孫女催眠,但也勾了她的魂,兩人之間互有損失,算是扯平。」駱松也不避諱談駱穎-與武步雲之間的複雜感情。
「哦?」滕峻又丟給武步雲一記不懷好意的笑眼。
「你們在說什麼?我不記得和她之間有任何瓜葛!」武步雲憤怒地想澄清這件莫須有的情事。
駱穎-臉色微變,白皙的臉龐更顯得蒼白。爺爺是在幹什麼?莫名其妙把話題扯到她身上。
「她很少出差錯的,但這一次遇上了你,險些誤了大事,這種情形還是頭一遭。」駱松繼續為駱穎-說話。
「爺爺!」她完全不懂駱松的用意何在。這頓飯局不是要談和的嗎?
「別胡扯了,我根本不認識她。」武步雲冷冷地說。
「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催眠了你,為什麼你在事後對她會毫無印象?」駱松又道。
「這是她的會倆,不是嗎?讓被催眠過的人忘了她的行徑不過是為了自保。」武步雲冷笑。
「不,她是故意要你忘了她的。」駱松歎了一口氣。
「爺爺,不要說了!」駱穎-拉住他的手肘,蹙眉低喊。
「為什麼?」武步雲不解地問。
「因為她愛上你了。」
愛上他?武步雲驚愕地看著駱穎-,在場的人大概就只有他最意外了。
「別開玩笑了!在她耍得我團團轉,又利用我來達成她的目的之後,你竟然告訴我她愛上我?簡直是笑話!」他雙手叉腰,不悅地指著她輕斥。
駱穎-的臉色愈來愈難看,武步雲的每一句話都像利劍般傷人。
「我以為你對她應該也有好感……」
「我說過,我不記得她了,就算記得,也一定都是令人憎惡的記憶。」武步雲說得一點都不留餘地。
「是!都是不好的記憶!你火麒麟在我手裡乖得就像隻狗一樣……」駱穎-反擊了。
「你說什麼?」武步雲衝到她面前,氣得抓住她的手肘。
「要你忘記是為你好,免得你想起來後無臉見人。」或許她錯了,她不該讓武步雲忘記她的,看現在他們兩人的關係變得多惡劣。
「還敢說?這全是你的傑作!」他真想殺了她。
「多謝誇獎,這個傑作還是靠你才能完成。我還沒遇到過像你這麼棒的男人!」她嫵媚一笑,故作輕佻。
「你……」以她的長相,要勾攝男人的魂魄的確易如反掌。
「好了,步雲,別對駱小姐沒有禮貌。」丁翊看不下去他的無禮。
「對她這種女人,不需要浪費我的禮貌。」
「你對我必恭必敬的模樣我看膩了,換個口味也不錯。」駱穎-掙開他的手,款款走向黑競身旁。
「駱穎-──」好個伶牙俐齒的女人!
「真是有趣哪!駱小姐似乎與我們火麒麟對上眼了。」滕峻笑嘻嘻地說。
「是嗎?那太好了,我還在想,不知你能源能接受我的賠罪呢!」駱松笑著與滕峻又坐攏了些。
「你的賠罪該不會是指聯姻吧?」滕峻哪會猜不出駱松的用心?原來駱松也和他有同樣的想法,有意思!
「有沒有人說過你太聰明了?」駱松不得不佩服。
「不少。」滕峻靠向椅背,非常瞭解駱松要化敵為友的原因。
「不用我多說,你也知道這麼做對我們雙方都有利。」駱松打開天窗說亮話。
「祥和會館和幽冥會的聯姻,等於是讓公安局與香港政府難堪,你不怕因此得罪了中國政府?」刺探道。
「有祥和會館當後盾,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況且,聯姻不只對我們有利而已,今後祥和會館在中國大陸上的一切行動,也都有我們護航,這個發展路線,以麒麟王的明智該不會放棄吧?」駱松早就計算好了。
「嗯,這個提議是不錯。」滕峻支著下巴沉吟。
「天!你不會真的要和幽冥會聯姻吧?滕峻。」武步雲沒想到滕峻是玩真的。
「爺爺,你這是幹什麼?」駱穎-扯住駱松的衣袖低聲問,她沒想到爺爺真的想撮合她和武步雲。
「替你找夫家。」駱松笑著看他。
「爺爺,你別亂來!」駱穎-不相信爺爺會為她親自說媒。
「你不是挺他的?」
「我……」她臉紅了。
「我先聲明,我是絕對不會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政策婚姻的。」武步雲握拳大喊。
「就這麼說定了,有勾魂使者加入祥和會館,真是如虎添翼。」滕峻不理會他的抗議,自行決定。
「那麼你娶她。」武步雲冷冷地說。
「但她愛的不是我。」滕峻也冷冷地回他一句。
「愛?少跟我提這個噁心的字眼!」
駱穎-委屈地瞪著駱松,氣得跺腳,「爺爺,你這樣做等於在羞辱我!」
「我這是為了你。」駱松語重心長地說。
「為了我?為了我就不要替我決定未來。」她的淚已在眼眶打轉,即將溢出了。
「難道你不想嫁給武步雲?」
「我……」她從不敢想這個問題。
「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駱松轉而面對滕峻道。
「嗯,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看香港政府那些官員的臉色了。」滕峻點頭答允。
武步雲沒想到終身大事會這麼被決定,正想再次反駁,一個白色的身影忽地閃過來,猝不及防地將駱穎-抓到角落,陰沉地道:「她是我的,誰也不能娶她!」
「白擎?」黑競驚呼。他動員幽冥會的力量也找不到白擎,誰知他竟偷偷回到香港。
「白大哥!」駱穎-感覺得出他不一樣了,好像深藏已久的暴戾全都爆發出來,讓人悚慄。
五行麒麟都靜觀其變,這是幽冥會的家務事,他們不好出手干預。
「城隍,是你要我照顧她一輩子的,現在為什麼還要將她嫁進祥和會館?」白擎臉上全是怒氣,質疑的問。
「白擎,穎-並不愛你,你別做傻事。」駱松皺眉道。他太瞭解白擎對駱穎-的狂戀有多危險了。
「我要她!從她進了幽冥會開始,我就愛上她了!我不能讓別的男人碰她,也不會把她交給任何人。」白擎狂怒地大喊,眼睛又眼上了武步雲。「尤其是你!武步雲,我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哼!那得看你的本事。」武步雲最不屑這種威脅。
「你敢玩我的女人,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白擎一想到駱穎-一心繫在武步雲身上就爐火中燒。
「你在說什麼?我不是你的女人!白擎,放開我!」駱穎-氣得用手肚撞向他的小腹,想籍此脫身,但立刻被白擎握住雙臂,更加動彈不得。
「你說我玩了誰?」武步雲也非常生氣。
「別說你連帶她上床的事都忘了,你被催眠時和她卿卿我我,兩人纏綿多日,這些事就算你不記得,我也不會就此放了你,我要殺了你,讓她從此忘了你這個小子!」白擎邊說邊將駱穎-帶到門口。
「白擎,別在這裡鬧事!」黑競匆忙攔住他。
「滾開,黑競,你要幽冥會儘管拿去,但穎-……我要定她了!」白擎喝斥一聲,一個橫腿掃出,逼退黑競。
「白擎,你放了穎-,否則我會將你逐出幽冥會。」駱松嚴厲地瞪著他。
「哈哈哈!幽冥會就要成為歷史名詞了。」白擎惡狠狠地笑著。
「什麼意思?」黑競直覺不妙,白擎的口氣似乎暗藏玄機。
滕峻感到一陣殺氣從背後傳來,一個眼色示意,五行麒麟立刻會意,小心地注視著四周的動靜,蓄勢待發。
就在同時,幾個穿著服務生制服的男人毫無預警地衝進來,開槍掃射,幾發子彈同時朝駱松身上射去。武步雲和黑競離他最近,雙雙飛身撲去,仍來不及將他從槍口下救出,只見駱松胸口鮮血迸出,倒下輪椅。
滕峻與其他麒麟幾個起落回擊,就將那些假扮的服務生制伏。
「爺爺!」駱穎-尖叫,奮力一掙,脫開了愕然的白擎,跪倒在駱松身邊,痛哭失聲。
「白擎!你竟敢造反?」黑競抬頭怒喝。
白擎睜大眼睛,看著與滕峻他們對打的幾名服務生,憤怒地大喊:「誰要你們傷他的?你們的目標是祥和會館的人,不是城隍!」
原來他和香港政府談妥合作條件,要利用這次聚餐毀掉祥和會館,而他則帶走駱穎-,誰知道香港政府不守約定,居然朝駱鬆開槍。
「哼!想把罪栽給祥和會館,讓我們背黑鍋,真夠歹毒!」江澄不必細究也知道這是香港政府的詭計。
駱松奄奄一息地倒在駱穎-懷裡,伸手握住她,冷靜地道:「別讓幽冥會被人利用,穎-,只有與祥和會館合作,才能擊敗敵人……」
「爺爺!」駱穎-點點頭,淚水奔流而出。
「城隍,撐著點,我們送你去醫院。」滕峻蹲在他面前,臉色凝重。
「是啊!你可不能死啊!」武步雲也在他身旁打氣。
「不用了……這一次是沒救了……小子,穎-就拜託你了……她是真的愛你的……你要記住這一點……」他看著武步雲道。
「我……」是嗎?她愛他嗎?剛才白擎說的話都是真的?在他被催眠的那段時間,他和她很……親密?
「答應我……照顧她!」駱松又咳出一大口血。
「爺爺──」駱穎-哭得心力交瘁。
「我會的。」武步雲見她這麼傷懷,心中一緊,隨即點頭承諾。
駱松似乎安心了,眼睛慢慢閉上,斷了氣。
「城隍爺!」滕峻沒想到好好的一場飯局會以這種方式收場。
「城隍!」黑競痛心地大喊。
「爺爺……」駱穎-見駱松死去倏地站起來衝向白擎,揪住他的衣領,眼神中充滿怨恨,狂聲大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不知道這樣只會讓我恨你?」
「只要能得到你,當全世界的罪人我都不在乎!」白擎豁出去了,一把將她攬進懷中,猛地往花廳的側門飆了出去。
大家都被這個轉變嚇了一跳,滕峻低喝一聲:「追!」
江澄他們尾隨而去,武步雲則愣愣地杵在原地。
「你還等什麼?別忘了你的承諾,快去把你老婆救回來!」滕峻沒好氣地推了推他。
武步雲胸口一陣灼熱,吸了一口氣,激憤地追出去。
雖然還想不起他與駱穎-之間的感情,但是看她被白擎強行擄走,他竟感到狂怒與不安。
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他忘了的那一段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駱穎-與他真的彼此相愛過嗎?
只要救回駱穎-,他就會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