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峻依約來到小屋,一身輕便的裝扮讓他不現端著老成持重的形象,變得年輕洋溢,與一般大學生無異。
駱穎-早已候在屋外,見他果真隻身到來,滿意地點點頭。
「真準時,麒麟王。」
「這是一種禮貌。」滕峻瀟灑地踱向門口。
好俊的年輕人!駱穎-沒想到近看的滕峻竟然這般英幾颯爽,而且一點也不像是掌理五大家族的首腦。
「請進。」
「人呢?」他大步走進屋內,並未見到武步雲。
「人在這兒。」白擎拿槍頂著武步雲的頭從房間走出來。
「滕峻!」武步雲一見到他便大喊。
滕峻看他神色正常,倒是暗暗心驚。他……還好嗎?
「步雲,你沒事吧?」滕峻迅速地瞄了房子一眼,對手只有兩人,他有足夠的能力救出武步雲。
「我迷迷糊糊地走在街上就被他們給綁來了!真是見鬼了!我這陣子在搞什麼?」武步雲說話的口氣與平常一樣。
「你又記不得某些事了?」滕峻小心翼翼地審視著他。
「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只記得我在我房裡換衣服,準備去找你,然後就跑到大街上去了。」
「你被催眠了,步雲,幽冥會的勾魂使者是個催眠高手。」滕峻朝駱穎-笑了笑。這個女人兼具清秀與艷麗,沉穩冷靜,氣質典雅,果然是武步雲最喜歡的典型。
「過獎。」祥和會館果真知道武步雲被催眠的事了,看來事情不快點解決會更加棘手。
「媽的,你們到底抓我要幹什麼?」武步雲瞪著身旁的白擎。
「你是釣麒麟王的餌。」白擎冷冷地道。
「餌?」
「是的,我們真正要的是麒麟王的命,你只不過是個配角。」白擎看著滕峻,想知道滕峻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要我的命?承蒙你們看得起,只可惜,我從小到大,想要我的命的人都比我先走了。」滕峻雙手叉腰,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
「這一次不同了,滕峻,今天看你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又如何救出火麒麟。」駱穎-站到武步雲身旁,輕拍著他的肩膀,用眼神下令行動。
武步雲立刻會意,用手肘撞向白擎的胸膛,衝向滕峻大叫:「別跟他們?撓-A-熳擼 -
滕峻看見白擎朝武步雲背後開槍,一把將武步雲拉過來,按到地上,子彈從他們頭上飛過,接著,滕峻跳起來踢掉白擎手裡的槍,兩人展開對打。
白擎的功夫底子深厚,招招架式十足且攻擊力強,滕峻則身形輕盈靈動,來去自如,白擎的每一記重拳都被他輕易化解,而且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角。
「身手不錯嘛!」白擎對他的矯健頗為詫異。
「好說。」滕峻一手支在木椅上,一個大弧度側踢,將白擎逼退了好幾步。
武步雲則在地上打了個滾,順手撿起那把槍,一個箭步跨向滕峻,在滕峻正想揮拳向白擎的下巴時,槍口已經抵住他的後背。
「別動!」武步雲聲音出奇的陰冷。
滕峻一愣,倏地收手,不可置信地轉過頭看著他。
「吃驚吧?麒麟王,被自己的手下用槍指著,感受如何?」白擎冷笑道。
「他還在你們的控制之下……」滕峻盯著武步雲冷漠的眼,喃喃地道。
「他現在不是你的火麒麟,而是我的殺手。」一直站在一旁觀望的駱穎-開口道。
「你們真行,有讓他這麼聽話,不像我,老是找不出馴服他的方法。」滕峻還有心情說笑。
「你管不住自己的手下,到頭來還死在他手裡,這種結果意外吧?」白擎一副看好戲的心態。
駱穎-可沒有他那麼好興致,看著武步雲與滕峻對峙,她竟然感到悲哀。武步雲真要殺了滕峻,怕是清醒後也會為之震驚狂怒吧?
「步雲,你真的想殺了你。」武步雲漂亮的眼瞳中有著令人難測的光芒,現在他腦中只想著殺了麒麟王這件事,只要麒麟王一死,他就能夠解脫被困的心靈。
「那你動手吧。」滕峻沒有畏懼或是驚恐,相反的,他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子彈空過他的胸膛。
白擎與駱穎-對他處之泰然的氣度深感佩服,有哪一個人在這種處境下還能面不改色?
武步雲慢慢扣著扳機,卻在緊要關頭煞住。他有直覺,就算找到心靈迷宮的出口,等著他的將會是另一個痛苦的深淵……
滕峻!麒麟王滕峻!他好像是個常在他身邊出現的人,一個……朋友?武步雲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疑惑不已。
「快殺了他!」白擎喝道。
武步雲腦中一片混亂,滕峻的眼裡有話,在這一刻,他忽然能夠明瞭藏在滕峻調笑挖苦背後的感情。
殺了麒麟王!深植在他腦海深處的指令頻頻向他發出訊號,儘管他的手猶豫,但這個命令卻已開始萌芽,他不得不執行。
「住手!步雲!」一聲喝陰從屋外傳來。
然而為時已晚,武步雲已扣下扳機,子彈朝滕峻的胸膛疾射而去。
「砰!」隨著槍響,滕峻整個人往後倒去,就在同時兩道人影撞開大門,衝到滕峻身邊。
「滕峻!」江澄扶起胸前全是鮮血的滕峻,焦慮地大喊。
白擎見有人來襲,一個跨步向前,才想行動,林劍希迅雷不及掩耳地轉身,精準地射出兩發子彈,分別從他和駱穎-的左耳旁掠過。
「別動!再動一下,下一發子彈會穿過你們的眉心。」林劍希凜冽地瞪著他們,手裡的槍已掌控了局勢。
「滕峻!步雲,你真的要殺了他嗎?」江澄眼中怒火狂燒,抬頭看著發愣的武步雲。
「他還好吧?」林劍希瞥了一眼臉色慘白的滕峻,擔心地問。
「把……步雲……帶回……祥和會……館……,我……」滕峻沒說完,垂下頭,再也不動了。
「滕峻!」江澄搖晃著他的身體,汗如雨下。
「他死了?」林劍希睜大眼睛,不能置信。
江澄將滕峻放下,霍地站起來,揪住武步雲的領口,怒斥道:「他是我們的主子,你竟然殺了他?」
麒麟王死了!
這個關鍵語解除了武步雲的催眠,他眨了眨眼睛,只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步雲,你……」林劍希雙憂眉蹙成一團,對武步雲做下這件犯上的事也驚愕不已。
「我……」我在做什麼?武步雲漿糊般的大腦又恢復原狀了,可是,他一清醒就立刻得面對眼前發生的荒唐大事。
「你殺了滕峻,武步雲,幹得好!」白擎鬱悶的心稍稍舒緩,剛硬的臉也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我殺了……滕峻?」武步雲不解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滕峻,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槍,登時臉色大變,瞠目結舌。
駱穎-知道他已經醒了,淒然地轉過頭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好被他遺忘的心理準備。
「是的,你殺了他,一槍斃命。」白擎為了加深他的愧疚,不斷地在一旁煽風點火。
「不!」武步雲慌亂地衝到滕峻身邊,顫抖地看著一身是血的滕峻,整個人瀕臨瘋狂邊緣。
「步雲,你……」江澄發現他神色略有不同,一把扯過他,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清醒了?」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幹什麼?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記不得任何事?為什麼?」他雙手掩面咆哮。
「因為你被我催眠了。」駱穎-雙臂交抱,冷冷地道。
他猛地抬頭,喝道:「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她笑得牽強。
「我根本不認識你!」他恨恨地瞪著她。
江澄與林劍希聽他這麼說都為之一愣。武步雲與駱穎-之間的曖昧關係他們早有耳聞,但他這時卻斬釘截鐵地說不認識她,難道他醒來後什麼都忘了?
「他醒了?大小姐,你解除了他的催眠?」白擎駭然地看著她。
「是的,麒麟王一死,他的催眠就破解了。」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旁人難以察覺的愛戀。
「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白擎提高聲音,拉住她的手腕。
「爸爸只命令我讓他殺了滕峻,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已經沒有用了。」她掙開他的手,沉著臉道。
「你到底是誰?你催眠我讓我殺了滕峻?」武步雲伸手將她拉近,以一種嫌惡的眼神瞪著她。
「我是幽冥會的勾魂使者,奉命催眠你成為我們的殺手,你被我控制的時候,乖得像只小貓,叫你往東,你從不往西……」她偽裝地冷笑著,只是心在淌血。
「住口!太過分了!你……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他氣得想將她撕裂,揪住她的手勁道足以殺人,可是,不知為何,她身上的氣息卻讓他的怒火在一瞬間化為烏有。她……給他一種非常熟悉與親匿的感覺。
怔了怔,他迷惑地看著她,喃喃地道:「你……」
「放開她!」白擎怕他傷了駱穎-,出手將她拉回,左手忽地出拳,攻向武步雲的門面。
「你是白無常白擎?」武步雲對他倒有印象,反手擋下他的左拳,一個揚腿掃向他的臉,繼而退開。
「你記得我?」白擎迅速地瞥了一眼駱穎-,「只是忘了她?」
江澄黑框眼鏡後的眼睛閃著瞭然,或許這個駱穎-對武步雲是認真的,她不願武步雲因此而憎恨她。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武步雲憤然地道。
「大小姐,你……」白擎內心竊喜,駱穎-讓武步雲忘了她,是否表示她已不喜歡他?
「別打了,任務已經完成,走吧!」她無心再待下去,蹙眉走回房間。
江澄和林劍希將滕峻扛起,朝武步雲說:「先把滕峻帶走再說,步雲,別再和他蘑菇了。」
武步雲轉頭見到滕峻的屍體,心中又是一陣揪痛,狂怒地大喊:「我會殺了你們!我會替滕峻報仇的!」
「哼!你想報仇就自殺啊,他可是你殺死的。」白擎冷冷地回擊。
武步雲頓時愣住,被他的話擊中弱點。
「步雲,別和他扯,你是在無意識狀態下才會這麼做的,這不是你的本意。」林劍希將兀自發呆的他扳過身,輕拍著他的臉,「再多說已無意義,不如將滕峻送到醫院去,看看還有沒有救。」
「對,送醫院,他不能死,我雖然不喜歡他,但是……但是我早已當他是個朋友了,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死去?」武步雲喃喃地道。
「想走?恐怕沒那麼容易吧!」白擎縱身一躍,擋在門口。好不容易來了四隻麒麟,他怎能讓他們就這麼走掉?
「你攔不住我們的。」江澄平靜地看著他。
「是嗎?那可不一定。」白擎驀地從懷裡抽出十幾根長針,射向他們。
「小心!那是毒針!」駱穎-在房裡聽見白擎的聲音,知道他打算下狠招,她怕他傷了武步雲,急忙從房裡衝出來,大聲提醒。
林劍希趴倒在地,回身舉槍一射,正中白擎的大腿,白擎踉蹌倒地,但針已朝江澄和滕峻而去,銀光乍閃,驚心動魄。
江澄扛著滕峻,閃躲不易,眼見針就要扎到他們,武步雲飛身閃到他們身前,想替他們擋下那些毒針。
「武步雲!」駱穎-緊張地大叫,關懷之情盡在臉上。
白擎見駱穎-還是對武步雲深情繾綣,殺機頓起,從後腰拿出一把小型手槍,再補一槍,打算送武步雲去西天和他的主子滕峻作伴。
就在此時,死人的手動了起來,只見滕峻從江澄身上翻身而下,推開了武步雲和江澄,靈活的一個後空翻,躲過了那些殺氣騰騰的毒針,並且在翻身時抽出一把手槍,眨眼間打掉了白擎手裡的槍。
林劍希乘隙也射出一槍,擊中白擎的右手臂。白擎痛呼一聲,整個人往後摔去,跌落在地上。
「白大哥──」駱穎-想也不想就衝到他身邊扶住他。
這一轉變,把在場的人全都嚇呆了,尤其是武步雲和白擎,駱穎-當然也瞪大了眼,他們怎麼能料到一個死人不會行動如風,來去如雲?
「滕峻?」武步雲的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來,兩顆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他還在為自己殺了滕峻的事自責,滕峻卻活過來了!
這簡直可媲美聊齋的驚異傳奇了!
「你……沒死?」吃驚的人不只武步雲,白擎更難以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
「我哪會這麼容易死去?」滕峻的嘴角還是掛著他的招牌笑容。
「你……詐死?」駱穎-突然有種莫名的恐懼,滕峻比他們想像的還要厲害。
「我想,幽冥會和祥和會館之間的梁子是結定了,駱小姐,你最好將白無常帶回去治療,咱們這筆帳我會找個時間親自和城隍爺算一算。」滕峻冰冷的語調透露了他被惹火的訊息。
白擎一聽見他要和城隍算帳,心中一凜,他不聽黑競傳達的命令、擅自做主繼續這場狙殺滕峻的計劃若是被知曉,回去恐怕逃不掉城隍嚴厲的懲罰。一思及此,他便掙開駱穎-的手,頭也不回地衝出去。
「白大哥?」駱穎-愕然大喊,不明白他匆匆忙忙要到哪裡去,但不放心受傷的他一個人離去,隨即站起身打算將他追回,不過,走到門邊時,她又回頭看了武步雲一眼,千言萬語盡在眼波中流轉。
武步雲對上她的視線,心裡陡然一動,定定地回望她,什麼話也沒說。
「再見。」她動了動唇,輕吐這兩個字後便掉頭離開。
滕峻繞富深意地看了看武步雲臉上奇特的表情,笑著道:「即使被催眠了,男性本『色』依然不受影響。」
「別鬧了,你沒看他還沒從驚嚇中恢復過來。」林劍希瞄了武步雲一眼。
「演得還算逼真吧?」滕峻斜睨著怔忡地杵著的武步雲笑著,揶揄地笑著,「沒想到我死了,你會這麼傷心。」
武步雲說不出心中的那份落寞是什麼,曾經,他恨不得滕峻能在世界上消失,但這時候看見他生龍活虎地在他面前糗他,他的心卻又該死的感到欣喜與興奮。
「別露出那種讓人肉麻的表情行不行?」滕峻啐笑道。
「你差點把步雲嚇死了。」江澄笑著搖搖頭,這個「假死」之計是他和滕峻想出來的策略之一,只為對付敵我不分的武步雲。
「你們……」武步雲見他們三人戲謔的笑臉,才恍然明白這一幕是他們設計出來的,受騙的感覺油然而生。
「好了,跟我們回去吧,你被催眠的這陣子可把大家急壞了。」江澄搭著他的肩輕笑。
「媽的!你們聯手來誑我?」他的神經終於接上線了,濃眉一豎,沒好氣地嚷嚷。
「還不都是為了想刺激你醒來!我們猜測你的任務是不殺死滕峻絕不終止,於是讓滕峻死在你手裡,看看有沒有效。」林劍希重重敲了他的頭一記。
「是嗎?那萬一我真的失手殺了他怎麼辦?」一想到滕峻可能被他殺了,他的背脊又忍不住發顫。
「那我也認了!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死又算什麼?」滕峻說得豪氣干雲。
武步雲傻了,滕峻居然會冒出這種話……
完了!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永遠別想翻身了,因為衝著滕峻的這份情義,他總算服了他了。
「你說什麼?」駱穎-瞪著黑競,以為她聽錯了。
失去白擎的蹤跡之後,她立刻返回香港,以為他會先回到松屋,但沒想到不僅沒看到他,還聽見了這個令他為之氣結的事情。
「任務中止了,難道白擎沒對你說?」黑競皺著眉道。這是怎麼了?白擎沒聽懂他的話嗎?
「沒有!他還叫我盡快執行,免得夜長夢多……」她懂了!他是故意要挑起祥和會館和幽冥會的紛爭的,他是在遷怒武步雲,才會違背爺爺的命令。
「他竟然要你繼續執行?那現在麒麟王不就……」黑競感到不妙,這場紛爭要是真的被挑起,情況就不樂觀了。
「他沒事,只是他詐死喚醒了武步雲……」她將事情大致描述一遍,雖然滕峻沒死,但她對麒麟王的機伶與精敏還心有餘悸。
他真的讓人害怕。
「這麼說,我們並未傷害祥和會館的任何人了?」黑競鬆了一口氣。
「你想得太天真了,黑競,麒麟王絕對不會輕易放過咱們的。他讓穎-安然離開,一定有叫她帶口信給我。是不是,穎-?」久久不作聲的駱松忽然開口。
「是的,他說這筆帳他會和你親自算清。」她憂容滿面,擔心爺爺和滕峻一碰面,不知會有什麼結果。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城隍,白擎他……」黑競又急又氣,沒想到向來沉穩的白擎也會做出這種事。
「他畢竟過不了情關。」駱松抬眼看著駱穎-,歎了口氣。「他會這麼做,全是為了穎。」
駱穎-臉色僵硬地轉過頭,白擎的深情讓她感到無措,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現在怎麼辦?白擎失蹤,萬一祥和會館來襲,我們並無勝算啊!」在這個祥和會館的地盤上,根本別妄想抵抗祥和會館的攻擊。
「放心。我想麒麟王會約我一見,與其等他找我,不如我主動找他……」
「爺爺,他不是個簡單人物。」駱穎-立刻警告。
「我知道,也因為如此,我才想會會他。」駱松微微一笑。
「但我們利用了武步雲,他可能會對你不利。」武步雲對他們一定正在氣頭上,駱穎-不想讓駱松冒險。
「他不會對我怎樣的。」駱松神色自若,似乎不把武步雲放在眼裡。
「城隍,還是得小心,有仇必報是五行麒麟的行事守則,尤其是火麒麟,他對敵人更是從不輕饒。」黑競目前最怕祥和會館與幽冥會大打出手,這麼一來,不僅正中中國政府的下懷,雙方的成員更可能結下難解的仇怨。
「放心,你去替我約滕峻見面,然後負責將白擎找回來。」駱松下令。
「是。」黑競轉進屋內,以電腦和會館進行連線。
駱松將輪椅移向駱穎-,仔細地看著她,說道:「過來,穎-,爺爺有話問你。」
她以為他要責備她任務的失敗,依言走近他,在他身邊蹲跪下來。
「你把武步雲放了?」駱松問道。
「是的,我告訴他,只要他殺了麒麟王就能自由了。」她眼神黯淡地回答。
「他還會記得你嗎?」以往被她催眠過的人在醒來後都被她下令忘記有關她的事,他知道她很會保護自己。
她搖搖頭。
「為什麼要他忘了一切?你不是喜歡他嗎?」看著她為情所苦的模樣,駱松心疼不已。
「他是敵人,爺爺,我不能立場不明,敵我不分。」她枕在了的腿上輕聲道。
「我沒有打算要和他們成為敵人,穎-,黑競說得對,我若和祥和會館為敵,只是稱了公安局和香港新政府的心而已。」他拍拍她的肩膀。
「那你一開始為何要答應這筆交易?」她不明白。
「不這樣做,公安局會有許多干擾的小動作,穎-,我老了,沒力氣再帶領幽冥會去對抗公安局的挑-,保有接受,才能引開他們的注意。」駱松疲倦地笑著。他的身子挺不過今年了,這是他臨時收手的最大原因,他知道縱然黑白無常能與中國政府周旋,也鬥不過祥和會館,因此,他寧願讓幽冥會在世界少個敵人,多個朋友,只是,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爺爺……」駱穎-對他說出這種軟弱的話難過不已。
「我本來想將幽冥會留給你,只要你在黑競和白擎之間先個人當丈夫,你就有足夠的力量帶領幽冥會;然而,黑競對你毫無企圖,白擎又得不到你的愛,我曾經不知道該將你交給誰才安心……」
「爺爺,你在說什麼呀?我有你啊!而且我已經二十六歲,能夠獨立自主了。」她對他的掛心覺得不安,他像在替她托付終身的人一樣。
「但你是個女人,我要你幸福,丫頭。」他抬起她的下巴,抿嘴一笑。「如今,我終於有個結論了,讓你離開幽冥會對你才是最好的安排,黑道組織不是個女人能待一輩子的地方。」
「要我離開?我還能去哪裡?」她蹙著眉心問道。
「找個愛你的人嫁了。」
「我看除了白擎,全世界找不出敢愛我的男人了。」她自嘲地揚起唇角。一個善於催眠的女人,哪個男人敢要?
「是嗎?那武步雲呢?」
聽見武步雲的名字,她的心又痛了。「我不認得他,他也不再記得我。」
「那不是正好?可以重新開始。」駱松又笑了。
「爺爺,我不懂你在想什麼。」她懷疑地盯著他。
「我只要你快樂,穎。」他寵愛地摸著她的髮絲。
「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會快樂。」她抓住他枯槁的手,為那骨瘦如柴的五指心驚。
「別騙我了,現在我陪著你,為什麼你還一臉愁容?」他看穿地點了點她的鼻尖。
「爺爺……」她撲進他懷裡,不再掩藏情緒地輕聲啜泣。
「爺爺會替你擺平這件事,武步雲那傢伙碰了你就別想忘得一乾二淨,我會替你出一口氣。」駱松安撫道。
「爺爺,你不要插手我和他的事了,讓他忘了我是我的決定,這對大家都好。」她漠然地道。若是當時白擎轉達了任務中止的消息,她和武步雲會不會有結果?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因為武步雲會因她控制他的這件事而耿耿於懷,兩人依然無法相愛。
「你真的這麼認為?」
「是的,我也不想再見到他了。」相見不如不見!
「可是我還想要你和黑競陪我去見滕峻呢!」駱松笑著道。
「我也得去?」她有些訝異。
「當然,去保護我啊!」
是啊?為什麼她總覺得爺爺在算計著什麼事,而且,這件事還和她有關?
駱穎-無力地看了駱松一眼,他正瞧著窗外的老松發呆,順著他的眼光,她發現松樹旁的其他樹木枝芽都冒出了新綠,獨獨那棵松樹日漸枯萎。
春天不是近了嗎?為何這棵松樹和她的心卻依然陷在冰冷的冬天,冷得她直打哆嗦?
老天,請保佑爺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