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天空也飄起了細雨,濕冷又陰寒,俊蓉沒有打傘,盲目地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細細回想起她和項磊認識的經過,似乎總是曲曲折折的,一點也不平順。對感情的膽怯,讓她一向小心謹慎,才會在年輕歲月中寧願讓感情空白。項磊旋風式的追求,曾使她驚懼、迷亂,卻也一步一步降人他撤下的情網,可是,為什麼他總不能讓她安心?他是大眾情人?還是拈花惹草的高手?她的付出,會不會是一種錯誤?
那個熱情亮麗的鍾可霓,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還是舊情人?!他們真的那麼親密了嗎?孩子?她還普經有過項磊的孩子?天啊!既然如此,為什麼項磊還要來招惹她?還是真像李姊說的,他要在每一個地方安置一個女人,以防寂寞?
俊蓉仰望天空,任細雨打在臉上,希望自己能清醒,希望雨水能治癒她的心痛。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她驚愕地回過頭,看到一雙焦慮、深沉的眼眸。
「你全身都濕了,我送你回去。」項磊關心不已。
「不必麻煩了。你回去吧!」她冷冷地別開頭。
「俊蓉,聽我說!」他扳過她的身子。
「不需要,我累了,我想回去了。」她還是不看他,怕看見他眼中的深情,怕自己再一次淪陷。她終於徹底地瞭解,愛情的傷痕是那麼地痛!
「你一定要聽!」他大聲喊了出來,不管來往路人好奇的眼光。「慶衡和可霓是我母親朋友的小孩,我們從小就認識,幾乎是一起玩大的。我和慶衡同年,兩人很有默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在異國多年,能有個談得來的同伴是奢求,所以我們感情很好。至於可霓,她就像妹妹一樣。」
「妹妹可以當接吻的學習對像?可以互相學習成人遊戲?可以為你懷小孩?」她忍不住激動地問。他怎麼可以始亂終棄?
他看見她受傷的眼神,低沉地說:「我承認我們玩得過火了,但是,那是十幾歲的事了,可霓像美國女孩一樣,早熟又開放,她熱情如火、美麗四射,同校的男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拜倒在她的衛下。我們試著要成為親密夥伴,我幾乎要愛上她了……」
她聽不下去了,掉頭想走,項磊一把抓住她。
「聽我說完!俊蓉,我承認我曾為她瘋狂,但是她放浪、博愛,喜歡被祟拜,且同時擁有許多男友,我不是她唯一的男人。我也受過傷……你能瞭解嗎?她發現懷孕了才跑來找我,要我帶她去墮胎,我不願意,她卻威脅著要去死,沒辦法,我只好背下這個黑鍋。孩子不是我的!我和她從那時起再也沒有什麼。俊蓉,你要相信我。」
她不知道淚水何時湧上眼眶,輕聲道:「不要故意在我面前破壞她的形象來自保。她對你還是一往情深,她心裡早就認定你了,你能否認你和她的一切嗎?再說,你的過去幹我什麼事?一點都不關我的事!」
「你要講理!愛情是兩情相悅的,我只要你,對於她,我根本不需要負責。愛情遊戲是沒有規則的,你不能因為她的片面之詞就否定我!」項磊氣急敗壞的說。
俊蓉故作冷漠,靜默不語。
看她不作聲,他更生氣了。她那頑固的腦袋又想不開了!
「你不相信我?走!回去讓她當面跟你說清楚!」他拖著她往回走。
「不要!」她死命地掙扎,「我受的羞辱還不夠嗎?放開我!」
項磊心疼她的眼淚,二話不說地想抱住她,卻被她掙開。
這時,趙世雍出現在他們身後,「咦?俊蓉,你怎麼在這裡?」
她抬頭一看是趙世雍,想也不想地立刻靠過去拉住他的手臂,「我想回去,學長,求求你送我回去。」
項磊氣得臉幾乎要變黑了。他寒著臉想拉回俊蓉,卻被趙世雍擋開。
「你別煩她,項磊!」
「我們的事你別管!」項磊口氣冷淡的說。
看見俊蓉滿臉的淚痕,趙世雍是管走了這檔事。他不管項磊的憤怒,低頭對俊蓉說:「走,我送你回去。」
「站住!」項磊大喊。
趙世雍措著項磊,不客氣地說:「別讓大家難看!現在在大街上,你還想讓俊蓉上報嗎?」這句話成功地止住了項磊的腳步。
「俊蓉!」他直視著她,深情地喊。
不理會項磊的呼喚,俊蓉跟著趙世雍走進他停在路旁的車子,坐了進去。她只想靜一靜,回去好好想一想。她只想避開項磊。
當車子激活,項磊跑過來一拳打在車窗上,發狂般大喊:「俊蓉!俊蓉!你別想躲開我!」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刀刻般劃在她心口上,她垂淚地癱在椅上,任趙世雍載她離去。
但,她並沒有讓趙世雍送她回家,她怕項磊在她家樓下等她,於是在半途編個理由下車,一個人在離家不遠的一問咖啡屋裡坐到深夜,腦中不知道該想什麼,空空蕩蕩,任思緒亂飄--
「小姐,很抱歉,我們要打烊了。」服務生客氣的說。
她機械式地付了錢,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咖啡屋,走在鋪著紅磚的人行道上,走進了淒清的台北夜色中。
遠遠的,一輛車熄了燈,慢慢地、悄悄地跟著她。路上的行人很少,車子也沒幾輛。她蕭索的身影在寂靜的街道上顯得特別突出。那輛車逐漸地靠近她,她感覺到異狀,一回身,發現身後的車中衝出兩個蒙面男子,架著她的手臂。她驚慌地想喊救命,其中一人將一條混有奇特味道的手巾蒙住她的口鼻二瞬間,她全身癱軟,昏了過去。那兩人將她推進車內,悄然地駛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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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磊前一晚在俊蓉家樓下等不到她,知道她又躲起來,存心不見他。他沒時間再多想,演唱會後天即將舉行,他得到體育館排練。俊蓉的事只好暫時擺一邊,希望她能想通。
在他對鍾可霓發了頓脾氣之後,她氣得回到飯店,不來煩他。倒是項玉嵐和鍾慶衡來探他的班,出現在演唱會排演現場,引起不小的騷動。
「項小姐,請問你退出演藝圈後,從事哪方面的工作?」
「哦,我在美國開了幾家餐館,各位若經過舊金山,可以來吃個飯,我請客。」她的熱情及笑容依舊,一點架子也沒有。
「你兒子步入演藝圈,你有什麼看法?」
「很好啊!他有這方面的天賦就讓他去發揮吧!也謝謝大家對他的照顧。」
她還是這麼多禮,讓想問尖銳問題的記者不好意思開口。
「你這次回台灣有可能上綜藝節目嗎?」
「不行了,老了,上節目太難看了。」她的幽默引來一陣笑聲。
「請問你會重返歌壇嗎?許多人都非常期待再一次聆聽你演唱你的拿手歌曲呢!」
「不知道,如果有機會的話再說吧。很高興大家沒忘記我。」她雙手合十,笑著向記者們頻頻點頭。
「請間你會再和孟守龍見面嗎?」一個年輕記者提出了大家最好奇鄧遲遲不敢問的問題。
項玉嵐的表情變得無奈,心想,終究逃不開這個話題!
「你們還是那麼愛追根究柢。」像是慈母在責備孩子,她說話的口氣讓剛才發問的記者感到臉紅。「有緣的話,或許會。」
這時,石中天走了過來,朗聲說道:「很抱歉,玉嵐長途勞頓,需要休息了。」他護著她離開,並低聲說道:「真受不了這些記者,既不能罵,又不能得罪,誰教咱們得靠他們造勢。」
項玉嵐笑著拍拍他的手,「怎麼?混了這麼久才悟出這個道理?現在才想抽身,太遲了。」
「我哪能抽身?我被你兒子綁得死死的。」說完,兩人開懷地笑出聲。
一旁的舞台上,慶衡和項磊看著項玉嵐應付記者們的好聲好氣,不禁深感佩服。
「嵐姨仍具有大明星的架式。」
「嗯,看不出來,我媽應付這些記者還滿有一套的。」項磊淡淡地應者。
慶衡知道項磊今天根本心不在焉,重重地拍了下他的寬肩。「還在為郭俊蓉煩惱啊?」
「你不知道,她外表看起來柔弱,其實頑固得一塌糊塗。」
「咦?跟你很像嘛!」慶衡覺得好笑。
項磊瞪了他一眼,「她根本聽不進我的解釋。小霓真的是太過分了,都幾歲了,還這麼口無遮攔。」
「你對她還不瞭解嗎?她怎麼能忍受失去你?」
「她還會在乎我?在她跟了那麼多男人之後?」項磊激動得握拳捶壁。
慶衡對項磊和自己妹妹的事太瞭解了。男人的祟拜眼光,是可霓活下去的泉源,而項磊卻是最不容易馴伏的一匹狼。長久以來,可霓一直想拴住他,儘管她同時和許多男人交往,但她對項磊一直無法忘情。倒是項磊在瞭解可霓的個性後就不再陷入,他很清楚可霓並不是他想要的女人,一直都不是!
「她這次來台灣是想挽回你,但她沒料到你已經有了對象了。」
「慶衡,你該事先通知我的。我不該讓她和俊蓉太早見面。」項磊伸手抹了抹疲憊的臉。
「反正事情都發生了,你也解釋了,有空再跟她說個明白。必要時,我和你去面對她,幫你作證。」
項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是啊!現在煩惱也沒有用,第一次的演唱會可得全力以赴才行。俊蓉,你一定要相信我!
慶衡俊亮出色的外表當然也吸引了許多人的注目,有些記者甚至懷疑他是港星,不斷地打聽他的來歷。項磊暗自好笑,他要如何對世界上最好奇的記者們解釋慶衡的背景呢?哦!不,他們會嚇壞的!
眼見一大筆記者即將對自己展開詢問,慶衡可不想被問東問西的,趕緊對項磊說:「項磊,我看我得走了。」
「急什麼?讓他們看清楚『鐵星盟』美國總部未來的龍頭長成什麼德行。」項磊不忘挪揄他。
「你給我閉嘴!」慶衡氣他落井下石,用手肘撞他一下。
「好吧!你先去逛逛,我們晚上見。」項磊笑著推他一把。
慶衡順勢快步走出體育館,留下記者們懊惱的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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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嵐回來了!這個消息對全世界來說或許沒什麼,但對孟守龍而言,卻是別具意義。從她下飛機,他就從老馬那裡掌握了她的行蹤。這幾天,他一直悄悄地跟著她,為的只是想看看睽遺多年的心愛女人。二十多年了,她還是沒變,溫婉的笑容,娟秀的臉龐,一顰兀笑,都是他的朝思暮想。
此刻他坐在凱悅大飯店的咖啡廳內,看著坐在另一個角落跟朋友小聚的項玉嵐。他知道她落腳在這裡,因此,每天都在這兒默默地看著她進出。也只能這樣看著她,他不敢貿然現身,怕她不高興,怕她再一次從他生命中走開。
一陣細微的笑聲傳來,濃軟的聲調,像陽光般貼熨著地空虛的心。舉起咖啡品嚐著,他發現這樣看著她的身影、聽著她的聲音,竟也是一種幸福。
一個多小時過去,她的朋友們一一離去,項玉嵐獨自坐在位子上,看著窗外。他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她面前。
「介意我坐下來聊聊嗎?」
項玉嵐訝異地抬起頭看著他。他們就這麼凝望著,往日情景在他們腦海中重複上演。
過了一會兒,她才說:「當然不!請坐。」
氣氛是凝窒的,一時之間,沒有任何話題可以連貫中斷的二十八年。
「好久不見。」孟守龍久久才擠出這一句話。
「是啊!好久了,大家都老了。」項玉嵐微微地笑著。
「不,你一點都沒變!」不管歲月留下了多少刻痕在臉上,她在他心中還是一樣的美麗。
「嘿,看看我的眼尾,多了好多條魚尾放哩。」她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小磊老是笑我該去拉皮了。」
「小磊,他……」他想問她項磊的事,卻不知如何啟口。
「項磊,我的兒子。」她刻意加強「我的」兩個字。
「當年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就這麼狠心?」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告訴你什麼?告訴你,你就會放棄龍騰財團?還是再一次地讓你父親侮辱我?」她的笑容不見了。當年他父親狗眼看人低,認為她這個歌女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我曾經想為你放棄財團的繼承權,但是我父親給我看了你和石中天的照片……」他痛苦地回憶著。
「我和石中天?幾張照片就否定了我?你父親給我的羞辱有多惡毒,你知道嗎?我想用酒精灌死我自己,是老石在一旁照顧我。我信賴他。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竟然背棄了我……」她忍不住掩面哭了出來。忍了二十八年,她在兒子面前表現得堅強,但是,孟守龍,她最愛的人將她隱藏了多年的傷痕再度揭開,露出了她最脆弱的一面。
「玉嵐--」心痛地喊著她的名字,他想擁著她,讓她在他懷裡哭個痛快。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遞出手帕。
項玉嵐吸吸鼻子,拿過他的手帕拭去淚水。「我沒事,都過去了。現在支持我的是項磊。他很聰明,也很孝順。他有現在的局面,我已經很安慰了。」說著,她破涕為笑。
孟守龍悸動地看著她,心想,這二十多年來他從沒忘記她的一切。
「我和他見過面了。很不錯的孩子。」
「你們見過面了?」她訝異地抬起頭。小磊怎麼沒告訴她中.
「嗯,在龍騰五十週年的慶祝酒會上。還有他受傷時,我去醫院看他。」
她好奇他們見面的情景。他們個性都倔,一樣的頑固。
「他……」她支吾著。
「他有你如星光的眼睛。」
這句話,她和他初見面時,他就是這麼說她的。但她總認為,項磊根本是他的翻版。
「不,他像你。」像你一樣霸氣、深情,她心中想著。
孟守龍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纖細修長,柔軟依舊。
「讓我照顧你們。」他說出了他的希望。
「我已經不需要照顧了,我在美國有自己的餐廳,生意還不錯。至於小磊,我不會強迫他做他不願做的事。」她說得很明白。
「那,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將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我們都老了,守龍。」
聽她喊他的名宇,彷彿又回到了當年……
「我可不認老,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
這把年紀了,還說這種任性話。她歎了一口氣。要再度接受他嗎?看著他鬢角增添的白髮,他剛硬帥氣的臉上的風霜,五十多歲的人,卻還是充滿了魅力。
「可以嗎?」他知道她在審視他,他及格了嗎?
「什麼?」她張大眼睛看他。
「長相還可以嗎?足以匹配美麗的你嗎?」
「貧嘴!」她被他惹笑了。
誰說不可以呢?繞了一大圈,或許他們注定要在一起,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但她不急,都忍過了這麼許多年,還怕這一朝一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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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蓉呻吟一聲,悠然轉醒,微弱的光線從厚重的窗簾縫中透進來。「頭好重哦!」
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她從昏眩中逐漸清醒。
她抬頭看了看四周,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
「這是什麼地方?」
對了,昨晚她從咖啡屋出來不久,遇到兩個蒙面人突擊……老天!她一個箭步衝向門,門果然是反鎖著的。她趕忙低頭看自己,幸好還是穿著原來的衣服!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回想起昨天的一切。項磊、鍾可霓、項玉嵐……然後喝咖啡,回家,她還沒走進巷子,那兩個蒙面人就出現了!
他們是誰?為什麼抓她?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好端端地,她就這麼被綁架了?
「來人啊!放我出去!你們是誰?為什麼把我關在這裡?放我出去!」情急之下,她猛敲著門大喊。
沒人響應。她端了一口氣,告訴白口已要冷靜,千萬要冷靜。這如果不是個誤會,那麼歹徒肯定是衝著她來的。一想到這點,她開始打量這間房間。這是間俗麗的套房,左邊是一問浴室,她走過去探了一下,只有一扇氣窗,顯然無法容下一個人出入。房間正中央放了一張大床,正對著床有一面大鏡子,好像要把床上睡覺的人的睡態全照進鏡子裡似的,讓人沒有安全感。
俊蓉無力地走回床上坐著,想不透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到底是什麼人要抓她?她家境小康,既沒有家財萬貫,也不是當政權勢,母親教書工作清清白白,弟弟服兵役,也不可能跟不相干的人有過節,她本人也不過是一介毫無背景的記者,她不記得跟誰起過衝突啊!難道……她想起了這陣子。直騷擾她的無聊電話,該不會就是那個人?但他到底是誰?又為何要抓她?會不會和她寫的稿子有關?
突然,直覺告訴她有人在偷窺她。她倏地轉頭看著鏡子,可是鏡中只映出她疲倦、驚嚇、不安的臉。長髮零亂地垂披在肩上,原本清亮的眼睛變得黯淡無光。她貶了眨眼睛,還好隱形眼鏡沒掉。幸好項磊要她去配了隱形眼鏡,不然她現在可能是個視茫茫的小白癡了。
一想到項磊,她沮喪的心又增添了一份絕望。他現在一定正忙著地的演唱會吧?如果時間沒估計錯誤,該是明天展開第一場的熱力演唱。想到他和鍾可霓的過去,再看看被關在房裡的自己,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摘了下來。
鑰匙轉動的聲音讓她回過神,門被打開,走進來兩個兇惡的壯漢。她驚怕地抓住衣領,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
「起來!老大要見你!」其中一個走過來抓她的手臂。
「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她急奢想知道答案。
「急什麼?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走!」他們不客氣地技著她走出那間拘禁她的房間。
俊蓉被帶下樓,乘機看了下環境。這是一棟三層樓的豪華別墅。他們帶她走到一樓的一間房間前,敲了敲門,便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由裡面的擺設,俊蓉知道這是書房。書房內有一套歐式沙發,靠窗的地方擺了張紅木書桌,桌後的皮椅上坐了一個人,背著她搖晃著椅子。
「久違了,郭小姐。」
俊蓉側首想了想,覺得對方的沙啞嗓音她似曾聽過。「你是誰?」
那個人轉過皮椅,陰險的笑看著她。
「是你!」她驚疑不定。「不然你以為誰會有興趣為難你?」歐陽明雄不屑地笑了笑,順手點燃一根雪茄。
「你幹什麼抓我?」
「哦,你竟然不知道?未免太健忘了吧?」
「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到底要幹什麼?」她焦急地反問。
「無冤無仇?虧你還敢說!上次的選舉我會落選,全都拜你所賜!」他咬牙切齒地說。
「那次我只不過報導了一些事實,你會落選是選民不支持忱,關我什麼事?」又是一個怪罪她寫稿太投入的人。
「是嗎?要不是你『認真』地挖我的隱私,憑我動用的人脈,我會落選?」他拿著雪茄指著她,大聲地說。
「我盡本分也錯了嗎?」她生氣地反駁。
歐陽明雄抽一口雪茄,輕輕地吐出白煙。他慢慢地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伸手輕刮著她的臉頰,一臉的賊笑,「你太盡本分了!」
俊蓉倒抽一口氣想躲開,但後面兩個大漢將她制得死死的,讓她動彈不得。
「你到底想怎樣?」她別開臉,心中卻止不住的感到害怕。
歐陽明雄哈哈大笑,捏住她的下巴。「這麼漂亮的臉蛋,難怪項磊為你癡迷。」
項磊?怎麼他也得罪了歐陽明雄?
歐陽明雄從她的眼神猜出了她心中的疑懼,陡地放開她,冷哼一聲,「有人出錢要我兄弟劃破姓項的俊臉,順便斷地一條腿。上次沒成功,這次,就靠你當餌了。」
「什麼?」她想到項磊上次的意外,所有的事開始連貫起來。「是誰?是誰要你們這麼做?」
「你還有心情關心別人?」他噴了口煙在她臉上,她乾咳幾聲。
「什麼意思?」
他不回答她,向她身後的兩個人點了下頭,其中一人便走出去。不一會兒,那人帶了一個尖嘴猴腮、滿頭亂髮的男人,以及一個長相刻薄冷酷的老女人進來。
「阿狼,藥弄來了嗎?」
「當然!」阿很一招手,老女人便將手中的罐子放在桌上。
俊蓉看著他們將罐子裡的暗褐色液體倒進林子,猶不知他們要幹什麼。
歐陽明雄拿起杯子,走到她面前,淫穢地笑說:「等你喝下這個東西,十個男人也不能滿足你。什麼拘屁處女,全成了蕩婦!」
「你們……下流!」她又氣又怕。天!誰來救救她?
「下流嗎?好戲還在後頭呢!等你喝完,起碼會昏迷兩天,我們會剝光你的衣服,先替你拍些照片,送去給項磊。等他聞訊趕來救你,我們再打瘸他的腿,劃破他的臉,才讓你們做對恩愛夫妻。」他輕鬆地說出他的計劃。
俊蓉聽得臉色泛白,狂怒地大喊:「你敢!我會將你們的惡行全報導出來--」
「你不敢的。」他打斷她的話,「你若敢寫一個字,我就公開你的裸照,以及跟男人相好的照片。」
俊蓉張大嘴巴,愣愣地說不出一個字。太惡毒了!真的太過分了!他們全是人渣,社會的敗類!項磊,怎麼辦?要她這樣任他們擺佈,她寧願死!
「老大,姓項的演唱會訂在明晚七點,我們什麼時候給他捎個信呢?」阿狼靠坐在沙發上,嘴裡嚼著檳榔。
「演唱會之前,信一定要送到他手中。哼,我要他演唱會開天窗,讓他身敗名裂!」
她難以想家明晚項磊不能出現在他的演唱會上,會有怎樣的後果。更怕他負的跑來找她,那豈不是自尋死路?不!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她一定得逃走!
趁他們在商量對策,她用力撞開身後兩個大漢,衝向那扇半閉的門。但她尚未到門邊,就被阿狼一把扯住了頭髮,硬生生地拉回來,推倒在沙發上。
「喂她吃藥!」歐陽明雄-了一聲。
兩名大漢分別抓住她的手,老女人伸手掐住她的鼻子,讓她緊閉的嘴巴打開,一股腥濃的液體便灌進她的喉嚨。她想別開頭,但沒有用;想把藥咳出來,卻被老女人硬灌進去。
她不要被侮辱、不要讓他們得逞,於是用食指挖喉嚨,想將藥吐出來。
阿狼見狀二掌劈在她肩上,在快倒下的同時,她聽到歐陽明雄的說話聲--
「臭丫頭!帶上去,等一下把她衣服全脫了,拍幾張香艷刺激的照片,盡快送去給項磊那小子!」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沒有人聽見她的呼救聲,只有黑暗逐漸將地吞噬……
★ ★ ★
「小姐,你的電話。」楊嫂喊住正要出門的孟媛媛。
她走回客廳,拿起話筒,「喂?」
「孟小姐?」
「我是。你哪位?」
「你真是貴人多志事啊!我們見過面的。」
「你到底是誰?我沒時間跟你瞎扯!」她不耐煩地說。
「你雇我們為你辦事的……」
孟媛媛心裡一驚,那些下流人渣怎麼會知道她是孟媛媛?她當時根本沒報姓名。
「你怎麼知道是我?又怎麼查到我的電話號碼?」她壓低聲音,不想讓其它人聽見。
「沒有兩把刷子,如何在江湖上混呢?」
「有什麼事?」她希望趕快結束談話。
「哦,只是想向你多要些手續費而已。」
「價錢已經說好了,憑什麼要我加價?」孟媛媛生氣地說。
阿狼冷笑一聲。「你付的價錢只有項磊一個人,可是我們自動幫你多加個女人,保證整他整得更慘!」
「我管你們加多少人,怎麼處理他是你們的事,我最終的目的只要他花了臉、瘸了腿,其它的,我一概不負責。」
「你不怕我們告訴你爸爸孟守龍?」
「你……」太差勁了!竟然威脅她!
「你考慮考慮吧!明晚之前我們會處理掉你的對手,記得再匯一百萬跑路費進我的帳戶,否則,嘻嘻,等著和你老爸翻臉吧!」說完,阿狼掛斷了電話。
孟媛媛用力掛上話筒,氣得手心冒汗。該死!朋友竟介綢這種爛人給她認識!她拿起皮包準備出門,赫然發現父親正寒著一張臉瞪著她,她嚇得魂都飛了。他在家?他知道了?
「爸……」她從小就怕他,冷漠寡言的父親,對她一直是嚴厲多於關愛。
孟守龍筆直朝她走過來,伸手就是一巴掌。
「你竟然背著我做這種事?」他氣得指著她怒斥。
孟媛媛撫著臉頰,難以置信地坐倒在地毯上。父親再凶,也從未打過她,現在卻--
「項磊好歹是我孟守龍的兒子,說起來也算是你的哥哥啊!你怎麼能做這種事?」他怎會養出這種沒肝沒肺的女兒?
「他不配做我哥哥!他不過是個私生子,日個不要臉的情婦生的雜種!」她豁出去了,良久以來的積怨讓她口不擇言。
「媛媛,你在胡說些什麼?」孟守龍不相信的反問。
「不是嗎?你為了項玉嵐,讓媽抑鬱而終,連帶著對我也反感。你說,你愛過媽嗎?你關心過我嗎?從小,我努力要贏得你的稱讚,但無論我做得多好,你有正眼看過我嗎?我是你的親生女兒,竟然比不上一個忽然跑出來的私生子!」她將多年來心中的不平全哭喊出來。
看著坐在地上的女兒,恍惚間,孟守龍似乎又看到幼兒時期的媛媛跌倒在地上哭泣,抱起她的永遠是她母親,而他這個做父親的真的吝於給她一點父愛嗎?捫心自問,絲絲的愧疚讓他心痛。
自從被逼結婚,媛媛是在不被期望下生下來的,他把感情的受挫歸咎於媛媛的母親,因此,把全付心力投注在事業上,對她們母女,他給不起任何承諾。
愛情可以讓人狂熱,也可以使人冷酷,其間的冷暖,他嘗得透徹,卻無法清醒。如果說生命透過愛情要人們瞭解什麼,那他可以肯定地回答:痛苦!他已經痛太久了,且在不知不覺中,他將痛苦轉移到女兒的身上。
愛的反面不是恨,也不是不愛,而是忽略。他看著媛暖,赫然發現他從未抱過她,從來沒有!他真的是個失職的父親!
「媛媛。」他向她伸出手。
孟媛媛淚眼迷濛地看著父親,第一次,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要接觸她。猶豫了一下,她終於撲進他的懷裡。她一直奢求的,也不過是一點點的父愛啊!
攬著女兒,孟守龍這才發現,二十多年來,他根本沒有真正活著!像行屍走肉般地漠視一切,而且無形中也強求著家人和自己一樣。這些年,他們父女的內心都是空洞的,如今,癥結打開,他對命運作弄的抗拒,終於化成淚水……
之後,孟媛媛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孟守龍,他意聽愈心驚。看樣子,那群棍球不只針對項磊,還扯進了一個女人。會是誰呢?他們打算怎麼做?
毫不遲疑的,他打電話給老馬,要他查出綽號叫阿狼的混混的來歷。
老馬在一個鐘頭後匆匆將資料送到孟守龍手中。
「歐陽明雄!」孟守龍大吃一驚。
「是的,他和阿狠一直是搭檔。自從歐陽明雄準備參選後,兩人表面上沒有往來,可是暗地裡他可是歐陽明雄的心腹。他專門負責見不得人的勾當。」老馬皺著眉說。
「爸爸認識歐陽明雄?」孟媛媛坐在一旁,擔心地看著孟守龍糾結成一團的眉頭。
「他是你爸爸的死對頭!」老馬替他回答。
「我……我不知道他們是一夥的……對不起,爸。」她愧疚地低下頭。
孟守龍拍拍她的肩膀,沒說什麼,內心卻沉吟著,歐陽明雄是要乘機對付他,項磊不過是他利用的工具罷了。他會使什麼手段?項磊明天就要開演唱會了,難道……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海,他急忙對孟媛媛說:「媛媛,這幾天你不要出門,小心點。我去通知項磊。」
孟媛媛點點頭,沒說話。
孟守龍立刻吩咐老蒙備車,要老馬與他一起去找項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