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南北朝戰爭在南朝軍攻往京都時展開,足利軍早有防備,派出精銳部隊趕在南朝軍進城之前阻攔,將戰場拉到京都郊外,準備一舉殲滅南朝軍。
雙方都將這場戰爭視為最後一戰,南朝軍各個視死如歸,?
奪回正統權位而戰,雖然南朝軍素質參差不齊,卻出人意外的有戰神不破的加入,因此一開始便勢如破竹的朝足利軍猛攻。
北朝軍由足利義滿親自坐鎮,佔著地勢和人多的優點,和戰神率領的南朝軍形成打平的局面。足利義滿事先還宣佈,誰能取回水月皇子的人頭,就可受封?大將軍,永享榮華富貴。
怎麼辦?
站在後方觀戰的楠少琪瞠大了眼觀戰,他看到足利義滿輕搖絹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而天紋則不斷的在足利義滿耳旁獻計,兩人言談間淨是輕鬆愜意的模樣,彷彿這只是場狩獵,?非是場戰爭。
同時,他也看到足利軍的援軍不斷的加入,赤名、成田、龍幡、菊田,一個個鮮明的旗幟排山倒海的向南朝軍湧來……「少主,前鋒軍已全軍覆沒。」
「再戰。」
他的掌心裡全是汗,美麗的眼不斷地在戰場上尋找一個高大的身影。該死的,他該堅持不讓不破上場的……「奶娃兒,你怎麼決定我不管,我只問你,在你心中,我和南北朝戰爭,到底哪個比較重要?」
臨上戰場時,不破仍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彷彿絲毫沒感受到眾人緊張的心情。
直到現在,楠少琪都還記得,他那時是怎麼回答的。
這些日子以來,他只覺得很快樂,很想就這樣和不破一直過下去,繼續過這種無憂無慮的生活。
可他始終沒有說出口,尤其面對南朝軍這些死忠的武士,他更是不能背棄他們。
「你實在不該這麼問我,南北朝戰爭對我的意義非常重大。」儘管他心裡很難過,他還是故作輕鬆地聳聳肩。
「唉,我猜也是,不過問上一問,也好讓自己死心。」
楠少琪看得出來不破有些失望,他忍不住衝動地脫口而出,「認識你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
「哦!我實在不能昧著自己的良心說不是,不過你啊!實在太委屈你自己了。」不破心疼的摟摟他,「下輩子別讓我們在這種環境下相遇,就是老天爺給我們的最大補償了。」
「不破……」楠少琪輕喚,眼淚也忍不住滑落。
「別哭啊!不管結果如何,我都不希望你哭泣,就算要死也別這麼沒骨氣。」
「你別這麼說。」他不捨的拉著不破。
不破竟然只是笑笑,「好了,我該去帶兵了,也到了該分手的時候,記得啊!我就算做了鬼,也會是醋勁大的鬼,千萬別投入足利義滿的懷抱。」
「不破你……」
「不逗你了,真沒意思。」
後來,不破便咕噥著上了戰場。
直到這一刻,楠少琪才算是真正見識到戰神噬血的一面,他在戰場上找到了不破,他手中的大刀不住的揮砍,一刀接著一刀,直取敵人的人頭。
戰神果然是戰神,南北軍中根本沒人敢擋他的鋒頭,他噬血、他狂暴,他全然豁了出去,不顧一切地砍殺,但楠少琪卻看得異常心酸,因為他是為了自己而戰的。
「你有沒有想過,現在天下全是足利家的,你還在執著些什麼?」
殺聲震天的此刻,楠少琪再度想起不破那番苦口婆心的規勸。
「我無?向我的父兄交代。」
「你的人生呢?」
「我?」
楠少琪飄忽的一笑,正想說些什麼時,不破的聲音又再度傳來。
「你自己的人生又如何?犧牲在一次又一次的對戰中,你又把自己擺在什麼地方?」
「所以我才不要你介入。」
不破低笑,「你又來了,你這種想法實在要不得。每個男人都合想保護自己喜愛的人,?你而戰,我根本不以為苦,甚至覺得理所當然。只不過啊!你就算贏了又如何?」
直到現在,楠少琪才真正恍然大悟。
是啊!贏了又如何?輸了又如何?犧牲了那麼多人的性命,到頭來,他到底得到了什麼?
在足利軍這方面,不破的攪局實在讓他們感到非常頭痛。
「琉璃,你瞧瞧戰神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從沒見過他這麼認真的打一場仗。」足利義滿瞇起狹長的鳳眼,不破的背叛讓他的心裡很不悅。
「他是認真的在討好水月皇子。」她恨哪!那個軟弱的男人有什麼好?
「哦?認真到連性命都不顧了。」足利義滿不肩地撇撇嘴。
「或許這就是屬於地紋的魔力,只要是愛上地紋的人,就會被激發潛能。」恨歸恨,她還是得想出辦法來阻止這種情形。
「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地紋是災星嗎?」看到足利軍又有一小隊倒下,足利義滿惱怒的合起絹扇。
戰神簡直不像是個人!
「地紋的確是個災星啊!跟他扯上關係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英治哥就是被他迷惑了,才會放著好日子不過,偏要和將軍你作對。」
足利義滿失去了耐性。「夠了,再這樣下去,我軍將傷亡慘重,你快想個辦法。」
「將軍,稍安勿躁啊!南朝軍死的人更多,全都是靠英治哥一個人在撐啊!」
「我不管,派去吉野山的細作有消息傳來沒有?」足利義滿問向身旁的兵士。
「稟將軍,剛收到飛鴿傳書傳來的消息,說他們就快回來了。」
「說下去。」
「是,上面寫著將軍要的東西找到了。」
聞言,足利義滿馬上精神一振,等待那快馬加鞭傳回來的信物。
倏地,塵沙漫天的戰場旁,傳來一小隊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南朝軍不解的望向足利軍,只見他們臉上皆有喜色。
「那是什麼?」南朝軍轉頭望去。
「啊!不妙,是神劍。」
「還有靈鏡!」
「莫非三種神器被盜了?!」
耳邊充斥著南朝軍此起彼落的驚詫聲,不破揮去一身的血汗,望向楠少琪,只見他的俊臉慘白,身軀搖搖欲墜。
該死,足利義滿竟連三種神器都搶到手了,難道他連一點小小的希望都不留給奶娃兒嗎?
不破心急如焚,卻又關切戰場上的情勢,現在南朝軍心潰散,他若衝回奶娃兒身邊,只怕馬上就敗。這麼一想,他只能咬著牙,抓緊刀苦苦守著。
「慢著,大家住手。」足利義滿高舉起三種神器,「南朝軍看清楚了,神劍、玉璽和靈鏡這三種神器全落在我手上了,你們再打下去也沒有用,還是投降吧!」
南朝軍紛紛叫道:「足利狗賊,你用不入流的手段偷走神器,算什麼英雄好漢!」
「對,我們不承認!」
「死也不投降!」
足利義滿冷笑的望著死到臨頭猶在叫囂的南朝軍,「水月皇子,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楠少琪緩緩的?眸,仔細的逡巡足利義滿手中的三種神器,一個字一個字的道:「你好厲害,連藏在深山裡的神器也給你找到了,當今世上,怕沒有你足利義滿辦不到的事吧!」
槽了!奶娃兒已經崩潰了。不破蹙起眉,還沒戰到最後一刻,奶娃兒竟然就崩潰了。
「不敢,至少我就不能讓你心服口服。」足利義滿朝他微一頷首。
「我們注定要成為敵對的雙方,神器在你手中,對我來說很遺憾,為了不讓我的遺憾增加,我只好殺了你,彌補我的遺憾。」
楠少琪緩緩舉起長劍,下令衝殺,這回他要自己上戰場。
「你瘋了,既然你想死,我只好成全你。」足利義滿氣煞,「殺光這些南朝餘孽,一個也不留!」
足利軍得到指示,再衝鋒時已有別於剛才的溫和,而且,這回是衝著楠少琪而來。
「奶娃兒,回去!」不破在另一邊朝他大喊。
楠少琪衝入戰場中,雙腿開始不聽使喚的隱隱發顫,血腥的氣味令他的神志迷亂,唯一聽到的就是不破的聲音。
不破好不容易找到他,一把攬過他的身子,將他穩住。
「回去,回到安全的地方,這裡不是你該待的。」不破說著,又砍了兩個意圖上前的足利軍。
楠少琪晃了晃,頹然的推開他,坐倒在地上。「不,我不甘心,我要殺了足利義滿。」
「我知道。」不破好心疼,緊緊的抱住他,強悍的阻隔所有朝他們砍來的刀劍,「我知道你的苦,也知道你的心願,所以讓我來,讓我來替你殺了他。」
楠少琪怔了下,「不,這不關你的事,這是我楠家的仇……」
「奶娃兒,到現在你還這麼想嗎?」不破護著他,閃過一刀,竄到南朝軍后土,「我愛你、我要你,我愛的包括你這固執的小腦袋,我要的是連同你的國仇家恨,我什麼都可以失去,可是,我就是不許你死在我面前。」
「不破。」他用力的抱緊不破,「你不要嚇我啊!我們……我們……」
「南朝必敗,這是我們心知肚明的事。」
「不。」楠少琪發出一聲慘叫。
「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南朝敗亡已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奶娃兒,你的恨,我只能以血償還。」不破吻著他的唇,然後放開了他,「等到我倒下了,我才准你死。」
「不破,不要……」楠少琪軟弱的哭了,他伸出雙手,卻抓不到已轉身離去的不破。
混亂的刀光中,鬼崎太郎摸索著前來。
「少主,我們退後點,這裡危險。」
「太郎,不破他!」
鬼崎太郎咬咬牙,「就是他叫我時時刻刻守在少主身邊。」
「啊?」
「他說,無論如何也要保少主周全。」
可是他卻衝入戰場中,奮不顧身的廝殺著,一刀一刀的揮砍,飛濺在空中的不知是他的血,還是旁人的血……楠少琪的心神又恍惚了。
「在你心中,到底我比較重要,還是南北朝戰爭比較重要?」
不不不,是你比較重要。
他從未愛過人,從未想過復國之外的事情,這一生,他唯一值得回憶的,是和不破住在村中的那一段時光。
「我說過我很生氣,氣你居然讓我以為你根本不在乎我……」
在乎的,他一直都很在乎不破,只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也無法坦率的敞開他的情感……現在告訴他,他愛他,還來得及嗎?
不破……啊!不破背上被砍了一刀,楠少琪看得心驚膽跳,他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上,他死命的瞧著,看到不破皺著眉,反手一刀砍死那膽敢偷襲他的足利軍。
他只能站在遠處看著,看著南朝軍的敗亡,看著他心愛的男人逐漸步向死亡……「少主,士口野山中多靈氣,自古就是王公貴族喜愛居住之地,離宮雖小,但請您暫且忍耐一下,來日率軍北上,奪回京都……」
「父王的希望就交給你了,打倒足利氏,為我報仇。」
不,他無能。
「吾國皇子只有你才是正宗,我九州島菊池向來只效忠南朝……」
不,他不配得到眾人如此的愛戴,他一再地挫敗,挫敗到他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少主,我們誓死效忠……」
不……「你生得真美啊!水月皇子,若你能答應我的要求,我就出兵攻打足利軍……」
不……過往的記憶一再地在楠少琪腦中交?,一波一波的沖刷著他脆弱、瀕臨崩潰的神志,他想閉上眼,可是他沒有,反而驚恐的瞠大雙眼。
當他看到不破的右臂教人一劍刺中時,他終於崩潰了。他狂喊一聲,立刻衝入戰場。
「不破。」
「你來做什麼?走!」不破抱著衝上來的楠少琪,朝他狂喊,「不要讓我分心照顧你,走!」
「要走我們一起走。」
「什麼?」他不禁愕然,他以為自己再也聽不到這話了。
這時,鬼崎太郎也突圍衝到他們身邊,勉強抵擋足利軍的瘋狂砍殺。
「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好好活著。」摟著渾身是血的不破,楠少琪幾乎要心碎了,在這一刻,他緊緊的抱著不破,就像抓住自己所有的希望般,狠狠的將自己揉進他的懷裡。
「奶娃兒。」他很感動,抹去一臉的血汗,情緒一放鬆下來,才發現自己似乎快要昏倒了。
「我不要報仇了,你說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啊?」
楠少琪低呼一聲,感覺到不破似乎靠著他的支撐才能勉強站著。
「快走,少主,不然就沒機會了。」鬼崎太郎咬牙提刀奮戰,他腿上也被劃了一刀,行動有些不便。
「不破,不要嚇我,你若死了,我也不會獨活的。」楠少琪低聲叫道,他決心要和他同生共死。
「好,衝著你這句話,我絕不會死在這裡的。」不破勉強一笑,咬牙再撐,縱使他氣力已經用盡,卻依然激起體內源源不絕的戰鬥力,硬是從這可怕的戰場殺出一條血路。
足利義滿遠遠瞧著,下令道:「快追,水月皇子和戰神要逃了。」
儘管他叫得急,儘管幾個足利軍眼尖的發現他們要逃,但南朝軍始終守得緊,以鬼崎太郎為首的武士們硬是形成一堵人牆,誓死不讓足利軍越界。
足利義滿只能眼睜睜的瞧著戰神摟著楠少琪往南而逃。
「該死,沒達到水月皇子,得到三種神器又有何用?」
「英治哥。」琉璃喃喃喚道,心中若有所失。
「傳令下去,南朝軍殺無赦。」
足利軍整整屠殺了一日一夜,終於將南朝軍全部殲滅。
不過,南朝的水月皇子卻在這場戰役中消失,有人說他是被戰神帶走的,也有人說他和戰神雙雙死在這場戰役中,還有人說他異於凡人的美貌,終於招來神的妒嫉,將他收了回去。
總之,各種傳說都有,但南北朝戰爭的確在此畫下一個句點,足利義滿成功的一統天下。???京都花之宮殿足利義滿在觀月台上舉辦明月宴,?將軍臣和文武百官都前來祝賀,讓他的聲望攀升到最高點。
宴席進行到一半,足利義滿卻開始悶悶不樂起來。
「將軍,當今天下盡在你的掌握之中,但你似乎不太開心?」一名文官問道。
「我當然開心不起來,水月皇子失蹤了。」
「哦?那位南朝少主啊!如今天下已定,三種神器已經落入將軍的手裡,跑了他一個人,似乎沒有多大作用。」
足利義滿斜睨了那名文官一眼,「這些我都知道,只是……」他最想要的,竟然無法得手,是不是自古多情空遺恨呢?
「將軍,你還有什麼遺憾呢?」
「啊!我明折了,將軍是可惜走了一位戰神吧!戰神真是當今世上少見的將才,一夫當關,有萬夫不敵之勇。」
這種說法可一點也不誇張,凡是參與過那場戰役的人都心有餘悸。
「不破英治的背叛是很讓我痛心,不過,我最難過的還不是這個。」足利義滿喚來他的近侍,「今天尋找的結果如何?」
「稟將軍,吉野山中一帶全都搜遍了,沒找到水月皇子的蹤影。」
「哦?他沒回以為那是到了哪裡?」
足利義滿支頤想了想,其它大臣則面面相觀,然後曖昧的笑了,也難怪將軍會念念不忘,那日參加過明月宴的人,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心動。
怪只怪水月皇子生得太美了。
「明天派更多的人前往奈良、九州島一帶去找,說不定他們逃到鄉下去了。」
「是。」
大臣們又是一陣輕笑,「將軍,恕臣冒昧,找到水月皇子之後,又當如何?」
天下已定,南北朝的對立自然不存在,足利義滿想做什麼,這還不清楚嗎?
「唉!南北朝對峙從我祖父時代就開始了,起兵討伐後醍醐天皇的也不是我,是我祖父和父親,水月皇子仇視我實在很沒道理。」足利義滿?自己叫屈。
「將軍所言甚是。」
「找到水月皇子之後,我是真的想跟他和平相處。」尤其他又生得美,光是擺著看,也很賞心悅目啊!「來人,把神官找來,我要讓她算算水月皇子可有回到我身邊的一天?」
「是。」
近侍隨即退下,沒多久卻又倉皇的跑了回來。
「稟將軍,神官大人已經離開了。」
「離開?」足利義滿接過近侍呈上來的信,惱怒的看完後,把信揉成一團,「好一個琉璃,她早知道我定會遷怒,所以早早離去。」
「將軍,可要派人把她追回?」
足利義滿是很想,但想起不破一族的強悍,他只好揮揮手,「算了,她也受到教訓了,她愛的男人不愛她,也算是個可憐的女人。」
「是。」
為了改變沈悶的氣氛,有人提議看戲。
「將軍,聽說你在府中養了一個能劇團?」
「是啊!」提起能劇,足利義滿的心情稍稍好了些,「我叫他們上來演一出好了。」
「好啊!」眾人紛紛附和。
沒多久,觀世座劇團就在觀月台上搭棚演戲。
一出「松風」演下來,足利義滿的眼神開始發亮。
「來人,把那個演女角的演員找來。」
「是。」
不一會兒,一名少年怯生生的跪在台下,一雙手不知怎麼擺,只好垂在腰側。
「參見將軍。」
「把頭抬起來。」
「是。」
咦?眾人這才恍然大悟。這不是上回那個酷似水月皇子的少年嗎?
足利義滿含笑的逡巡他的小臉。眉眼之間的確是很像,紅唇卻比水月皇子更嬌?,像是專門?接吻而生似的。
「你幾歲了。」
「快滿十四了。」
「你喜歡能劇?」
少年點點頭,「家業是能劇,不過我自己也很喜歡。」
「哦?」
「稟將軍,這是我兒籐若。」觀阿彌見將軍喜愛自己的兒子,連忙跪下回道。
「原來是你兒子。」足利義滿起身,親自挽起籐若的小手,「從今以後你就跟了我吧!要學戲,成,我足利家便是你們觀世座的後盾。」
這可是一大榮耀啊!觀阿彌感激不已的直磕頭。
籐若抬起眼,疑惑的瞧了瞧足利義滿,卻又不敢說什麼,只是隱約知道這個很有權勢的將軍已經擁有他的一生了。
「怎麼?你另有意中人?」足利義滿捕捉到他的視線。
「不,沒有。」
「那就好。」
足利義滿有了這個代替水月皇子的玩偶,對於追捕水月皇子的行動也就逐漸失去了興趣。沒幾年,南朝的歷史就湮沒在時代的洪流裡,只剩下民間和歌偶爾還會提及那位美得有如水中之月的薄命皇子。???吉野後山,村落中的某戶人家──「呼──每天都應付這些官爺,可真把人給累死了。」大娘坐下來喘口氣,推推正在閉目養神的丈夫,「你瞧他們還會不會再來啊?」
「來也沒關係,我們這裡本來就沒有藏人。」男人聳聳肩道。
「說得也是,不知道英治少爺到底在哪裡,真是急死人了。」大娘低聲的道。
小男孩們也感受到大人的焦躁。
「娘啊!英治哥哥是不是死了?」
「呸!臭仁雄,你就不會說英治哥哥沒事,還好好的活著啊?」大武瞠著一雙大眼,淚珠在眼眶裡打轉。
「我也希望他好好的活著啊!可是那麼久都沒消息,那些壞人每回來找都好凶好凶,我……我……」仁雄小嘴一扁,他也要哭了。
大娘有些頭痛,雙手一邊-住一個小男孩的嘴,「你們都給我閉上嘴,小心讓人聽見,到時候大家都活不成。」
「唔……」兩個小男孩說不出話,只好用點頭來表示,保證不再提到不破的名字。
大娘這才鬆開手,「你們有沒有去那間屋子看過?」
「沒有,在……在他走掉以後,我們就聽他的話,把所有的雜物都往那裡丟,假裝那是間很久沒人住過的屋子。」
大武接著說:「我看到那些壞人今天有去找過那間屋子,沒發現什麼,可見……他們沒有回來。」
嗚……好想那個漂亮的大哥哥喔!
那壞人到底為什麼要找大哥哥呢?娘只說那些壞人是足利軍,是大哥哥絕對不能碰上的人。
碰上了會如何?
娘只說會很慘很慘,可到底有多慘?大武和仁雄就不明白了,只知道他們很懷念兩個哥哥。
「那就好。」大娘停頓了下,「你們怎麼還不上床睡覺?」
「我們……」仁雄推了推還在啃手指的大武。
「我們想聽故事。」
「聽故事?」
仁雄縮了下,「那位漂亮的大哥哥都會跟我們說故事,我們……我們真的好想他喲!」
孩子是很單純的,旁人一對他們好,他們就會念念不忘。
大娘的頭更疼了,她的丈夫擺明了不關他的事,早早上床睡了。
她想了想,「我不識字,哪有什麼故事好講?」
「啊……我們……嗚……」
「別哭啊!」
「可是……我們……好想好想大哥哥嘛……」
面對著兩個男孩死命的哭,害得大娘也想掉眼淚了。
就在夜深人不太靜的此時,一陣敲門聲讓母子三人跳了起來。
不等她去開,來人自己就推開了門。
「咦?我有沒有走錯地方?你們怎麼眼睛都紅紅的,哭什麼?虧你們還是男人。」
屋外站著的兩個人令兩個小男孩們欣喜若狂,也逼出了大娘的淚水。
「別哭啊!我們是要來問問你們,想不想到海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