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他們的機會來了,段舞陽和水幽歡互換一個眼神,兩人默契好得不得了,他一抓住從洞口垂下的繩子,她便開了聲。
「慢著。」軟軟甜甜的嗓音,讓人很難拒絕。「你不能走啊、這位大哥。」
紅衣人使勁抽著繩索,卻覺底下那股力量也在拉扯,他不免覺得奇怪。「快放手!」
「不行啊!我若真放手了,那待會怎麼辦?沒人陪我聊天,好寂寞的。」水幽歡紅唇嘟得老高。
「開玩笑,跟你關在一起的不還有一個男人嗎?」
「你說他啊?標準的一塊大木頭,悶都悶死人了。」。她在下面努力的仰高頭想看清楚些,但那洞口實在太小了,頂多只能瞧見一顆人頭在上面晃啊晃的。
「嘿嘿,小姑娘思春了。」
「你怎麼說怎麼是,我一直覺得奇怪,你的主子把我們捉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的嘴一邊說著,右手邊緊拉繩索的這一端,讓另外一個人努力的爬啊爬的。
「還不為了你們的東西嗎?」
「我可沒有什麼東西。」她推得一乾二淨。
「小姑娘,明人不說暗話,那東西既然交到你們嫖局的手裡,理應由你們把它交出來,這是江湖的規矩。」那紅衣人反正沒事,索性和她聊起天。
「唉!糟就糟在我也不知道那東西在哪裡。」
「你不知道?」
「確實不知。」好慢喔!她扁起嘴小聲咕響著。
「那你還回去做什麼?」
「這個嘛……」小臉上瞧瞧、下瞧瞧,就是沒正面回答。「反正房子都燒了,我又沒地方可去,回去看看有沒有沒燒掉的東西好去賣。」
段舞陽悶聲一笑,穩住繩索之餘,還要避開上面紅衣人的視線,他沿著直立的牆,緩慢的往上攀爬,眼角還瞥見她在對他扮鬼臉。
「真恐怖,我悄悄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好了,宮主打算把你們被困在這兒的事告訴異人谷的段少主,如果他肯來換你們的話,咦……」繩索突地往裡一沉,讓紅衣人差點握不住。
「啊……我的未婚夫要來?」水幽歡的口氣多了分情急,像是在掩飾什麼。
「如果他在乎你的話,他就會來。」
「他當然在乎我,開玩笑,我是他的未婚妻耶!」
「這話奉勸你千萬別在宮主面前說。」
「為什麼?她覬覦我未婚夫?」
「嘿,家醜不可外揚,不過……啊!」紅衣人大吃一驚,石牢洞口裡竟然有人揮出一拳,打得他猛往後倒。
段舞陽從洞口裡探出頭,先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趁紅衣人猶在震驚與錯愕之際,硬是把洞口打出一個人勉強可以擠身通過的裂縫。
紅衣人怒喝,「你怎麼出來的?來人啊!」
為了阻止段舞陽脫逃,紅衣人連忙出招,段舞陽利落的飛身一躍,整個人站上石室頂端,和紅衣人拳來腿往,正式開戰起來。
「不准你們去異人谷報訊!」段舞陽不由分說的痛下幾記重拳,恨不得把騷擾公子安寧的人全踩在腳下。
「我們……」紅衣人閃得狼狽。
「誰敢去說,我就殺誰。」段舞陽聲調仍是陰陰的。
「實際上是已經……」紅衣人左躲右閃的,累死他了。
「你該死。」一記鐵拳再度飛去。
唉!聽上頭的聲音,水幽歡是別指望他現在會來救她了,只是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她簡直不敢相信段舞陽對他主子的效忠程度比起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麼辦?乾脆直接跳上他的床,造成既定事實算了。
「砰」的一聲,段舞陽的聲音得意的響起。「你輸了。」
「輸了也不能讓你們走。」紅衣人爬起來再戰。
「試試看。」
罷了罷了,看他們的樣子還要打很久,她先看看有什麼可以填飽肚子再說。
嗯!看來看去就這壺酒還不錯,她淺嘗了幾口,小臉被酒氣這麼一熏,更顯艷麗了。
只是,她似乎搞錯了喝酒的時間。
當段舞陽打敗紅衣人,確定他不會造成任何阻礙,想接水幽歡上來的時候,竟發現她已經醉了,連半點輕功也使不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種好運竟然會發
生在他身上。
***
段舞陽的好運顯然不止如此。
當他好不容易死拖活拖的把醉美人拖出石室時,正好遇見四天堡的紅衣部隊大軍來襲,他打定主意不再回去那石室,於是咬著牙,將只會說醉話的她扛在肩頭,憑著與生俱來的那股蠻勁,硬是殺出一條血路。
人是順利脫逃了,但他身上也掛了一點彩,醉美人猶呼呼大睡,可這些都沒關係,他在埋頭狂奔了一陣子後,才發現他居然來到一個極度荒野的地方。
太好了,他迷路了。可事實上,他認識的路本來就不多。
迫不得已,他只好向背上的醉美人求助。「喂!喂,水幽歡,該醒了,你也睡太久了吧?」
她悶悶的嗯了一聲,翻過頭繼續再睡。
「喂!」
她連動也沒動一下。
段舞陽有些氣惱,直接在她耳邊吼,水幽歡終於醒來了。
「怎麼了?,地震嗎?打雷嗎?還是山洪爆發?」
他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憨憨的揉著眼睛的動作,很可愛,很像小時候纏著他比輕功的模樣。
「我們迷路了。」
「哦!」她的酒量不怎麼好,一喝多就想睡,可以睡上好幾個時辰都無所謂。
「你快想想辦法。」
「想什麼?」嘴邊冒出一、兩個不怎麼優雅的呵欠,小手重新環上他的頭頸,她決定讓他背著走了。
他開始咬牙,「想我們怎麼找路出去啊!」
「出去哪裡?」
「回異人谷!」他咆哮。
長長的眼睫毛一覆上,水幽歡又逕自去夢周公了。
段舞陽搖了她幾下,確定再也叫不醒她時,他終於認命的背著還算輕盈的她,繼續邁上寂寞的路程。
這到底是什麼該死的地方?段舞陽只記得他一奔出石室,就慌不擇路的往東走,一路上景色越來越荒涼,心情也越來越忐忑不安。
倏地,他聽到流水的聲音。
辨明方向後,他毫不猶豫的往水源處邁進,不只因為水是活命的必要因素,還有大半
的原因是,他再也受不了這個醉女人了。
瀑深的流水聲越來越近,段舞陽繞過一小片稀疏林地之後,就見到一副如畫般的景色,一條銀白色的小溪淺淺流過,旁邊是一小片野生的白色小花,嚴然是渾然天成的自然美景。
他一時玩興大發,走到溪旁,噗通的一聲,把睡得正熟的水幽歡丟進淺淺的溪水裡。
「啊!」水幽歡一屁股坐倒在溪水裡,身子一矮,便吃了幾口水,她錯愕的張開眼,卻聽見段舞陽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真過分!」她抹去一臉的水珠,不依的撥水往岸上的他灑去。
「我讓你清醒點還不好?」他的笑聲不絕於耳。
「好個頭啦!我的衣服都濕了。」
「下去洗乾淨一點,我不喜歡你臉上的泥。」他皺著眉頭,無比認真的說。
水幽歡生性愛乾淨,若不是為避人耳目,她還真難以忍受在臉上抹上這些泥巴!她小手嘩啦啦的撥水劃開,走到距離他稍遠的地方。
「你走開些,我要淨身。」
段舞陽沒異議地走開,他到溪水的另一頭洗臉,並且拿把小刀刮去臉上新冒出的鬍鬚。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當水幽歡終於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已經來不及了。
「哎喲!」
段舞陽及時在轉過頭去的剎那僵住了頭,「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完了完了,我這下真的完了啦!」她苦著一張小臉,雙手捧著一堆濕淋淋的衣服,不住的叫苦。
「究竟怎麼了?你這樣我更心急。」他快要失去耐性了。
「你……」一陣衣物悉悉索索聲傳來,她再次焦急的啟口。「你可以轉過頭了。」
段舞陽在轉身的時候,狠狠的倒抽了一口冷氣。
從小,水幽歡就是一個清靈秀氣的娃兒,他一直知道她很美,也一直以為他對她的美已經免疫了,然而,洗去一身灰塵的她,竟是如此美麗而優雅,肌膚白似棉絮,黑發亮而柔軟,粉嫩的鵝蛋臉龐配上那雙靈動慧黠的大眼、小巧而紅潤的菱唇,看起來是那麼地柔美,更別提她渾身濕透,僅著貼身中衣的誘人模樣——
「不行,不管你怎麼想,她都是——」一時忘形,他竟然脫口而出心中的話,驚覺的猛地住了口,暗罵自己的蠢。
「你在說什麼啊?」水幽歡大皺其眉,來到他面前,卻見他連連後退。
「你到底怎麼了?不要一直退啊!這樣我怎麼拿東西給你看?」
段舞陽倒抽幾口氣,暗罵自己難以掩飾的生理反應。「不,你站在那裡說就行了。」
「這麼遠!你怎麼看得到?」
「可以,我保證可以。」
水幽歡聳聳肩,獻上她手中捧著的那堆濕透的衣裳,「就是這個啦!我完蛋了,我把它弄濕了,這下真的完蛋了。」
「衣服濕了?」這很嚴重嗎?
「不是衣服,是武功秘芨。」
水幽歡從衣裳的暗袋中拿出一個濕透的手抄本,上頭密密麻麻的寫著字,還有一堆圖形,一看便知是本頗有年代的武功秘芨。
「這是什麼?」段舞陽的眼中進出怒火。
「武功秘芨啊!」她一臉無辜,他是不是沒把她剛剛的話聽進去啊?
「誰的武功秘發?」
誰的?還真問到問題的核心。眼見他已經臉黑了一半,水幽歡立刻老實招供。
「是囚天堡的,也是在江湖上早已失傳的刑天九式。」她說得很輕描淡寫,但段舞陽的臉卻更黑了。
「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
「一直都在啊!」
「你為什麼騙我?」他又再度咆哮。
她聳聳肩,笑得燦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何況你一直都對這些沒興趣,所以我就沒說學!」
「水幽歡!」他的臉更臭了。
她皺著眉揉揉額角,「好啦!現在全部告訴你,你就別氣了,好嗎?」
他終於明白了,事情顯然不如他想得單純,即使心裡還是很火,他面對這張俏臉,卻怎麼也發不出脾氣。
「你說,除了我知道的那些事以外,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水幽歡靈活的大眼轉啊轉的,似乎是在想從何開始說。
「不許隱瞞!」他又補充一句。
她吐吐舌,「好啦!我跟你說就是了。你猜的都對,囚天堡的人當初把東西交到我爹手上的時候,我的確在一旁,所以我也很清楚這整件事的緣由,囚天堡的刑天九式失蹤了,而那東西卻被帶到我家,那人的目的是希望這本刑天九式永遠的消失在江湖上。」
段舞陽嗯哼了聲,他對這些毫無興趣。「你為什麼騙我要回家去找?」
「因為我的確是要回去找東西,只不過不是這個。」
「你故意要讓囚天堡的人找上你?」
「沒錯。」
聽她這麼爽快的認了.段舞陽反而呆了。
「為什麼?」
「因為這樣你才會來幫我嘛2」水幽歡幽幽的說,小臉往前湊,猶想重溫被他背著的溫柔。
「你……」
「若青說,你幾乎不曾出谷,更別提主動要求什麼了,幾次跟他要人,他總說你不肯,我實在很想知道當你聽到我死了會有什麼反應,剛好囚天堡的人出現,我就不顧一切的做了,結果你真的來了。」她笑得如花朵般的燦爛。
「你」
段舞陽還是無法說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話,他不是沒感覺到她的心意,而是,於情於理,他都不能背叛他的主子。
「你別你啊你的,又要說什麼我不愛聽的話了?」她搖搖頭,「要你出谷不只是我的主意,若青也是贊成的,何況,你知道這本書是要送去哪嗎?為何我爹一看到信就決定收了呢?
「因為刑天九式是被指明要送到異人谷的,而那封信還是若青寫的,我覺得很不可思議,後來才知道若青和囚天堡的宮主認識哩!而且,那女人一見到我就沒好臉色,看來,她很喜歡我那未來的相公咧!嘻嘻。」她毫不隱瞞的將所有事全盤說出,見他正經嚴肅的臉龐閃過一絲愕然,她的心頭就一陣溫暖,他終究還是有點在乎她的。
許久,他才冷冷的道:「公子不會拋棄你的。」
「你怎麼知道?那囚天堡的宮主長得很美,武功又高,配異人谷當然配得,你怎麼知道若青不會選擇她?」她的大眼眨啊眨的,令人忍不住想憐愛。
他硬生生壓下想攬她人懷的舉動。「少主對你有責任。」
「這可難說喲!我們只是訂婚又不是成親,更何況,他好像也不喜歡我,若他真有要娶我的意思,早兩年前就該提了,哪會等到現在?」
段舞陽倏地轉過身,「你不要想太多,我會把你完整無缺的送回異人谷。」
糟了,好像逼得過火了點。
水幽歡聳聳肩,深知現在不宜再說什麼,她縮著身子瞧著他的背影,突地打了一個噴嚏,他低聲詛咒的去撿些木柴起火,然後不怎麼友善的把她捉到火堆旁取暖。
她低低的笑了起來,他還是挺在乎她的,不是嗎?
***
異人谷內,幽靜的聽雨間裡,這回,段若青是名副其實的聽雨。
如玉似的他憑窗而立,忘形的瞧著窗外滴滴答答的雨,不知情的定會以為他是個飄飄降落的玉仙,不食人間煙火的貴氣讓人不自覺的想親近。
時辰一到,楊曄一如往常的出現在閣樓,送上一碗熱騰騰的菜汁。
「公子。」
段若青回過頭,閉上深途的眼,聞聞藥氣,「又是續命丸?」
「是」
他輕歎了聲,「擱著吧!」
「公子。」楊曄不贊同的叫道。
「續命丸千金難得,為了我這破身子,一續就續了八年,值得嗎?」
「屬下絕對認為值得。」
段若青微微苦笑,那絕世無暇的俊美面容此刻看來竟是無比的淒涼,顧長削瘦的身材罩在一襲飄逸白袍裡,顯得如此文弱秀氣,他是異人谷中的寵兒,沒人願意看他如此自暴自棄。
「公子,請趁熱服下吧!」
段若青無奈的坐到椅上,舉起湯匙,忽然問道:「最近有舞陽的消息嗎?」
「聽說他和水小姐逃出囚天堡了。」
「哦!」真有他的,美玉般的臉有著淡淡的笑意。「那囚天堡主不就氣炸了?」
「是,而且自從公子拒絕上囚天堡後,囚天堡上下便呈現一種肅殺之氣,動輒傳出四天堡內有人遭到責罰的事,現在舞陽逃出來,囚天堡主氣得打算親自出馬,揚言殺了他們。」
身為段舞陽的師父,楊曄其實是很得意他有這麼好的表現,所以說起這段話時,他是眉飛色舞。
段若有凝眸想了下,他想起那名女子火紅鮮明的影像,不禁開始擔心起來。
他不否認水幽歡的能力,甚至有些佩服她的小聰明和行事手腕,但她若對上那女子,而且那女子還處於盛怒中,是否真有勝算?
「有辦法知道舞陽在哪裡嗎?」
楊曄想了下,「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盡可能把他們找出來,再不然,也要讓舞陽練好刑天九式。」
楊曄的神情閃過一絲不解。
「你也知道的,刑天九式並非邪術。」段若青捧起藥碗,動作依舊不疾不徐。「它本是江湖上流行已久、以氣御劍的高明劍術,是囚天堡的前輩在意外中獲得,故佔為己有,囚天堡向來亦正亦邪,行事作風好不神秘,在江湖上徒然沾染不少仇家,大家一提到刑天九式,就會和名譽不佳的囚天堡聯想在一起,久而久之,也沒人去理會這武功究竟如何了。」慢慢的說完後,他有些喘。
楊曄點頭同意主子的見解,他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誰比他主子更聰明,更能洞燭機先所有事。
「歡兒既已得到刑天九式,定會逼舞陽去練。」說到這,段若青突然淡淡的笑了起來,「所以關於這點,我們也不用太過擔心。」
「是」
就是不知道死板固執的段舞陽會不會乖乖聽話,不過,這不是段若青現在煩心的事,因為不管如何,水幽歡絕對會纏著他,如果是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他就真的沒什麼好不放心的了。
他現在正在想的,反倒是另外一位女子的事。
「五哥。」
「公子有事請吩咐。」
「我們也到了該出谷的時刻了。」
「公子意思是?」
「去會會那女子吧!」
他依舊笑得溫溫柔柔的,俊逸的容貌有股說不出的迷人魅力,一雙微微上揚的眼眸又大又亮,特別是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猶如有著眾神眷顧般的好運道。
是的,明明他就只是個俊美斯文、身子過於單薄的病人,但很奇怪的,他只要單單坐在那裡,一臉篤定的神情,就會讓你覺得他會成功。如同此刻,楊曄二話不說的馬上收拾行李,他根本不在乎他主子要去面對的是誰。
因為他主子會是永遠的贏家。
***
不知名的小溪旁,一個泳技甚佳的可人兒在溪裡悠遊遊戲,還不時的冒出頭,往岸上間坐的男子叫道:「別再想了!反正是迷路了。」
既來之則安之,這是水幽歡決定要讓自己快樂一點的想法,她覺得段舞陽實在太過正經,正經到整天繃著情緒,已經快要失去理智了。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他若失去理智,那她的機會就來了,嘿嘿!
「我已經用異人谷對外傳訊的方式做出信號彈,只等夜晚一到,就可以發射出去了。」段舞陽沒正眼瞧她,因為怕瞄到不該看的地方。
哪個女子如此沒警覺性,一天到晚在男人面前游泳?這渾身濕淋淋的模樣,幾個男人把持得住?
段舞陽濃眉皺得更緊,他只能動心忍性,就連下水沖澡都不行,除了段若青,他的心裡還悄悄的擺進一個人,沒敢讓任何人知道,但她為什麼要剜出他的心,硬是逼他面對事實呢?
真該死,他不禁愁眉深鎖。
再怎麼說,她都是公子的人,想到這兒,滿腔的熱血頓時冷卻了,因為腦中浮現的畫面,是他永遠不可能介人的情景。
真該死!
「你就這麼想回去啊?」水幽歡懶懶的道。
「早回去早交差。」
「我對你的意義只是任務?」
「沒錯。」他捏緊拳頭,任她一句句的逼問。
「如果若青沒叫你來,你是不是真會不管我的死活?」她心裡雖難過。卻又故意用不在乎的口吻說話!藉以隱藏有自己受傷的情緒。
「也許。」他唇微掀。
「你…,你就這麼不喜歡見到我嗎?」
他拒絕回答這麼幼稚的問題。
「段舞陽,你到底有沒有心啊?」她泫然欲泣,不依的重拍幾下溪水,惹得浪花片片。
幾滴淘氣的水珠滴上她的小臉,一時之間,分不出是她的淚,還是水。段舞陽看了心裡有些發疼,但他實在不能讓這種事再繼續下去了。
「別鬧了,快上來。」
她已經在水裡泡半天了,再不上來會著涼的。
見段舞陽避殊的轉過身去,水幽歡心裡才知道,原來她在他心中,一直是個只會玩鬧的對象,他的心裡根本沒有她。
「你永遠都不要理我好了。」
「別說賭氣的話,快上來。」他的語氣很是不耐煩。
「我不要。」她拒絕,甚至劃開來,到另一個溪邊,只是心裡益發沉重,再也玩不起來。
「算我不是,行了吧?你先上來,要是受了風寒什麼的,我可擔當不起。」
等了半晌,就只聽到這些話,水幽歡整顆心沉到谷底,她咬著下唇,努力的深吸幾口氣。「段舞陽,直到今天我總算認識你了,你所做的一切只為了你的主子,你從來都沒把別人放在眼裡,為了你的主子,你竟然可以委屈自己來陪我,這算什麼?這算什麼啊?」
段舞陽幾乎被這話打敗了,他能深切的感受到水幽歡的悲傷,但同時也深切地明白自己的手足無措。
「你……上來吧!」
「我不。」她決定不要理他了,小手配合腳下打水的動作,開始往深水的地方劃進,突然的,一陣劇烈疼痛突然襲上她的左腳,她皺起小臉,卻倔強的不肯出聲,只低微的呻吟了下。
段舞陽聽見了,他惶急的轉過身,只見她以怪異的姿勢僵在水裡,小臉呈現極度的不自然,唇瓣白得像個病人。
他緊張了。「歡兒——」
「別管我。」就算是死,她也不要理他。
水幽歡想擺動雙腿,卻引來更大的疼痛,她明白自己已經抽筋了,但怎麼也不想向他求救,或許心裡還是有點氣他不在乎她。也或許他會以為她在作戲,但無論如何,她就是不要讓他瞧見自己狼狽的模樣。
「歡兒——」
越是水性佳的人,越是拿抽筋沒轍,水幽歡已經手腳無力,沒辦法自己浮上來,她的意識逐漸散失,就在她哀歎自己的小命不保時,突然聽到噗通一聲,身旁濺起無數個水花。
他還是來了。
那是不是表示,他的心裡還是有她的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