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明白陸沄抱著她走往床榻的舉動代表著什麼,柔嫩的嬌軀情不自禁顫抖起來,好生嬌羞的將臉埋在他肩頭。
「別怕。」他低說。
細細柔柔的嗓音似歎息,輕道:「小梅不怕……因為……有少爺在……」她只想全然交付出自己,因為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賣掉陸沄家馬場,她還能留給少爺什麼?
他抱著她往床沿坐下,一手解開她如雲的發,任它隨意被散而下。粗厚的手指輕柔的在其間爬梳,再從頸側探入耳根,慢捻酥摩,令她不禁發出一聲怡然喟歎。
小梅輕抬臉,凝視著他如炬的墨瞳,明白這極溫柔的舉動,是想舒緩她的緊張。
兩人相處久了,愈來愈能發覺許多溫柔的舉止,其實是毋需言明的情話。
凝視的水眸從他的眼移下,及至挺鼻,最後停在兩片剛柔並濟的唇瓣上,她抿抿唇,主動覆上他……
一場愛慾風暴,終在她不斷抽搐、他噴洩出濃稠熱液之中,遏然畫下休止符。
極輕微的腳步聲還是驚醒了她。並不是她淺眠,而是從初次交歡那天之後,她連續昏睡了三天。
「你醒啦?」辛如兒捧著食盅走到床側,正好看小梅睜開眼。
「你要是再不醒來,我看整個涼州城都快知道你和陸沄大少爺發生了什麼事!」辛如兒笑得噯昧,十足捉弄的語氣。
小梅聞言,蒼白的面容霎時刷上一層艷紅,整個人有說不出的嬌嫩嫵媚。
辛如兒雖與小梅同齡,但從小在馬場生活的她,待人處事較一般女子開朗許多,又和馬兒長年相處,多多少少也懂得一些「獸性」,看待這樣的事絲毫未見羞赧之意。
「你能起身嗎?」辛如兒玩笑歸玩笑,關心之情絲毫不減。
「嗯。」小梅勉力起身,頓時覺得全身的骨頭好似被人拆過一遍,細眉不禁皺緊。
她又忍不住起了調侃之心。「嘖嘖嘖,還好陸沄沒看上我,不然現在受苦受難的也許是我!」
「辛小姐……」小梅困窘得接不下她的話。
「我就喜歡看你害羞的神情,很迷人呢!」她笑說,順手遞上食盅。「來,這是我家大娘燉得補品,給你補補身子,你快趁熱喝了!」
辛家大娘?天啊,難不成辛家所有的人都知道她……
辛如兒明白小梅羞澀的心思,說:「你都躺在陸沄房裡這麼多天了,大家當然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嘛!」
「辛小姐……你知道我和少爺……嗯……對不起……」小梅知道辛如兒也心儀少爺。
「哎呀,幹嘛說對不起?這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一個人就大聲說出來,人家要是沒反應,回家睡一覺就沒事了!不像我哥哥————」她頓了下,覺得丑那可憐的哥哥有點沒天良,於是改以婉轉的說:
「他那個人心思細,覺可能就需要多睡幾次才好得了。」
小梅不明白她又提辛公子做什麼?
「別顧著跟我說話,你快把煲湯喝了吧。」事實上,都是她在開口說話!
「嗯。」小梅微笑頷首,拿起煲湯就嘴飲了幾口。
房門被推開。
「陸沄!」辛如兒見到進門的人,親切喚道。
床榻到門口還得經過一處小廳,辛如兒的坐姿正好面對著門,小梅相反,是背對著。
一聽到她喚的人,小梅急忙將食盅擺回辛如兒手上,陡然拉起被褥躺下,將自己悶在被子裡。小梅的動作太快了,牽動了全身的酸疼處,隱隱可聽聞從被窩裡傳出的抽氣聲。
辛如兒先是被小梅的舉動弄得一愣,頃而明白之後,咧嘴一笑。起身朝進來的陸沄比了比,暗示小梅是醒著的意思。
陸沄點頭示意。
「小梅,我走了,要多照顧自己一點,記得『不行』了就要說出來唷。」辛如兒臨走前又虧了她一句。
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陸沄彎身連同被褥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旋個身在床側坐定。
被褥裡的人兒似乎顫抖抖的。
他拉開被褥,露出那張水紅瑩亮的臉龐,笑說:「小心悶壞了自己。」
嬌軀微微往被褥裡縮,像是想把自己蜷在裡頭。她實在是太害羞了!
「對不起,把你累壞了。」陸沄一臉歉意及——笑意?
小梅猛搖頭,覺得自己也要負點兒責任,因為——有一、二次是她主動要求的……想到這兒,彤臉似乎快燒了起來。
她不懂男女之事,只知道盡力配合少爺每次的需求……
陸沄再把被褥往下拉,讓她無法再蜷縮進去。
「我有沒有嚇著你?」尋常的問話,卻隱含著男女之間極私密的事。
小梅輕搖首,覺得自己的臉應該已經冒煙了吧?
「沒有嗎?你連話都不敢跟我說了!」
「沒、沒有。」小梅急急否認。「我、我知道……少爺……很、很……」天,要她怎麼說?
陸沄笑睨她一眼,知道不能再勉強她了,便說:「夫妻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事。還有,你怎麼還不改口?」
「夫妻」這二個字讓她心像被針灸了下。是該面對現實了嗎?
「我們要準備回長安了嗎?」她刻意轉了話題。
陸沄微感怪異,卻暫不問明,只道:「嗯,等你的身子好些,我們就上路。不過,不回長安。」
「不回長安?」她一臉愕然。
「跟我去大漠。」他低頭熱烈說道:「那裡的馬兒不比涼州差,而且天藍得似水,草綠得似林,你一定會喜歡上那裡。就像你希望我喜歡上涼州一樣。」
心,像是被人綁了鉛塊擲向大海,沉重無比。
陸沄見她不語,問:「怎麼了?大漠不好嗎?」
小梅勉強勾起嘴角,搖首輕道:「我知道我一定會喜歡上那裡——」她沒說的是,只是她不能去啊!
她知道這句話只要一出口,少爺會二話不說就帶著她走人的!
七年來,她想念著少爺,但老爺又何嘗不是?老爺待她極好,信任她、讓她接手陸沄家馬場,更何況馬場還是老爺為了少爺買下的?
她豈能背著老爺和少爺做出這種事?
「你在想什麼?」陸沄柔聲問道,覺得小梅似乎有心事。
「我在想著老爺。」小梅老實說。「還有陸沄總管。他們照顧了小梅七年。」
「我們會回長安看他們。」陸沄允諾道。
「少爺……」她見陸沄凝起眉,知道他在意還喊著他「少爺」。她靦腆一笑,解釋說:「我一時改不過來。」
見他眉心稍寬,才繼續說:「這些年來,老爺一直四處派人打聽你的下落,是因為他真的很關心你。我會知道少……你的事情,都是從老爺和陸沄千的談話中得知的,甚至,有些還是老爺親口告訴我的。」
「當年的事……你還在意嗎?」小梅試探一問。
「你知道?」陸沄微感詫異。
小梅微笑頷首。
「十七歲的我年輕氣盛,也不知道在堅持什麼!」他哼笑一聲,續道:「我不喜歡被人牽著鼻子走,那件事的確讓我很不愉快。可是都這麼多年了,還能說什麼在不在意呢?」
那是一件陸沄老爺逼他娶妻的往事,讓他很難堪、連提都不想提起的往事。
「既然如此——」
陸沄食指點住她的唇,打斷她的話。
「我知道你想勸我回長安,可是你知道結果會是如何嗎?」
小梅不想點頭,她知道回去之後,老爺會再想辦法逼少爺娶妻,但又不想搖頭,因為不願從他口中聽到這句話。
陸沄見她不答話,也不勉強,只道:「別想那麼多了,反正你是跟定我了!你只要想著趕快把身體養好就好了,不然——」
他低頭,附在她耳邊輕訴他接下來的話。
驀地,只見一張彤亮精琢的臉,「轟」地一聲,狀似燒了起來!
「辛公子。」小梅站在馬廄門口,輕喚裡頭的人。
辛繼宗一見是小梅,快步奔了出來。
幾天不見,她整個人猶如逢春待發的新蕊,臉上捎著嫵媚與從心底滋生的喜悅。教他不禁看怔了。
直到小梅一臉莫名的看著他,他才察覺自己的失態。清了清喉嚨說道:
「你好點了嗎?」哎,怎麼問了不想問的話!?
粉臉立即臊紅,很是難為情的說:「我很好。」聲音是小到不能再小。
「你找我有事?」他趕緊移轉話題。
小梅這才想起來馬廄的原因。
「嗯。想請您幫忙一事。」
「沒問題。」辛繼宗立即允諾,卻換來小梅一臉詫然,他怎麼連問什麼事都不問?
見小梅的神色,辛繼宗苦笑一聲。「那是因為我——」
小梅期待聽他說下去,卻見他轉了話。
「是什麼事需要我幫忙?」
她不明所以,也無從追究。便道:「嗯,我想先進去看看你養的馬。」
來涼州的這些日子,早先是因為不敢接近馬,所以不願意進來馬廄,後來是陸沄不教她騎馬,所以也沒機會來。今天趁陸沄去馬市不在,而她佯裝身體不適,陸沄沒讓她跟著,所以才有機會來到這裡。
「那有什麼問題!」辛繼宗豪爽說道。「我還可以為你介紹每一匹馬。」
馬廄裡一間間的柵欄,養的全是最上等的馬匹。
「你有沒有聽人說過一句話?」辛繼宗帶她進馬廄,看著一匹匹的駿馬,邊說:「涼州大馬,橫行天下。」
「陸沄家良駒,馳名涼州。」小梅和他一同說出接下來的二句話。
就在辛繼宗略感詫異時,小梅繼續說:
「『雜胡種,馬乃益壯』這是辛家幾代都致力於研究改良馬種的原因。有一種馬叫『青海驕』,是有名的千里馬,更是所有愛馬人夢寐以求的馬種。辛家大概是除了朝廷之外,惟一知道它是波斯馬與吐谷渾馬的雜交品種,可是辛老爺卻一直遍尋不到純種波斯馬,所以才會培育失敗,賠掉了辛家馬場。」
辛繼宗一臉愕然,不敢相信親耳聽到的話。
「你……怎麼可能會知道這些!?」這些極私人的話,他只有對岳先生說過!他知道岳先生不可能告訴旁人!
「您只對一個人說過。」小梅暗示他。
「難道……」辛繼宗眼神充滿詢問。
小梅輕眨眼,微微點頭。「那個人就是我。」
「很抱歉瞞了您。我原先是想,這樣的身份可能會讓我們彼此之間比較好做事。」
「可是你卻還是選擇告訴了我?」
「因為馬場脫手了,我不用再負責,所以,我想親口謝謝您,有您的幫忙,陸沄家馬場才能『馳名涼州』。」這是她當年的期望,而他,真的做到了!
「另外,我需要您幫我做一件事,但這必須我們彼此信任,我才能做。」她知道辛繼宗對「岳先生」的「敬仰」,一定會幫這個忙。
「就算你不是岳先生,我一樣會幫你。」他脫口而出。為免尷尬,趕緊再問道:「是什麼事需要幫忙?」
岳小梅惟一掛心的事,就只有一件而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