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您吃點東西好不好?您這樣……叫悅兒好擔心!」悅兒站在床炕旁,嘴都快說破了,芙儀仍是將自己埋在被褥裡,沒有任何反應。
昨天,在懷秋園發生那件事之後,一身狼狽的芙儀回到 月樓,待悅兒為她更衣梳理完,便躲到被褥裡,整整過了一天,她還是不吃不喝不理人。
「格格,您至少也出個聲,讓悅兒寬心啊……」悅兒急到快哭了。
被褥裡的人不忍讓丫環乾著急,輕說了聲。「我沒事。」
「洛格……您這樣還叫沒事?」
「悅兒,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格格——」
「出去。」
悅兒一愣,格格從沒用這種口氣對她說話啊?
話一出,芙儀便後悔了。「悅兒,對不起……」
她到底是怎麼了?這多不像她!以前聽到任何譭謗她容貌的話,她從沒氣惱過,可昨天,她為什麼會做出那種事?
她真的是丟臉丟到家!
「格格,您別這麼說,我把蓮子湯放在茶几上,您要記得喝哦。」悅兒盡責又貼心的說,離去前,還是忍不住道出心裡的話。
「格格,昨天的事沒人怪您的。」她聽昨天在懷秋園的僕役說,那是榮親王的千金在大庭廣眾下批評格格的長相,格格才會出手的。
但她不明白,幾乎不踏出 月樓的格格為什麼會到懷秋園?而且,格格以前從不在意任何譭謗的。為何獨獨對榮親王千金如此在意?
她歎口氣,這些疑問,格格鐵定不會同她說——
她無能為力,但只要能讓格格開心,要她做什麼都行。
「格格,悅兒退下了。」
門扉吱嘎一聲關上,四下旋復平靜。芙儀知道悅兒離開了。
「悅兒,對不起……」她喃喃地再說了一次。「沒有人怪我,可是我怪我自己……」
她好丟臉!想給別人教訓,卻把自己也賠上。怪了,書上不都寫著「惡有惡報」嗎?為什麼最出糗的人是她?
羞愧之際,芙儀不禁想著: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待她?
水漾臉龐懊惱的埋進枕頭裡,希望自己就這樣,永遠不必出去見人。
當時一陣混亂,永璇來到她身旁,拿了一條毯子覆在她身上,隨後立即差人送她回來。
窘態畢現又愕然的她,無意間瞥了他一眼,但卻讀不出任何情緒。不,不是讀不出,而是那雙冷傲的眼裡沒有任何的情緒!好像只是冷眼旁觀著一件事情突然發生而已。
那麼驕傲的一個人,面對她的莽撞,為什麼沒有任何鄙夷的神情?
他冷靜到——幾乎是無情了。
她不愛這樣的想法,那會讓她心口有點悶。
悶窒的心情讓思緒稍頓,片刻的空白讓她再整理一次昨天所發生的一切。
然,盤旋腦中、揮之不去的,依舊是那張冷傲俊美的臉孔。
「啊——」她懊喪地叫了聲,旋即咬住被褥,作勢想悶死自己——
她總算發現了!從頭到尾,她真正介意的不是昨天當眾出糗的那一幕,而是永璇——
她介意永璇如何看待當時的她、介意他的態度、他的神情、他的……
越是不想在乎,越是在意。
芙儀悶在被子裡好一會兒,直到禁受不住才鬆開嘴,讓水生生的臉蛋浮出被褥透氣。白皙如玉的臉頰因缺了氣而紅撲撲的,紅艷溫潤的唇瓣微啟,猛吸氣……
為什麼會這樣?自從和他在絳雪閣短暫一會之後,他幾乎奪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她想要知道答案!
然越想,思緒猶如亂麻,越理不清。想到睡意襲來了,答案還是沒出現
寤寐之間,好像有些人輕手輕腳進了房,是悅兒嗎?還有誰?
她昨天一夜沒睡好,突來的睡意讓她睜不開眼,只聽到細微的聲響……片刻,又安靜了。
不一會兒,她終於沉入夢鄉,安然入睡,直到——
「當——當——當——」
芙儀猛地睜眼!她被嚇醒啦!
清脆而響亮的金屬敲擊聲,直轟向駭然的腦袋。
她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咚咚噹噹的打擊聲持續敲打著,那聲音越來越真實,真實到——像是從這間房裡傳出來的!
她急忙起身,匆匆下炕,奔至小廳——
果真。那座自鳴鐘就擺在臨窗的牆邊。
敲擊聲停了下來,鍾內開始演奏那首熟悉的曲子,扮演各種角色的人偶、模型,全都活動了起來,愉快的旋轉行進、手足舞蹈著……
芙儀捂著唇,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它——怎麼會出現在她房裡?
除了他——有誰能辦到?是他差人送來的。
他一個小小的動作,卻在她心中驚起不小的騷動。
芙儀心亂如麻,不知道該如何理清對他矛盾連連的心情。
她只好閉上眼,強迫自己浸淫在流暢的音樂中,讓自己的情緒得以舒緩、放鬆,再來好好思索——
毫無預警地,一道靈光閃過,她豁然睜開眼,澄澈的眼漾著迷離的水光,突然發現的事實如重擔般,壓得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雙腳像是再也無法支撐似的,她慢慢地蹲下身。
芙儀明白了——
他這是在安慰她!為了昨天的事安慰她……
他什麼都沒說,但她就是知道——他用這種方式安慰她!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啊?
音樂停了。芙儀仍陷入自我糾葛的思緒中,完全沒聽到房門輕叩了好幾聲。
門外等候的人沒聽到回應,以為芙儀還在睡,逕自輕聲推門而入。
「格格,您醒了?」進門的喜兒難掩興奮的說。格格終於肯下床了!
「我和悅兒好擔心您。」
悅兒一告訴她格格的情況,她馬上二話不說,即使悅兒表明格格不想有人打擾,她還是執意奔來 月樓照料她。
這是她應該做的。
幾天前,悅兒告訴她,格格為了她特地去找貝勒爺,要求貝勒爺給她一個名分。她聽了這事,感動得連續哭了好幾天,想不到,格格是如此在意她的幸福!
所以不管當不當得了側福晉,能當上當然是最好,但她喜兒真的是下定決心要服侍格格一輩子!嗯……事實上,是她覺得掌燈太累了,有點想放棄……她打算回來侍候格格,因為那比較輕鬆……
芙儀暫收起糾葛心事,抿嘴尷尬勾笑。「你也聽說我丟臉的事了?」她起身,戀棧的再看了眼自鳴鐘,才踱步至桌前坐下。
「格格一點也不丟臉!」喜兒一邊顯得忿忿不平,一邊貼心的替芙儀斟了杯茶。「要是喜兒聽到有人毀誇格格,我也會去替格格出口氣的。」
「莽撞。」芙儀笑嗤她,也是嘲弄自己。
「格格餓不餓?我去替您弄點吃的。」
「不了。我吃不下。」
「格格——」正想開口安慰芙儀的喜兒,這時才注意到靠牆而立的座鐘,這是……到嘴的話頓時收住,心想著,不如告訴她另一件事。
「格格您一定不知道,今天府裡上上下下,大家都在談論格格的好耶——」
芙儀拿起瓷杯,剛要低頭啜茶,一聽到這話,不可置信的從杯緣處抬眼瞅著喜兒。除了昨天的糗事,她還有什麼值得人說的?
喜兒輕笑了聲,開心的吁口氣,故作老氣橫秋的說:
「大家都說,格格長得這麼美,一定是遭人嫉妒,才會被人抹黑,說成是——」她努努嘴,不願說出那三個字。
「大家還說,格格一看就知道是個有氣質、有涵養的大家閨秀——而且呀,大家都說格格好勇敢呢,敢去教訓榮親王的公子和千金!他們都說,格格的舉動,等於是為貝勒爺出了一口氣!」
芙儀微訝,她的魯莽怎麼會被稱讚成這樣?而且,她才不是為了他——
喜兒接下來的話,才更是教她驚詫。
「起初大家都還不太明白——榮家那對兄妹在您背後、又當著貝勒爺的面說出那麼羞辱人的話,貝勒爺的性子傲,哪能容人這樣放肆?後來大家想了想,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貝勒爺是為了格格,才收起他那八千匹馬都拉不動的傲脾氣!我還聽他們說啊,貝勒爺眼界超高,不當成一回事的人、擺不上檯面的事,他是絕對連瞄都不瞄一眼,要不就是立刻甩頭走人。可是他卻在懷秋園護著灰頭土臉的格格您,所以說啊——」
「你別再說了!」才不是這樣!芙儀心慌的打斷喜兒的話。怪了,她何必慌?
喜兒覺得莫名其妙,格格幹嘛不讓她把話說完?只剩最後一句呀。
「貝勒爺一定很喜歡格格。」她照說了。
「胡扯。」話一出,所有潛藏在心裡,那種屬於女人特有的心眼全浮了上來。她討厭那種感覺!
「格格,我是說真的——」
芙儀不想在這話題上打轉,想起有件事可以轉移她的注意。
「我同貝勒爺說了你的事,我不會讓他虧待你的。」
「哦,這事我聽悅兒說了,格格……」她傻氣的笑了笑。「您真好。」旋即又想到自己的打算,提議道:
「格格,我回來侍候您,好不好?」
芙儀失笑。「傻丫頭,侍候我有什麼好?」才說著,心口突然間有股酸疼的感覺漫開,很不好受。喜兒察覺不出主子的異樣,直說:「跟著格格當然好!侍候貝勒爺好辛苦、好累唷,夜裡都不能睡覺……」她忍不住抱怨,侍候格格十年,都沒這些日子掌燈來得辛苦。
芙儀一聽,腦海裡立即浮現出,俊美的面孔和俏美的人兒耳鬢廝磨,赤裸交纏的景象。
還來不及意識到那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心裡驀然生了把無形的刀,直直劈開那影像。
刀一落,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天啊——
精緻的臉龐瞬間變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芙儀心虛到不能再心虛,支支吾吾的對喜兒建議說:
「你、你可以跟他說……不行了……嗯,請他休息一下……」天啊!她到底在說什麼呀?
芙儀想岔了,兩人又開始雞同鴨講。
喜兒這廂卻想,她哪敢開口啊?難不成要她跟貝勒爺說:「爺,我手酸了,請您休息一下,行不?」這太離譜了吧?嗯?她們之間的對話怪怪的,和上一次好像……格格該不會是又想歪了吧?
不,她說什麼也不要承認只在絳雪閣掌燈,她一開始就沒明說,要她事後怎麼坦白啊?那很沒面子耶……
她只好小心翼翼的解釋。「貝勒爺他辦起事來……好專心呢!我實在不敢同爺說啦……格格,您別笑我,我真的是累怕了……您讓我回來侍候您,好不好?」
結果越描越黑。
芙儀真以為永璇是那種需索無度的男人,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卻硬是強撐著,要自己不在意,同時也心疼極了貼身丫環累壞的身子。
惟今之計,恐怕得由她出面替喜兒想想辦法才是。
芙儀刻意去忽略心口那抹久聚不散的疼,雖說忽略了,但它仍在滋長。
* * *
絳雪閣
蓮足踏在厚軟的波斯地毯上,仍是安安靜靜,聽不到任何聲音。
凝眸探向內室,裡頭似乎沒什麼動靜。
柔指懸在紗幔前,有點遲疑該不該先出聲。隔著淡藍透明紗幔,隱隱可見永璇就坐在檀木桌前,頭仰靠在椅背上,整個人像座雕像似的,動也不動。
她決定先進去再說——
柔指撩起紗幔,這才看清楚原來他是睡著了。
躊躇著該不該離去之際,蓮足似乎早做了決定,走向他——
芙儀站在案前,第一次仔細端詳他的容貌。的確,他是個很漂亮的男人。
精琢的五官完美極致,長睫優雅的覆著眼瞼,平靜的睡容清俊脫俗,若不是見識過他的傲性,她真會以為自己站在天人面前呢!
這才想到,他怎麼坐在這兒睡?不怕著涼了?看了眼桌上雖零雜,卻亂中有序的各式宮廷文件、修繕工具、金屬片……芙儀心想,他應該是忙累了,不小心睡著的吧?
也許,她不該這時候來打擾……還是找個時間再來好了。她提醒自己,出去時要記得跟圖爾都說,請他進來為永璇蓋件毯子……她對這樓閣不熟悉,不想太莽撞而驚動到他。
不管對誰,芙儀都是如此貼心的。
就在她正準備離去時,無意間,眼角餘光瞄見檀木桌上有條金鏈子,好像用來繫著什麼東西。而那樣東西正好被一塊黑色方巾蓋住。
之所以會注意到,因為那條金鏈子看起來好熟悉,不,應該是說,和她所知道的一模一樣。
芙儀打量著熟睡的俊容,心想,只看一眼方巾底下的東西,應該不會驚醒他才是。
她緩緩伸手,好奇的掀開方巾一看,倏然,毫無心理準備的眸瞳瞠得好大,她不敢相自己親眼看到了什麼——
覆在方巾底下,是一隻彩繪風景琺琅表!
明知不該碰,但芙儀就是忍不住,她一定要知道這只表是不是……
她顫抖抖的拿起它,拇指像是識途老馬般輕扣,表蓋彈了開,內部以黃金、白金、玫瑰金三色打造,純手工精雕,和她那只表一模一樣!
她聽阿瑪說過,琺琅表是純手工打造,除非在一開始就做成對表,不然這世上絕不可能出現第二隻一模一樣的表!
這是巧合,還是……
「這只表停了。」
嚇!芙儀驚抖了下,手裡的琺琅表幾乎拿不穩,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失手落了表,她趕緊用兩手握住。
那雙驚魂未定的眸子直瞪著永璇。
他什麼時候醒來的?
內斂的眼冷淡回視。心想,這個聰明的小女人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忠心耿耿的圖爾都居然沒阻攔她進來?
芙儀也有另一種心思。她深吸口氣,硬是要自己冷靜下來。
這只表意外出現、他突然醒來,芙儀真的是受到「空前」的驚嚇,一時之間難以平復。為免氣氛太尷尬,她只好顫著聲,故作輕鬆地問道,
「它、它修得好麼?」
「很難說。因為零件不好找。」
菱唇輕哦了聲。感覺到手已不再顫抖,她從容的將琺琅表放回檀木桌上。臨慌不亂的動作似乎在暗示著主人,她不驚慌、她不心虛……
芙儀自顧自安撫著自己,渾然不知主人與她平淡應對的用心。
冷靜下來後,有件她從沒好好仔細思索的往事,開始在她腦中成形……
她可以問他,但萬一與他無關,那豈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算了,還是靠自己找答案!
「我有事找你。」有了上回的經驗,這次她直接道明來意。
永璇略為頹靡地側著身體,手肘支在扶手上,懶洋洋的托腮,長睫緩緩掀合,好整以暇的等著她說下去。
第一次,芙儀覺得男人慵懶的姿態可以用「撩人」來形容。如鏡的眸瞳不見任何波動,卻似暗潮洶湧,幾乎想將她捲入其中,她根本移不開目光!
無可否認,他真的很吸引人。
「謝謝你。」她直說,簡單道出已然明白的事。「我很喜歡那座鐘。」
「睡前記得拿下鍾盤後面的栓子,如果你不想每隔半個時辰就被叫醒一次。」
難以想像,如此傲氣難掩的人,叮嚀的口吻卻是這麼穩沉實在。
未識情潮的心,抽緊了下。芙儀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識地想在他每句話、每個動作之中,藉機更瞭解他。
幾句應對下來,她知道他根本不在意發生在懷秋園的事。思及此,心中有股奇異的感覺湧動。她很想要瞭解那種感覺代表什麼……
好在,此刻腦中還有剩餘清醒的理智提醒她,得先著眼於她想解決的事情上。
「喜兒的事你拿主意了麼?」話一出,那抹熟悉的疼又浮上心頭。
「什麼主意?」
「夫君明知故問。」她柔聲挑明。
永璇坐直身體,改以舒適的靠在椅背上,抬起下顎傲睨她。
「我以為上回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又舊事重提,難道是沒去問清楚?
「芙儀不明白。」
「那就回去問清楚。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次。」堅決的態度裡,帶著一絲莫名的惱怒。
芙儀也惱了,他根本是不想談這事!她決定單刀直入,找出解決之道。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答應?」喜兒的疲累她全看在眼裡,她好心疼。有了名分之後,她就有人照料了。
「那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芙儀不服氣的反駁。「一個人的本事要怎麼衡量?驕傲如你,又豈會將別人的本事看在眼裡?」聞言,狂妄的眉梢輕佻,冷峻的唇不自禁的勾笑。無可否認,跟這倔強又自信的女人對話,真是充滿了樂趣——
這是一場尚不知道結局會如何的遊戲。
是的,他驕傲。他要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以及伴侶。
俊眸瞥了眼桌上那只停擺的表,他思忖了下,唇畔隨即漾起一抹詭譎的笑。
他拿起琺琅表,遞給芙儀。「一個人的本事當然可以衡量。如果你能修好這只表,這就是你的本事。只要你有本事,我一定會答應你的請求,無條件答應。」
芙儀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麼?!這根本是強人所難!這種洋玩意兒,她怎麼可能會修?
這男人好可怕!她只不過是說了句挑釁的話,他便出了這麼一個難題。他看似給她一個扭轉彼此地位的機會,實則是要教她難堪,讓她示弱。
做不到,她勢必再也不能向他提出任何事,但如果她真的做到了呢?這男人必定會信守承諾的。
她骨子裡倔強的因子被挑起了。
「你是說任何請求?」
「任何請求。」
「好。」她慨然允諾。順勢伸手從他手中取下琺琅表,毫無預警地,大手猝不及防握住她——
溫熱且曖昧的觸感,流竄在兩人之間。
芙儀慌措的抽回手,急著找話以掩飾自己的窘態。「那請、請你這些日子好好善待喜兒。」話一出,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更窘。
永璇冷哼一聲。這女人在說什麼?從沒見過一個疼惜丫環疼惜成這樣的主子!荒謬!
他傲慢說道:「我從不虧待人。」
耳根傳來陣陣灼燙,芙儀暗叫不妙,她臉紅了。
「可是你……累著她了……」她略低下頭,好掩飾不爭氣的羞紅。原本泛在心口的酸,如今又滲了些不知名的疼。
永璇瞅著她緋紅的臉龐,思忖了會兒,俊眸斜瞟了下,瞳底旋即閃著城府的爍光。
他起身,走向她。
「你倒是說說,我是哪兒累著她了?」他的聲音低低啞啞的,聽在外人的耳裡,有點惡作劇,有那麼點挑逗。但聽在青澀的芙儀耳裡,她頓時啞口無言,耿直的想著,這要她怎麼說啊?
垂落的視線,正好落在錦白綢綾的下擺。永璇來到她身前站定。
「嗯?」沉穩的催促,更教人心慌。
她像是被人逼到死角,再也沒有退路。她只好硬著頭皮,猛抬起頭說:「是你——」
後面的話全被驟然俯下的唇封住。
永璇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