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就從春進入了初夏。炫目的陽光灑入這個日式的庭院裡,給翠綠的枝樹染上一層薄金,映得滿室生輝。
滿院綠蔭遍地,間中有嬌艷的花朵盛開;彎彎曲曲小徑鋪著條石,在疏樹矮草中穿過,青苔綠草漫上石階,沒入水中,更映得池水清碧;清爽的微風穿花過樹而來,柔柔地掠過人身,滌去初夏的暑氣,沁沁涼涼得讓人舒服得幾近迷糊。
深木色的迴廊略高於地面,接著一個和式的臥室。臥室的推門大大的敞開,韓玄飛平時常靠在臥室的床褥上,看小院裡的風景,而旗奕就靜靜地坐在一邊陪他。
潮氣最大的春天過去了,韓玄飛的身體沒有像之前那樣酸痛。再加上旗奕每天都給他擦虎骨酒,按摩身體,抱著他泡溫泉,配合精心調製的飲食,讓韓玄飛的身體有了一些好轉。
於是,在天氣好的時候,旗奕就會推著他外出逛逛,買點小玩意,或者在小店裡吃日本的小食,生怕他一直呆在屋子裡太悶了。
只是無論旗奕怎麼做,韓玄飛都是冷冷的表情,根本不理他。劉明遠照顧他時,他還會說聲謝謝,但只要是旗奕在,他就一聲不吭,看也不看他。
旗奕也不強求。他並不指望韓玄飛會很快就原諒他,以他的個性,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只是想……總有一天的,總有一天玄會對他笑的!
他有耐心,可以慢慢的等……他們還有時間,一年不夠,兩年!不然,十年夠了嗎?只要能永遠和玄在一起,只要能永遠這樣抱著他,他就覺得幸福……
他常常在韓玄飛的耳邊輕聲說話,講他小時候的故事,計劃他們將來的生活,說亂七八糟的笑話……更多的時候,他只是抱著他,一起看小院的風景,看花落花飛,聽鶯啼鳥鳴。
日子就這樣靜靜滑過,似乎要滑到永遠,直到年華老去,青鬢華發……
如果沒有那一天……
那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陽光照在這個古老的城市,減了一份的炎熱。在清風的輕拂下,和熙怡人。
他一如往常地推著行動不便的韓玄飛在前面走著,保鏢走在不遠的後面,四散開來,不引人注意地跟著旗奕。
旗奕本是堅決不要縱橫的人,但據確切消息,伊勢家殘餘的手下誓殺旗家兄弟報仇。在不得已中,他只得接受了旗揚的安排
但他自認消失得很隱密,所以並不認為伊勢家剩下的那點人能找得到他。他時時為還在東京的旗揚擔心,自己卻把全部心思放在韓玄飛身上,仍是常帶韓玄飛外出散心。
在古城的靜巷裡,斑駁樹影在地上晃動,明亮的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在地上輕跳。旗奕和韓玄飛坐在樹陰下的圓桌邊,喝著茶,看著對面的小小神寺,享受夏日裡的清涼。
茶香輕揚,淡碧色的清茶在紫砂茶盞中微蕩……
神寺那邊閃過一個人影。
風掠過,花香浮動……旗奕心中一凜。
有個保鏢從暗處出來,靠近旗奕;旗奕看向邊上的韓玄飛——他神色自若地喝著杯中清茶,清淡如風……旗奕正想伸手拉韓玄飛,忽見韓玄飛眼光一閃……
「臥倒!」旗奕大喊,抱住韓玄飛,就地一倒。順勢掀翻桌子,擋在面前!
子彈破空而來,撕裂空氣,密集地讓人一時抬不起頭。在桌子的遮擋下,旗奕把韓玄飛一把推到一棵樹後,自己掏槍應戰。
堅硬的木桌,擋不住子彈的穿透,一顆子彈擦旗奕手臂而過,留下一道血痕。
旗奕看向一邊樹後的韓玄飛,心裡慌了,「若我被打死了,玄怎麼辦?誰來照顧他?」巨大的恐懼衝上他的心頭,旗奕害怕得手直抖,幾乎要拿不住槍。
樹後的韓玄飛仍是神情淡定,只是兩眼一直凝視著旗奕,沒有移開……
一聲驚呼,那個保鏢的手中彈,槍掉下!
這時,對面的槍聲低了點,躲在旁邊的縱橫保鏢的火力壓下了對方的勢頭。一人大叫:「拉奕哥過來!」
在旗奕心緒紛亂,還在看韓玄飛時,被人一把抱住,被大力拉向對面的房子後面。他大驚要回身,卻被前面伸出的手拉住,拖入屋後。
「玄!不,玄!你他媽的放開我!放開我!」旗奕拚命掙扎著,想回到韓玄飛的身邊,無奈卻被死死抱住。子彈在周圍激烈飛旋,挾焦熾的空氣撲面而來。對方的火力加大,非置旗奕等死地不可!
旗奕無法跑回原處,只能先求能消滅對手。他繼續開槍,在間隙中扭頭,心急如焚地看一眼小路那邊的韓玄飛。
戰況激烈膠著,但對方明顯不是縱橫的對手,形勢開始控制在縱橫手中。旗奕稍鬆了口氣,停下槍,想再看韓玄飛的情況……
背後突來的慘叫讓他一驚回頭,正目睹身後的屋頂上直摔下兩人,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不動。
旗奕的心猛地縮成一團,強烈的後怕讓他腿都軟了:他們都忽視了這個死角,若這兩人沒被打死,他旗奕今天絕對是死定了!
他滿身冷汗,用手擦了下臉,向旁邊的保鏢說了聲謝謝。那個人沒有回答,只是驚愕地看著對面,臉上有不可置信的表情。
旗奕不解地順著視線看去……他看到了對面的韓玄飛,仍是靠著樹幹不動,肩膀上卻有血跡漸漸暈開。垂下的手握著一把槍,他靜靜地看著自己,眼裡有訴不盡的溫柔……
旗奕呆了呆,猛然醒悟——是韓玄飛殺了那兩人,救了他!
玄?玄救他?
上次救他是為了取得他的信任,但這次呢?他不是恨他嗎?他不是一直想置他於死地嗎?無論自己對他怎麼好,他都要把他繩之以法,可現在為什麼要救他?
一時間,旗奕腦中亂成一團,只是死死地盯著韓玄飛……
他看到韓玄飛輕輕地吐了口氣,把一直停在他身上的目光轉開,看向遠處的天空。
天很藍,幾乎是透明的輕雲如扯散了的絲絮一般,飄浮在藍天中。風中有花草的清香,微涼,軟軟地吹過……
如此鮮活而美麗的世界!
韓玄飛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他閉上眼,像是在很舒服地感受著這一刻美好的時光。
旗奕只呆了幾秒,就回過了神。他很清楚地看到韓玄飛的笑,帶著輕鬆解脫的味道……他曾見過!
「不!」旗奕狂叫。
韓玄飛拿槍的手慢慢抬起……
「玄,不要!」因巨大的恐懼而突生的力量,讓旗奕一下就甩開了拉住他的手,不顧外面仍是子彈橫飛,直撲向韓玄飛!
槍抵住了太陽穴……
旗奕整個人撞過來,韓玄飛一歪!
槍響,鮮血四濺!
韓玄飛滿臉是血,仰頭倒下……
「不!不!玄,玄!你不要這樣!我求求你不要死!求求你睜開眼!」旗奕如一隻受傷的野獸,瘋狂地搖晃著地上的人,淚和血從他臉上一起流下。
整個世界一片的血紅,模糊而不真切。什麼槍戰,呼喊聲都聽不到了,只有眼前那緊閉著眼、一動不動的人。
「奕哥,奕哥!警察來了!快走!」逼近的警笛聲刺耳尖叫,消滅了殺手的保鏢死命叫著旗奕,「奕哥快走,如果被警察抓到就完了!」幾個人上來一起拉開旗奕。
「不!不,玄還沒死!子彈沒有擊中太陽穴,只是擦過去了!我要趕快帶他去醫院!他不能死!不能死!我要跟他在一起!你們放開我!」旗奕死命地抱住懷裡的人,兩眼血紅地狂叫。
保鏢狠心地把流血的韓玄飛從旗奕懷裡奪下,不顧他的激烈反抗,硬是把他架走:「警察會送他去醫院的,我們救不了他!警察會送他去的醫院的!」
「不,你們放開我,他還沒死,我要救……」槍柄重重地打在旗奕的頭上,旗奕兩眼一黑,暈倒在保鏢的身上。
「情況怎麼樣?」從東京趕來的旗揚,問守在急救室門外的手下。手下搖搖頭說:「一直在搶救,送進去已經五、六個小時了,還是沒有消息。」
旗揚神色黯淡了下來:「那旗奕呢?」
「他們給奕哥打了穩定劑,現在應該是在家裡睡著了。」
旗揚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雖然日本警方從來沒有過問過他們,但他們畢竟在中國犯下案子,每一步都得小心謹慎。這次又發生槍戰,送醫搶救的韓玄飛又被人常看到和旗奕在一起,以後的麻煩事一定少不了。
縱橫為了能在日本站住腳,一開始就和日本最大的黑道組織山口組接上關係。山口組的老大佐籐健原就和旗揚交情甚好,現在縱橫來投靠,並送給山口組一大單的武器生意,讓山口組獲利極豐,兩下交情更是融洽。
有這個大靠山,旗揚倒不懼日本警方會拿他們怎麼樣,何況事情又不是他們挑起。只是事情安排得讓警方也要有面子,對上頭能交待,必須要周詳進行。
現在首要的問題是穩住旗奕,不能讓他來醫院。這個醫院到處都是警察,一出點什麼事,就會影響大局,造成不可收拾的麻煩!
旗揚重重地歎了口氣,煩燥地在室外踱步。有個縱橫的人過來,在旗揚耳邊低語:「警察要叫人去問話,已經派人去奕哥那了。」
旗揚嗯了一聲,轉身向身後的陳君毅道:「劉明致那邊如何?」
「他已經事先和旗奕那邊的人通過話,現在正在趕去。佐籐先生也已經和日本警方高層聯繫上了,揚哥放心。」陳君毅低聲回答。
旗揚聞言鬆了口氣,現在讓他擔心的是旗奕。要是韓玄飛救回來也罷了,若是沒救成……旗揚只覺得心慌意亂,簡直不敢想下去。
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邊摘口罩邊走過來,「病人的家屬在嗎?」
旗揚一僵,立刻走過去;「我是!他怎麼樣了?」
「對不起。我們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失血過多,再加上本身身體就不好,在手術中因心力衰竭死亡。請節哀順便!」
旗揚的頭腦轟地一聲響,空白一片!
韓玄飛死了!
就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澆下,旗揚渾身冰冷,臉色慘白,嘴唇哆嗦地說不出話來。
旗奕!旗奕怎麼辦?我弟弟怎麼辦?等他醒來,要見韓玄飛怎麼辦?
他受不了的,受不了的!
旗揚從來沒有感到過這麼的無力,恐懼和擔心讓他渾身的力量象被抽空一下,搖搖晃晃地幾乎站不穩。黑翼趕緊上前抱住欲墜的旗揚,要把他扶到邊上坐下。旗揚阻止了他的舉動,推開他,心情沉重地走進手術室。
雪白的四壁,冰冷的儀器,躺上手術台上毫無生氣的人!
旗揚慢慢走近,低頭看著安靜如沉睡的韓玄飛,手輕輕滑過他臉上那條彎曲的傷疤……
「你還是那麼漂亮,連死亡都沒有讓你改變。」旗揚輕歎了口氣,「你終於成功了,你總是成功的是嗎?你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人!……真希望我們是在另一種情況下見面。」
旗揚久久地注視著韓玄飛平靜的臉,「謝謝你又一次救了我弟弟!我會好好照顧旗奕的,你放心。」.
他拉起韓玄飛身上的白布,看著那年輕漂亮的臉寵,漸漸消失在白布的覆蓋下。
「傻孩子,兩個傻孩子……」他低低地自語。
門外躁雜的人聲驚動了旗揚,他剛在心裡叫了聲糟糕,手術室的門就被砰地撞來。神情可怖的旗奕站在門口,死死地盯著手術台上那覆著白布的人……
旗揚使了一個眼色,把想阻止旗奕進來的手下支了出去。門關上,旗揚稍退了一步,讓出位置。
旗奕不說話,只是死盯著那塊白布,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伸出手想揭開布,又停住,停在半空中的手象打擺子似地拚命顫抖,就是不敢碰那塊薄薄的白布。好久,他的手終於觸到了白布,慢慢揭了開來……
「玄?」旗奕輕輕地喊了聲,聲音抖得像要斷掉,帶著恐懼和不確定。
靜靜地躺在白布下的是他的玄,那麼寧靜安詳,如雪一樣白的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微笑,漂亮得一如平常。
「玄!」旗奕又叫了一聲。
手術台上的人一動不動,沒有一點生氣。周圍的儀器都已經關掉,整個房間死寂得嚇人!
他死了!
韓玄飛死了!
「不!」旗奕狂叫起來,「不!」他撲倒在韓玄飛的身上,死出全身地力氣猛搖著他,「不!玄,你不要嚇我,不要嚇我!求求你醒來,看看我!你不用理我,可求求你張開眼,不要這樣!玄!」
像是要把全身的血嗆出來似的痛哭,旗奕像瘋似地狂叫,拚命搖著那沒有動靜的人,「玄,我愛你,我愛你!你要我怎麼做你才會醒來?我什麼都聽你的,你醒來好不好?玄,我愛你……」旗奕狠狠地吻上韓玄飛似乎還殘留著一點餘溫的嘴唇,狂亂的吸吮著。他的淚打濕了身下人的臉,他邊吻邊哭,泣不成聲。
「你醒來,醒來!我叫你張開眼!」無論他如何吻,韓玄飛都沒有反應。旗奕聲嘶力竭地喊著,抓住他的肩膀,拚命往床上撞,「你起來,把眼睛張開!」
旗揚上前死命地抱住旗奕,要把他從韓玄飛身上拉開,「他死了!韓玄飛死了!旗奕,別這樣,他死了!」
「不,不!他沒死!他恨我,在嚇唬我!他沒有打中太陽穴,沒有打中!我撞開他的手了,他沒有打中,他沒死!」旗奕用勁推開旗揚,返身緊緊抱住韓玄飛,用顫抖的手摸上韓玄飛的臉,「對不起,我剛撞痛你了?你不要生氣,好好睡一覺,我再帶你去泡溫泉。你最喜歡泡溫泉的,我知道。然後再吃你喜歡的碎帶子手卷和生魚片,喝一點清酒,好不好?我在這裡陪著你,你好好睡一覺……」
他的聲音很低很輕,像是生怕吵醒睡夢中的韓玄飛,溫柔得讓人哭泣。
旗揚站在那裡,嗚咽得說不出話來。淚眼朦朧中,他看到旗奕抱著韓玄飛,小心地一遍遍撫摸著韓玄飛的頭髮,心滿意足地凝視著他以為在熟睡中的愛人,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旗揚斜靠在床上,看著在沉睡中的旗奕。剛才在醫院,最終還是醫生趕來,給旗奕打了一針,他們才能把旗奕拉離韓玄飛。
眼看藥效要過了,旗揚忐忑不安地等著旗奕醒來,緊張得手心直流汗……
他看到旗奕動了一下,慢慢地睜開眼睛,不太清醒地看著他。旗揚也不敢出聲,只是呆呆地和旗奕對視。
不久,旗奕露出了一個寵愛的笑容。他用手攬過旗揚的頭,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你醒了?我竟然睡著了,對不起。我先去給你弄點吃的,然後我們去泡溫泉。」
旗揚措不及防地被親了一下,一時愣住了,旗奕已經迅速地翻身下床,走了出去。
「劉明遠,去照顧玄,他醒了!」旗奕在外間叫著,旗揚聽著只覺得心酸難忍,眼淚直往外湧。他起身,拍拍滿臉疑惑跑進屋的劉明遠的肩:「出去呆著,別跑遠了。」
他擦掉淚,走到廚房,站在門口看著旗奕在忙來忙去。
旗奕抬頭看到旗揚,有點吃驚:「哥你什麼時候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先給玄弄點東西吃,馬上就好,你先在客廳坐一下。」
旗揚說不出話來,他不忍心去驚破旗奕的好夢,只得強忍著淚,看著旗奕在忙著準備點心。
旗奕很快就弄好了,端著小點笑著對旗揚說:「你也來一起吃一點吧,這是當地的名點,玄最喜歡吃的。」
他急急地走進餐廳,放下手裡的東西,回頭奇怪地看著身後的旗揚:「你幹嘛不坐,老跟著我做什麼?坐吧,我去扶玄過來。」說著就要往臥室走。
旗揚一把拉住他,「等等,我先跟你說會話。」
旗奕好笑地掙脫他的手:「你今天好奇怪的。你先等等,玄醒了,我得先讓他吃點東西。」
旗揚不語,默默地跟著旗奕進臥室。
旗奕看著空無一人的床,愣住了,「玄呢?他剛還在床上的。」他不解地回頭看旗揚,看到旗揚低著頭不作聲,他再回頭看床……
「玄死了……」旗奕喃喃地低語打破了滿室的寂靜,「他死了……」他的臉上看不出悲傷,一片的木然,轉身離開臥室。
旗揚心驚膽戰地跟在他後面,看他直直地走回餐廳,盯著桌上的點心。
「這個紅豆包是玄很喜歡吃的,還有這個棗泥核桃餡的酥餅,我專門請一位中國的點心師傅做的。什麼麵包蛋糕的,他都不太愛吃,只喜歡吃這些……」
淚緩緩從旗奕臉上流下,他靜靜地說:「我好痛苦。」
旗揚一直流淚,捂著嘴哭著。
旗奕拉開壁櫃的門,「這裡都是我收集來的玩意,想討玄開心的。」他拿起一個匣子把玩著,「現在都沒有用了……」
他打開匣子,精光一閃。
一直藏身門外窺視的黑翼,猛地拉開門,直撲向旗奕。旗揚大驚抬頭,看到旗奕手裡握著一把寒光盡現的匕首,正要往心口插去。
他嚇得衝過去,和黑翼一起強行搶下旗奕手裡的凶器。
旗奕痛哭地拉住旗揚:「你為什麼不讓我死?!為什麼?!」旗揚哭得說不出話,只是緊緊地抱著旗奕,「你想讓我活活痛死嗎?你想讓我一點點的痛死嗎?」
旗揚抱著旗奕,把他的頭死死地壓在自己懷裡:「求求你,為了我,活下去。」
「不!」旗奕狠命地推開旗揚,「你什麼都不知道!」他嘶聲叫著,踉蹌後退,跌坐在地上。「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旗揚跪在他面前,握著他的手,「你還有我呀?你就忍心讓我痛苦嗎?我為了你什麼都願意做,你就稍稍想想我,別讓我失去你……我求求你,為我活下去好嗎?哥哥求求你!」
旗奕淚流滿臉的看著旗揚:「你為什麼這樣逼我?你想讓我生不如死地活在這世上嗎?你好殘忍!沒有他的日子,我每一秒都跟在十八層煉獄似的。」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他再也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了。無論我再怎麼做,他都不會知道;無論我多想他,想得發瘋,我也看不到他!我每看一樣東西都會想到他,每看到一個人就恨不得對方就是他!可他死了!我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再看到他!永遠、永遠!一點辦法也沒有!我的心痛得快死了,你知道嗎?!
我好想抱他……可再也抱不到他了……」
旗揚拚命的搖頭,泣不成聲地說:「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陪在你身邊,時時刻刻看著你!你別想自殺,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旗奕忽然笑了:「現在的情況好像當初我看著玄,不讓他自殺的時候。報應真是來的快,我那樣殘酷地傷害他,現在報應來了……」
他扭過頭看向屋外的小院,靜靜地,輕柔地說:「玄很愛我,我現在終於知道了,他是那麼的愛我…….被我那樣對待後,還是愛我!
我得到了我最寶貝的人的愛,我本該是多幸福的人……
可是我親手毀了這一切!
我永遠失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