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客流量好像增多了。
遠遠聽見「墨點雨」服飾店裡格外活潑的聲音:「古香緞呢,不太光亮,還不夠細膩。當然色彩風格是比較古樸,然而那個優點對婆婆是沒有用的啦。婆婆你已經典雅得很了,根本沒必要特意強調這點。你看看這件織錦緞的,就像是為您量身定做一樣。」古芊離照常樣一臉可愛,對著面前的老婦人笑得滿臉燦爛。
倚在牆邊的小常看了眼熱心過度的少女,轉頭問蘊藍:「沒問題嗎?她非要那位老太太買織錦緞的禮服耶。」
蘊藍在櫃檯手冊上畫線,「說起來,因為科技的進步,現在城市冬夏差距也不大,幾乎已經實現四季如春。正因為有老年人懷念四季分明的過去,我們的冬裝才好賣。」
「不是說那個,扯到哪裡去了。」小常皺眉說,「那位營業小姐好像太情緒化了,總是以個人喜好來推薦衣服。就拿這次來看,那件織錦緞的禮服,價格只有古香緞的一半。她這樣不為店裡著想,真的可以嗎?」
蘊藍抬頭注視古芊離旁邊的老婦人,「那位夫人確實是穿那件織錦緞的比較好。況且你明明知道,以特性來說,是織錦緞做禮服比較優。」
小常歎了口氣,「老大,我們是商人!雖然不是奸商,可客人自己要選擇比較貴的服飾,沒理由硬要她買便宜的衣服吧?」
蘊藍重重合上手冊,「你真的是沒什麼學習能力,在這家店裡跟我這麼久了,還這樣子。」她的目光轉向門口,看著推門而進的各色客人,「有沒有注意到,最近客人增加了?」
「這個倒是真的。」
「是回頭客。」
「嗯?」
「因為聽了那女孩子熱心而公允的推薦,買到合適的衣服,因為信任『墨點雨』而來的回頭客。芊離的判斷,因為完全從顧客角度出發,並無急功近利地慫恿,而得到了商界裡最難得的信任。我們也會因為她這種無私的熱情,而增加聲譽和銷售額。但是——」蘊藍沉吟說,「在聖瑪麗上學的女孩子,怎麼會瞭解那麼多常識?連服裝都說得頭頭是道。」
小常點頭,「真的很奇怪。一般養尊處優長大的女生,根本不可能像她這樣有交際力和生存力。」
「遭遇不幸,然而在風雨中不屈前行的少女……」角落裡輕輕傳來一聲讚歎。
蘊藍和小常轉頭看向被強令打掃半月店面的韓楚。他已經完全沉浸在個人的幻想裡,把破舊的掃把支在手肘下面,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背景卻開滿鮮花,強烈的視覺對比可以說是超級恐怖。
小常有些眩暈地摀住額頭,「這種活寶……」
忍住去踢倒那根掃把的願望,蘊藍冷聲說:「隨他去。」
「虧你在他住院期間說了那麼多他的優點給我聽,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
「……」蘊藍的眼睛裡飽含殺意。
小常識趣地別開頭,「哈哈,那個,為什麼外賣還沒有送來?」
「說的也是。」蘊藍抬腕看表,「已經到一點半了。歸鶴樓每天十二點送餐點來,沒有過意外。」
「耶,今天是寒食節嗎?不給吃飯……人家辛苦地店裡店外跑了一個上午呢。」冷不防地在身後一聲抱怨,嚇到手裡的筆都跌掉。
蘊藍回頭,「芊離?!」
身後那滿臉哀愁表情的,可不是剛才還在十米外的古芊離。
「你會瞬間移動嗎?剛才明明在那邊幫客人推薦衣服!」
「那位夫人買了衣服走了嘛。嗚……好累……好餓……」
那種可愛又可憐的樣子,所有心地善良的人都無法忍受!蘊藍搖頭,「在和餐館聯繫,可電話也打不通。」
「嗚……我這陷入不幸命運中的少女……」
「好,好啦!馬上去買餐點!」蘊藍和小常同聲大叫,實在不能忍受她特意誇張的語氣。蘊藍冷眼斜向旁邊躍躍欲試的韓楚,斥說:「去啊,這個光榮的任務給你,為你的公主服務。」
韓楚迫不及待把掃把丟開,「哇哈哈,得救了。終於可以脫離打掃衛生!」
「笨蛋。」
不知不覺中,火藥味又在增強。古芊離俏皮的眼睛滑過正彼此怒視的蘊藍和韓楚:那兩個人彼此爭吵打架,甚至對話的時候,給人的感覺都很有趣呢。她眼底一道笑意流轉,臉色卻越加難看起來,「店長不一起去嗎?」
蘊藍問:「啊?為什麼我要去?」
古芊離盡可能低下頭,聲音很低微地說:「我以為這段時間我工作這麼努力,老闆會犒勞我的……」
「……拜託你不要總用這種很誇張的可憐語氣對我說話!什麼要求我都會滿足你!」蘊藍的臉色又發青了。說起來自己也是夠奇怪的女生了,直到遇到這位以誇張為正常的小姐,才瞭解太古怪會給別人帶來多大的心理壓力。
「你要吃什麼?」
古芊離依然很小聲地說:「城西花鳥市場裡的名產灌腸……」
「什麼?城西角落那麼遠的地……」蘊藍大聲說,「我知道了!」隨即一把拽過韓楚的衣領向外衝去,「會好好犒勞你!最近你真的做得很好!」
「咳咳,放手,我的脖子……」
話聲未絕,人已經走得遠了。
「等你們喲,店裡我和常哥哥會照料。」古芊離對門外奮力揮手,大聲說。
小常歎氣,「你真是個傻瓜,讓他們去花鳥市場,那麼三小時裡都回不來。你真的是打算過寒食節了。」
「說的什麼話呀。」古芊離從制服口袋裡掏出小袋子扔給小常,「口味很棒的壓縮餅乾,最新產品,吃了千萬千萬不要喝水,否則會把胃撐破。」
「有東西吃剛才還一副淒慘的樣子,把老闆都騙出去。」
古芊離盈盈笑說:「因為人家的餅乾只想請小常哥哥吃呀。記得,千萬千萬不要喝水。
「一袋的含量等於一百桶……」小常看著包裝袋上的說明,倒吸一口冷氣,「你真是個小飯桶。」
☆☆☆四月天轉載整理☆☆☆☆☆☆請支持四月天☆☆☆
陽光燦爛,但街道上沒有什麼人。
「鬆鬆鬆手!我真的要被勒死了!」韓楚大叫著奮力掙扎開來,「謀殺啊!」
「呼呼。」蘊藍努力平靜呼吸,並不說話。
「剛才真的眼睛都發黑了。」韓楚摸索到脖頸上明顯的勒痕,抱怨說,「我沒想到過了三年,你變成SM的支持者。真是一物降一物,芊離聲音低一低,頭垂一垂,用得著這個樣子嗎?」
「呼呼,抱歉。」
「抱歉?為什麼我有非常不祥的預感?」韓楚仔細地打量蘊藍,全神貫注進行防禦。
蘊藍白了他一眼,「不會對你動手啦。就算做出這種防禦動作,也沒見過你能打贏我。」
「你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我好歹也是練跆拳道的,真的這麼容易每天被你修理啊?!」韓楚沒好氣地還以白眼。
蘊藍冷笑,「是是,你其實厲害得很,每天就是這麼容易地被我修理,因為你其實是SM派裡的M,喜歡被人欺負哦?」
「……」韓楚大步走在前面,突然怔了怔。
「……」突然間,有些語塞。
「……」沒來由地,想不出來下面一句反唇相譏的話要怎麼說。
以前一直都沒有思索過,為什麼老敗在那傢伙手裡。仔細想來,根本沒有理由會輸,卻總被眼前這又刁蠻又愛發火的女孩子修理……那個理由是什麼?
韓楚,在陽光正好的下午,在一條安靜的街道,和青梅竹馬一前一後,在沉默。那暖暖的空氣,突然間因為這含混不明的無言而有了曖昧的氣味。
是為了什麼?他停住腳步,皺起眉頭仔細思索。
「是為了什麼?」身後的蘊藍,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問。
那個瞬間,空氣裡瀰漫著戀愛的氣息。
下一秒韓楚回頭,用一臉白癡的表情說:「因為習慣啦。」
蘊藍面無表情地注視他,「習慣……」
「小時候被我欺負了你要哭,偶爾讓讓你,漸漸發現你有按摩師的天賦,敲打得人很——舒服,所以就由你。你知道習慣這種東西是很可怕的,如果把一隻青蛙扔進油鍋,它會因為有優秀的反射神經而跳出來,可是如果每天把他扔進溫水讓他習慣,他對油鍋的警惕性和反應度都會不知不覺中遲鈍,到最後扔進油鍋就會燙死。」韓楚瞄過蘊藍,歎氣說,「我呢,就是被你的輕度按摩敲打迷惑,才不幸今天落入你的毒打陷阱中呀。料不到你長大後居然變成了怪力女,現在打得人這麼痛。嘖……」
蘊藍面無表情,繼續看韓楚,「那就是說,對於你來講,我現在做的是重量級按摩。你很習慣這樣子?除了希望我放鬆力道外,很喜歡被揍吧?」
韓楚跳開兩步,大聲說:「喂,說歸說,你好歹是個女孩子,動動口也算了,在大街上對我動手動腳,我真的會叫警察。」
蘊藍沒有說話,出乎韓楚的意料,竟然真的一點動手動腳的意思都沒有,目不斜視地從韓楚身邊走過。
「油鍋,油鍋。」她輕聲說。
「啊?」韓楚錯愕道。
蘊藍沒有看韓楚,繼續向前走。
「油鍋,油鍋!」突然大聲叫,「你這只笨青蛙!你早晚為你的死要面子後悔死掉!你就這樣子一輩子騙著自己吧!你這只早晚被炸成青蛙干的笨蛋!」
一輛電車在身邊的站台停下,蘊藍沒有看一眼電車行進的方向,上車去。
「有沒有搞錯,那是去城東的車啊!」韓楚嚷起來,眼見車門要關閉,來不及多想,一個箭步衝上去,「你真是越來越奇怪!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生氣的?很明顯就是開玩笑啊,誰說你是什麼油鍋了?比喻!比喻懂不懂!隨便說說就這個樣子,那每天被毒打的我咧?我的心情你有考慮過沒有啊!」
蘊藍看著車外,懶得說話的樣子。
「你這傢伙!」韓楚憤怒地看著她,「這樣隨便亂上車,一會還是得轉車去城西,不會煩嗎?」
「嫌煩,你不要跟上來不就好了!」蘊藍懶懶地說。
韓楚大聲道:「開什麼玩笑,我才沒有中途把笨蛋女人丟下的習慣!」
「……」
車廂裡低低地響起一陣善意的笑聲。在此之前,因為太過安靜,韓楚都忘記了是在公共場所。回過神來看,發現滿車都是老人,也許是不小心搭上老人專線了……
前排的爺爺輩人物年紀雖然大,精神還是很好,笑著說:「年輕真好啊。」
「是啊是啊。」一片應和聲,老人們用慈愛的目光看著那對年輕的孩子,「我當年戀愛的時候,也像他們那樣漂亮哪……」
「戀,戀愛?」
老爺爺沖韓楚慢條斯理地說:「對戀人,對女孩子,不可以大吵大嚷。」
「什麼啊……」韓楚分辨前,老爺爺閉上眼睛,緩緩繼續說,「人的壽命是這樣短暫。如果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辨明心意去追尋。你還年輕啊。年輕啊,你不懂。人老了走不動的時候,就是靠對過往美好的回憶支撐自己活下去。那時候,如果在對待心愛的人態度上有遺憾,真的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想反駁的話,不知道為何無法出口。
老人平和的臉上有著慈祥的笑,蘊藍和韓楚望著他,暫時忘記了爭吵。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變老。等到老得哪也去不了……」老人竟輕聲吟唱,反覆唱著這三句,再不睜開眼睛。而唱著這樣的歌,身邊的座位空空如也,該和他一起變老的人卻不見蹤影。這樣的場景,不知道為什麼,讓人看到的時候心裡會難過。
車子在下一站停下時,蘊藍很快地跳下了車。韓楚尾隨她下來。
「我以為你很想在那輛車上遊覽整個城市呢。」
蘊藍垂頭說:「我是很想。可是,看到那個爺爺的樣子,心裡難過到無法待下去……」她用手摀住胸口的位置,「我沒辦法再在那輛車上待下去。」
「……」韓楚看著蘊藍,想自己該為自己說過的話更正。雖然那女孩子平常很凶,很可怕,很會打人,很男人婆,可是看此刻的表情,誰能說她不是個最純粹的女孩子?韓楚拍了拍蘊藍的肩,努力用輕鬆的語氣對她說:「走吧!城西,城西!」
「唔。」蘊藍略微點頭。
「哈哈,如果把『墨點雨』裡那位公主餓到了,真是不太好,她那麼拚命工作,老闆卻在滿城閒逛,未免不好意思。」
蘊藍哼道:「是啊是啊。那樣可愛的女孩子在店裡,卻要你為個亂發脾氣的奇怪女人耽誤時間,真是不好意思——話說回來,剛才我就說得很明確了,你想去城西,自己去就好,別跟我上車不就行了!」
韓楚看著蘊藍,沒有說話。
蘊藍皺眉,「這麼看我做什麼?
「你不用不好意思。」韓楚的口吻罕見地沉靜,「雖然耽誤為『公主』服務的時間很可惜,可我從來不認為為你花的時間是浪費。偶爾沒有目的地隨車亂跑也很有趣。總之,」韓楚對蘊藍說,「我是自己選擇了跟隨你上的那輛車。
「……」蘊藍楊頭的瞬間披肩短髮飄散,她的眼睛藏在發間微笑,「謝謝。」
韓楚莫名其妙地問:「謝謝?」
蘊藍歎了口氣,「遲鈍的傢伙。算了算了,就知道你說話不經過大腦。這樣一個腦袋,卻有時候能無心地說些特別的話,還真是奇怪。」
「什麼特別的話啊?」
蘊藍不答,示意前面,「車來了。」
「啊,希望路上你能夠保持冷靜。總之不可以跳車。」
「……」
☆☆☆四月天轉載整理☆☆☆☆☆☆請支持四月天☆☆☆
順利到達花鳥市場。
那個場所在現今的意義,已經不是單純的無照營業處,而是在日益冷漠的現代社會,給大家彼此展示收藏和才藝的廣場。
這人來人往間,「香位正濃」的店面非常好找。做灌腸的女人眼睛笑得好似月牙,心情頗好的樣子,把一根根圓鼓鼓、造型可愛的灌腸放進袋子。
「倒。不過是小吃而已,為什麼隊伍排得這麼長?超市裡要多少有多少。」看清楚店前那條人流,韓楚咋舌說。
「全手工製作和速食食品畢竟是不同。」蘊藍皺眉,「不過隊伍真的好長。」
「公主莫非是特地想整我們?這麼長的隊伍。你說我們回去勸她,說吃小攤上的東西不衛生怎麼樣?」
蘊藍搖頭,「你當她是三歲小孩。一諾千金這種話從小學開始老師就教過我們。芊離每天的辛苦和成績大家都看到了,她沒有要求加薪,僅僅要求灌腸而已,我好意思連這麼微小的要求都不滿足嗎?」
「這、麼、小、的、要、求?你要和這麼長的隊伍」拼一把嗎?
「不要。」蘊藍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怎麼買啊,小姐?」
「當然是你排隊。」
「……」
「開什麼玩笑!你怎麼能想像讓我這種安靜不了的人老實排隊?!」韓楚假笑著往後退,「我回去掃地好了。」
蘊藍陰森森地看著他,「你是不是想吃我的三千六百度迴旋踢?好歹是個男人,就表現得像話點。」
韓楚大義凜然,「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
「呼。說得也是。」蘊藍吁了口氣,「那麼,還是老辦法吧。」
韓楚頷首,神情冷酷如冰,「生死自負,命運由天。」
二人對視間蕭殺寒風席捲市場。他們緩緩地舉手——
「剪刀!石頭!布!」
決戰的間隙插播一些信息:目前賞金獵人排名狀況浮動不大,冰葉排名第二,被第三名——老牌獵人月之丸咬得很緊。M-Y排名第七,機簧獵人列第九,另有戰鬥評價特A級,但是名次與實力明顯不符(或者說太符合)的No.9,今月排名中再次慘遭滑鐵盧,從62名滑至79名。
榜首朱紅雪又創佳跡,賞金累計總額突破100億。
插播這個是什麼意思?說了是打發時間的花絮啊。比起「剪刀石頭布」來,這個好歹是消息吧。
這個消息比「剪刀石頭布」還要無趣!根本不知道在說的是誰!
我也不知道說的是誰啊。好無聊……他們到底要划拳劃到什麼時候……
「喂,劃夠了沒?我們已經比劃了53次,現在排隊的人比剛才更多了。」韓楚沒精打采地抬手。
「還沒有分出勝負啊。你又不肯乖乖去排隊。」
韓楚出了剪刀,看著對面同樣的手勢,突然笑起來,「呵。」
「笑得怪裡怪氣的。」
「還真是沒什麼改變呢。以前就是這樣,好像受過什麼詛咒一樣,猜拳永遠沒有勝負。」
「真的呢。」
韓楚輕聲道:「說時間改變一切,也不完全對啊。至少,我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蘊藍低聲說:「其實三年前最後見面那次,我本來有東西要送你。可當晚你卻沒回來。」
「要送我什麼?」
「手伸出來。」
不是吧,過了三年還帶在身邊?稍微激起一點好奇心,「哦。」伸出手。
「剪刀。」
「……啊?」
蘊藍舉手給他看,「剪刀。」
「你這個傢伙!」韓楚醒悟過來,「過了三年,還是一點都沒變,一副奸詐小婦人的樣子。」
「你真是想死了!」
蘊藍舉手準備給韓楚一拳,在拳頭即將吻到韓楚面頰時,韓楚大叫:「布!」
「……啊?」
韓楚舉手給她看,「布。」
「……」蘊藍鬆開拳頭,「嘖,又是平手。」
韓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算了,照老規矩辦,輪流排隊。」
「你真是一輩子學不會紳士風度。」
「哇哈哈哈哈,男人,不該讓的地方就要寸土必爭!」
那真是很漫長的一次排隊。
然而,是和「以前」毫無分別,那樣快樂無隙地排隊。
「你換班遲到三分鐘。」
「你別這麼無聊好不好?這個給你。」
「檸檬汁?你有空排隊買這個,早點回來不行啊?」
「你不想喝就給我吐出來!吐出來!」
「你真想掐死我!鬆手,你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非禮我!」
「沒有死嘛……看我做什麼?」
「看你的臉,紅得艷若桃花嘛,哈哈。」
「不會扯就別胡扯。別,別亂動!」身後的人潮攢動突然擠過來,摔不及防,大力下蘊藍猛地踉蹌,手裡的飲料險險潑出來,「啊,混蛋,飲料全蹭到衣服上了!」
「小心點好不好,這難道也怪我?」韓楚伸手扶住蘊藍,把她拉近身邊,盡量置在自己的身後,大聲對著人潮吆喝:「老兄,好歹前面是女孩子,動作輕點行不行?」
蘊藍注視著韓楚高大的背影,輕輕地說:「笨蛋,你這樣叫也沒有用啊,本來就是擁擠的地方。」
「那你就不要這樣讓人操心好不好?」韓楚略瞥了眼蘊藍,不冷不熱地說,「看好位子,已經排了半天隊,我可不想前功盡棄。真是的,為什麼答應來幫忙買這種麻煩的東西嘛。」他注意到附近人越來越多,大大地歎了口氣,「雖然很想休息,不過暫時還是留在旁邊幫你擋一下吧。萬一你在人群裡被踩了踹了,我可不知道怎麼帶你回去——排隊位置你一定要看好哦!」
「……」蘊藍看著那雖然不強壯,卻可以放心信賴的男孩子,微笑了,用最難得馴順的口吻說:「是。」
那種溫順的語調,在某個瞬間讓某人的心慢跳了一拍。韓楚沒有說話,努力把可能擁擠過來的人們擋在身前,就這樣,一直一直擋在蘊藍的前面,從他的休息時間開始,直到休息時間結束。」
「又到換班時間了,辛苦你了。」蘊藍笑。
一直不語的韓楚猛地抓住蘊藍的手臂,在她耳邊熱切地說:「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有一點點心跳加速,「什,什麼啊?好熱,放手!」
韓楚不理會蘊藍,更加抓緊她的手臂,拉近她在咫尺之間,「我真的是突然才想明白一件事情。」
「……」雖然想拉開距離,可是在人潮中,似乎越是向後,卻越被推向前面。這簡直讓蘊藍有些張皇失措。
她抬頭不去看韓楚,可韓楚興奮的聲音還是源源不斷傳過耳邊:「我們為什麼要辛苦地排隊呢?為什麼我們不可以英勇地衝到最前面,強迫老闆先為我們服務?」
「……」什麼啊……那傢伙在說什麼啊……
「你那是什麼臉色?」
「想說你真是有病的臉色。」蘊藍一把推開韓楚,「下面的隊全由你排,我不排了。」
不理會那傢伙在身後的慘叫,丟下個絕對夠威脅的目光後,蘊藍轉身就走,很小聲地詛咒說:「這個笨蛋。」
她在喧鬧而快樂的人群中行走,聽著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即使不回頭也感覺得到一束滿是怨恨的目光追隨著她。蘊藍從側旁的攤子上拿起一隻小花瓶把玩,突然間,很快樂地笑了。
這場分別行動的行為——呃,也許可以稱為約會——到晚上七點才結束。面無人色的韓楚拿到裝有灌腸的小袋子時候喃喃地說:「所謂紅軍長征萬萬萬里……」
蘊藍沒明白他在說什麼。
之後是乘車回「墨點雨」。辛苦勞頓半天後望見熟悉的地方,簡直想大哭一場。韓楚站到店前時歎氣,「早知道如此,寧可掃一個月地。」
「該掃多久的地,你要照掃不誤。若想要加到一個月,我可以成全你。」蘊藍心情頗佳,推開門,「回來了。」
「歡迎回來!」古芊離從巴西木後面探出頭,快樂地笑說:「再不回來,我都要走了。放小常哥哥一人看店又不放心。」
小常苦笑,「你是不是把話說反了?應該說,你一個人回家讓人太不放心,這樣說比較符合常理吧?」
「沒關係啦!」
「是啊,應該有護花使者送她回去的。」蘊藍瞟著還沒緩過勁來的韓楚,拿灌腸袋遞給芊離。
古芊離一愣,「這個是?」
「灌腸。」
「耶?真的去給我買了?人家都忘記了呢!」古芊離盈盈笑說,「那個,人家今天忘記把話說完了——我是很想要老闆買灌腸犒賞我啦,可是淑女是不應該吃路邊小吃的吧?」
「你想說什麼?」
「那個,我是淑女啊。」古芊離用最無邪的笑容對蘊藍笑。
「因此?」
「淑女不應該吃路邊小吃,我是淑女,灌腸是路邊小吃。條件代入可得,我是不會吃灌腸的呀,哦呵呵呵呵……」
「……」
「古芊離!」憤怒的大叫聲中,有著長長頭髮、大大眼睛、笑得非常開心的少女,飛快逃離即將爆炸的肇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