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茶館遭襲之後,多科奇帶著雁非姐妹二人日夜兼程趕往京城,途中雖然又遭到過幾次襲擊,所幸終於平安到達。
一路上雁非變得很沉默,直到站在鄧如維府邸的大門外,她的心才平靜下來。
看了看兩扇緊閉的紅漆大門,多科奇在台階上卸下雁非和卉兒的行李,將鋼刀反背在背後,拭掉臉上的汗水,當街一揖道:「雁非姑娘,多科奇就此別過,姑娘多保重,後會有期!」
「多大哥,這些日子以來,多謝你對我們姐妹的照顧,現在安全到了京城,總是應該先到府中歇息幾日再走不遲啊!」雁非的臉上滿是誠懇的謝意。
多科奇爽朗一笑,「雁非姑娘不必客氣,多科奇能不負主上所托,將兩位姑娘安全送到京城,也算得上是功德圓滿了。只是多科奇身份特殊,恐怕不宜拜會鄧公子,再說主上此時正值用人之際,多科奇還是快些趕回去覆命的好,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咱們就此別過,將來有緣,自會再見。」
「多大哥……」雁非還來不及開口,卉兒在一旁先紅了眼。
多科奇望她一眼,憨憨地咧嘴直笑。
卉兒臉也紅,眼圈也紅,上前羞答答地從懷中掏出一雙布底鞋塞到他手中,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說道:「這些天老和你鬥嘴,卉兒心裡怪過意不去的。前些日子見多大哥腳上的鞋開了縫,就趕著做了一雙,要是多大哥不嫌棄,就收下這雙鞋吧!」
多科奇黝黑的面龐不禁也微微泛紅,忙不迭地說道:「多謝卉兒姑娘,多謝卉兒姑娘!」
卉兒的眼淚開始往下掉,多科奇反倒亂了方寸,倉促地說句「姑娘保重」,便毅然轉身。
「多科奇!」雁非急急上前兩步叫住他。
他停下腳步,也是滿臉離情。
「請你……替我問候七爺……」千言萬語哽咽在喉,雁非卻踟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微微揚起的臉龐上充滿了欲訴還休的淒楚,就連多科奇這樣的漢子,也不禁感到有些酸楚。
他注視她良久,終於瞭然地點點頭,淺淺地一笑,對她身後的卉兒朗聲說道:「卉兒,幫七爺好好照顧雁非姑娘!」
卉兒萬般不捨地看著漸漸消失在人群中的多科奇,邊擦眼淚邊幽幽開口問道:「姐姐,你說我們還會有見面的一天嗎?」
雁非抬眼看著天際流雲,彷彿感覺到甘棠湖的煙波從四周環繞過來,錚錚的琴聲彈奏著「別時茫茫江浸月」的離音,她握了握卉兒冰涼的小手,語氣肯定地說:「會,一定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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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非,真的是你!」鄧如維一臉震驚地看著她和卉兒,「你們怎麼會到京城來?」
「姐姐日思夜盼,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實在忍受不了相思之苦,只好上京來找公子了。」卉兒興奮地說。
「卉兒,」雁非忍不住喝住她,臉上是淡淡的憂心,「如維,我在九江聽說鄧大將軍為國捐軀,擔心你在朝中有危險,就匆忙上京來了。」
鄧如維神色一黯,深深地歎了口氣道:「如今朝堂上下都是看笑話的人,叔公他老人家精忠為國一輩子,到頭來還落得這樣淒涼的下場,我……」
「如維,就是因為鄧將軍他有抗倭遺志沒有完成,我們就更應該傾盡全力,報效國家,實現他未能完成的心願。」雁非上前握住他的手,懇切地說道。
「是,叔公的事的確讓人心寒,朝廷中更有些居心叵測的人想要藉機為難我。但和國家興亡比起來,這些理應先擱置一邊,應以國家利益為重才是。」
「如維,如果有機會向皇上請命,親自掛帥出征抗擊南疆倭寇,我想,鄧大將軍的在天之靈也會感到欣慰的。」
「雁非,」鄧如維思索半晌,彷彿卸下滿心的愁緒,拉著她的手道:「朝堂上的事咱們先擱在一邊,你這次和卉兒進京,我可要好好招待你們一番。」
卉兒在一旁高興地拍手道:「好啊好啊,鄧公子就帶姐姐好好瞧瞧這天子腳下的一方沃土吧,至於卉兒嘛,兩位就不必管了。」
鄧如維臉上一陣尷尬,似乎不太習慣卉兒當著眾人的面這樣說,雁非看著前廳中的僕人們面有異色,也不免羞紅了粉面,責怪地瞪卉兒一眼。
「順伯,吩咐下去,將梨園整理好給兩位姑娘住。雁非喜歡清淨,讓下人們往後說話小聲點兒,不要驚擾了姑娘。哦,對了,今晚在後庭擺上酒宴,我要為二位姑娘接風洗塵。」鄧如維朗聲對立在一旁的管家說道。
「多謝鄧大哥,」卉兒笑盈盈地拉著雁非的手悄聲說,「姐姐,瞧鄧大哥對你多好多體貼,連下人們說話都怕驚擾了你,唉,姐姐真是好福氣啊!」
雁非忍不住罵道:「丫頭不許胡說!」
卉兒調皮地做了個鬼臉,縮到她身後偷笑。
鄧如維上前拉起雁非興奮地說:「走,我先帶你到庭院裡走走。」
雁非欣然點頭,由著他拉住她的手。如維的掌心仍如記憶裡的那般溫暖寬厚,眼光是急切而誠懇的,她想起在揚州城玉梳閣裡他對她說過的話,那些誓言至今還清晰地迴盪在她耳邊。
在從揚州到京城這段顛沛流離的日子裡,她的心,也許曾為甘棠湖的煙波迷失過,但最終飛煙散盡,同船的人要別離,那些不能懂的情愫,也只有在如維的掌心裡才沉澱下來,透明了起來。
她終於知道自己並不適合楊曄所說的那種生活,她的一生,有太多連她自己都不能瞭解的玄機,比如她的身世,比如她的感情。如果不是身處亂世,如果不是出身青樓,如果不是邂逅鄧如維與楊曄,也許,她就只是一個平常的女子,在適當的時候遇見自己命定的人,再安靜平和地走完這一生。
不能再想了,甘棠湖,已經離她萬水千山。
收拾起略顯凌亂的心情,雁非任由如維牽著自己的手,興致勃勃地介紹著亭榭樓閣中的優雅景致,感受著他對自己的熱情和呵護。然而沉浸在重逢喜悅中的她,卻完全忽略了鄧如維眼裡一閃而逝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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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掌燈時分了,外面傳來陣陣秋風吹落黃葉的聲音。雖然只是初秋,但北方的秋天似乎來得格外早些,風已經有些涼了,院落裡的幾棵梧桐在夜風中瑟瑟戰慄著,更增添幾分寒意。
上弦月,清清冷冷地掛在天空的一角,投下冰涼的銀輝,罩在扶疏的花影上,朦朧欲醉,讓人分外憐惜,窗欞半啟,就像在揚州城裡的那些夜晚一樣,屋內昏黃的燈光照射著雕花的紋路,留下斑駁的暗影。
屋裡,蒼涼的琴韻撩動著無眠人兒的情絲。
和著幽幽的琴聲,空氣中彷彿還流淌著另外一種聲音,那是前院大廳裡傳來的歌舞樂曲聲,是文武百官爭相慶賀的祝福聲,是杯盞相擊觥籌交錯的喧嘩聲,或許,還夾雜著如維臉上的微笑和唇畔的酒意。
「姐姐,」卉兒的聲音裡帶著些許哽咽,「這些日子你身子不好,還是早些上床歇息了吧!」
雁非繼續彈著琴,纖細的手指沒有絲毫停滯,臉上的表情是一片木然。這些日子以來,她彷彿已經忘記了自己堅持入京的目的,忘記了如維說要娶她時的表情,就像現在,即使能夠聽到外面的樂曲聲,即使能夠想像到醉心閣裡那位含羞帶怯的新娘子,她的眼裡仍舊沒有一滴眼淚,胸中,也沒有預想中的悲和恨。
住在梨園已經有半月之久了,除了初來的那日如維曾經設宴為她和卉兒接風洗塵以外,他之於她,彷彿已經不復存在。每天,她一個人孤單地坐在窗前,撥動著琴弦,說服自己如維是在為國家大事奔波勞頓,每天,梨園裡除了寂寥的琴聲,就只剩下晨迎朝霞晚送落日的清冷。最後,事情反常到連卉兒都已經不再相信她的理由時,她知道了如維即將大婚的消息。
她還記得當她無意間從兩個下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的震驚,她也同樣清楚地記得那兩個下人轉身看見她時被嚇得面色發白的狼狽,於是那一瞬間,她明白了如維為什麼要她和卉兒安安心心地住在梨園,不讓下人們打攪。
他是害怕她知道他娶親的消息,害怕她執著於他對她那些不能實現的誓言。他光輝的仕途是不允許被她不名譽的出身所拖累的,而她卻是那樣的傻,總以為他說過的話都會成真。
「姐姐,卉兒知道你心裡難受,你要是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吧,別像這樣子憋在心裡苦壞了自己。」看著雁非一臉的木然,卉兒忍不住抓起她的雙手哭起來。
她抬起手,輕輕撫摸著卉兒的頭髮,始終乾涸的眼眶裡湧現出淡淡的雲霧,「好卉兒,都是姐姐不好,要不是姐姐非要千里迢迢上京來找鄧公子,我們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才不是,姐姐,都是鄧公子喜新厭舊,貪圖富貴,才讓姐姐受委屈了!」卉兒揚起滿是淚痕的小臉,語氣裡充滿了憤恨。
雁非輕輕地搖頭,「也怨不得如維。皇上賜的婚,誰也違抗不得,身在朝堂,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姐姐,鄧公子為了仕途而放棄你,你卻還要為他找理由,你就是太善良了。」卉兒激動地抓著她的肩膀,咬牙說道:「天下還有一個男人是好的嗎?」
雁非愣了神,天下,還有值得托付的男人嗎?為什麼她就不能像卉兒一樣去恨鄧如維,在他打碎了她的希望,另娶他人以後,她怎麼還能如此心平氣和地為他找出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也許在她心裡,最恐懼的不是如維的背叛,而是來自背叛之後她對承諾、對愛情、對世間男子的失望。
愛,是一個太玄妙的東西,它附帶有太多的因素。當你得到它時,你會感覺幸福充實,感覺生命之中充滿了不可預知的美麗色彩。然而當你失去了它,你失去的,就不僅僅是它了,也許還有它曾帶給你的滿足感和安全感,還有你對生活和生命的感恩與信心。
她已無法判斷自己是否愛鄧如維,甚至她沒有辦法斷定自己是否愛過鄧如維,如果沒有愛,她怎麼會有這樣深的失落?可如果愛過,為何又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即使是傷心也做不到?
但是,世上還有值得托付的男子嗎?恍惚間,她看到另外一個有著陰鬱眼神的男人,隔著甘棠湖縹緲的煙波,輕淺地微笑。如果說鄧如維教會了她睜開雙眼看天下,那麼,楊曄便是教會她勇氣,引領她走出玉梳閣置身天下的人。因為他的桀驁強勢,她懷疑過自己對如維的感情,也因為他的疏離淡漠,她毅然走進鄧府的大門。而今,在這座北方的深宅大院裡,她果真如他所說,被困住了手腳,只能望見頭頂的這一小片天空了。身在南疆的他,不知道現在還好嗎?
「卉兒,」她的雙眼突然有了神采,「收拾東西,我們明早就離開這裡。」
「姐姐,」卉兒淚痕猶存的臉上滿是不解,「卉兒該死,你可千萬不要為卉兒剛才的一時失言而離開啊,鄧公子雖然不能只娶你一個,但他不是說好了等公主下嫁之後就迎你過門的嗎?」
「卉兒,天下這樣大,難道我們就只能在鄧府裡爭風吃醋地過一輩子嗎?」雁非的眼睛裡是雲破日出的晴朗,「我不是為了和誰鬥氣,也不是傷心絕望,而是真的想要過自己的生活。好卉兒,你會和姐姐一起走嗎?」
「姐姐,卉兒從小和你一起長大,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姐姐半步,只要姐姐還要卉兒跟隨左右,否則卉兒決不會離開的。」
「那麼明日一早,我們就出發。」
「姐姐是否已經想好要到哪裡去了?」
「就先向南行吧,往北就是遼疆了,只有南下還稍微安全點,說不定還是要回到揚州去,就是九江,也好過困守在京城這一方小天地裡。」
「我懂了姐姐,」卉兒重重地點頭,眼光裡滿是對雁非的信任,「卉兒這就去收拾。」說罷對雁非盈盈一笑,扶她站起身來。
瞬間,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席捲了兩人,卉兒叫了聲「姐姐小心」,便向一旁倒去。
朦朧間雁非只覺得眼前黑影一閃,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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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非看見自己又回到了童年玩耍的那片山坡上,小小的她紮著漂亮的辮子,捉到兩隻美麗的蝴蝶。她玩得多高興啊,竟然忘記了爹爹要她早點回家。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捉到的蝴蝶飛走了,她才帶著從樹上抓下來的蟲子往家裡跑,想要嚇嚇娘,讓娘向爹求情,不要罰她。
走到半路下起了大雨,她好冷,拚命往家的方向沖,想喝娘做的熱湯。可是,前庭裡好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就連走廊上也是靜悄悄的。她輕輕走到爹娘的房門前,探著身子往裡望,她看見什麼了?爹和娘為什麼滿身都是血地倒在地上?爹為什麼叫她「小月兒」?那些血,那些血好可怕,還有爹爹胸口插著的那把刀,明晃晃的,耀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的頭好痛,痛得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看見好多好多的畫面,見過的沒見過的,有印象的沒有印象的,一直在她眼前閃著。怎麼辦怎麼辦?不管了,她只知道要聽爹的話,要離開家再也不能回來,於是她就一直跑一直跑,跑向她不知道的方向。
「啊——」雁非尖叫著從夢中醒來,周圍一片黑暗包圍了她,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順著脖子滑落進衣襟裡,一陣寒意從皮膚上穿透進入骨髓,直達心臟。
「姐姐,姐姐!」黑暗中一雙冰冷顫抖的小手摸索著抓住她的裙擺,是卉兒的聲音。
她伸出手憑感覺抱住卉兒受驚的身子,鎮定下來,沉聲安慰著:「別怕別怕,有姐姐在這兒呢,卉兒別怕!」
卉兒的身子停止了輕顫,聲音裡還是有恐懼:「姐姐,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會這樣?」
她一邊安慰著卉兒一邊用已經習慣了黑暗的雙眼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封閉的石屋,裡面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在靠左手邊,有一扇鐵門,微弱的光線從鐵門上方的一個小柵欄裡透進來,照在門邊的地板上。四周很安靜,只有卉兒濃重的呼吸聲在耳畔響著,其間還夾雜著一兩聲哽咽。
雁非想起昏迷之前,自己正和卉兒在房間裡撫琴說話,忽然間聞到一股濃烈的香味,眼前黑影一晃,就失去了知覺。那個時候,如維正和諸位大臣在前廳裡喝酒,新娘子已經迎回了醉心閣,所有梨園的丫鬟下人們全去外面幫忙了,這麼看來,抓自己和卉兒的人,應該不會是為了破壞如維的婚禮。
難道會是如維為了防止她大鬧婚宴,做出什麼不得體的事來?這也不太可能啊,她早已告訴如維,他與公主的大婚她決不會橫加破壞,如維不至於不信她,何況婚宴已經進行了多時,如果如維要關她,也晚了點兒吧。
這樣一來,抓她們的人,也決不會與如維有關。
是公主存心要她消失,還是另有其人?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鐵門「光當」一聲打開了,卉兒嚇得緊緊縮進她懷裡不敢出聲,她抬頭向左邊的光源處看去,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背光站著。
「雁非姑娘受驚了。」黑影開口道,聲音有些刻意的沙啞。
雁非精神一振,在黑暗中悄悄向門口挪了挪,問道:「閣下是誰?為什麼要將我們掠到此地?」
「雁非姑娘臨危不亂,果真好膽識,實在是讓在下佩服!」黑影警覺地退後兩步,假惺惺地說道。
「閣下的手段也讓雁非敬佩不已。」雁非忍不住嘲諷道。
「你……」黑影上前欲發出一掌,良久終於忍住,嘿嘿一笑,「姑娘只管逞口舌之快,卻不知道在下雖是綁了姑娘,卻也是救了姑娘。」
「哦?如此說來,我還要感謝閣下的搭救之恩了?」
「姑娘只管不信,在下卻不能不說。姑娘可知道在上京的路上為什麼會無緣無故遭人追殺?」
雁非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著黑影的下文。
「姑娘知道鄧如維的婚事是皇上御賜的,下嫁的是皇三公主臨月。可是按道理來說,鄧如維初拜官職,並未建立任何功勳,加之鄧子龍又戰死南疆,引來議論紛紛,朝中有一批守舊大臣早對鄧如維虎視眈眈,欲除之而後快,皇上怎麼會把一向受寵的三公主嫁給這種人?而公主常年在恭妃娘娘身邊盡孝,哪有機會認識鄧如維?就算是私下相識,以恭妃娘娘寵愛公主的程度,也決不可能將公主許配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的。」
雁非仔細思考著來人的話,心裡暗暗一驚。這些問題也是她曾經想不通的,最後都讓如維那番「是公主非卿不嫁」的言論搪塞了過去,如此看來,其中果然另有隱情。
黑影見她不答話,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又續道:「姑娘不知道的是,公主的兄長,即當今皇長子常洛,乃是鄧如維背後最大的支撐力量。幾個月以前,鄧子龍將軍戰死南疆,朝中主和勢力佔了上風,這個時候鄧如維要想仕途通達,前程無礙,必定要依從於皇長子殿下。」
「殿下歷來主戰,為了籠絡如維,因此要皇上將公主下嫁,好借此機會讓如維率兵出征,沿襲鄧大將軍的威望,南下抗倭。如此一來如維能以當朝駙馬的身份統率三軍,師出有名,一旦戰事告捷,必將大大提高朝中主戰派的勢力,殿下便可以乘機削弱主和派,以鞏固自己的地位,為將來的繼承大統奠定基礎。」雁非從容不迫地道出黑影的未盡之言。
「姑娘果然聰明,難怪鄧公子對姑娘念念不忘。」黑影讚歎道,「不過,姑娘可知道公主下嫁的另一個隱情?」
雁非愕然,「還有別的原因?」
「是的。」黑影頓了頓,反問道,「姑娘可認識一位叫楊七爺的楊公子?」
雁非心裡又是一驚,楊曄的名字衝到了嘴邊,心思一轉又嚥了回去。她還不能確定抓她的人到底想幹什麼,會不會對楊曄不利,楊曄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要是輕易暴露出來,豈不是自找麻煩?
黑影見她久不答話,輕笑一聲,「在下想必是多此一問了。這位楊七爺,實際上是建洲女真努爾哈赤的第七個兒子察赫哲,他常年生活在我大明朝,習漢法通漢禮,成為努爾哈赤安插在中原的一顆好棋。三年前,察赫哲進京面聖,偶遇三公主後,便立刻向皇上提親,要求和親,互通友好……」
「和親?」雁非忍不住驚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