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飛 第二章
    送走了鄧如維,雁非覺得像是大病了一場。原來嘴上說得再堅定強悍,心裡還是忍不住要思念的。這些日子來,就連平日裡最喜歡撫的曲子也不能排解突如其來的相思了。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了歸來,不道春將暮。

    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繫在誰家樹?

    淚眼倚樓頻獨語。雙燕來時,陌上相逢否?

    撩亂春愁如柳絮,依依夢裡無尋處。

    她還記得這首《蝶戀花》,正是她和鄧如維相逢當日彈奏的曲子。

    那時,鄧如維搖著折扇,一身白衣翩翩,在眾人的一片叫好聲中獨獨冒出一句——「姑娘琴韻雖好,卻多了些脂粉味。」語氣豪邁不羈,滿座皆驚。

    而她就那樣傻傻地站在當場,看他向她走過來,聽他用滿腔熱血教會她什麼是民族大義,什麼是心憂天下。

    如維告訴她,在她生活的小小一方天地外,還有一片更廣大的疆土;除了她所知道的詩詞歌賦外,還有另一種刀光劍影的生活。

    他常常對她說,雁非,好男兒不能只沉浸在春花秋月兒女情長中,更應該要報效國家、名留青史。

    現下,如維為了他的理想北上,成就報國殺敵的宏願。她知道他此次進京是懷著重大使命的,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相思兩地,誰知道他走後不到一日,她就開始想念他。

    她的生活,似乎已習慣了如維的陪伴,有他在身邊,她才能拋卻所有「女兒身」的顧忌和膽怯,才能放縱內心深處的狂放豪情自在撒野。她想,這樣的依賴應該就是愛了,她愛如維,才能全心地信任他,才會在他走後,平添了如許的思念。

    她的曲調越發低沉纏綿起來。

    玉琵琶的音調比瑤琴單薄,她轉身對立在身旁的卉兒說:「卉兒,明早去看看李媽媽請來的琴師換好了琴弦沒有?」

    「是,卉兒知道了。」

    「夜深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不用服侍我就寢了。」雁非放下懷中的玉琵琶。

    卉兒接過琵琶掛在東面牆上,收拾好床鋪,又體貼地關了窗,向她道聲「雁非姐姐早點休息」,便走出門去。

    雁非緩緩行到梳妝台前,卸下頭上的點翠金步搖,任一頭流瀑般的長髮從肩頭垂下,蕩出優美的弧線。

    鏡中那嬌艷的人兒,比煙花女子多出些端莊嫻靜,比閨閣千金多出些妖嬈嬌俏,有尋常女子沒有的膽識文采,也有尋常女子都有的柔腸百轉。

    可惜生逢亂世,縱有絕色容顏,千般豪情,又能如何?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吹滅室內的蠟燭,解開淡紫色外衣的束帶,褪下白色中衣,露出繡著蓮花圖案的肚兜和凝脂般的肌膚。

    「嗤——」窗紙劃破的聲音在夜的靜寂中響起。

    雁非一驚,慌忙抓起放在一旁的中衣套上,急急隱身於屏風後面。

    「既是煙花女子,又何來如許春愁?」譏誚的男音在清幽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楚。

    雁非立即知道來者決非一般登徒子或宵小之流,反倒鎮定下來。她從容不迫地穿好中衣,大方地從屏風後走出來。

    一名玄衣男子靜靜地立於窗邊,面對著窗外的月光,頎長的身形在月光下映出長長的暗影。

    她摸索著找到外衣,迅速穿戴整齊,才轉身對著他說:「閣下深夜闖入,既未得到主人的邀請,又不遵從君子禮儀,敢問閣下又何來資格評論柳雁非呢?」

    「雁非姑娘不光美貌讓在下驚為天人,就是膽略與口才,也讓在下佩服。」男子緩緩轉過身來。

    黑暗中,他看起來詭譎難測,即使是看不清他的樣子,雁非也能感覺到他全身散發出來的寒意。

    「小女子愧不敢當。」雁非一邊同男子周旋一邊猶豫著要不要叫卉兒。

    男子邪肆地低聲笑起來,「何來不敢當?姑娘方才寬衣解帶,在下可是大飽眼福了呢!」

    「你……」雁非話未說完,面上突然一冷,那男子竟在不知不覺間欺近身邊。

    雁非大駭,急急退了兩步,張口欲叫卉兒。

    男子一探手扶住她的腰,將她緊緊貼在胸前,在她耳邊低低地說:「我想你還是不要叫的好,若是讓鄧公子知道了,恐怕不好。」

    雁非只感到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強悍陽剛的體味,竟像如維形容過的北方草原上孤獨傲世的狼,溫熱的呼吸張狂地吹在她臉上,瞬間擾亂了她平靜無波的呼吸。

    薄薄的紗衣下,她的肌膚緊緊貼著男子寬闊強健的胸膛,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聲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裡,讓她的神思瞬間慌亂起來,隱隱間覺得對這男子有一種熟悉感,卻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你究竟是什麼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雁非在慌亂中努力想找回自己的理智。

    男子輕笑著,灼熱的氣息故意騷擾著她耳根最敏感的部位,「不要問這種愚蠢的問題,雁非,你只要知道,我手中握有鄧如維的未來。」

    「如維?如維到底出了什麼事?」她驚問,旋即又懊悔著自己的沉不住氣。

    男子卻沒有再取笑她,也不再回答,一手輕撫著她如絲緞般柔順的長髮,一手開始在她的背後游移,溫熱的呼吸繼續在她耳邊肆虐,讓她的理智在越見高漲的慌亂中丟盔棄甲。

    雁非覺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團烈火,又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全身掠過一陣銷魂的戰慄。

    她對男女間的情事並非完全不懂,秋水樓的姐姐們常常背著媽媽炫耀客人們賞賜的珠寶首飾,順帶就會講起哪個男人最會調情、哪個男人在床上最神勇,有時候甚至會講到引發男人慾望的手段。每當這種時候,她不會像卉兒那樣紅著臉跑開,因為她知道她也會有這麼一天,像這些姐姐們一樣,成為這煙花柳巷中一身艷紅的風塵女子——在她還沒遇見鄧如維時,李媽媽的確是算好了日子等著替她開苞的。

    可是今天之前,她對任何來玉梳閣聽曲的客人們,都能收放自如,當然也有不規矩的男人,她卻從來都是游刃有餘地周旋在他們之中,全身而退,清醒而又自制;三哥那幫人,個個都是血性男兒,談起家國大業時,她和他們相處甚歡;就算是如維,她和他攜手對飲,或歌或舞,偶爾也會有蜻蜓點水般的肌膚相親;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面對一個似是熟悉的陌生男子慌亂失措。

    為什麼會有熟悉感?她可以肯定,是絕對不會錯辨的熟悉感,可是,她也敢肯定自己不曾見過他。

    「這樣的國色天香,難怪鄧如維會對你百般恩寵。」男子稍稍離開她的身子,說話的語氣中透露出濃濃的調侃。

    「你到底是誰?」雁非的呼吸迷亂起來,這是個不好應付的男人。

    「國本」之爭剛剛平復,朝廷中官員更替、朝夕各異,如維現在遠上京城,前途莫測,稍不小心,都會招來殺身之禍。這滿身寒意的玄衣男子是否真的對如維至關重要,現在還不得而知。可是,她此刻的一舉一動都極有可能會成為如維北上的障礙或契機。

    玄衣男子冷冷一笑,靠近她的耳邊,輕輕吐著氣,「掌握鄧如維命運的人。」

    雁非因他突然的靠近而漲紅了雙頰,如果不是室內漆黑一片,臉上的紅霞必定會洩露她心底泛起的波瀾,成為那男子取笑的把柄。藉著黑暗的遮掩,她很快平息下怦怦跳動的心,用最冷靜的語氣問:「那麼,你為什麼不隨如維北上,反倒要留在揚州,半夜潛進這小小的玉梳閣呢?」

    「果真聰明。」男子低低地笑起來,嘴唇似有若無地掃過她的耳垂,引來她一陣輕顫,「如此敏感,如此甜美,鄧如維真是艷福不淺啊!」

    「放肆!」雁非被他的輕浮激得有些惱怒,忍不住喝道。

    男子絲毫不以為意,得寸進尺地開始挪動著放在她腰間的手,輕佻地撫弄,「該放肆的早已放肆過了,雁非姑娘非但沒有阻止,似乎倒享受得很呢!」

    雁非臉上的紅潮更盛,咬緊牙狠狠地推了男子一掌,嬌喝道:「放開我!」

    男子只是笑著,雙手倏地扯開她外衣上的束帶。

    雁非大驚失色,也顧不上再詢問如維的事,直覺地張口要叫卉兒,哪知唇瓣微啟,還未等叫喊出聲,一道狂猛的熱力便向她的雙唇壓了下來。

    玄衣男子的吻帶著足以將她焚燬的力量席捲了她,帶著仿如大漠風沙般凜冽的寒意,帶著仿如草原孤狼般狂傲的熱情,將她推向無力掌控的深淵。

    她在秋水樓長大,看著進出的恩客們同姐姐們調笑嬉鬧,但卻從來沒有人膽敢這樣對她。而這詭譎神秘的男子,這強索的一個吻,竟然攪亂了她原本無波無瀾的心。

    他的吻不同於如維執手相牽的溫馨,更沒有脈脈傳遞的情意,可唇舌糾纏間卻引誘著她背叛自己。這親暱的接觸長久得仿如過了一輩子,又短暫到好像只是一瞬間,但他帶給她的感覺,卻強烈得像是雷電突然擊中了她,將她逼人冰火相煎的絕境。

    忽然他放開她退後一步,黑暗中感覺到她溫柔的芳香飄散在他的周圍,像綿綿的海浪般一波波向他湧過來。

    「你!」猛然回神的她又驚又羞又怒,嬌柔的外表之下潛藏的激烈本性瞬間抬頭,想也不想地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那一巴掌她用盡全力,在暗夜中格外的清脆響亮,在冰冷的空氣中久久迴盪。

    他的手迅速撫上被他深吻過的紅唇,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溫度讓他的感官瞬間敏感異常。

    他的呼吸沉重起來,心緒少見地凌亂了,他還記得她肌膚清涼滑膩的感覺,當他的手滑過凝脂,觸覺是如此鮮明,像是他所有的知覺都集中到了手指上,驅使著他迫不及待想在她身上烙下痕跡。

    「叫我如何放得開?」他調笑,手指離開她的唇,聲音中透露出濃濃的眷戀,似乎毫不受剛才那一巴掌的影響。

    「你……無恥!」雁非為所受的輕薄感到羞憤難當,黑暗中漲紅了臉恨不能再上前給他一巴掌。

    「哈哈哈……」男子彷彿很高興看見她生氣的樣子,壓低聲音痛快地笑出聲來。他放開雁非,退後一步,戲謔地開口道:「柳雁非,在泉州我們見過面不是嗎?」

    她大駭,「是你!」

    「很高興你還記得,雁非!記住今晚,鄧如維的命運,現在是我們兩個人在掌握了。」

    雁非正要張口,猛然間發現室內只剩下了自己,那玄衣男子竟然在眨眼之間消失了。若不是唇上尚有他殘留的溫度,她甚至會懷疑剛剛的一切只是做了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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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

    年少萬兜,坐斷東南戰未休。

    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曲未終,台下掌聲如雷。

    雁非起身,向台下盈盈一拜,「雁非獻醜了,多謝各位抬愛。」

    「雁非姑娘,這曲子好啊,當真是唱給咱們大明百姓和那些主和的官老爺們聽的。」

    「是啊,一介女流尚且憂國憂民,我等這些熱血男兒更當報效國家才是。」

    「雁非姑娘乃當今難得之奇女子也。」

    「生子當如孫仲謀,做女子,也當如柳雁非才是!    」

    在眾人的議論之中,雁非微笑頷首準備離去,明日,她就要離開生活了十年的揚州城,回江西九江老家祭拜死去的爹娘,然後再北上京城。今日在秋水樓前廳撫琴,是為了答謝這些年來對自己頗多關照和捧場的熟客們。撫完這段琴,江南揚州城就不會再有柳雁非這個人了。

    昨夜,那個神秘的玄衣男子帶給她太大的震撼,她沒有真切地看見他的樣子,她只知道他是南方各省抗倭義軍的首領,外人都尊他一聲七爺。

    在泉州的那一晚,她背著如維坐鎮南堂,曾經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那是她有生以來最膽大妄為的一次,卻也是最暢快淋漓的一次。

    在一大堆英雄豪傑的聚會中,沒有太多的人相信她的計劃和判斷。雖然受盡嘲諷,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意氣用事。

    倭寇的運糧隊為了轉移注意力,派了大批人馬裝腔作勢,真正的糧草卻乘天黑由一小撮人馬押運,防範甚是緊密。她知道,劫糧草這件事,光靠三哥幾個人肯定是不行的。

    南堂是泉州義軍的大本營,是她能夠順利完成劫糧任務的依靠力量,所以她隻身入了南堂。

    為了配合她的計劃,南堂的義軍被調去同豐臣秀吉的押糧大隊周旋,由三哥帶人去搶糧食。

    長夜過半,兩邊都還沒有消息回報,南堂的各大統軍都有些坐不住了。有人開始對她冷嘲熱諷起來,什麼難聽的話都有,甚至還有人懷疑堂主和她關係匪淺,否則怎麼會亂了章法,聽一個女人的調遣。

    在她最尷尬的時候,那個叫七爺的男子出現了,隔著層層的人牆,她看到他,一身白衣,卻帶著玄鐵的面具。

    他笑著,用平靜的聲音道:「是我的意思!」

    然後在一片靜寂中,他的眼光越過人群,直直地朝她投射過來,滿意地看到她一臉驚愕。

    他真的是義軍統領,那個有著傳奇色彩的七爺嗎?為什麼他給她的感覺,一直都是亦正亦邪?這是她到現在都存有的疑問,特別是經過了昨晚的事之後。

    很明顯他知道泉州截糧的內幕,看情形似乎還掌握著如維的什麼弱點,但如維會有什麼弱點掌握在他手中呢?而他又是怎樣一個人呢?

    不錯,南方義軍的確是抗倭有功,可是就如同如維所說的,他們到底是民間團體,不是正規的朝廷軍隊,誰知道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草莽英雄,他們的目標是不是那樣單純呢?

    不管怎樣,依昨晚的情形來看,她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七爺,應該是個不好惹的厲害人物,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秋水樓裡坐以待斃了。

    她不想再等待如維派人來接她,那樣漫長的一段時間,充滿太多的變量,那個人說的話斬釘截鐵,她不能成為如維的死穴,為今之計,只有離開。

    想到這裡,她再次欠身,笑盈盈地頷首。

    「雁非姑娘,今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望雁非姑娘成全。」揚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大戶趙千遠從人群中站起來,滿臉堆笑地望著雁非說道。

    雁非停下腳步,轉身低低一揖,柔聲說道:「趙大人但說無妨。」

    「明日是我母親七十大壽,在下想請雁非姑娘到府上為老母撫琴一曲,借姑娘玉手聊表孝心,也讓在下能為姑娘餞行,不知姑娘可否賞在下幾分薄面?」

    「這……」雁非有些猶豫,明日就要離開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雁非姑娘可是覺得在下不配提出這種請求?」趙千遠冷笑兩聲,面露不快。

    「趙大人言重了,」雁非不想在這種時候引火上身,圓滑應承道,「這些年來趙大人對小女子的諸多關照,雁非正愁無法報答,明日既是令堂大人壽辰,雁非本當專程來賀,大人現今開口,反倒讓雁非深覺慚愧。如此明日雁非必定親自登門恭賀,以報趙大人多年來的關照和抬愛。」

    「好,既是如此,趙某明日就恭候姑娘大駕。」

    趙千遠府上。

    「七爺,消息已經收到,果真和主上料想得不差。檢都御史楊鎬的確難成大事,統軍數十萬,卻為了一己之私坐失攻城殺敵的大好良機,引致戰局逆轉,潰敗島山。」

    「很好,責令多科奇再探鄧子龍大將軍的戰況部署,盡快來報。」

    「遵命。」

    坐在首座上的楊曄揮手遣退報告軍情的下人,轉頭示意趙千遠走近觀看擺在面前案几上的地圖。那張羊皮製成的地圖上,赫然用醒目的硃砂標誌著嶺南、江南、京師、遼東等地。

    「七爺,您的意思可是從南方著手,和主上來個南北夾擊?」趙千遠小心翼翼地揣度著楊曄的心思。

    「主子,南方倭寇作亂,是大明防範的重點,恐怕不易形成氣候。」吉格勒湊上前來端詳著地圖,發表自己的看法。

    「趙大人可有高見?」楊曄轉向趙千遠詢問道。

    「不敢不敢,七爺,趙某對行軍佈局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現今承蒙主上看得起趙某,趙某自當不遺餘力。只是趙某對兵法確實是門外漢,還請七爺見諒。」趙千遠轉著一雙快被肥肉掩沒的小眼睛,悄悄打量著楊曄,生怕說的話引他不悅,為自己招來麻煩。

    楊曄低笑著示意吉格勒收起地圖,視線這才游移到趙千遠身上,「趙大人這是什麼話,在江南,少了趙大人的照應,我察赫哲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不過是龍陷淺灘,施展不得。」

    趙千遠臉上略有得色,謙虛兩句後故作神秘地道:「七爺這樣看得起趙某,趙某自是不能讓七爺失望。昨日,趙某為七爺請到一位重要人物,幾個時辰之後就會到來,屆時還望七爺笑納趙某送上的薄禮。」

    「哦?是什麼重要的人物值得趙大人如此重視?」楊曄露出頗感興趣的神情。

    趙千遠甚是得意地哈哈大笑,「這位貴客,乃是當今抗倭名將鄧子龍鄧將軍侄孫鄧如維的紅顏知己,據說也是鄧如維尚未過門的妻子。七爺,待會兒您可以好好會會這位讓整個揚州城神魂顛倒的絕色女子。」

    「大人說的,莫非就是柳雁非柳姑娘?」吉格勒在一旁驚歎道。

    「正是秋水樓玉梳閣的柳雁非。」趙千遠說。

    吉格勒甚是厭惡地瞟他一眼,抬頭望著主子的臉,滿是詢問之意。楊曄的臉上露出邪邪的笑意,冰冷的眸子裡流光閃動,沒人能猜出他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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