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步走進佈置華麗的餐廳雅間,沈逸飛毫不侷促地在身價上百億的大富豪、溫氏財團董事長溫遠志對面坐下,一邊動作瀟灑地拿起桌上的紅酒為自己斟滿,一邊微笑著問:「伯父怎麼知道我喜歡這種紅酒?」
溫遠志臉上找不到笑容,神態異常嚴肅,「首先,我希望你明白,我對你並沒有任何輕視,也絲毫沒有要侮辱你的意思。
沈逸飛含著笑做出洗耳恭聽的表情,「所以……」
「所以,請你收下!」 溫遠志輕輕推出一張支票。
沈逸飛沒看支票,只是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杯中紅酒,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
「你可以說我是個只懂用錢砸人的市儈,但我愛惜我的女兒,我不想她有任何危險。你也知道你的生活圈子是怎麼樣的,你的仇人又到底有多少。我承認你是英雄,我也佩服英雄,但是,和英雄成為親人,是最危險的一件事。所以,我只能請求你,給我的女兒一個安全的世界。這些,只是一個愛女兒的父親想要做的一點點補償。」
沈逸飛依然凝視著杯中的紅酒。在他輕柔的晃動下,紅色的酒泛起陣陣漣漪,美麗的紅色如血一樣,有一種異樣的艷,艷美得像初遇的夜晚,溫情絕美的容顏。
笑的溫情、嗔的溫情、怒的溫情、惱的溫情。她專心工作時的光芒;巧笑嫣然時的風情;毫不示弱時的神采;輕擁深吻時的溫柔。笑著同他過招,針鋒相對的溫情;全心全意接受他,和他融為一體的溫情;感受他的苦惱,無聲地包容,任憑他胡鬧的溫情;為了他受到困擾而憤怒決然,對最強大的人發出威脅,努力想要保護他的溫情;吃醋任性,小氣胡鬧,全不理會氣質風度,任情縱性的溫情。溫情溫情溫情溫情……腦子裡翻騰的都是她的名字,眼中所見都是她的身影,耳畔響起的也只有她的笑聲。
不能思索,無法考慮,他胸前隱隱的痛楚已經持續了數日,直到現在才痛到極點,痛得讓人懷疑,好生生的一顆心,不知是不是悄悄地化做了碎片。
杯中的酒,艷紅地觸目,血一樣的紅,刺眼更耐心。
玻璃酒杯,映著燈光,閃著異樣的光芒,讓人不由自主地憶起三大前粉碎的水晶球。
沈逸飛的手猛然一顫。
溫情!
他舉起杯,一口飲盡了酒。
血色紅酒,清甜的味道,人口競化做了苦澀。
溫情!
他站起身,抬手取過桌上的支票,即沒有去看一眼數字,也沒有再望溫遠志一眼。他一步步往外走出,從靈魂的最深處,顫抖著發出一聲吶喊——
溫情!
用整個心靈來發出無聲呼喚的時候,沈逸飛也看到了溫情。
溫情正穿過餐廳的走道向他走過來,看到他遠遠地揮手,臉上依然是燦爛得可以讓整個餐廳所有燈光都失色的笑容。
「怎麼接到爸的電話也不通知我,幸好我消息靈通,還趕得及,怎麼樣?和他談判的結果是什麼?」溫情笑得輕鬆,問得也輕鬆,可是所有的笑容和聲音,都在一瞬間僵住了。
沈逸飛望向她的眼神全無感情,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是攤開了手,露出那張支票。
溫情有些艱難地低下頭,望著支票上清晰的數字,「一千萬?」 她猛然抬頭,眼中的震驚憤怒如烈焰狂濤一般襲向沈逸飛。
沈逸飛沉靜地看著她,眼神連半點兒波動也沒有,只是仔細地把支票折好,珍重地放進口袋。
溫情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動作,臉色漸漸發青,眼裡的震驚憤怒卻漸漸退去,變成了刀鋒般的冰冷。她抬起手,乾淨利落的一記耳光響亮地打在沈逸飛的臉上,後退一步,唇角上揚起一個完美而優雅的弧度,笑容美麗而冰冷。
「再見!」她轉過身,挺直了背,像來時一樣迅速地走出去,步伐依舊優雅美好,只是已經不再輕快。
溫情的一記耳光打得異乎尋常地重,沈逸飛卻完全是面不改色地承受了下來,甚至連眉毛也沒有跳動一下,眼睛裡幽冷的光芒卻像兩團悄悄在幽冥燃起的火焰,只在不為人知的暗影裡,焚心炙魂。
「薄情郎為財負愛,癡情女傷心斷腸。
「現代英雄的道德。」
「豪門責女驚天情變」
一張張報紙攤得滿桌都是,想像力豐富的記者輕鬆地編譯出一個個故事,或繪聲繪色地講述連番情變;或形同親歷重演英雄救美;或義正詞言討論愛情責任,或深入淺出分析金錢價值,每一篇都精彩絕倫,只可惜,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沈逸飛卻並沒有半點兒欣賞的好心情。
沈逸飛無聲地窩在牆角黑暗的沙發裡,頭髮零亂不堪,西裝也被成一團,他幾天沒有打理儀容,眉目間少有地出現深深的倦意,像是用盡了所有的精力,再也無力站起地悄悄藏在黑暗的最深處,卻又在輕微得幾不可查的響聲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躍起,在拔槍的一瞬間,燈也在同時被按亮。
燈下清冷得像來自幽冥的女郎,冰冷的眼看著他冰冷的槍口。
沈逸飛這才像繃緊的弓一樣鬆懈下來,收起手槍,笑著打聲招呼:「這三天真是精彩紛呈,十幾批不速之客。人人都演出不同的戲碼、我猜,也該輪到你親自出馬了。」
「那個女人,真的是你的弱點。」清冷的眼,原本可以直透人心。
沈逸飛看似不解地聳肩場眉,三天來不眠不休,
絲毫不損他俊美的氣質。
「如果不是,你不必故意讓全世界都知道你離開了她;如果不是,你不必為了不讓她知道你的危險,而硬撐著,只憑你一個人悄悄地應付連番暗殺。如果通知警方,你會輕鬆很多。
「我知道騙不過你,但只要騙過其他人就行了。」
「真的可以騙過嗎?」
沈返飛眼神一跳,笑容不再,全身的每一寸肌肉在這一刻繃緊,「淺野健不相信?」
「他只是有懷疑。」
「冷夜!」沈逸飛脫口低喚,聲音裡有前所未有的哀求。
冷夜搖頭,冷漠而決絕,「我不會殺你,但也不能幫你對付淺野組。」
「冷夜,如果有一天,淺野組知道我們是朋友,你每一次受命刺殺我都只是做戲,他們不會放過你。」
「那又怎麼樣?」冰冷的回應裡只有完完全全的漠然和對生命全不在意的冷漠。
沈逸飛不再說話,直接走過冷夜身旁,走到房門邊,伸手開門。
「你已經連續三大沒有休息了,還要保護她,你以為你能支持多久?」
「正好可以試試我的極限在哪裡。」沈逸飛笑得爽朗輕鬆。
「這個弱點最終會害死你。」
「有弱點,才更像有血有肉的人。」
冷夜轉過身面對站在門前的沈逸飛,「那個女人讓你變得愚蠢了。」
「愚蠢,或許吧。」沈逸飛輕輕一笑,眼神忽然飄到了遙遠的地方,穿躍了無數的時間和空間,投注到某一個刻在心版的身影旁邊,「我也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精明人,我也從來不相信,有一大,我會把另一個人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真的喜歡上一個人,的確會讓最聰明的人變成傻瓜。像我這樣的人,真心愛上別人,所惹來的麻煩痛苦會很多。但如果有愛,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笑容溫暖如春風,柔和若春水,輕輕伸手,按在自己的左胸上,「我愛她,我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這樣快樂;我愛她,愛得心都痛了,可就算是痛,也會有一種甜美的感覺,這些你明白嗎?」
「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人?或許我永遠不會明白,因為我從來沒有重視過自己的生命。」冷夜漠然的聲音裡沒有感動,沒有期盼,依然不帶情緒變化。
沈逸飛的聲音低沉而輕柔:「冷夜,你欠淺野組的,早已經十倍百倍地還給他們了。放開你自己,不要再作繭自縛,只要你肯接受這個世界,有一大,你也會遇到一個對你來說比整個世界都更重要的人。到那一天,你才會明白,這種感覺是多麼美好;到那一大,你才會明白,我為什麼可以心甘情願地做這一切。」 他的身影迅速在黑暗中消失,誠懇而真摯的聲音卻還在寂靜的天地中迴盪,帶點冷意的燈光,把冷夜清冷而孤寂的身影拉得老長。
忽然間變得空洞而沒有生氣的房間裡,冷夜低弱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迅速消失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只能穿行在黑暗中的人,永遠沒有可能站在陽光下。沈逸飛,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擁有幸福的資格。」
有錢人奢侈享受的生活,很多時候會令普通人非常不痛快,至少現在,沈逸飛就痛快不起來。
溫家實在太有錢了,不但位於半山區的住宅豪華寬廣,甚至連屋子前面長長的山路都完全屬於私人擁有。山路上被整理得清爽乾淨,除了兩排大樹,別無其他建築來礙眼。對於住在豪宅內的人來說,當然是一種視覺享受,但對於悄悄在外面徘徊的他來說,除了粗糙的大樹,就再也找不到其他稍稍可以讓人感覺舒服一點兒的藏身處了。躲在上頭吃灰吃土喝西北風,外加給蚊子喂血的感覺實在不會讓人愉快。白天還好一些,到了夜晚,夜風中的寒意更加透骨浸膚,只有透過望遠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他心頭萌起的一點兒暖意,才能悄悄驅盡一切不適。
自從那一次鬧翻到現在已經五天了、五天來,據說溫情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她自己的房間。任憑外面傳言不斷,市場股價猛跌,公司人心惶惶,家裡氣氛陰沉,她自己仍是不言不語,拒絕任何人的探望和關懷,悄悄地把自己關閉在一個封鎖的小小空間中。
前三天在報紙上看到這一切消息時,他心中的隱痛已是難以抑制,這兩天偷偷藏在溫宅外面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親眼看到這一切,那可怕的痛簡直就要撕裂他的整個身體和靈魂。
溫情並沒有哭泣,也沒有歇斯底里地發作,她只是沉靜地獨處一室,偶爾拿一本書靠在窗前翻看,或是推開窗茫然地遙望遠方。兩天來,沈逸飛沒有見她臉上有過一絲笑容,只有淡淡的悵然、深深的落寞。
對於沈逸飛來說,隱藏潛伏是最簡單的工作。他曾在越南的叢林最深處,忍受著所有的毒蟲惡蟻、陰冷潮濕,幾天不動守候目標來臨;他曾在沙漠陽光最烈的地方暗藏在沙層下,在最不可思議的情況下給予敵人致命的一擊。可是他所有的耐力,所有的技巧,都因為那個燈光裡孤寂的身影而崩潰。
即使是像現在這樣的深夜,她窗前的燈光也一直不會黯淡,不知她是否是為了要在這孤寂的夜晚,借這淡淡的光芒,驅散滿身滿心的冰寒。
有多少次他控制不住想要呼喚她的名字,想要擁抱她的身體,卻只能竭盡所有的自制力,壓制想要向她撲去的身體、壓制急欲從心頭發出的呼喚。
他經歷過無數凶險,可以含笑面對一切的強敵險境,卻因為對另一個人的關切,而緊張焦慮到不能正常思考。
明明知道,這樣沒日沒夜地守護總有一天會拖垮身體,他卻又不敢有半刻讓目光離開那個身影;明明知道,自己忽然間消失,會讓暗中的敵人更加動疑,他卻無法讓自己的腳步從可以看到她的地方離開。
想要靠近她,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看她的微笑;想要抱住她,感受到她身體的溫暖;想要呼喚她,聽她的笑聲響在耳畔,卻更害怕在其他的地方,有敵人陰冷的眼,正悄悄地監視著她的行動,一旦發現他與她關係不改,無數的危險就會落在她的身旁。
在她和敵人都不能看到的暗影裡,他悄悄地凝望她、守護她,直到世界的盡頭。這或許是最不理智,卻又是惟一而絕對的選擇。
即使是他最痛苦的時候,只要看到她窗前盈盈的燈光,看到她安然無恙的身影,痛到極處,也會有淡淡的欣然。
即使是在這個最黑暗的夜晚,只要看著淡淡的燈光,把她的身影映在窗子上,他就會感覺到整個世界也明亮溫暖了起來。
沈逸飛的眼睛悄悄地在暗夜裡閃著熾熱的光芒,凝視著整個世界裡那惟一一點不滅的光輝,情不自禁地悄悄伸手按緊隱隱作痛的心口,唇角卻不自覺地掠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就連忽然間震撼天地的的驚雷巨響,他也渾然不覺。
夜已深,溫情卻根本睡意全無,隨手抽了一本書,坐在床頭,藉著窗前的燈輕輕地翻閱,而驚雷,就這樣響在空中,響在窗外,響在耳邊。
溫情微微一震,手上一顫,剛剛翻開的書頁又復紛亂。她下意識地扭頭望向窗外,暗夜裡,遠處大樹枝搖葉動,天邊雷聲隱隱,預示著傾盆大雨即將來到。
溫情美麗的眉峰不自覺地蹩在一起,良久,才重新拿起了扔在床上的書,窗外,暴雨已經降臨。
風聲雨聲紛紛亂亂,就像溫情這時忽然紛亂的心情。
她努力不去思考,輕輕搖頭,想要驅散這一刻忽然無法抑止的衝動,盡力要投進書中的世界。
雷聲轟響不斷,風刮得窗戶震個不停,「嘩嘩」的響聲顯示著雨勢有多麼大。
溫情眼睛一直看著書,書上的每一個字都看得清楚,書上的每一個情節都看得明白,可是,整個心,卻應和著外面的風雨不停地狂跳。
狂風暴雨吼叫著席捲了大地,風中夾雜著驚雷,像是天地間的咆哮。
溫情卻漸漸聽不見風聲聽不見雷響,整個世界只剩下她狂跳的心,在衝擊著胸膛,震動著靈魂。
風雷聲裡,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臉也越來越白,而最終,暴雨之夜的第一道閃電劃破黑暗,也劃亮她驚惶的眼。
隨著閃電劃裂夜空,她的心猛然劇跳,幾乎要衝破胸膛。她完全失去自制地從床上跳起來,推開窗,漫天風雨急襲而來,她卻撲到窗前,用盡力氣,對著無盡的風雨雷電和無窮的黑暗呼喚:「沈逸飛。」
大雨落下時,沈逸飛只是無奈地皺起了眉,被瓢潑大雨打在身上,絕不是什麼舒服的事,但對於他來說,更艱難的處境也曾經有過,惟一害怕的,只是閃電。躲在樹立,被閃電打中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可是,這附近再沒有別的藏身地點。離開了大樹,就算不會驚動溫宅的人,可如果淺野組有人在遠處監視。就瞞不住他們的眼了。
擔憂並沒有持續大久,他就看到溫情房間的窗子忽然打開,溫情探頭到窗外,對著無盡的風雨大聲地呼喊。
風中雨中,她的呼喚卻清晰入耳。
「沈逸飛!」
震動了心臟,牽動了靈魂,他的呼吸在這一刻完全停頓。沈逸飛不敢置信地張大眼,看著溫情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窗戶旁,可那呼喚聲,卻一直沒有停止地傳進他耳中。
「沈逸飛!」
「沈逸飛!」
「沈逸飛!」
幾分鐘後,溫宅的大門被打開,溫情穿著睡衣、散亂著長髮、赤著腳,就這樣跑進了風雨中。
沈逸飛親眼看到她跑出大門,跑下台階,跑過花園。
閃電撕裂天地,在黑暗中照亮她蒼白的臉,雨水在她臉上滾落,看不出其中是否有淚花。
雷聲震動天地,卻掩不住她一聲聲的呼喚。
「沈逸飛!」
理智的弦在腦海裡發出清晰的斷裂聲,在沈逸飛還弄不明白這一瞬間在胸膛裡洶湧澎湃著的情緒是什麼時,他的身體已經完全不受控制地跳下大樹,奔向前方.躍過鐵門,張開雙臂抱住了帶著漫天風雨撲進他懷裡的身軀。
「太好了,太好了,你沒事。」 溫情拚力環抱著他的腰,臉上驚惶未退,卻又喜色盈盈,「剛才的閃電嚇死我了。如果我不叫你,你是不是還這樣傻乎乎地一直躲到被閃電打成焦炭為止?」驚慌的聲音,拚命緊抱的雙臂,似乎不這樣,她就不能確切地知道,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存在,是否安然無恙。
沈逸飛怔怔地望著懷中的人,她衣服單薄,頭髮散亂,大雨把她全身淋得濕透。可她眼中因他而綻放的光芒,卻足以照耀永恆。
「你知道我在這裡?」 他不可置信的疑問裡卻又有著輕柔如水的濃情。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如果不是為了計我避免危險,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為什麼要故意和我鬧翻呢?」溫情在風雨中微笑,笑容美麗得讓人驚歎。
「從一開始你就明白,我並沒有瞞過你?」沈逸飛定定地望著暗夜裡她絕美的臉,渾然不覺滿天風雨打在身上。
「你說過,你永遠不會放開我,我也說過我相信你,不是嗎?」溫情望著他笑,直到這裡,她剛才強忍的眼淚才輕輕滑落。
「你知道我藏在你身邊?」沈逸飛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足以瞞過任何專家的身手會被溫情看破。
溫情含淚帶笑地看著他,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知道,我的心可以感覺到你,從兩天前,我的心就知道你來了,你一直在我身邊,你一直看著我。」
沒有理由可講,情人多情的心,本來就是天地間的奇跡。
因為愛他,所以知道他來了;所以常常憑窗遠眺想尋找他的身影;所以通宵亮著房裡的燈光,期待他的目光。
不用眼睛去看,不用耳朵去聽,只憑心的感覺,他來了。
為他心痛,為他擔憂,她卻不想辜負他的苦心,只能苦苦忍耐。只是她所有的理智鎮定,都被這一道閃電輕易打破。無論多麼嚴重的後果,只要想到他可能面對的危險,就已經什麼都不再記得,什麼都不再理會。
呼喚他,追尋他,就成了她惟一的本能。
她不再是聰慧的女強人,為了他,所以驚慌、畏懼、擔憂、狂喜,像十七八歲的女孩,完全失去主見,無力思考,只能任憑情緒主宰,讓她依靠著生命的本能,在風雨中,暗夜裡,投進他的懷抱,她大聲地埋怨:「你這白癡,既然當眾和我分手,為什麼還要跑到這裡來日守夜守?你以為自己是鐵打的嗎?」
「我是白癡,可是誰叫我不放心你呢。」 沈逸飛溫柔地伸手抹去溫情臉上不知是淚還是雨的水珠,可無論如何都抹不盡,拭不幹,「你才是傻瓜,既然把我的心思全猜出來了,為什麼還跑出來大叫?現在什麼都暴露了,我以前做的戲、吃的苦,全部白費。」
溫情在風雨中微笑,「我是傻瓜,可是誰叫我不捨得你吃苦。」
沈逸飛無聲地把她緊緊地抱進懷裡,期盼時間就此停頓,這一生,都不必再鬆開緊擁她的手。
黑夜沉沉,只是他和她都已找到了生命中永遠的光輝。
風狂雨暴,冷意侵骨,但他們緊擁的身體傳遞著彼此的體溫,溫暖得自成一個世界。
他們癡也好,傻也好,所有的計劃、所有的理智都見鬼去吧,無論未來有多少艱險和多少危難,這一刻為情癡狂,一瞬間,已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