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晨,克莉絲蒂為避免有人再因她受傷,於是對隨從們使用睡眠術,留了封短箋給他們,叫他們回去,自己便和斐皓出發了。
對於她的決定,斐皓並未多說什麼。若不是國王請求他保護克莉絲蒂公主,或許他也會做同樣的事,送她回去。
不過對於她的堅強,他暗暗吃了一驚;昨晚她還為了他們的受傷而意志消沉,早上就又恢復原來的模樣,看不出昨晚曾有的脆弱與難過。是什麼樣的壓力迫使她要這麼懂事?如果是一般的女孩,恐怕還在哭哭啼啼,而她卻必須堅強,實在今人有些心疼!
心疼?他隨即甩開這個想法。
「謝謝你。」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後,克莉絲蒂突然開口。昨天他並沒有安慰她,說那不是她的錯,而是告訴她事實,這比任何勸慰都有效。
昨夜的他……很溫柔。說完那些話後,他只是靜靜地陪著她,他的舉動令她感到很窩心,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溫柔的一面。
斐皓看了她一眼;她自己想通就好。
兩人未再交談,一直走著,不知不覺,太陽已快西下了。
走了一整天的路,克莉絲蒂不免覺得疲累。唉!都怪她平時的生活太安逸,才會適應不良。她的步伐越來越艱難,落後了斐皓許多。
可是驕傲的她儘管走得全身酸痛,她仍咬緊牙關一句也不哼,抬頭挺胸一步一步地跟上。
斐皓知道公主沒吃過什麼苦,因此一開始步伐沒敢放得太快;可是中午過後,他發現若是再這樣走下去,恐怕一輩子也走不到卡拉普島。為了避免得露宿野外,他只好加緊腳步,希望天黑之前可以到塞裡爾城。待他回頭時,才發現克莉絲蒂落後了好長一段路。
即使她的表情沒有透出任何不適,但她蹣跚的步伐已經說明了一切她的腳在痛。
轉個身,斐皓朝克莉絲蒂走去。
「休息一下吧!」斐皓四處看著,找到一棵適合休息的大樹。
「好。」克莉絲蒂像是如釋重負,在樹下坐了下來。
「公主殿下……」
「叫我克莉絲蒂就好了。」他們還有好長一段旅程,叫「公主殿下」著實不妥,還是叫名字比較好。
斐皓想想這樣也對,免得引起太多人注意。
「再走一段路之後,我們就可以到達塞裡城了。」地圖上是這麼標示的。這張地圖是國王交給他的,怕他們迷了路。
「還要走很久嗎?」現在她真希望能躺在床上,然後動也不要動。
「天黑以前可以到」。斐皓簡短地回答。
天黑以前……瞧太陽還沒有馬上「回家」的打算,這麼說來,她不就還要走好長的一段嗎?唉!
「我……」走了一天的路,她一直沒有去解決「方便」的問題,可是她又不知如何啟口才好。
斐皓觀察著她的那略帶困窘的表情,想想這天他們一直走路,休息也只有一下,可能是「那個」問題吧!
他起身到草叢裡找了找,發現一處隱密的地方,然後白了回來。
「那兒有個隱密的地方。我等一下再去找你。」他善解人意地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她心裡是感謝的。
尋著他說的地方,克莉絲蒂才如期地解決「問題」。
她站起身來向遠方眺望,隱約有些亮光和水氣,教她忍不住想再往裡頭走,結果發現了一條潺潺小溪。
「哇!好清涼哦!」她用手掬起水潑在臉上,露出稚氣的笑容。
克莉絲蒂讓自己的腳脫離施虐的鞋子,將勞苦功高的雙腳浸泡在水中。紅通通又腫腫的腳丫令她的眉皺了起來,小嘴嘟高。才走一天就變成這樣,那以後的路可怎麼辦才好?
清涼的溪水具有冷敷的功效,至少讓她的腳暫時脫離了痛苦;只是當她想到待會兒還要將它們塞回鞋子裡去……她又開始覺得痛了。
「克莉絲蒂。」斐皓叫著她的名字。
「我在這裡。」她習慣性地回答,繼而察覺她現在這個樣子可不能讓他看到,他一定會把她送回波特蘭卡的。
她急忙拾起鞋子想將腳塞進去,一陣手忙腳亂下,結果不小心把自己的鞋子揮到小溪裡去了。
「啊!」她輕呼。怎會這樣呢?!
看到鞋子就要隨著溪水流去,克莉終蒂連忙伸手去撈,不過斐皓已早一步把它撿了上來,而且也看到她那雙紅腫的雙腳了。
「謝謝。」她像做錯事被人當場逮到的小孩,有些心虛地接過他手中的鞋子。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平穩的口吻聽不出任何情緒,不帶任何表情的剛毅臉龐,更是讀不出他現在的想法。
他在生氣嗎?克莉絲蒂偷觀他一眼。說真的,她還沒看他生過氣,他總是掛著冷漠的表情,讓人不易猜出他的想法。
「沒什麼,到了下一個城鎮休息」下就好了,我不想給你添任何麻煩。」她吶吶說著,小手藏進裙子裡握緊。每當她感到害怕或是不知所措時,她都會做出這樣的動作。然後她又用長裙把雙腳蓋住,企圖「毀屍滅跡」,來個眼不見為淨。
她想證明自己一點也不麻煩嗎?可惜她早就失敗了,因為身為「女人」,就已經注定她是麻煩了。
「你的腳已經腫起來了。」斐皓在心中歎口氣,不失溫柔地把她的腳拉出來,舉起她的腳仔細地觀察著。他再看看她手上的鞋子,就是這種中看不中用的鞋子,才會害得她雙腳紅腫,還起了些小水泡。還有這身衣服,一點也不適合旅行。看來他得為她添購一些適合她的衣服了。
「沒關係,泡泡水之後已經好很多了。」她試圖站起來,可是雙腳一點也不聽話,讓她受不住疼痛地倒下去。
「小心!」斐皓一把扶住她,否則她就和她的鞋子落得同樣下水的命運了。
「謝謝。」她勉強站好,腳底猶如針扎,真的痛死了。該死的鞋子!她把所有的錯歸咎到這雙好看卻不耐用的鞋子上頭。
「你確定已經好了?」打死他都不相信。
「是的,我們可以走了。」克莉絲蒂深吸了一口氣,穿好鞋子,邁步走在前頭。
其實她每走一步都痛苦萬分,可是她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的脆弱由嘴裡傳出。身為公主,她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就屈服,她要忍。
斐皓搖著頭,他佩服她的堅忍,只是看著她這樣難受,他也不舒服。他曾答應國王要好好保護她的,而他向來就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上來吧!」斐皓背向她說了一句。
「沒關係,我可以走。」她謝絕他的好意,即使他寬闊的背是那麼吸引她靠過去。
「就算腳廢了也所謂?」在她即將邁步時,斐皓又說。
腳廢了?有那麼嚴重嗎?他的話讓克莉絲蒂停下腳步,仔細想這個問題。
「不會的,我只要休息一下……」
「你若是要繼續走我也不勉強,不過,你很有可能會永遠也不能走路了。你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嗎?」他故意說得很嚴重。
「不會吧!」
「會。」他的語氣斬釘截鐵,令她真的擔心起來。
「那……我不輕哦!」經過一番衡量,她妥協了。
大家都說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他應該不會騙她才是。
「我想我可以承受。」可不是每個女孩都有這樣的殊榮,這還是他第一次背女孩子呢。
他的背好寬……她放心將自己的重量交付在他身上,心底充盈著滿滿的安全感。
斐皓嘴角微微一場,這輩子,他說謊的次數屈指可數,若不是為了讓她別再虐待自己的腳,他也不會撒謊。
他不是彥綸,沒有那種把天下落難的少女當成自己責任的喜好,但克莉絲蒂就是有辦法勾起他所剩無幾的憐惜情緒,然後利用它們,讓他心甘情願地為她做事。而且他也答應過國王要好好照顧她,所以關心她成了理所當然……斐皓為自己找了一個完美的藉口。
「如果你覺得很重的話,可以放我下來自己走。」這可是她第一次被男人背著呢。
她這樣緊貼著他,斐皓身上獨有的男性氣味傳入她的嗅覺,那是陽光的味道「你說對了一件事。」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後,斐皓突然啟口。
「什麼事?」
「你真的不輕。」斐皓輕輕地笑了。
克莉絲蒂可以感覺到他肩膀微微的抖動。
他在笑?!
原來他也會笑的。他的笑容是什麼樣子呢?和他相處的這一段時間中,她從沒見他笑過……她突然很想看看他的笑容。
斐皓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了,竟有種逗她的衝動,那句話就這樣溜出口,連他自己都感到說異。
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讓她放鬆一些,沒有別的原因……
***
許多高壯的馬兒站在克莉絲蒂的眼前,她反射性地往後退了一步,撞上一直在她身後的斐皓。
「你的腳不適合走路,騎馬也比較不會那麼累。」休息了一晚之後,他考慮到她的狀況,決定買兩匹馬兒代步。
穿著新衣服的她看來更像個少女,粉藍色的裙裝年輕活潑,卻又不失典雅!和斐皓身上藍色的衣服極為搭配。她腳下也已換上旅行用的半筒靴,現在的她看起來像個旅人,比較不像「公主」了。
「不用了,我可以走。」克莉絲蒂將手埋進裙子裡緊握著,又端出公主的高貴模樣,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她。
實際上,她不會騎馬,也害怕騎馬。以前的經驗告訴她,馬兒是種很可怕的動物,它會把人摔下馬背——她曾經看過特雷爾摔下馬背,整整休息了一個多月才好,自此,她拒絕讓馬兒接近她,也絕對不騎馬。
「你怕它?」雖然她很努力地想維持公主的驕傲,可是從她怯懦的眼神可以看出來,她在害怕。
他同時也發覺了一件很有趣的事,當克莉絲蒂緊張或害怕的時候,她的手就會不由自主地藏到裙子裡,緊緊地握著。
「它們會把人摔在地上。」她陳述著事實。她發誓,這輩子她絕對不會再上馬。
「馬兒都很溫馴的,只要不對它們施虐或是傷害它們,它們是天下最和善的動物。」斐皓一手摸著馬,眼中是對馬兒的喜愛。
「我不會騎。」這是一個拒絕騎馬的好理由。要她騎馬,她寧可用走的。
原本他是想幫她買一匹溫馴的母馬,可是她不會騎……為了她雙腳的前途著想,她只得和他共騎一匹了。
「我們一起騎。」斐皓這麼宣告著。
既然要承擔他們兩人的重量,那麼他必須選一匹更高壯的馬兒,於是便向賣馬的人要求看更好的馬兒。
「我們不可以這樣虐待馬兒,它會受不了我們的重量。」她抱著痛腳跟在他身後。剛才她還認為馬兒十惡不赦呢,這下又為它們請命來了。
「它可以。」不容反駁的口吻,表示斐皓不想接受她的建議。
「剛才你不是也說了嗎,不要虐待馬兒,現在我們共乘一匹不就是在虐待它們?所以,我認為我們還是走路就好。」克莉絲蒂力爭,就是不要騎馬。
如果她生長在他的世界,八成是動物保育協會的一員。
「你懂馬嗎?」看來他得說服她。
她誠實地搖搖頭。
「我懂,所以我說可以。」斐皓覺得她真是天底下最固執的小東西,不過為了她的腳,他們非騎馬不可。
克莉絲蒂見抗爭不成,生氣地嘟起小嘴,在斐皓身後吐舌頭做鬼臉。大家都說他處事沉穩、有原則,依她看,他比驢子還固執,比石頭還頑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克莉絲蒂以為斐皓沒看到她稚氣的舉動,事實上他已將之盡收眼裡,只是他假裝忙著選馬而已。
她的反應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在他身後生著悶氣,小嘴噘得半天高。他被她逗趣的模樣惹笑了,她是除了那些好朋友之外,第一個讓他發出真心微笑的人。
她是個雙面女郎,一下子是高貴不可侵犯的皇室公主,一下子又成了可愛的少女,稚氣、惹人愛憐,很難讓人不喜歡……
不過,這並不包括他。
他只是她暫時的保護者,等找到大賢者之後,他是要回去原來的世界的,因此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可放在這個世界以及人的身上,尤其是女人。
收起笑容,他專心選馬。
***
斐皓心裡很清楚,他並不是一個很好的夥伴。
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交談之外,他從不多說話,好像多說一句話就是在浪費他的生命一樣,,他想克莉絲蒂和他在一起,一定覺得無趣吧!
和她出來旅行半個多月,他們的交談多半是必要性或是例行性的談話,泰半是
「休息一下」、「吃飯了」、「早安、晚安」之類的問候語,再不然就是克莉絲蒂問一句,他答一句,甚少主動開口和她聊天。
但他卻是一直默默觀察著克莉絲蒂,發現她真的有別於他所認識的「千金小姐」。
他是斐家企業的繼承人,認識的大小姐自然不少,很多千金都是驕縱過頭,不然就是傲氣凌人,或者是文靜嬌弱,沒有一個像她一樣,雖過慣了錦衣玉食、事事有人服侍的生活,但在沒有隨從、沒有馬車的旅程中,倒也能自得其樂。
很多事情她都得親自來,例如吃飯。在城鎮、村莊有飯館!但若是露宿野外,就必須自己解決民生問題。而她雖是公主,卻仍主動要求幫忙,只是她煮的東西實在難以下嚥……
除了煮飯,還有一件事是她怎麼努力也做不好的。
他們出發的第二天清晨,克莉絲蒂拿著梳子,無論她多努力,就是無法將她長及腰際的長髮梳理得服服帖帖。她的侍女是怎麼辦到的?每回就見侍女不一會兒就將她的頭髮梳得整齊又漂亮,可她再怎麼梳就是梳不好,甚至頭髮還很不給面子地打了好多結。她有些不服氣地嘟起小嘴,就不信她會搞不定自己的長髮。
一旁的斐皓見了,為了不使她再自虐下去,進從她手中接過梳子,輕輕地幫她梳理著。她的髮質很好,髮絲柔細而有光澤,連電視上那些拍洗髮精廣告的模特兒都比不上,教人愛不釋手。
「你會?」她吃了一驚,沒想到一個大男人還會梳頭髮。
「嗯,因為我家曾經養過一隻長毛狗,我以前就常幫它梳毛。」斐皓含笑道。
什麼!?竟把她的頭髮和狗毛比在一塊兒?她不滿地轉過頭去給他一個鬼臉,眼裡有著許多責難,忘了自己公主的身份。
這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用這種表情看他,模樣真是可愛得緊。
斐皓淡笑道:「不過,它的毛沒有你的頭發來得光滑、亮麗、閃閃動人。」
被他如此讚美加上他的笑容,她的臉頰倏現一抹紅暈。她曾想過他笑起來應該會很好看,卻不知道原來是這麼迷人,讓人忘了身在何處,忘了自己是誰……難怪他不常笑,否則他的魅力比起彥綸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轉過去,我還沒梳好。」
她乖乖地轉過頭去,任他「處置」她的頭髮。
斐皓也是第一次幫女人梳頭髮,他撩起她的髮絲,忍不住放近鼻尖,傳入的是一陣馨香,很容易讓人入迷的香味。
驀然,他驚覺克莉絲蒂已經讓他有了太多第一次……
「斐皓?」感覺他久久沒動靜,她喊著他的名字。
「嗯?」
「你在想什麼?」
「長毛的毛還是沒有你的長。」他輕笑。
說來說去,他還是拿她的頭髮和狗狗的毛相比!若不是看在他幫她梳頭髮的份上,她一定要他道歉。
斐皓很清楚自己並不是個幽默的人,可是和她在一起,他就是想逗她。她居然可以引發他的幽默感,以及他的笑容,實在很不可思議。
怎麼會這樣呢?斐皓實在想不透。
他向來很受女人們的歡迎,不過他從不允許別的女人介入他的生活、他的感情——除了雪兒和凱兒這對姊妹外,他不曾讓別的女人有接近他的機會。即使有不少新新女性勇於追求,主動向他告白,他也不為所動。
現在,他卻讓克莉絲蒂介入了他的生活。
他不太想過度深入探究如今和克莉絲蒂之間那奇妙的關係和感覺,怕會破壞自己原有的生涯規畫。這一次的爆炸事件是他生命中的第一個意外,而他不會允許再有第二個。
斐皓收回自己飄移的心思時,才發現她倚靠著他打起盹來了。
他感覺到懷中的人兒蠕動了一下,然後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又睡了。
還記得剛買馬的那天,她怎麼也不肯上馬,後來他乾脆將她攔腰一抱,在她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前,她就已經在馬上了。她害怕地死抱著馬脖子不放,還罵他沒人性、沒艮心,就怕自己摔下去。經過他千保證、萬保證,她才肯放開馬脖子。
可憐的馬兒,差點就被她勒死了。
為了騎馬之事,她又和他嘔氣了。於是,她把背挺得直直的,就怕碰到他的胸膛。
可僵持了兩、三天後,她就大感吃不消了,於是她允許自己的背可以「暫靠」在他的胸膛……只是這一靠,她的背就再也離不開了,她甚至縱容自己依在他懷裹打個小盹……
克莉絲蒂毫不防備的窩進他的胸懷安睡,而他,卻反而戒備起來。
一股香氣經由他的嗅覺直達大腦,這股香味很清新、很醉人,帶著甜味也帶著誘惑。即使他刻意地想忽略它的存在,仍沒辦法揮去那擾人的甜香。更囂張的是,這股香味已經瀰漫在他的四周,飄浮在空氣中……為什麼他之前沒有聞到這麼強烈的香味呢?
惱人呀!從小到大的試煉都沒讓他這麼煩惱過,現在他竟被一股香味所擾?!
他憶起彥綸曾戲言過:「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女人攪亂你平靜的生活,不管你是否已經好準備接納她,她會就這麼闖進來,你等著瞧吧!」
當時他只是冷笑一聲不以為意,現在……
不!他一直相信人定勝天,一切都該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現在是,以後也是。在他的計畫中,要等到他事業有成後才有多餘的時間來談戀愛,他知道他會娶一個真正的淑女,但不會是位公生。
克莉絲蒂是未來的女王,而他則是斐家唯一的繼承人,他們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裡,在他的人生計畫中,現在不是談感情的時候。
「我們快到了嗎?」睡夢中,克莉絲蒂問道。躺下來休息還是比騎馬好。
「快到了。」
她又窩回去睡覺,全然沒發現他平時甚少有表情的臉龐,蒙上了一層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