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英國希斯洛機場是當地時間下午三點,旅途勞累加上時差的關係,柳葉兒極度渴睡,以致無暇觀看倫敦的美景。
「到了嗎?」她第二次迷糊地問,車子已經開了好半天了。
「再睡一會兒就到了。」賀信梵將滑下她肩膀的外衣拉好,左手穿過她的頸後將她圈摟著,讓她舒服地枕靠在他的肩窩處。
他們的目的地是倫敦郊區的馬術俱樂部,那本是他身為英國貴族先祖的私人馬場,在他外公那一代創辦了馬術訓練中心,而後發展成為英國著名的馬術俱樂部。
車子再開一會兒,柳葉兒被清新醉人帶泥土芳香的空氣喚醒,緩緩地睜開眼,瞳眸裡望入一片蔥鬱的青草與樹林。她忘形地撲到車窗邊,「看,是馬!」
夕照下,馬兒身上閃閃發一兒,健康的皮毛像華麗的錦緞。
「到了,下車吧!」賀信梵紳士地替她拉開車門,她吃驚的樣子像第一次逛動物園的小孩。
從駿馬的身上收回眼光,下了車的柳葉兒再次被眼前的建築驚愣。「真的還有古堡在?你們家就住這裡?這就是你說的安諾德家只傳承給第一個孩子的城堡?」
柳葉兒仰望高高的古堡頂和半圓突出的眺望台,一瞬間許許多多古老傳說爭相跳入腦海中。包括王子半夜爬入公主的窗子,把公主從壞女巫手中解救出去,從此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
「進去看看。」賀信梵摟著發怔的柳葉兒,把她帶入大門。
剛進門的那一刻,柳葉兒看見門上的字:愛西斯堡。
她心想,這就是真正的中古建築了!
跨入大門,站在寬敞的大廳內,柳葉兒舉目四望,這裡有壁爐,到了冬天生起火來想必滿室皆暖;傢俱與厚重的古堡建材一樣顯得古樸,吊燈是落地式的,一台落地型的、扇葉超長的風扇悠悠吹送著涼風;飯廳的飯桌長得驚人,足夠容納三十人面對面的用餐;牆壁上有精美的浮雕與壁畫,那是十八世紀的作品吧!整個古堡呈暗色系,在頭頂巨大吊燈的暈黃燈光照耀下顯得莊重卻寂寞。等她欣賞完壁畫回過神時,發現賀信梵正與一名英國男子交談。
賀信梵笑著走過來摟住她,介紹道:「這是俱樂部的經理,喬治-摩根。」
「你好!」柳葉兒微笑著用英語問候。
「梵的愛人!」喬治一彎腰,「好美的女孩子。」
柳葉兒臉上一紅,這句她聽得懂,到底梵是怎麼跟人家介紹她的。
「你的艷福似乎一向都不差。」喬治斜睨著賀信梵,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小美人會是他的最終選擇——安諾德家的女主人?
「這一次我會惜福。」在英國的賀信梵和台北的他不似同一人,此刻的他隨意輕鬆,在這裡他不是賀家的大少爺,更不是天王巨星賀信梵,他只需要做好安諾德家優秀的紳士。
柳葉兒聽到艷福二字,「說慢一點好嗎?我聽不懂了。」
「喬治說,今晚在城裡有個通宵Party,希望我們參加。」他輕鬆一語帶過,關於艷福的問題她還是聽不懂比較好。
「通宵party?」是這個嗎?她的大眼睛困惑地眨了兩下,明明就是說……
「是的,你們去休息吧!晚上敬請光臨。」喬治紳士般地彎腰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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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賀信梵的推薦,柳葉兒借穿壁櫥裡一件吊帶搭配披肩的黑色絲質晚禮服,是梵的妹妹賀信雅留在這裡的衣服。
往鏡裡一照,柳葉兒驚呼一聲,天哪!這是她嗎?鏡中是一個美麗動人、散發迷人嫵媚的小女人,如絲般的黑髮披散在黑色禮服上,與她深黑的雙眸映襯,令她周圍籠罩一層空靈神秘的魅惑,全身的飾物只有一隻象牙色的水晶古鐲,妝點她的雪肌玉膚。她轉身走下樓梯。
聽到腳步聲的賀信梵抬起頭來,她比他想像中還要美。
柳葉兒笑了,從他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確美麗。
他對她伸出手,嘖嘖稱讚:「你真美,葉兒。」
「誰教你眼光好呢!」她把手交給他。
「肚子餓嗎?你在飛機上也沒吃什麼。」
「有一點餓,不過我想Party裡會有東西吃吧!倒是你,你什麼都沒吃,等會兒可別空著肚子喝酒,搞不好又胃痛了?」他知道她跟他在一起只是出於感激和依賴,可是她對他的關懷便是他的籌碼,總有一天,他要把她全盤贏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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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三十分鐘的車程,二人來到位於泰晤士河邊的金冠大酒店,與十八世紀的城堡是截然不同的感覺,是流光溢彩、金碧輝煌的。
陸續到來的人顯然與賀信梵熟識,只見他們親熱地上前與他擁抱,並對柳葉兒彎腰示意。
柳葉兒只能聽得懂一半英文,但也足夠知曉每個人都對她興味盎然。
「你們遲到了。」喬治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天哪!梵,你的寶貝兒是全場目光的焦點,每個人都跑來問我你是不是結婚了。」
「我特意等你的開場過了才來,省得和太多人打招呼,到自助餐時間了吧?」
他知道柳葉兒不喜歡這些禮數客套。
「對,我剛表彰完我們的騎師和練馬師小伙子們,吃的就在那邊,我特地準備了中國菜給你的小美人。」喬治對比今天早上更美麗加倍的柳葉兒猛獻慇勤,「還需要什麼嗎?小姐,你真是太美了,滿足你的一切願望是我的榮幸。不知你明天是否有空?容我盡地主之誼,帶你暢遊英倫……」
賀信梵拉著柳葉兒直奔食物區,留下喬治一個人在那邊口沫橫飛的說著。
柳葉兒邊吃東西,邊提出疑問:「你怎麼認識這麼多人?」
「因為我是安諾德家的繼承人,在這裡出生,十幾歲的時候離開了幾年,然後又回來讀完大學。」
「那他們又幹嘛把我當怪物看?」她肯定那眼光是好奇而古怪的。
「難得一見的中國美人,可見美麗是不分國籍的。」
「是把我當成怪物好不好!好像你身邊不應該多出一個我。」
「是嗎?」賀信梵笑了,遞給她一杯果汁,「有加一點點酒。喝慢點!」
「聽說英國嬉皮不少,流行那個……同志戀,你……你是不是那個呀?」
賀信梵忙吞下一口酒,免得噴上她美麗的小臉,「我很正常,0K?我喜歡的不是男人,絕對是女人。」而且是你這個女人。
「不是就好嘛!」她喝下一口果汁,淡淡的酒味仍有點嗆喉。她秀眸一轉,輕描淡寫地說:「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女人。因為女人也很喜歡你呀!」
賀信梵順著她定格的眼光看去,微蹙起眉,「我過去一下。」
「去吧,我自己隨便參觀一下。」來了不看多可惜。
「我一會兒就回來。」
「嗯,你慢慢談。」她揮揮手,率性地走開。
賀信梵靜默兩秒,她倒大方得體,一點也不在意他跟什麼人在一起,是她太信任他,還是太不在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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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麗娜,很久不見了,你好嗎?」賀梵信很紳士地問候。
一個美麗性感的英國女人,五官分明,帶著七分醉意。
「聽喬治說你選定了一個女人,就是那小女孩嗎?」
「她只比你小兩歲。」賀梵信把玩酒杯,沒忽略海麗娜眼中對柳葉兒的敵意。
「她看起來像個陶瓷娃娃,我承認她很漂亮,只是我很奇怪,你什麼時候換了口味?」他從不跟青澀小女生打交道。
「你改行當記者了嗎?海麗娜。」他不想跟她談柳葉兒。
「你走的時候說你誰都不愛,所以我只好讓你走,可現在呢?梵,你還是會選一個女人來愛,你的觀點改變了,不是嗎?你改變的時候為什麼不來找我呢?」
「我是為她才改變的。」
「梵,她還只是個青澀的果子,不適合你的,你忘了嗎?我們在一起時多麼快樂,我一直等著你回來。」海麗娜慢慢貼近他。
賀信梵卻退開兩步,「海麗娜,你還有許多選擇,失陪。」
「梵,別走。」海麗娜哭倒在桌邊,「我只愛你,我只愛你。」
賀信梵停下腳步,海麗娜真的醉了,否則以她的好強,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
海麗娜跟路的追上,抱住他的手臂,「梵,既然你回來了,就別走,讓我愛你。」她寶石般的藍眼睛裡含著淚,淒楚動人。
賀信梵鐵石心腸地抽回手臂,遞給剛好經過的服務生一張鈔票。「這位小姐喝醉了,請你處理一下。」
賀信梵毅然轉身離去,去尋覓柳葉兒的芳蹤,那丫頭跑到哪裡去了?找遍大廳也沒見到她,走到靠近花園的小偏廳,他聽見清脆的笑聲,夾著不流利的英語。
賀信梵穿過一道小門,站在入口處,天啊!她竟被俱樂部的十餘名騎師、練馬師包圍住,正在一個個複述記下他們的名字。
她對一個騎師看了半天,「唔,我想不起來了。」
這位聞名歐洲的騎師被同伴嘲笑,「貝斯特爾,你的名字太長了。」
「對對,貝斯特爾。」柳葉兒有點不好意思,「對不起,我會記住的。」
「明天有空嗎?美人兒,也許我應該請你吃頓午餐,好加深你對我的印象。」
貝斯特爾擺出一個騷包狀,卻被一個藍眼金髮的高個年輕人撞開。
他握住柳葉兒的手,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她的手細緻白皙,像吹彈可破般。
吻手禮嗎?柳葉兒不習慣,她不自在地去端一杯水,乘機抽出手。
「記得我嗎?寶貝!」理查湛藍的眼勾人攝魄。
「理查-克萊弗。」柳葉兒不能確定她剛才是否收到了「寶貝」之類的稱呼。
「很好,寶貝。」理查雙眼盯著柳葉兒黑如子夜的眼睛,突然抱起她,把她放到高高的吧檯上,「天!我已經愛上你了,你實在太美了。」
貝斯特爾扳過理查,提醒道:「這位小美人是梵的女朋友。」
「梵的愛人?」他問了一句,也不要人回答,「沒關係。」他把桌上的一朵花取到手中,高高舉起,說:「寶貝,嫁給我吧!」
「什麼?」柳葉兒被水嗆到,差點從吧檯上掉下來,不能置信竟然有金髮帥哥開口向她求婚。
賀信梵忍住笑,她張口結舌的樣子可不是經常看得到的。
「嫁給我!」理查怕柳葉兒聽不懂,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嫁、給、我。」
「對不起,我想我還不太認識你。」
「那不重要。我愛你,我非常非常愛你。」他仍一廂情願的說著。
柳葉兒左顧右盼,想溜下吧檯,張望下卻發現佇立在門邊壞笑的賀信梵,她趕緊發出「快來救我呀!」的求救眼神。
他也是想讓她玩得盡興,但救她彷彿成了他的天職。
他走過去,把她從吧檯上抱下來,對求偶者說:「理查,這是我第二十八次看見你求婚了。」
柳葉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些,「理查,對不起,我不能嫁給你。」
「哦!你傷了我的心。」理查指住胸口退開,又說:「我還是愛你。」
柳葉兒苦笑,這個理查是騎馬的時候摔壞了腦袋嗎?幸好還壞得挺可愛。
一個酒杯飛過來砸到失戀的理查懷中。
「好了,理查,過來為你的失戀乾一杯;還有梵,也帶你的美人兒來吧。」
賀信梵挽起柳葉兒的手,加入他們。
柳葉兒看了看壁上的大鐘,冒出一句:「五點了。」
「對,愉快嗎?」
「這麼說,台北已經是下午嘍!」柳葉兒慢慢在一張椅子中坐倒,謝正楓與宋宛麗的婚禮就在今天中午舉行。
「他們已經結婚了。別去想那個,好嗎?」
柳葉兒不說話,她在想當謝正楓說出「我願意」三個字的時候,可會想起她,她頓覺眼眶發燙。
「我們回去吧!」賀信梵把她的頭按到自己懷裡。
「不,梵,幫我忘掉他們。」她低聲自言自語:「如果我愛的那個人是你該有多好。」
他輕撫她的手停住,身體也繃緊,只是一瞬間,她知道她說了句多傷人的話。
她迅速用手背抹過眼睛,低頭說:「你不會生我的氣,是吧?」
他看著她清澈帶著懇求的大眼睛,心疼油然而生。在他的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在傷心的同時顧及到他的心情。
她露出一個淺笑,這一刻,她決定要把過去全部忘掉,今後她要好好學習去愛梵,他是個這麼好的男人。
她用力反抱住他,「雁行說得對,愛你真的不是件難事。」
「謝謝,這是你說過最討人喜歡的一句話。」他低頭在她的紅唇上落下一吻,淺淺的一吻,並且很快地離開,他明白還需要給她一點時間,但是他不保證他的自制力會在哪一天失控。
「你……你……」他就這樣吻了她,她卻不知道要作何反應。
她臉上的苦惱思索他全看在眼裡,對千變萬化的女人心,等她想好答案的時候搞不好他們都八十歲了。
兩人的相對無言被理查打斷,「梵,這一次你打算遊戲多久?」
理查的英文不是很好,正好讓柳葉兒聽得一清二楚。
「這一次我是認真的。理查,你可以考慮去找海麗娜,當年你說只要我走了,海麗娜一定會選你的。」
「不!你這個中國傢伙有巫術,你人不在這裡,海麗娜仍然瘋狂地愛你。你走了之後,她每天跑來問你的消息,我知道她從沒死心過。」理查懊惱得恨不得砸過去一拳,「你老是跟我搶同一個目標。」
「相信我,理查,這一次我非常認真,誰也不能把葉兒從我身邊奪走!」
「海麗娜,那是誰?」聽懂十之八九的柳葉兒問,「你的英國女友嗎?」
「從前的事我都忘了。」
突然,理查轉到柳葉兒那一邊,緊握住她的一隻手,「寶貝,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流淚嗎?」
「這個……這個……會吧!」她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次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理查不放手,在她手背一吻,然後跳起來,「來吧,梵,我要和你決鬥。」
四下一片鼓噪聲,狂歡到半夜的疲憊全跑光了,有人幫忙搬桌子。
柳葉兒嚇了一跳,看看捲起袖子摩拳擦掌的理查,問:「你們要打架嗎?」
「是的,寶貝。我要為了你跟他決鬥。」理查一副慷慨就義狀。
賀信梵則滿不在乎地坐在柳葉兒的坐椅扶手上。
柳葉兒拉住賀信梵,「不能去。」
「別擔心,只是玩一玩而已。」他笑著安慰她,好久沒動手,還真有點手癢。
「反正就是不許去。」柳葉兒拉著他的袖子不放。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回過頭,「做什麼?」
貝斯特爾正端著個盤子,上面堆滿了鈔票,「美人兒,要下注嗎?」
「下注?」她不懂。「賭博!買理查勝的一賠三十。」
「一賠三十?你們……你們有沒有搞錯?理查像個拳擊運動員,梵怎麼打得過他?你們也不打算勸架嗎?」
「不,小姐。在這裡,為愛情決鬥是合法的,而勸架是非法。
不過,你放心,你的梵是不會輸的,他打架從來沒輸過。」
「啊……」柳葉兒訝然。聽貝斯特爾過麼說,梵從前常常打架嗎?
她再回頭,糟!梵不見了!她望向大廳中間,梵跟理查面對面站立,靈活輕鬆地躲開對手的拳。
哎呀!梵的手……柳葉兒記起來了,他手臂還包著紗布,萬一傷口又裂開了可不是好玩的。王澤昊再三交代,不得使力過猛、不得動手打人,想來王澤昊是料到他到英國有架打了。
她不再想下去,跑到他們旁邊,大聲喊:「住手,別打了。」
沒有人理會她,包括賀信梵。
突然,門外衝進來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地站到兩人中間,對決的兩人各自退到一旁,避免誤傷。
衝進來的女人撲向賀信梵,理查一把拖住她,叫道:「海麗娜!」
「海麗娜?」柳葉兒一聽到這個名字,心裡閃過一個念頭,眼看那英國女人糾纏著賀信梵不肯放手,她冷冷地問:「梵,她是誰?」
「她是……」賀信梵先把海麗娜推開。
「哼!」丟下一個冷哼,柳葉兒醋勁十足的跑出大門。
賀信梵忙把海麗娜丟到理查身上,追了出去。才追到門口,便止住腳步,因為柳葉兒就靠在門邊,挑著秀眉看著他。
「不打了嗎?」
「不打了,貝斯特爾發財了,他當莊通殺。」沒見輸贏,莊家賺翻了。
「還有呢?」
「海麗娜……她喝醉了。」
「這好像不是重點吧!哼!」看他東拉西扯的樣子就知道,像他這種男人到了快三十歲還沒有過女人才是怪事。
可是柳葉兒感覺心裡有根刺,扎得她滿心不舒服又不知如何是好。他……他究竟還有多少個海麗娜?她低著頭,刻意不看他佯裝無辜的神情。
「在台北從沒聽過你的緋聞,你是女人絕緣體,可是沒想到在英國你倒是艷史篇篇。」她對他搖頭,「你是個危險的男人。」
「你也是個危險的女人!有人為了你要跟我決鬥。」
兩人四目相對,漸漸有了笑意,溫馨纏綿的氣氛蔓延開來。賀信梵握住她的手,「相信我,我從來沒有這麼認真過,我沒有騙過誰,也從未許下承諾,除了你,葉兒。我強求了你的感情,如果最終我還是得不到你的心,那就算是我從前太放縱的報應。」
他的眼光那麼溫柔,她的心正在沉溺,她明白這個男人愛她愛慘了。
她投入他的懷裡,緊緊地抱著他。「你不會失去我,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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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有巨大華麗的大笨鐘,有歐洲最美麗的西敏寺教堂,有觀光客最集中的白金漢宮和最早的王室居所倫敦塔,但是柳葉兒獨愛牛津城。
四年前,兩人剛開始在網上交談時,賀信梵還在牛津就讀,那時他對牛津的描述就讓她嚮往不已。
柳葉兒與賀信梵攜手漫步在街道上,所見的儘是巨石奔雲的渾厚建築,既風光又氣魄,可以和倫敦最美的街道媲美。
就在牛津城的大道上,豎立了一座座的學院,每個學院都有宏偉的高門危牆。
門牆外,是車水馬龍的二十一世紀;門牆內,是鴉雀無聲的中古世紀。
沿著愛西斯河的麥特蘭學院小徑清幽絕塵,是賀信梵上大學時常來的地方。
他帶柳葉兒坐在石凳上休息。「我以前常來這裡,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
「這裡太美了,簡直就像忘憂林。」柳葉兒閉著眼感受四周的空氣,微風就像讓人沉靜心靈的良藥。
「聽我媽媽說,她的祖父祖母就是在這裡相識相愛的,結婚之後建造了安諾德家城堡,為了紀念他們的相遇!因此取名為愛西斯堡,並且規定愛西斯堡由第一個出生的孩子繼承。」
賀信梵背靠一棵大樹,講述安諾德家的事情,「我是愛西斯堡的第四任繼承人。」
「我不懂,你媽媽是英國貴族的繼承人,你爸爸卻是個台灣黑社會的大哥,這樣的兩個人,怎麼樣也扯不在_起啊!」她一直很想問這個問題。
賀信梵於是娓娓道出當初他父母相識的過程那一年,賀駿距離十八歲還差兩個月,幫自己老大扛了一件殺人未遂的案子,跑到英國避風頭;剛過十八生歲日的維莉雅不滿父母安排的婚事,離家出走。
兩個人同住在唐人街的青年旅館,賀駿對美麗的中英混血兒維莉雅一見鍾情。
維莉雅單身住在龍蛇混雜的地方,招來不少流氓的覬覦,不管對方是幾個人,賀駿每次都是二話不說地和對方火拚,二個月就幹架幹得聲名大震,有一次他以一敵七的血戰驚動了唐人街的黑幫老大,身中三刀卻把對方七名好手打得兩個月爬不起床。從此,再沒有人敢來找維莉雅的麻煩。
維莉雅感激地照顧受傷的賀駿,等到賀駿康復之後,兩個人就同居在一起。才十九歲,賀駿便當了父親,給第一個孩子取名賀信梵。
維莉雅挽著丈夫,抱著孩子回到愛西斯堡。說是看在安諾德家第四任繼承人的份上,其實兩位老人家也是找女兒找急了,勉強接納有著黑道背景的賀駿。
正當賀駿快抓狂的時候,台灣傳來消息,說那個昏迷了一年的人醒了,並且決定不上訴、不追究,賀駿當下一個人回台打拼,要想與維莉雅匹配,他就必須走捷徑,先以非常手段替自己打下根基,只要有錢有勢、只要能夠呼風喚雨,別說是漂白,就算是從政也是稀鬆平常的。
短短五年,他成功的雄霸一方,並把妻子接到台灣,兒子卻因為兩位老人家的強烈反對而留在倫敦,因此賀信梵的童年裡沒有父親。
接下來,他們又有了孩子,是一對龍鳳胎,二女兒賀信雅與小兒子賀信忱。
為了讓家人過正常人的生活,賀駿開始把人力、財力轉移到正當的生意上。
他沒料到反對的兄弟不在少數,他們滿足現有的狀態,認為這麼好撈錢的生意不做而改行實在是不應該。
內部的不合,讓賀駿的對頭找到機會,買通他的手下在他的車上安置定時炸彈。
那一天正好是安諾德先生和夫人帶著外孫到台灣做暑期遊玩,知道父母對賀駿和他的黑社會背景無法接受,因此維莉雅沒帶保鏢,獨自一人駕車前往機場接機。
等到一家人快樂的團聚,維莉雅讓兒子坐在副駕駛座陪她聊天,車子再次發動後,定時炸彈被啟動了,維莉雅只來得及把兒子推出車門;賀信梵便親眼看著母親和外公外婆被一團驟爆的火光吞噬,他也被波及受了重傷……
「真的就這樣……死了嗎?」柳葉兒緊緊地抱住賀信梵,想要給他安慰。
「是的,我最重要的三個親人。」成長當中,是這三個人陪他一起度過,卻在十四歲這年一起離他而去。
接下來的事,她不知道比較好。
在醫院住了半年,康復之後,他就開始把自己變成一個冷血狠絕的人,瘋狂學習所有的殺人術,他不許賀駿動手,堅決要自己報仇。舉凡搏擊、槍法,包括裝卸炸彈他都學得飛快,終於在兩年之後以牙還牙,讓仇人同樣慘死在爆炸中。
兩年之後,他結束在台灣的夢魘,回到倫敦繼續學業,親人的血和仇人的血,再加上自己的血,卻在他心中結成一道堅不可破的冰牆。
直到遇見了她,他的心牆才開始解凍。
「葉兒,我有說過我多愛你嗎?」他擁緊她低語,他絕不放手,絕不容許再有人把她奪走,誰也別想。
「你沒說過,不過我知道。」柳葉兒攀上他的肩,像他上次吻她一樣,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在愛西斯河畔的晚風裡,許下了一個不變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