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行(四) 第二章
    「誰?站住!」

    剛剛潛行到第二重大門,我們就被牆頭的暗樁發現了。一定是蕭代的人,蕭冉的府中應該沒有這麼厲害的手下。

    我的動作已經很小心,腳步也盡可能放到最輕,可是蕭冉急促的呼吸聲瞞不過武功高手。這一點我心裡清楚,所以被發現了也不覺沮喪。

    帶著一個身無武功腹有春藥的大包袱蕭冉,我也不敢指望能不為人知地順利溜出質子府,早就做好了行蹤暴露動手硬闖的準備。

    已經有人聞聲圍過來了。我索性不再多費工夫遮掩身形,直截了當地縱身拔起,一個起落上了屋頂,接著便直接越牆而過。

    那名暗樁的武功不低,不過諒他也攔不住我。

    我們已經走了一半的路,十幾丈外就是質子府的外牆。十幾丈並不是什麼太遠的距離,只要不遇到太大的阻攔,只需幾個起落我就可以到達府外。

    只要到了外面,就不是蕭代能全盤控制的範圍了。至少有巡邏的城衛,有負責看守的驍騎營,也許還有京城禁軍。蕭代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公然追殺北燕的禁軍統領,還有他自己本國的儲君……

    質子府的守衛比我想像的嚴密得多。我的行蹤剛一暴露,四下裡立刻有了反應。急促的呼喝聲中,不斷有守衛向這邊趕來。牆頭的那名暗樁雖然沒能攔下我,卻及時向同伴發出了警報,同時也暴露了我的位置。

    硬闖就硬闖吧!我歎口氣,拔出從敵人身上奪來的長劍,對迎面趕來的敵人不避不讓,腳下毫不停頓地直衝向外牆。

    那些守衛人數雖眾,武功卻只是二流水準,畢竟不是我的對手。再加上我身陷危地,不能也不敢手下留情,長劍揮灑開來,東指西劃,左劈右刺,使的儘是狠辣的殺招。雖然我不想要人的性命,但劍光霍霍,寒氣森然,凡是當其鋒芒者,鮮少有人能撐上幾個回合,往往是甫一照面便受傷不敵。

    混亂盈耳的兵刃交擊聲中,不斷有人慘呼著退出戰圈。雖然立即便有人補上缺口,卻始終無法阻攔我前進的腳步,給我凌厲的攻勢逼得步步後退,帶動著整個戰圈不斷向牆邊移動。

    然而我有生以來,亦從未試過前進得如此艱難。

    這些守衛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正規隊伍,武功雖然稱不上一流,但紀律嚴整,配合默契,意志更是強韌得驚人。雖然明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卻絲毫沒有畏懼之意,完全不理會身邊不斷倒下的同伴,硬是前仆後繼地群起圍攻,不肯稍稍退讓一步。

    我雖然久經戰陣,面對如此頑強的對手,卻也不禁暗暗心寒。

    幾乎前進的每一步都是在飛濺的鮮血中邁出。苦戰之下,汗濕重衣,臉上的汗水縱橫交錯,幾乎模糊了視線。

    也不知纏鬥了多少時候,眼看著堪堪就要抵達質子府的外牆。我還沒有來得及鬆一口氣,一道雪亮的劍光突然迎面而來,劍勢急迅無倫,夾帶著一道隱隱的寒芒,直逼咽喉。

    我心中一凜,不敢大意地側身閃避,一邊反手回劍格擋。雙劍相交的同時,一顆心已沉了下去。

    太熟悉的劍法!太驚人的劍勢!一定是聶正來了。

    果然是他。依然是一身樸素的布衣,高而瘦削的身材,普普通通的五官,面無表情的臉。

    依然是那把鋒芒畢露氣勢奪人的劍!

    可怕的劍!可怕的對手!

    我暗自歎氣。最怕就是遇見他,偏偏還是沒能躲過。

    聶正的劍術之高當世罕有,只要與他一交上手,幾百招內很難分出勝負。如果是平常時候還沒什麼,可是在這種要命的時刻,哪裡容我跟他放手相搏?如果被他纏住,我就很難再脫身了。

    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冒險一拚,速戰速決!

    聶正的神色十分平靜,平靜得近乎漠然。他並沒有多看我一眼,就好像我只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不是曾戰勝過他的敵手。不光沒有想擊敗我以挽回顏面的意思,甚至看不出半分敵意。

    但他的出手卻絲毫沒有保留。劍上寒光霍霍,凌厲的攻勢連綿不絕,一招緊過一招地接踵襲來,招招不離我的要害。

    看得出他一上來就使出了全力。

    面對如此緊迫的攻勢,要麼像上次那樣拆解對招,要麼就只能後退。

    可是我已不能退了。

    背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站滿了四下裡趕來的守衛。

    我一咬牙,索性對攻到眼前的劍招置之不理,身子不退反進地向前迎上,手中長劍閃動,閃電般刺向聶正的咽喉,一副要與他同歸於盡的架勢。

    聶正沒想到我會使出這種拚命式的打法,神情一怔,稍稍向後退了半步,長劍變攻為守,回撤格擋。我要的正是他這個反應,趁著他變招之際劍勢略緩,立即提氣縱身,躍上了質子府高高的外牆。

    我在質子府中與那群守衛纏鬥良久,激烈的打鬥聲早已驚動了府外的驍騎營,有一隊在附近巡邏的城衛也聞聲過來查看。雖然因為府門緊閉,他們一時沒敢破門而入,但圍牆外面卻站了不少人。一見我背著蕭冉飛身躍上圍牆,紛紛在下面指點驚呼。夜色沉暗,他們看不清我和蕭冉的面目,說不定是把我們當成飛賊了。

    我心裡清楚,只要到了圍牆外面,有那隊城衛和驍騎營的官兵在,我和蕭冉就算安全了。蕭代就算再肆無忌憚,也不至於到了公然與北燕軍隊動手的地步。

    但腳尖剛觸到牆頭的瓦片,身側人影一閃,聶正已如影隨形地緊跟在我身後躍上了牆頭。身子還在半空,長劍已遙遙地向我背後刺了過來。

    我的背後卻是不會武功的蕭冉!

    剛想回身反擊,尖銳的暗器破空聲陡然響起,一道暗沉沉的烏光迎面而來,直直飛向我的脅下。速度之快,來勢之急,幾乎連讓人閃避的時間都沒有。

    正是那個神出鬼沒出手驚人的暗器高手。

    前有暗器,後有追兵,無論哪一邊都不是好應付的。兩邊都是頂尖的高手,我就算竭盡所能,最多也只能擋開一樣。在這種生死頃刻的緊要關頭,也容不得我稍事猶豫。我微一咬牙,不再多想地反手疾揮,使出一式『春雲乍展』,回劍架開聶正的長劍。同時深深吸一口氣,硬生生受下了前面電射而來的飛釘。

    那人的手上功夫也當真厲害。飛釘入體之前,我已提足了全身功力聚在脅下,以抵受那一釘上剛猛的力道。可是那一釘來勢奇快,力道極強,雖然被我運足真氣擋了一擋,還是深深地釘在了胸脅之間。我身子一晃,只覺脅下的傷處痛徹心肺,胸腹之間氣血翻湧,一口鮮血直衝到口邊,險些就衝口噴了出來。

    我心裡自然清楚,這一枚飛釘深入臟腑,傷及肺葉,造成的傷勢著實不輕。在這種生死一發的危急關頭,全仗著一口真氣壓制住傷勢不即時發作,才有望應付過聶正的追擊,支持到援兵到來。只要這口血一噴出,胸中凝聚的真氣立時外洩,內力便無法運轉如意。重傷之下,強敵在側,若是內力再受了阻礙,哪裡還能再支持得住?只得硬是壓下湧到喉間的鮮血,頭也不回地縱身急掠,背著蕭冉掠下牆頭。

    雖然我已經到了質子府外,聶正的追擊仍是絲毫沒有放鬆。急速的騰躍飛掠之中,我可以清楚地聽到身後長劍襲來的風聲如附骨之疽般緊追不捨,雖然因為起步略遲,始終比我落後著兩步,劍鋒沒能及到身上。但只要我的速度稍有減緩,我和蕭冉便隨時有性命之憂。

    此時的我,在受傷之下已再無餘力招架聶正的攻勢,只能靠急速的飛掠勉強閃避。雖然明知道援兵在側,只要開口表明身份說清原委便可保平安,卻硬生生被他逼得不能停步,更因為胸口氣血翻騰,全仗著強自壓抑才勉強撐住,竟無法開口說一個字。

    與此同時,質子府的大門突然打開。周安帶著大群守衛轟然衝出,亂哄哄追在我們身後,嘴裡還不住高聲呼喝,大叫著什麼『大膽劫匪,竟敢綁架我家儲君』『放回儲君、還可放你一條生路』之類的鬼話,竟是硬栽我下手綁架了蕭冉。

    驍騎營和城衛早就想出面干涉,這時聽了周安一干人的大叫,自然把我當成了劫匪,立刻拔刀動槍地向我圍了上來。

    我清清楚楚地聽著周安對我信口誣陷,眼睜睜看著援兵把自己當成敵人圍攻,心中又急又怒,倉促中卻也無計可施。在聶正的緊緊逼迫下,腳下更不敢稍有遲慢。聶正的快劍無人可擋,只要我稍稍分神說一句話,甚至身法稍有遲滯,他便能抓到機會一劍把我和蕭冉殺了。完事之後,只要說一句匪徒功夫太過厲害,自己在倉促之中意外失手,便可以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就算別人心裡懷疑,只怕也拿他沒什麼辦法,更不可能救回我和蕭冉的性命。

    我一邊急速飛掠,一邊幾次想開口表明身份。可是每次才一張口,立時覺得胸口的氣血難以抑制,不僅無法出聲說話,更因為真氣受滯,險些給聶正帶來可乘之機。無奈之下,不得不放棄呼救的打算,也只有先全力施展輕功衝出重圍,待甩開聶正或是找到救兵再說了。

    混亂之中,我被聶正緊追著越奔越遠,漸漸甩開了其餘眾人。但是一路行來,卻也沒碰上什麼救兵。

    此時已近凌晨時分,整座京城燈火寂寂,安靜得幾乎杳無人聲。街道上空空蕩蕩,幾乎看不到半個人影。我的運氣又不大好,疾奔了半天,別說救兵,竟連巡夜的城衛都沒看到幾個。

    所幸的是,聶正的劍法雖比我高明,輕功卻比我略遜一籌。追了好長一段時間,他也只是堪堪緊綴在我的身後,雖然一直沒被我甩下,卻也一直沒有追上,始終不遠不近地跟在我身後三尺之遙。森然的劍氣直迫腦後,可也一直傷不到我。

    一追一逃,奔行極速。沒過多少功夫,我們便一先一後地出了城。

    有一件事,聶正也許不知道,但我心裡卻清楚得很。

    雷鳴和易天今天帶著兩隊禁軍出城操練,就宿在城外十里的玉峰山。

    我在北燕相識寥寥,人單勢孤,到了危急關頭,可以求助的人並不多。拓拔弘近來事務繁忙,行蹤不定,我沒有把握能及時找到他。那麼也就只剩下雷鳴和易天了。

    雷鳴和易天的武功都不弱。若論單打獨鬥,也許還不是聶正的對手,但兩人聯手,卻一定可以勝得了聶正。只要能夠堅持到那裡,我和蕭冉就安全了。

    可是這十里的距離平時看來似乎不長,這時卻彷彿漫長得沒有盡頭。我只覺脅下的傷處越來越痛,每一次呼吸,每一下縱躍,都會觸到肺間的長釘,帶來刻骨的疼痛。胸前的衣服濕粘粘的,已被鮮血浸濕了一大片。體內的真氣隨著鮮血的流出漸漸流失,只怕再撐不了多久便會耗竭。

    而前方仍是黑沉沉的一片昏暗,看不到一線營火的亮光。

    我的一顆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勉強再撐了一會兒,終於到了山腳下預定的紮營地點。然而河邊的平坦草地上卻空空蕩蕩,哪裡看得到半個人影?

    只有篝火熄滅後的殘燼,和雜沓零亂的腳印蹄痕。

    我心頭巨震,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

    為什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為什麼雷鳴和易天竟然不在?

    眼前的痕跡表明,雷鳴和易天曾率隊來過此地,並且作過一段短暫的停留,甚至已完成了紮營的工作。可是,他們為什麼沒有按照預定的計劃在此宿營?數千人的一支隊伍,倉促之間又去了哪裡?

    隨著最後一絲希望的破滅,我的腳步越來越沉重,逆行的氣血不住上湧,終於再也無法抑制。喉間的甜腥已漸漸溢了滿嘴。

    腳下一個踉蹌,我的身子向前一傾,險些沒撲倒在地上。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劍風颯然而至,恰恰割斷了我縛著蕭冉的腰帶。蕭冉的身子一滑,立刻從我背上滾了下來。

    我停住腳,搖搖欲倒地轉過身,面對同樣停住腳步的聶正。

    他仍是一臉平淡的漠然,長劍斜斜地指著我,不動也不開口,態度從容自若,並不急於下手取我們的性命。

    我苦笑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在胸中壓抑許久的那口鮮血終於噴了出來。

    ……

    聶正神色不動地側移半步,避開我噴出的那口血,目光在我的臉上轉了一轉,又低頭打量地上的蕭冉。

    我亦低頭下望。蕭冉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地躺在我腳邊,臉色蒼白如紙。如果不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幾乎要讓人誤以為氣息已絕。

    「你……傷了他?」我以劍支地,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靠在劍柄上,極力壓抑住粗重的喘息。

    「沒有。他只是被我的劍氣震昏了。」

    聶正的聲音很平穩,冷淡漠然,淡得不帶一絲感情色彩,談論一個人的生死也像在談論一件東西的優劣。

    「為什麼……剛剛沒下手?那一劍……」

    他剛剛出手的那一劍,如果不是劃向衣帶,而是落在蕭冉的後心,蕭冉現在就真的是個死人了。

    「我從來不在背後殺人。」

    「……是麼?殺手也有……下手的原則?」

    ……

    聶正的目光閃亮,聲音卻很冷。「我不是殺手,是劍客。」

    「你也算……劍客?」我唇角微揚,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聽命於人,劍不由主,這樣算是什麼劍客?」

    真正的劍客,應該是清逸絕塵,孤高如山,胸懷如海的紅塵隱逸。不問世事,不理俗務,不屑權勢。他們的劍至高無上,從不輕出。出劍為的不是殺人,不是名利,只是為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劍。

    就像我的師傅和他那位一生一世的對手……

    「以你的所作所為,哪裡配得上劍客二字,最多……也不過是別人的一件工具罷了。」

    聽到我不客氣的刻薄批評,聶正仍然毫不動容,平靜如水的臉色不起一絲波瀾。

    「聶正生平言無二諾,既是欠了別人的債,那便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也要還清。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殺這個人,但是我已答應了別人,無論如何,都要把他帶回去。」

    「是麼?可是我也……答應了別人,一定要護住他的……平安。」

    我輕輕咳了幾聲,壓下又一口湧出的鮮血。

    「你要……帶他走,就得從我的屍體上……邁過去。」

    「我不想和你動手。」聶正一臉淡然地看著我。「你現在的狀態太差了。不過,我會再找你比試的,如果你還能活到那一天的話。」

    嗯,這點驕傲與自持倒勉強有點劍客的味道了。不過,我卻無法領他的情。

    「我知道……我現在絕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有一件事,你相信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挺直身形,手按劍柄。

    「我此刻雖然無法勝你,但如果拚盡全力以命相搏,卻可以換得個同歸於盡,至少也能令你身受重傷。這一招玉石俱焚的拚命招式我學了十幾年,到現在還一次也沒有用過。如果你今天定要出手,那麼,就是這試招的第一個人了。」

    ……

    聶正沒有答話,長劍仍然遙遙地指著我,目光漠然而冷靜。

    過了片刻,他緩緩地向前跨了一步。

    這應該便是答案了。

    我亦不再開口,拔劍出鞘,全神貫注地凝視著聶正的雙眼,準備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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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清冷。

    林間的樹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細細碎碎的沙沙輕響。

    原本是靜謐而柔和的夜色中,卻陡然平添了幾分凜冽的蕭殺之氣,就連清涼如水的夜風也變得寒意侵人。

    一隻宿鳥突然被劍氣驚起,淒厲地尖叫一聲,振翅消失在墨色的天邊。

    宿鳥飛起的那一刻,我以為聶正會出劍的。可是他仍然凝立不動,頎長瘦削的身形挺得筆直,氣勢凝如山嶽,卻又如一支引弦待發的箭。

    靜立良久。聶正自頂至踵,眼神劍勢,自始至終均分毫未動,一股凜凜的劍氣卻有如排山倒海般向我直壓了下來。

    這種一觸即發的對峙極耗精神。聶正身上的劍氣寒意森然,給人帶來的壓力非同小可,即使他不出手,我也不敢有絲毫鬆懈。

    面對這樣的對手,一個小小的分神便可能招至落敗的結局。

    照這樣對峙下去,先撐不住的人一定是我。

    「你在逼我先出手?」我苦笑。

    聶正淡淡回答。「你也可以選擇退開。」

    真是個兩難的選擇。先出手意味著主動盡失,必無勝算;而退開則意味著放棄蕭冉的性命。這兩條路,沒有一條是我想選的。

    聶正的表情不動如山,又淡然地補上一句。

    「如果再繼續耗下去,我不必出手你也會倒下。」

    這倒是真的。青陽丹的作用有其時限,藥力一過,內力又會散失殆盡,哪裡還是聶正的對手?更別說脅下的傷口仍在血流不止,急待包紮了。

    「我知道。可是……」

    我按著傷口輕咳幾聲,身子突然晃了一晃,搖搖欲倒。身體倒下之際,長劍陡然脫手飛出,閃電般射向聶正的咽喉。

    聶正目光一閃,對我的詐敗偷襲絲毫不覺意外,似是料到了我會使出這一招,神情中全無半分慌亂之色,從從容容地閃身格擋。

    我此時的狀態雖已是強弩之末,但是這一劍凝聚了我的全部功力,卻也不容人稍有輕視。這一劍出手奇快,去勢奇急,力道奇猛,

    便有如一道驚雷閃電般劃破夜空,向著聶正的咽喉疾射而至,氣勢竟是凌厲無匹。

    聶正心裡清楚,我長劍脫手後再無兵器,更加無力自保。既然出到了這一招,自是將全部希望都押在了這一劍上面。即便以聶正的武功之高,亦不敢對我這招孤注一擲威力驚人的「星落長空」稍有大意,更怕我劍上仍伏有後招,全神貫注地微一閃身,揮劍擊落了飛來的長劍。

    而我所需要的,正是他全神招架的這一刻時光!

    就在聶正閃讓格擋的那一刻,我足尖一挑,將身邊不遠處營火餘燼中的一塊木頭踢得遠遠飛出。那截粗大的樹枝在空中劃出一道彎彎的弧線,『啪』的一聲,落到了我身後的河中。

    與此同時,我藉著剛才的一倒之勢俯身抓住蕭冉的背心,咬牙提氣向後擲出,時間方位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堪堪令蕭冉單弱的身軀與那截樹枝同時下落,落入河水中時,蕭冉正好趴伏在樹枝上面。

    蕭冉只是給聶正的劍氣震得昏迷,被河水一激便會醒來。只要他抱住那截樹枝,自然不會有性命之憂。隨波逐流,最後的結果雖無法預知,卻總比落於人手任憑宰割要強得多。

    蕭冉,我既已無力保護你的安全,也只好盡我所能為你做到這一步。以後的事情我已經無能為力,唯有期盼你吉人天相,得保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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