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男子,不知其名,他身穿紫金袍衣,頭戴八角冠,一身肌膚紅如朱赤,如瀑布般飛洩的檀發長及腰間。
他夜夜都出現在她的夢中,每回都朝著她喊著:「羽衣!帶他找羽衣!」
天淨以為這是俗界的魂魄將最後的意念付於夢中,想委托她完成,但她卻全然不知,其實夢裡的男子,就是跟在她身邊一年,引領著她越過山嶺,渡過河江的朱紫鷹隼。
而這鷹隼,則是與羽衣血脈相連的某人幻化而成的。
「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了你一整天了!」心急的郎兵在旅店的一角找到了羽衣。
「你回來了?」由天淨房裡出來之後,羽衣想事情想得出神,被郎兵忽來的一嚷給嚇著了。
「這樣也嚇到?」郎兵盯住羽衣訝異的臉,「我有事想跟你說,你去哪裡了?」
「我……去找人。」
「找人?」
「一位故人。」
「故人?你是說,有認識的人來了蘭州?」郎兵聞言極為驚訝。
羽衣望住郎兵,點點頭,半晌,又低下臉。
「來的人是誰?這幾天你怪怪的,是不是因為這個人的關系?」
別說工作時不專注,有時連他和寶駒同她說話,她也是左耳進,右耳出。從他認得她以來,她從來沒有如此失常過。
「我沒不一樣。」羽衣答了之後,又接了一句,「我……有不一樣嗎?」
「看吧,你連說話都恍神,這樣還不怪嗎?」見羽衣朱唇微啟,有話卻說不出來,令郎兵不禁無奈。「算了,這件事晚一點再說,你說你朋友來了蘭州,他挑得可真是時候,我今天在外頭才剛聽到西夏軍攻占涼州,就快往東邊來的傳聞,如果是真的,蘭州就不安全了,我們可能要作離開的打算,這段時間我們存的錢雖然不多,但是起碼足夠……」
郎兵忽然住了口,因為他發現羽衣根本沒專心在聽他說話。
「羽衣?」
「嗯?」羽衣的神緒悠悠回轉,瞅著郎兵。
「你究竟怎麼了?有事就要告訴我。」他捉著她的肩,並抬起她的下頷。
他尚未追問那天那句「如果我不能再與你們一起,怎麼辦?」的來由,今天就又出現這麼不尋常的反應,究竟怎麼了。
猶疑許久,羽衣別開臉,郁悶地答:「這件事,沒人能幫得上忙。」
如果要讓他了解,豈不是要坦白她的身分?可是若真要說出她的身分,又有幾個會相信?更何況在他的眼裡,她早已經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而她……的確想當個平凡女子!
郎兵聽了激動起來。
「你沒說,怎麼會知道我幫不幫得上忙,你把我當其它人了?你、我、寶駒,我們三個一直以來不都是同甘共苦的嗎?現在你有了問題卻不告訴我,這讓我怎麼辦?也許明天一早起來見不到你的人,我也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那種感阻,就好象他們三個人的美好的日子就快要因為某個原因而結束。而這個原因……
「來找你的是誰?」想來想去,就只有這個可能。
羽衣十指交撫,心頭惴惴不寧。
「他……是個男人對不對?」雖然他沒見到人,但直覺上就是如此,因此他這麼猜。
「羽衣?」
看她的眼神,沒錯了,她素來坦然的眼神此刻居然避開了。
「你和他……」
他和她是什麼關系?他是不是想問這個?但如果據實以告,他可會接受?
「我和他,很親。」羽衣斟酌之後,如此回答。
「是你親人?」拜托,千萬是!
但羽衣的無語,讓他的綺患幻滅。他霍地牽住她的手,他想找人,可是,卻不知道該往哪個地方向找。「他人在店裡嗎?我想和他見個面。」
「郎兵,縱使你見到他也沒有用,這個問題不是你能解央的。」
「那什麼問題才是我能解決的?」郎兵變眉緊擾,端看著羽衣。
「你……」他的表情令她心慌。其實她並非要瞞他什麼,而是……
「他要帶你走嗎?」
「我不知道。」
「那麼你會離開我們嗎?」
「我──」
從和他們一起之後,她就沒再想要到其它地方去,但是今天「他」來了,而且是以這種方式出現,這要她如何能棄之不管?
眼前能幫「他」的,就只有她,而幫「他」的方法,似乎也只有回九天山了,而回九天山這後要想再回到這裡,或許是不太可能的事了。
問不出個所以然,郎兵只以急火中燒。這幾天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身上,她的恍惚、不安、因惑,只要是有那麼一丁點和往常不同,他都看在眼底。
有誰能讓她如此失常?想必是她非常在乎的人──而他,是個男人!
「他在店裡吧?」這幾天她的目光總會下意識地飄向店裡的某處,「在後進的四間房?」
他怎麼知道?羽衣才訝異著,人就被拉著走。「你別拉我,現在過去也是沒用的。」
「要不然你把事情全告訴我!他是誰?他來這裡有什麼目的?」
羽衣聽了,只是沉默。
「你說不出來,我只好自己去問。」若要等她說,他恐怕會讓自己那急躁的性子給逼死!
為了不拉傷羽衣,郎兵索性放了她,自己往前急走,羽衣自然地跟了上去,當兩人來到天淨的房門前,她倏地往前一擋。
「天淨師父人不舒服正在休息,我們別吵她了。」
「天淨?誰?」掠過她,郎兵兀自敲起門板,只是裡頭卻沒有人響應,因此他敲得更急,「有人在裡面嗎?」
「呀!」地一聲,可能沒落栓的門,竟被手勁極大的郎兵給敲開來,於是他順手一推,進了房,來到床邊,對著床上的被單就是一掀。
「郎兵!」沒想到郎兵這麼沖動,羽衣訝嚷。
被單一揭,底下睡著的是因身體不適正要休息的天淨,她帶著愕然坐了起來,以不便的雙眼看著床前的兩人。「羽衣?」天淨聽到羽衣的聲音,而另一人是名男子。
「師父,是我。」
「怎麼了?」
「沒事,只是我們弄錯房間,真是對不起。」羽衣歉然一答,接著拉著楞在原地的郎兵,「出去吧,出去之後我再跟你說,好嗎?」
人呢?難道真的是他弄錯了,這房裡居然只有一名尼姑?郎兵不信,轉了個方向便往床帷處翻,豈料他才一靠近,那一直歇在床側的朱鷹竟一撲而上。
「什麼東西?」郎兵的直接反應是強臂一揮,打落了飛過來的朱鷹,同時也被鷹爪抓傷,吃痛的按住臂上的血痕。
朱鷹雖落向地面,但一眨眼,居然又挺直了身子,似是要再撲飛上來。「不可以!」
「不可以!」天淨和羽衣幾乎是同時驚囔,而羽衣更是橫身擋在朱鷹與郎兵的中間。
「來。」天淨輕聲一喚,並將細臂一抬,朱鷹竟自然地躍上她的手臂,連爪下的力道也放輕了。
「哪裡來的鷹?」郎兵問。
見朱鷹無異狀,羽衣收回心神,並凜著臉色說:「我們打擾了他們,出去吧。」
「你……」
「郎兵,快出去吧。」她又說。
盯住兩人護鷹的舉動,郎兵竟有種狼狽的感覺,於是他拳頭一收,扭頭就沖出門外。
他在做什麼,居然會做出這種沖動莽撞又愚蠢至極的反應?發了瘋是吧?那房間裡不過住了個尼姑和一只鷹啊,但是看清楚了的他,卻還是揮下去心裡的那股感覺。
走出天淨的房間,郎兵埋頭就往客店外頭走,跛著腿走到一灣沙河旁,一見了水,就躍身跳下去。
落入水中,他拼了命地游,浮浮又沉沉,期盼這種舉動能夠發洩他心中傍徨的感覺,可是卻毫無助益,他一直游到四肢沒了力,這才折回岸邊。
等他爬上岸,羽衣已在等著他。
她靜靜等在一棵樹旁,看著筋疲力竭的他,倒臥在河坡上,朝著天空仰臥著。
急喘著氣,郎兵始終合著眼,但他曉得她仍站在原處,沒有走開。
良久,待氣息平定,他才睜眼,「我很愚蠢,是不是?」他舉起一條手臂,擋住了迎面而來的刺眼光線。
只是話說完之後,卻無人響應,所以他翻身看住上坡處,確定了她仍在那裡,只是沒答話,是以他又躺了回去,並以一條手臂橫擋在臉上,落魂地說:「我知道你一定有難言之隱,但是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我也會仿徨,也會無措。」
再怎麼遲緩的人,在最初遇上他倆的時候,都該感覺到不同之處。她和寶駒都是迷霧,而且是能讓人身陷其中,卻感到幸福的迷霧。此刻他已不願從霧中走出,也不願霧就這麼消散。
「我爹官拜指揮使,半生戎馬,一年到頭都在沙場上,我娘守著空閨,守著年幼的我,不埋怨也不多話。當時我不懂事,總以為那道倚在門邊目送丈夫出怔的背影,永遠不會倒下,那張始終溫柔的臉龐,也永遠不會啼哭,但是在一次偶爾的機會裡,我窺探到了什麼叫作絕對的寂寞和不車。那一天晚上,我尿急,經過堆放雜物的儲藏室旁,看見我娘在裡頭哭。她哭的聲音不大,可能是怕我聽見,一邊還拿著剪刀一刀刀劃破我爹的衣裳。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在半夜裡劃破我爹的衣裳嗎?」
耳邊響起足音,他知道她走到了他的身邊,但他的敘述並未因而停下。
「當時我不懂她為什麼這麼做,還以為她是埋怨爹不回來,但是等我長大了點,才知道她夜裡劃破衣服,為的是想在我的面前將它們一一縫補好。我娘有個習慣,她很喜歡一邊縫衣服,一邊細數我爹在沙場上的功勳,她時常告訴我,衣服上的刀痕有多長,就代表我爹對皇上有多忠誠,上面刀痕有多多,就代表他對大宋有多盡心盡力,她把爹說得相當英勇,也真的讓我以爹為傲。」
不知怎麼地,自那次以後他便常常見到他娘哭,而每回瞧見她哭,他也跟著偷偷哭了起來,直想問為什麼他明明有爹,卻永遠像個沒爹的孩子。
說著說著,郎兵橫在臉上的手掌,忽地被人牽住,那雙手柔軟且溫暖,一點也不似他娘的粗糙。
他閉著眼感受著她的溫柔。「我娘是個好女人,只是她卻不是個幸運的女人,因為她嫁給了我爹,也嫁給了戰爭,最後連唯一的兒子都披上了戰衣。」
「戰爭是可以避免的。」對著河面吹來的涼爽微風,羽衣的唇邊忽現一抹淡然的笑。
「戰爭或許可以避免,但如同我,如同我爹,卻不是可以主宰這一切的人,而且我娘也無法不愛我爹。」郎兵反促住羽衣的手,坐了起來。「所以我在從軍以後,就立誓不娶妻。」
「不娶妻?」在他熠熠生輝的眸子凝望之下,她反而垂眸。
「困為我不想讓我愛的人,感到傷心或不幸。」
「愛?」羽衣抬起眼。
「不過,現在的我已不再堅持,因為我遇上了你和寶駒。」所以他離開了他所熟悉的一切,當然也包括了戰爭。
聞言,羽衣眸光如水。他指的是對從軍的堅持嗎?
「你對我很重要,知道嗎?所以我不能,也沒辦法沒有你。」
他想要她,也想要她當他的新嫁娘,從縱使戰火延燒到蘭州或任何一方,每一天,只要有她和寶駒在一起,他就滿足了──只是,他不知她是怎麼想的?
郎兵的大掌拂上羽衣的臉頰,他吻住他,吻去她心中小小的疑慮,吻得她心底情潮喧擾。
她怕是愛上他了──愛?霍地,被吻得頰酣耳熱的羽衣,被一道闖進腦海裡的身影驚著,她驀地一震,且住後退去,站了起來。
「羽衣?」郎兵也跟著站了起來。
腳步往後一退,郎兵有雙眼無法望向郎兵,因為此刻的她已然不能隨心所欲。
「郎兵,我……對不起,我不能不理他。」拋下這一句話,羽衣旋身往灰蒙蒙的黃沙小路跑去。
她不能不理他?羽衣口中的「他」是誰,經過了數日,郎兵依舊無從得知。
他既沒看見人,也沒再聽她提起,直至這日……
「羽衣,西夏軍快來了!我們得趁這之前……」才從店前進房,郎兵便見到羽衣坐在榻邊,而那女尼的朱鷹,則立於一旁的木架上。「這只鷹怎麼會在這裡?」
低著臉的羽衣沒有回答,郎兵正要開口問第二次時,一聲哽咽忽地自牆角發出。
「羽衣要走了!」哭喪著一張臉的寶駒見郎兵回來,便哭了出來,撲進他懷裡。
郎兵望著懷裡的寶駒,又看向羽衣,「寶駒說的……可是真的?」
她要離開!?自河畔那天之後,他便害怕真的有這麼一天,而這天果真來臨了。
「店大哥說你去了城東,所以我等你回來。」羽衣答非聽問地說。
「你等我回來,為的就是要跟我說你要離開?」
羽衣抬眼看著面有慍色的郎兵,平靜地說;「我不能不告而別。」
「你不能不告而別?呵,那現在這個情況又好到哪裡去?」郎兵放開寶駒,來到羽衣身邊,看著她冷靜過頭的神情,不覺地升起一股怒竟。
「我又何嘗希望這樣?這是我無法預料的,雖然我走了,但寶駒會留下,你們……」
「不要!我要羽衣留下!」寶駒跑向羽衣,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身。
「寶駒……」腰間一陣熱意傳來,羽衣知道寶駒哭了,
她雙手撫上他長長的頭頸,「你忘了我剛剛跟你說的了嗎?我不能不走,原因你應該比誰更了解。」
寶駒驀地抬起頭,一張大嘴扁得極為誇張,硬是把哭聲全藏在嘴裡了。
剛剛羽衣已經將全部的事情嘴寶駒說明了,比如她的身分,以及朱鷹的故事。地說如果她不將朱鷹帶回他們的故鄉。那麼朱鷹可能永遠回復不了原來的模樣,那種不能回復原樣的感受,就跟一匹馬斷了腿不能奔跑一樣痛苦,而如果朱鷹痛苦,她也會跟著痛苦。
「啡……」他喜歡羽衣,所以他不希望她痛苦。
「寶駒別哭,你還有郎兵,他才是你最想在一起的人,我不在的時候,你……」
「你們兩個在說話什麼?」郎兵忽地一嚷,打斷兩人之間交談。那緊緊偎著的兩人同時無語地看向他,好似他與他倆有著隔閡,他厭惡這樣的感覺!「寶駒你說!你們兩個到底什麼事不讓我知道?」
癟著人嘴,寶駒拼命搖頭卻不說話。
「不說?那你出去!」見此,郎兵更是激動,他趨前拉起寶駒,將他住房外推,把他丟出去之後,郎兵立即關上門,將他的抗議隔在門外,「你再幫她,我就連你也不認了!」
郎兵這樣朝門外一喊,寶駒這才安靜下來。
「你嚇到他了。」羽衣凝起眉,起身來到門邊欲打開門,只是地才一伸出手,就被郎兵擒個正著,他霍地將她進懷中,堅強的雙臂將她纖細的身子圈緊、再圈緊。
「郎兵?」他摟得她無法呼吸了!
「我對你而言,是不是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他在她耳邊問。
「不……」
「那麼我對你而言,究竟算什麼?為什麼你想救就救,想留下來就留下來,想走就走?」
「郎兵……」
「說清楚!」他把她從自己的懷中拉出來,捉住她的雙臂,極為不解地望著她。
「實話你不會信,謊活……我並不想說。」她微微側過儉,不去看他激憤的眼神。
「不管是實話還是謊話,我只需要你一句話!我對你而言到底算什麼?算什麼?」
他搖晃著她,搖得她心慌,搖得她竟亂,搖得她急促的呼吸只剩一絲輕淺,直到最後受不住了,才以極弱的聲音說:「我不能不理他。」
「他是誰?」
「黔夜他是我的……未婚夫婿。」他非得逼她說嗎?那麼她就說實活了。
黔夜是她的夫婿,且是自出生就配成一對的,那是他們自古以來的傳統。
「未婚夫婿?」郎兵聞言呆了。原來那個人是她的夫婿,而她,則選擇跟他離開?「他人呢?我得見他。」
「他……」目光飄向立於木架上頭的朱鷹,她看著它旁觀的眼眸,「他不在這裡,但我得去找他,並且……跟他走。」羽衣望見郎兵眼中的兩簇火苗正高燒著,熱度經由他的雙掌傳到抓她的手臂上,亦將不平的情緒傳給了她。
「你愛他嗎?」郎兵沉聲問道。
「無關愛與不愛,那是約定,不能違反。」如果他懂地,那麼他就不該問這個問題,這令她好難過。
「愛與不愛只是一個答案,為什麼你就是說不出來!倘若你說是,那麼我就放手!」
「我……」羽衣回望著郎兵,心在掙扎。
這些看在郎兵眼裡,自然是無比痛苦,「該死的!」
郎兵狂暴地一咒,立即又俯下臉吻住了羽衣,粗魯地蹂躪著她那張欲言又止的嘴,封住了她說不出口的答案。
她的不語折磨他,竟然激起兩人暗藏的欲望,欲望如火星般進出、霎時擦出火苗,燒上了他們的身軀。
郎兵將羽衣壓向牆面,雙手釋放開她的手臂,改摟向她玲瓏的柳腰。他強健的腿抵制著她的身體,勃發的堅實則貼在她柔軟的腹前。
他狂吻著的唇絲毫不給她喘喘息的空間,偶爾讓她微弱的呻吟,自緊緊相吮的唇瓣之間勉強囈出。
羽衣半閉著眼眸,對於他的吻一點抵御能力也沒有。此刻的她好象只為他的吻而喘息,體溫也只為他熱情的撫觸而樊高。
當他的手掌順著渴望向上覆住,且揉撫她飽滿的胸脯時,她的理智早已拋至九霄之外。
星眸燦爛,兩頰緋紅,雲發凌亂,郎兵看到的,是羽衣掩飾不了的情欲。她也有情,也有欲,只是平時藏得太好,令他無法窺探。
羽衣呀羽衣,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
「嗯……」忽地,她發出一聲輕吟,同時郎兵也放開她被他啃咬到的腫脹的唇,轉而吮吻著她白細的頸項。
他悄悄地卸去她腰間的系帶,並松去她身外的束縛,讓她的上半身裸露在他的視線中,那渾圓飽滿的完美曲線教他幾乎無法逼視。
「郎兵?」皮膚與空氣直接接觸的薄涼的感覺,令羽衣回復了一半的神智。
「羽衣……」輕喟之後,他將她放倒於地面,高大的他壓住她的身子,跟著又吻住她的嘴。唇辦糾纏之際,他的掌心落在她滾燙的胸上,並感覺到一朵蓓蕾在他深情的撫觸下逐漸堅挺。
膝蓋分開她的兩腿,他的手穿過她軟的衣擺,往下來到她平坦的小腹,再落向她雙腿之間的羞澀領域,溫柔地愛撫著她……
情欲淹蓋過了理智,羽衣,的腦海不斷叫囂著愛他、響應他,然而在渾沌之中,當她下意識偏過臉,見著架上的朱鷹,一句背叛她感情的話,卻這麼蹦出唇際。
「不可以……」
「羽衣,我要你。」
「不可以!」全身雖然昏軟,但羽衣仍以殘存的力氣,捉住了郎兵游移著的手。然後半旋過身子,以後腦勺對著他。
她忽來的反抗,令郎兵清醒了大半,也停下在她身上的撫觸。
眼前兩人雖緊密地捱在一起,但他卻隱忍著不再有動作,聽著她的氣息同微喘漸漸轉成平靜。
「我們……不能這樣。」側著臉,羽衣頰上紅暈仍殘,沙啞地說。
「情投意合為什麼不能?」激動地將她反轉過身,剛好看見她低垂的眼裡有著些微的濕潤,他頓時一怔。因為衣物早巳松脫,所以羽衣的雙臂護在胸前,見此,郎兵不得已地替她覆上垂在身旁的衣物,並順勢將她再摟入懷中,「我嚇到你了,對不起。」
他的氣,歎在她的發絲上,那種無奈與深沉,令她的雙眉更是緊鎖。
「你……沒嚇到我。而你說的,我也懂,只是……」
「只是什麼?」如果能就這麼摟著她,直至永恆,那麼他就算丟了性命、丟了一切,也無怨無悔。
「只是我仍是得走,而且就在今天。我走後還有寶駒在,你們……」
「你──」聞言,郎兵的火氣再起,他抓到她發疼,只是她臉上的堅持卻未因而稍減。
「郎兵……」
濃眉凝到極處,靜靜看著她好處,最後他苦笑:「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對我和寶駒……做了什麼?」
他霍地推開她,起身走出房門,他立即關上門,並找來卡榫將門栓緊,無力地蹲坐在門邊,抱著頭不聽房裡頭羽衣的喊叫,更不去看一旁愁著臉的寶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