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醫生,早!」
「早!」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喜事啊?」
一大清早,在醫院裡碰到游知夏的人都被她臉上的笑容所感染,因為她笑得那樣開心、那樣美麗。
巡房時好幾個病人也都這麼問她,游知夏只是甜甜笑著。
早上的時候接到律師的電話,她和騰牧韌再婚的事已經都辦妥,他們又是夫妻了,並且會永遠在一起,她現在的心情就和新婚時一樣的甜蜜。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無名指上的婚戒,騰牧韌幫她戴上的那一刻甜蜜彷彿又漾在心頭。
「游醫生,游醫生!」護士小姐叫了兩聲還在發愣的游知夏。
「嗯?」她回過神才發現自己的手機在響,急忙打開接聽。
(喂!老姐,是我!)
「你不用那麼大聲我也知道是你!」游知夏走到走廊裡,「什麼事啊?」
(這個……就是……)電話那頭的游頌賢忽然支吾起來。
「快說啊,我馬上要進開刀房,你快點說!」游知夏覺得奇怪,這傢伙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今天晚上我會帶女朋友回家吃飯。)他像爆炸似地在電話裡大吼。
游知夏揉了揉耳朵,在吃了一驚之後又覺得高興,這是第一次弟弟說要帶女友回家。
「老爸知道嗎?這次要帶回家的,你是認真的吧?」她很清楚弟弟遊戲人間的個性。
(絕對認真!)游頌賢像保證似的又吼起來。
「你對我喊沒用,這種話留著對你女朋友說吧!」游知夏笑笑掛上電話。
「什麼事那麼好笑?」迎面走來的顧竹峰看她一臉喜氣,不禁問道。
「頌賢說要帶女友回家吃飯。」
「那你呢?總覺得你有好事哦!」顧竹峰不愧是多年的朋友,一眼就看穿她。
游知夏對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一臉幸福地說:「就是這個!再婚的事全辦妥了。」
顧竹峰知道她說的是什麼。前些日子她說要和前夫重新開始,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了結果。她果然很愛他。
顧竹峰掩藏起自己的黯然,對她伸出手,「祝福你!」
「謝謝!」
傍晚時分,騰牧韌走出屋子,順著那條他已經走得非常熟悉的小路來到湖邊。他喜歡在黃昏的時候,坐在那塊石頭上等待日落。
雖然看不到夕陽的美麗,但他可以用心感受,在腦海中描繪記憶中那日落的美麗。
Tell me again I want to hear
Who broke my faith in all these years
Who lays with you at night when I'm here all alone
Remembering when I was your own
I let you go now that I found a way to keep somehow more than a broken vow
他輕輕哼起了這首「broken vow」,他非常喜歡的一首歌;那淡淡憂傷的感覺,很適合黃昏的氣氛。
告訴我 是誰敲碎了我多年來的信念
是誰陪在你身邊 當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時候
曾經我是你的一切 我會放你走
我為何還要緊緊地抓著問理由 我會讓你走
現在我懂得如何去把握而不是守著一個碎裂的承諾……
忽然,有一個清澈的女聲隨著他的歌聲,在他身後吟起這首歌詞,深邃的感情融在歌詞裡,彷彿正是歌中那失意的女子在苦苦追問著愛人,說要放棄又是如何的痛楚。
騰牧韌怔了怔,聽出是吳雪希的聲音,他知道她今天要來家裡吃晚飯。
他感覺到她坐在自己身旁。
「你念得很好。」他微微地一笑,「很會把握感情了,DJ就是需要這種特質。」
她沒有回答他,沉默一會兒,才傳來一聲輕輕的歎息。
「學長也喜歡這首歌?」
「嗯。」騰牧韌輕輕應了聲。
「破碎……」吳雪希喃喃自語,「破碎的東西是不是都很美?」
「有很多東西不一定是你所認為的那麼美。」
「是嗎?」她很質疑,「覺得美的東西,總是觸動自己的某根心弦,不會輕易覺得它好,也不會覺得它不好而輕易拋棄。」
她見騰牧韌不說話又淡淡一笑,「我是很執著的人,覺得難溝通吧?」
騰牧韌搖搖頭,「頌賢快回來了,我們進去吧。」
他站起身,藉著手杖摸索方向準備進屋。
「學長喜歡玫瑰嗎?」吳雪希在他身後忽然問。
「不喜歡。」騰牧韌站定身子,淡淡說道。
「為什麼?因為她的刺還是濃郁的香味?那你喜歡什麼花?」
騰牧韌還未回答,吳雪希就看到游知夏朝他們跑過來。
「你們在這裡啊,快進去吧,頌賢到處找吳小姐呢!」游知夏輕快的笑道,很自然地牽起騰牧韌的手。
吳雪希走近他們,游知夏身上淡淡的香味隨著微風飄進她鼻中,是茉莉的味道。
「學長喜歡的花是茉莉吧?」她看著騰牧韌清俊的臉容。
「對啊,他最喜歡茉莉。」游知夏粲然一笑,「吳小姐也知道?」她問得沒有心機。
吳雪希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我們正在玩猜字遊戲,我碰巧猜對了。」
「猜字遊戲?那是什麼?」游知夏很感興趣。
「沒什麼,走吧!」騰牧韌牽著游知夏的手,走在前面。
他們進屋的時候,游頌賢正要出來找他們,見到騰牧韌身後的吳雪希,他怔了一下;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牽著她的手進屋吃晚餐。
一頓飯吃得還算和睦,游之賀向來不管兒女感情的事情。一來孩子大了,就算他想管他們也未必肯聽;二來感情的事,還是要由當事人自己作決定。雖然他覺得吳雪希其實並不合適兒子,但陷入熱戀中的兒子又怎麼聽得進他的話呢?
游頌賢送完吳雪希回來已經很晚了,發現騰牧韌一人坐在客廳裡,音響播放著柔和的音樂。
「姐夫。」他叫了一聲。
「想聊聊嗎?」騰牧韌回答他。
游頌賢才意識到他是有意在等他。
「剛才……在花園裡雪希有沒有對你說什麼?」這是他最想知道的。
騰牧韌輕輕歎了口氣,「頌賢,你覺得她真的適合你嗎?」
這話在游頌賢聽來很刺耳,他聳聳肩說:「也許不適合,但不適合也可以變成合適。」
「你不覺得太勉強了嗎?」
「姐夫,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想叫她和我分手嗎?」
「我沒有這麼說。」
「你有這個意思不是嗎?否則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頌賢,我只是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你。你們是男女朋友,分不分手是你們兩人的事,別人無法干涉。」
「你現在就在干涉不是嗎?你明知道她喜歡你,你就算不幫我,也不要扯我後腿。」
「頌賢!」他這話未免太過無理取鬧了,好脾氣的騰牧韌也有點動氣。
「我說錯了嗎?你只要和她說明白,叫她不要再對你抱希望,讓她死心,她又怎麼會糾纏不清呢?你該不會也很喜歡這樣吧?有個人喜歡你,而又在旁邊可憐我?」
騰牧韌站起身,「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游頌賢看著他匆匆走回房間,頓時頹喪著臉。他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或許是太嫉妒了,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那麼差勁呢?
吃飯的時候吳雪希若有所思望著姐夫的眼光他都看在眼裡,讓他的心很不舒服,而姐姐則是開心得什麼也沒發覺;可是在他看來,吳雪希的感情很明顯。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忍受女友的心思放在別人身上!對於吳雪希,每當他想再靠近一點的時候,換來的卻總是傷心,他真的看不透她。這段感情讓他太沮喪,但他不想放棄。
「怎麼了,氣呼呼的樣子?」游知夏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騰牧韌匆匆地走進房間。
聽到她的聲音,他停下腳步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我看起來很生氣?」
游知夏被他的樣子逗笑了,「沒有,逗你的。頌賢回來了嗎?」
「嗯。」騰牧韌應了她一聲坐到床上。
游知夏走過去為他枕了枕被子,便坐在梳妝台前抹起乳液。
「知夏,你喜歡頌賢的女朋友嗎?」
「你說雪希啊,是不錯的女孩子,我覺得她成熟又獨立。她怎麼了嗎?」
「沒什麼。」他笑了笑搖搖頭,「在你眼裡誰都很好。」
「這話有問題喔,好像說我不會看人。怎麼,你覺得他們有問題?」
「頌賢的事他自己會處理,我們都是局外人,爸也沒多說什麼,是不是?」他覺得也許自己是管太多了,但這件事還是讓他有點擔心,他怕頌賢會傷心。
游知夏丟了個抱枕到他身上,「發什麼呆呢?明天是星期天,答應人家的事情不能忘記!」
「什麼事?」他回過神,有點迷糊。
游知夏噘嘴,「你看,一點都沒放在心上!不是說好陪我去海邊玩嗎?」
「哦。」他記起來,「一定要去嗎?」
「對!你賴不掉了!」
這片海對他們來說都不陌生,曾經,青春的淚水歡笑都在這裡留下印記。在游知夏心裡,這裡的潮聲要比任何地方的都好聽;即使後來她見過再美、再廣闊的海,也抵不過這片和騰牧韌一起看過的海。
清新的海風迎面吹來,游知夏搖晃著騰牧韌的胳膊,時而依偎在他身邊,時而開心的蹦跳著,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騰牧韌一直漾著笑,他只能用心感受游知夏現在的模樣。
「上次我在這兒撿到很多硬幣。現在是秋天,不知道能不能撿到?」游知夏說著,便蹲下身去撥弄那些金黃色的細沙。
「貪心的女孩,哪會有那麼多錢給你撿。」騰牧韌笑著逗她。
他的嘴角自然的上揚,還是那道漂亮的弧線,游知夏最喜歡他這樣的笑容。
「也許我們可以不用工作了,就住到這裡來,每天出來撿硬幣!」她異想天開的說。
「你想偷懶嗎?」他溫柔的眼精確地落在她臉上,就好像看得到她一樣。
他的眼神在游知夏心裡輕輕撞擊了一下,她不禁摟緊他的手臂,揚頭問:「牧韌,你現在幸福嗎?」
「知夏,因為你在這裡。」他的手指著自己的心,「所以我很幸福。」
游知夏聽了甜甜一笑,在他臉頰上親了又親,開心地說:「牧韌,我們來拍照吧!」
「我帶著相機呢,一直想和你一起拍照!那位先生……」她放掉他的手,找附近的遊客幫他們拍照。
「麻煩你了。」游知夏笑著走回來,挽起騰牧韌的手。
騰牧韌有些許的不安,「知夏……」他欲言又止。
「嗯?」她應著。
「好,兩位請看這裡。對,那位先生,請你看著這裡。」替他們拍照的中年大叔笑呵呵地說。
「韌,你等一下。」游知夏像想到什麼似的,跑到那位替他們拍照的大叔身邊,在他耳邊說了些話,又輕快的跑回來。
「怎麼了?」騰牧韌問。
「沒什麼!」她開心地笑著,又挽起他的手臂。
「準備好了嗎?」大叔在前方詢問。
騰牧韌努力根據聲音的方向將眼睛「望」向那裡。
「韌。」身邊的游知夏忽然喚他。
他反射性地轉過頭,卻觸到她柔軟的嘴唇。他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游知夏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這張相片一定很精采!」帶著幾分甜蜜和小小的得意。
騰牧韌泛起靦腆的笑容,他想起和游知夏的初吻,也是在這片沙灘,在那個初夏的夜晚。
大叔笑著走近他們,將相機遞給游知夏,「年輕人,你們很有夫妻相喔,祝福你們永遠幸福!」
「謝謝!」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大叔笑得益加開心,朝他們點點頭,轉身離去。
「知夏。」騰牧韌喚她。
「什麼?」
「謝謝你。」
「謝我什麼?」她挑挑眉,很認真地看他。
「這張相片。」
「那我要獎勵!」她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
「獎勵?」他做出沉吟的樣子,湊近她低聲問:「這附近有沒有人?」
她勾住他的脖子,「沒有。」
於是,他將她擁入懷中,用深邃感性的吻將她包圍……
游知夏和騰牧韌並肩坐在眼科診療室裡,聽著醫院的眼科主任金漢華教授的診斷陳述。
「騰先生,檢查結果和我原先診斷的結果相同,你再接受一次手術,會有復明的機會。根據你的實際情況,我覺得接受手術復明的機率會比較大,當然不可能保證可以回復從前的好視力,但至少可以讓你再看見東西。但要不要動手術,還是得看你本人的決定。」
游知夏一直握著騰牧韌的手,感覺他的手也緊緊抓著她。他們都知道,金醫生的話給了他們希望,但是,無法預知的結果就像是一個變數,給了希望之後的失望是很難承受的。游知夏有點擔心騰牧韌的想法。
騰牧韌握著游知夏的手,感覺那柔軟的手掌因緊張而微微發抖著。他抬起頭對著金醫生說:「我願意接受手術,即使只有一點希望,我也想試一試!」
「韌……」游知夏被他的話感動。
「好,我知道了。」金教授點了點頭,表示會盡力治好他。
這是個難眠的夜晚,因為明天騰牧韌就要住進醫院,等完成檢查之後,便會接受手術。游知夏和他的心情都很複雜,她甚至比他更緊張。
躺在床上,游知夏翻來覆去睡不著。
「睡不著嗎?」騰牧韌低聲問她。
她翻過身,躺進他懷裡,歎了口氣,「我現在好緊張,真不知道是對是錯,該不該支持你的決定。」
「沒有對也沒有錯,我們不用選擇。知夏,在看到希望的時候不去抓住它,那不是人的本性,所以你毋需去想是對是錯。無論結局是怎樣,我都會做好心理準備,也許結果難免會失望,但我不會再絕望,因為有你在我身邊。」騰牧韌的手順著她纖細的脖子摸上她的臉頰。細細的、慢慢的,彷彿要一寸一寸撫摸過她整個臉龐。
如此親密的舉止,讓游知夏不免有些臉紅,「你在做什麼?」
「噓!」他對她輕聲示意,「我在『看』你的樣子,我的手在心裡描繪你的輪廓。」
「韌。」她的眼睛忽然有些發燙。
他歎了一聲,「知夏,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你了,我好想再看看你的模樣,看看你生氣的臉、歡笑的臉、流淚的臉、淘氣的臉……」
濕熱的感覺流於手心,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淚。「你又哭了,我老是讓你流淚。」
她擦乾眼淚破涕為笑。「哪有?人家是太高興了,我今年已經三十歲了,不再是你記憶中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了。你摸摸看,眼角都有皺紋了呢!」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騰牧韌輕輕地摸了摸,淡淡一笑,「我沒有感覺,你現在一定比過去更漂亮,有股溫柔的味道。」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甜言蜜語了?」
「在對你說話的時候。」
幽雅的餐廳裡流瀉著輕音樂,游頌賢和吳雪希對坐在窗邊,他望著她,她卻心不在焉地攪著自己的咖啡。
「聽說學長要動手術?」她忽然問。
「嗯,昨天住進去,手術就定在今天下午。」
「是今天?」吳雪希倏地抬頭,美眸中帶著關切。
「你要去看他嗎?」他憋著氣問。
「你又生氣了?」
「我在想,哪天我動手術或是危急的時候,你也會這樣對我表露一絲關心嗎?」
「我不知道。」她抬眼與他對視,絲毫不避諱他熾熱期待的眼。
那雙眼由熾熱變為失望,「你到底喜歡他什麼?我哪裡比不上他?他甚至不曾見過你,而我卻全心全意對你,為什麼你還要這樣?」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她的聲音依舊淡然。
「如果你覺得累,我們可以分手。」吳雪希看一眼他痛苦失望的臉。
「分手?」這兩個字猶如針直刺進游頌賢的心,「這就是我最後得到的?你這樣輕易地就說出口?」他忍不住抓著她的手。
「那你還想我怎樣?頌賢,你一直清楚我是怎樣的女人,我的心沒有多少溫度,如果你不開心,何必一直這樣勉強呢?」
「也對,我對你而言本就是可有可無。」他萬念俱灰似的喃喃自語,忽然站起身一把抓過她。
「你要做什麼?」她有一點驚慌地看他。
「你不是很癡迷那個男人嗎?我帶你去見他!讓你去看清楚,你喜歡的到底是幻覺還是真實?你一直不都很喜歡追求鏡花水月嗎?走啊!我們這就去把話說個清楚!」
「你瘋了!放手!我的想法和感情你無法干涉,也沒權干涉!你知道為什麼我不喜歡你嗎?因為你太幼稚、太自私,從不會體諒別人;和你在一起,沒有一點溫暖和穩定。」
「你說夠了!我們這就去瞧瞧,誰比較自私?」游頌賢用一種陌生而暴烈的眼光看了她一會兒之後,拉著她強行走出去。
醫院的病房內,游知夏坐在騰牧韌身邊握住他的手。「緊張嗎?」
騰牧韌笑了笑,拉著她的手,「你好像比我還緊張。」
游知夏想要對他笑一笑,不過心頭確實像壓著塊小石,所以她只是摸摸他的臉龐,輕聲說:「會好起來的。我去金醫生那裡看一下,你先休息一會兒。」她走了出去。
騰牧韌靜靜躺在床上,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手術,他並沒有像知夏那樣緊張,但是他好想看看知夏,看看瑩瑩六歲的模樣,是什麼樣子呢?到底是像知夏多些還是像他?
閉上眼睛,他不再多想,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用平常心去接受。
忽然,被用力推開的門和重重踏地的腳步聲破壞了這片寧靜,隨著砰的一聲,他感覺進來的人快速朝他走過來。
「頌賢,你夠了。」先響起的是一個清亮女聲,帶著壓抑的怒氣。
騰牧韌分辨出來,這是吳雪希的聲音。他坐起身,茫然地望向他們,「雪希、頌賢?」
「是我們。」游頌賢有些咬牙切齒,「我親愛的女朋友一直惦記著你的手術,一定要來看看你。」
騰牧韌怔了一下,頌賢的口氣很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為什麼不說話?說啊,把你想對他說的,趁現在都說出來,何必再掩掩藏藏呢?今天在這裡,就把話都說清楚!」游頌賢像發了狂似的大聲吼著。
「夠了,頌賢!你怎麼會這麼惡劣?」吳雪希厲聲的說。
「我惡劣?」游頌賢忽然笑起來,笑聲卻充滿悲苦。「我惡劣?我在鼓勵我的女朋友向她愛的男人表白,這就叫惡劣?」他利眼看著騰牧韌,「你呢?我親愛的姐夫,你也把心裡話對她說出來啊!你那天是怎麼告訴我的?我姐姐是你的唯一,你只愛她,是不是?你說出來啊!說給我的女友聽,好讓她清醒清醒,別……」
他的話還沒說完,吳雪希已經一巴掌打了過來。
騰牧韌沒想到游頌賢會這麼激動、這麼憤怒,他站起身走向他,「頌賢……」
游頌賢用力一推,他失去重心地摔倒在床邊。
「別老是一副好心的模樣!騰牧韌,你真夠虛偽的,你既然不喜歡吳雪希,為什麼不對她說清楚?難道你還因此沾沾自喜?」
騰牧韌臉色蒼白,摸索著床沿想要站起身子。
吳雪希已經先他一步開了口:「頌賢,你簡直瘋了!」
「我瘋了?我是為誰變成這樣的?」游頌賢紅著一雙眼看著她。
「我們分手!再沒有一點關係,我受夠你了!」吳雪希對他的行為舉止厭惡到極點。
「受夠我?」他淒厲的笑聲響徹病房,「你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把我當猴耍,是不是?」他失去理智,扭頭摔門而出。
游知夏在護士的告知下匆匆往騰牧韌的病房跑,因為聽說裡面發生爭執。她剛進去,就聽到弟弟的聲音──
「你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把我當猴耍,是不是?」
淒厲憤怒的話語讓她嚇了一跳,正要進去卻和頌賢撞個滿懷。
「頌賢!」她想抓住他,卻被他甩掉。「哈,姐姐,你來得正好!來看看姐夫對你的愛吧!」他充滿諷刺地扔出這一句話,沒再看她一眼便跑了出去。
游知夏看看病房裡的騰牧韌和吳雪希,疑惑又心驚,但還是轉身去追游頌賢。
「頌賢、頌賢!」她追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游頌賢的車子已經絕塵而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她滿心憂慮的走回病房,門裡傳來的對話卻讓她怔在那裡。
「為什麼不說?說不喜歡我,說是我自作多情?」吳雪希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質問你的時候,你可以這樣告訴他的!」
「雪希……」騰牧韌的聲音有絲無奈。
「你是怕傷害我,是不是?」
「繫著黑絲帶的白玫瑰,是你送的?」騰牧韌忽然問道。
吳雪希驚訝的抬頭,「學長,你記起來了?」
騰牧韌輕輕歎了口氣,「大四那年,每週四廣播結束的時候,總是會收到一朵繫著黑絲帶的白玫瑰,我不會忘記。」
「可是你從不會好奇是誰送的。」她的聲音有點苦澀,「你有想過嗎?這是一個愛慕你的女孩在向你表達她的心意?」
騰牧韌搖了搖頭,「對不起。」
吳雪希淡淡一笑,「是我一直太傻,但是你怎麼會知道的?」
「那天在湖邊,你問我喜不喜歡玫瑰。」
「你一點也不喜歡玫瑰,你只喜歡茉莉。」吳雪希說得傷感,「可是,游頌賢卻因為我而受到了傷害。我不該利用他的感情,也許我和他交往根本就是為了能多點機會看到你。」
「他也許早就知道。」騰牧韌歎息。
「他早知道?」吳雪希有些吃驚,「他知道我只是利用他?」
「所以他才會那樣歇斯底里,他很愛你;而我們不管有意或無意,都傷害到他了。」
「不是你的錯,學長……」
「夠了!」游知夏推門而入,瞪著他們。
「知夏。」騰牧韌很吃驚,他沒想到游知夏會忽然出現,她聽到他們的談話了嗎?
「夠了!」她慢慢地說道:「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傷害頌賢?」
「游醫生,你誤會了,學長他沒有……」
游知夏蒼白著臉,走到騰牧韌面前,說道:「騰牧韌,你怎麼會這樣對我?」
他心頭一震,「知夏。」
她卻好像沒有聽到他的呼喚,轉身走了出去。
空氣中,忽然有了一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