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蜜婕迅速輕盈地躲進化妝室角落的矮櫃裡,將身軀緊緊貼在櫃內,一手捂住嘴巴,小心控制呼吸,一手靠向耳朵,密切傾聽外面的動靜。不一會兒,嘈雜的人聲夾雜著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愈傳愈近,也愈益大聲。
“來了,來了!拜托,千萬別是他們!”矮櫃內的女子無語地祈禱,更屏住氣息,唯恐櫃外的人察覺。
櫃外一大群手拿著麥克風、錄音機,背持V8、相機的記者在一陣目光搜索後,開始此起彼落地尋喊。
“蜜妞,你在哪?”
“蜜妞,出來吧!影迷讀者想知道你最近的動向。”
“蜜妞,陳氏的新片你接不接?”
“蜜妞,你在不在這裡?別躲啊!”
“白癡!”矮櫃內的女子自喉頭湧現一絲輕率的笑意,隨即機警地將之吞回。“如果告訴你們我在這裡,還用得著扮躲貓貓?白癡!”漾笑的星眸在黑暗中閃閃發亮。
“奇怪,剛才明明見她跑來這方向!”
“是啊!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人影?”眾記者不解道。
“會不會是在轉角那一間?”一位記者自作聰明地猜測。
短暫錯愕後,大伙爭相表示同意。“對,快追,遲了,老編准會剝我們的皮交稿。”旋即,-陣風似的,喧嘈的人聲又伴著急促的腳步聲奔向門口。
十分鍾後,矮櫃內竄出一名生鮮活跳的高窕女子,她迅速取出預藏櫃內的大黑厚片眼鏡、及耳蓬鬈假發、鼓漲的特制孕婦裝,一一裝戴完畢後,即小心翼翼地探向門口,確定已無任何可疑份子,始以配合孕婦裝的步伐踱向送貨專用的電梯口,准備逃離現場。
二十、十九、十八,電梯門應聲而開,女郎自然地微低垂頭,直入最靠往電梯門口的角落,接著吁一口氣,沒人!
電梯很快抵達-樓大廳,女郎再度以配合孕婦裝的步伐踱向大樓出口之-的右側門,一路順風,通行無阻,她暗地恭賀自己的好運,卻在門口瞥見一項可疑之物——照相機!
相機的主人也滿臉懷疑地望著她。“周——?”
“啊!”女郎突然彎下腰,抱著肚子,痛苦呻吟著。
一瞬間,出入側門的人潮紛紛好奇、關心地擠向女郎,而相機的主人則略帶驚慌地問道:“這位太太,你要不要緊?”
是他!是方才在化妝室誤導眾記者移往他處的聲音!女郎欣喜地認出,並回以更劇烈的慘叫。
“啊!可能是要生了。”一位身旁分攜二位小女孩的中年婦人以過來人的經驗猜道。“要趕快送醫院!”
“我知道,十字路口左轉有一間婦產科,叫……什麼來著,好像是群益,還是……”
“前面巷子……打一一九。”眾人熱心地提供意見,但沒人有動作。
女郎猛然攫住相機主人的衣服。“O九O……老公……隔壁……”斷斷續續的只字片語從頻冒冷汗的唇邊逸出。
相機主人不明就裡地望著她。“什麼?”
“她可能是請你幫她打電話給她在隔壁的老公。”一國中模樣的小女孩猜道。“O九O五七O五什麼的。”
“七O。”女郎呻吟補充道。“啊——”
“可是……”該男子略微猶豫,他想起他的職責——守株待兔,捕捉蜜婕的照片。
“啊——”男子突然慘叫一聲,女郎受不住疼地掐捏他的手臂。“五七O五七O”同時再次逸出電話號碼。
眾人見狀,更是急聲催促。“快去打呀!O九O五七O五七O!”
該男子只好急忙奔往大廳服務處,火速地撥打電話。
“電話不通,收不到訊號?不是在隔壁嗎?”他掛斷電話,再度重撥,結果還是一樣。只好急忙地又奔回側門。
“電話不通!”他喊著跑近。“咦,人呢?”奇跡似的,方才擠成一堆的人群,突然憑空消失,孕婦呢?
“先生。”一記略帶遲疑的拍掌落在他的肩膀上,是方才有臨盆經驗的中年婦人,還有兩名小女孩。
“那位太太送醫院了嗎?”他率先問道,這是最合理的可能。
婦人搖頭。“她走了。她請我轉告你,五七O五七O,記者先生。”
“電話號碼?就這樣?”他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媽媽,”婦人較大的女兒忍不住插口。“那位姐姐還笑著說,謝謝我們幫她逃脫。她笑起來有點像……”
逃脫?兩個銳利的字眼如鐵釘鑽進男子渾沌的腦袋,他迸出一聲慘痛的哀嚎。“周蜜婕!”
“對,就是周蜜婕,媽,叔叔也是這麼說,叔叔?”女孩興奮地說著。
相機男子沒聽見,他只聽見耳朵裡嗡嗡不絕地響著三個字:五七O五七O……
同一時間,空氣裡搖曳著陣陣銀鈴般悅耳的笑聲。
“嘩,又贏了一次。”適才飽受臨盆之苦而痛苦不斷的可憐孕婦,如今已搖身一變,恢復曲線窈窕,快樂無比的得意模樣。
她神采飛揚地走進一部櫻桃紅小車,歡喜地將車駛離市區,口中仍淘氣地嚷著三個字:“我欺你,我欺你……”
這名女子就是目前炙手可熱的當紅女星——周蜜婕。擁有傲視國際的修長身段,陽光耀水面般的熠熠明眸,高挺微翹的鼻梁,及鮮紅欲滴的櫻唇,周蜜婕的確是天生的明星,足以吸引眾人的驚艷目光。但真正讓周蜜婕躋身國內影壇之風雲巨星的是,她有目共睹的才華與天分。
秉持加州柏克萊大學文學碩士的素養,周蜜婕以內斂深度的演技詮釋所扮演的任何角色,舉凡失怙嬌蠻的富家女、流亡失意的棄婦、大智若愚的女強人……無不淋漓盡致,可圈可點;再加上為人獨立特行,言語不俗,又極度重視個人隱私,鮮少接受媒體采訪,所以自然是新聞媒體最好奇,也最具追蹤價值的影視焦點。
半小時後,周蜜婕將車停至一棟美式建築的透天房捨前,神情愉快地走進屋內,嘴裡猶自嘻嘻笑笑地哼著。
“我的周大小姐,敢情你今天心情不錯嘛!”一個開朗調侃的女聲從沙發上傳來。
“美雯!你飛回來了,你不是應該在荷蘭數郁金香的嗎?”蜜婕驚喜地看著沙發上的時髦女子。
何美雯,是她高中時代的姐妹死黨,兩人外貌、個性截然不同,卻十分投契。生性積極、開朗的美雯專科畢業後即任職於航空公司,是名空服員,野心是打算日後自設旅行社,將娛樂變成工作,工作寓於娛樂。家住中部,因工作關系,和蜜婕共住於周家天母祖室。“我想先休半個月,反正我上半年還沒休假,剛好有個同事肯和我調休。”
“我一定是聽錯了,女工作狂要休假?”蜜婕半興奮地笑道,等待意料中的抗議與申辯,美雯從不承認自己是工作狂。
“人總要休息。”
就這樣?蜜婕頗感意外,“美雯,你這回的歐洲之行還順利吧!?”她發覺美雯的神情似乎有點意興闌珊,一反平日的開朗。
“還好。”美雯異常低調地帶過,通常她都會帶回一籮筐的趣事與蜜婕分享。
“美雯——”
“對了,你新片決定了嗎?”美雯急欲岔開話題。
“是有幾部片還不錯,角色也頗具挑戰性,我都想試試,但怕時間上不允許,所以還沒決定。”蜜婕了解美雯的個性,也就不再勉強問,只想紓解好友低落的情緒。
“陳氏也找我拍片噢!”蜜婕以一種神秘的口吻說道,她相信這一定能引發美雯的興趣。
美雯果然睜大雙眼。“陳氏?專拍三級片的陳氏電影公司?”蜜婕肯定地點點頭。“你要拍三級片??她緊張地問道,臉上盡是不贊成的表情。
蜜婕綻出興味的笑容。“我當然一口回絕。三級片,只要坦胸露腿,哼哼哈哈地叫春,哪還用得著演技?路邊發情的野狗就可以勝任愉快了。”她故意誇張地說道。
“真是敗給你!”美雯顯噗哧而笑。“只有你才想得出來,發情的野狗!?”適才的低落已不復可見。她眼珠子沖著蜜婕骨碌骨碌地上下流轉。“三級片?那很看得起你的身材,眼光不錯喲!”還順手比了個超大葫蘆取笑。
“胡扯!沒半點正經!”蜜婕笑啐,心裡卻對美雯展露的歡顏感到些微的安心與欣喜。
“不過,聽說陳氏有黑道背景,你拒拍,會不會招致他們的報復?”玩笑一過,美雯理智地提醒。
“哼,我不拍,誰能奈何得了我?難不成把我宰了還是怎麼!?”蜜婕不以為意地回道。
“反正,還是謹慎點比較妥當。”美雯不放心地再提醒。她有種不安的預感,恐怕這三級片片商不是那麼容易打發或接受拒絕的。
“少杞人憂天了,台灣畢竟是有法治、重自由的地方。”蜜婕覺得美雯有點反應過度。她心思一轉。“要不,我就答應陳氏的邀約,拍三級片。”
“蜜婕?”美雯驚呼一聲。
“還沒說完嘛!”她好笑地看美雯一眼。“女主角替身,何美雯,真材實料,三點全露,大膽寫真……”
“要死啦!”美雯抓起沙發上的大抱枕朝蜜婕走去,劈頭一頓的打。
“救命啊!”蜜婕笑著逃命,一面喊冤。“反正,你現在呷飽贏贏嘛!”
“還說!”又一頓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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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蜜婕和美雯就一直待在家裡。美雯乘機補足睡眠、美容,要不然就是研究目前最流行的旅游定點、組團內容;蜜婕則研摹邀約劇本,考慮下一部新片。
心血來潮,兩人也興致勃勃租了些偵探推理影集,不但邊看邊熱烈討論劇情,推測幕後主疑凶,有時還意見不合地爭相下重注,輸的人得負責清理家務,包括洗碗、拖地……等。日子過得倒也悠閒愜意,什麼事也沒發生,包括美雯疑慮的三級片片商報復行動也沒發生,如此平靜的生活,美雯也開始認為自己多慮了。
月華星光、萬籟俱靜,初春的夜晚猶帶些許的寒意。蜜婕習慣夜間慢跑,而美雯早已在暖被裡酣睡。她輕盈地慢跑,深深吸進夜間獨特的空氣,呵,多麼清雅、多麼沁涼!
忽然,柔軟舒適的愉悅感滲入一絲奇異的不安,仿佛有股惡意的窺視緊盯著身後,蜜婕敏銳地巡望後方,除了自己的影子,別無他人。
“白癡!”她放慢腳步緩行,甩甩頭暗笑自己感染美雯的神經質。
倏地,一道黑影欺近,一塊布狀物掩住她的口鼻,頓覺一陣嗆鼻異味襲來,蜜婕便無力地陷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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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這妞長得真不賴。”說話的男子有張稱得上英俊的臉,然而過分晶亮浮移的眼眸讓人直覺心術不正,絕非善類。“小王?”
被喚作小王的面露橫肉、四肢粗壯,一看便知是無賴、地痞之流。“是啊,連酒店紅牌的小姐都沒她漂亮!”小王淫邪地同意道,隨即猶豫地看看伙伴。“阿狗,你不是想上周蜜婕嗎?她是鼎鼎大名的大明星呀!”
“呸!大明星又怎樣?有啥了不起?很多大明星都是陪那些大老板睡覺才出名。騙肖,誰說有錢人才玩得起大明星?”阿狗垂涎地盯著猶仍昏迷的周蜜婕,呼吸逐漸急促。
“可是,老大叫我們綁周蜜婕,並沒准許我們上她,萬一……”
“嘿!”阿狗不耐煩地打斷他。“老大打算拍她裸照、再逼她拍三級片,咱兄弟倆乘機快活快活,沒人會知道的。”
“可是……”
“少羅索,我先爽一爽,再讓你搞,快到前頭把風去!”阿狗連說帶趕將小王推至門外,急迫地把手伸向褲頭,色欲薰心地朝蜜婕探去。
一股濃腥的惡臭味逼使蜜婕醒來,她驚見一張面目猙獰的臉撲近,沉重多汗的軀體緊壓著自己,本能驅使她凝聚全身虛軟的肢體,奮力抬起膝蓋,往上一頂。
“啊——”阿狗夾住兩腿,悲慘地痛嚎。
小王聞聲,以為阿狗已完事,換人上場。“真快!”
小王興奮地邊解褲頭,邊沖進門,不料迎面撞上急奔而出的周蜜婕,兩人相怔了一會兒。
“別讓她跑了!”阿狗彎著腰呻吟。
蜜婕率先反應過來,試圖穿過小王沖逃出去,小王立刻一個大步跨向蜜婕,准備將她雙手擒來,卻硬生生被方才褪至膝頭的褲頭扯倒。
真是天助我也!蜜婕連忙拔腿,奪門而出。
“快,趕快抓她回來拍裸照,三級片。”驚怒中,阿狗連聲催促小王,兩人不分先後同時急追蜜婕。
蜜婕急速地跑,因昏迷而虛軟的兩腿不敢稍作停遲,後方傳來的追逐聲,愈來愈近,愈來愈大聲,而她的步伐則愈來愈慢、愈來愈沉重;汗不斷地流過她的臉、她的眼,幾欲模糊了她的視線,但蜜婕仍不敢放棄,她拚命地跑,拚命地跑,沒方向地向前跑,一心想逃開身後的惡徒。
倏地,一部黑色跑車如巨鷹般風馳疾來,蜜婕發現時已閃躲不及,只能抱緊雙臂,驚悚地瞪著它迎面撞來。
“吱——”尖銳的煞車聲驟起,一個高大的身形以花豹般的速度奔至蜜婕旁。
“救我!”歷經麻藥昏迷後的劇烈運動與生死攸關的意外驚嚇,蜜婕低低地吐出這兩個字後,再度陷入無邊的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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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隱約的男性交談聲飄進蜜婕的耳朵,她睜開沉重的雙眼,感覺像疲憊無力的舊彈簧,只覺得好累、好累。
“黑色天花板,性格、富權威感,嗯,不錯。”蜜婕以天生的審美觀分析著。
“黑色?早上還是象牙白呀!”下一秒鍾,意識進入腦中。“天啊!我在哪裡?”蜜婕猛地坐起身,身上的床單順勢滑落腰際,涼颼颼的一片,她驚恐地察覺自己渾身一絲不掛,天啊……
一個畢恭畢敬的聲音再度傳來。“彪哥,您交代的事,小弟都辦好了,照片明天就會洗出來,一切都照計劃進行。”照片?計劃?蜜婕疑懼地想起昏迷前那兩名歹徒追她的目的是拍裸照,三級片!
“阿狗、小王?”一個威嚴、低沉的男性嗓音詢道。
“我依彪哥的吩咐,賞給他們應得的。”
“嗯,很好。”威嚴的男聲似乎相當滿意。
“彪哥,您打算怎麼處置房裡的女明星?”
蜜婕的汗毛開始豎起。
“要不要小弟代勞?”
“不必了,等她醒來,我自有分寸。”及此,蜜婕更加確定他們說的自己。
不,我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任人宰割。蜜婕自忖。她急切地檢視四周,試圖尋找防御逃脫的利器,卻失望地發現房內擺設極為簡單,除了一張床、二個矮櫃、一套沙發外居然別無他物,連個床頭燈或花瓶也無。她焦急地打開矮櫃抽屜,幾乎不抱任何希望,所幸發現了一支系在鑰匙圈上的小摺疊刀。
旋即,門上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來不及多作考慮,蜜婕連忙躺回床鋪,雙眸緊閉,呼吸平穩,猶如沉睡的模樣,被單下的右手卻暗自緊握方才尋獲的摺疊刀-
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陡然落在蜜婕的臉上,並伸手探向她的額頭。蜜婕靈敏地持刀刺向來者,電光石火之際,後者急速反射性的一閃,接著以手化刀砍向蜜婕持刀的右手,蜜婕頓覺陣陣辛麻感自手腕深處傳來,刀刃即脫手飛落。
“卑鄙小人,跟你拼了。”無視於痛腕在先,蜜婕不死心地繼續發動攻勢,劈頭一陣盲目的狠打。
“他媽的,你是天殺的失心瘋、還是狂犬病?居然恩將仇報,這樣報答救命恩人!”兩條結實的臂膀像鐵煉般緊緊地鎖住蜜婕,制止她進一步的攻勢。
“恩將仇報?無賴,得了便宜還賣乖!”蜜婕聞言,怒火攻心,即使雙臂受縛,也要一拚死活。她豁出雙腿的力量,瘋狂的踢,全力的踹,只可惜身軀受困,力道有限,踢在敵人的身上,根本形同蚊叮,毫無作用。蜜婕索性露出平日保養得宜的健康牙齒,貪婪緊咬住一只肌理糾結的黝黑臂膀,終於滿足地聽見一聲疼痛的哼叫。
“哼!就不信你是鐵人,看我把你的肉咬下來。”初嘗勝果,蜜婕變得斗志高昂、更加奮勇。
然而,這名魁梧的受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伸出鷹爪般的指頭強硬地鉗住蜜婕的下頷,逼使她張口放棄到嘴的肥肉。隨即猛地一翻,以結實健壯的身體將蜜婕緊壓在身下,雙臂高舉過頭,復以兩條同樣有力的長腿交叉架住蜜婕意欲蠢動的雙腿。
她奮力抵抗、設法掙脫出她的四肢。但上方的男人似乎擁有鋼鐵般強壯的巨臂長腿,無論蜜婕如何掙扎,如何扭動,就是無法脫身,只換得更嚴厲更強硬的箝制。然而,蜜婕還是不肯屈服,她不斷扭動,不斷掙扎。
敵人頓失耐性地詛咒一聲。“你再撒野,後果自行負責。”他惡意地將下半身貼近她。
這句話使她的血液驟降至冰點。蜜婕凍結地停止一切扭動,眼神狂亂忿懼地瞪視上方無情的敵人,卻詫異地迎上一張性格有型的男性臉龐,濃黑的眉毛下,鑲嵌著一雙黑曜石般的深邃眼眸。
霎時,一種陌生又奇妙的感覺擊中了蜜婕。她的第一個念頭是,難以置信。這樣的無賴竟有一張如此欺人的臉,全然的陽剛、全然的懾人,特別是那雙灼亮的眼睛。蜜婕只覺呼吸急促,無以言語,只能蠱惑地凝望那雙奇妙的黑曜石。
那雙黑曜石的反應也好不到哪去。他知道她是家喻戶曉的女明星,必然擁有某種程度的美貌。但如今無距離地面對她,才明白她驚人的美,就像火焰般擁有一種生動燃燒的活力,深深地攫獲住他的雙眼。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身軀下緊貼的女性胴體,分寸溫軟,分寸誘人,這使他幾乎無法控制驟發的念頭。然而,讓沖動駕馭大腦不是他的習慣。
“怎麼?母老虎找不到爪子?”
濃濃的揶榆聲將蜜婕拉回現實。“放開我。”她記起那雙黑曜石是可恨的敵人,卑鄙的無賴。
他並不起身,只是以饒富興味的眼光回答她。
她本能地抬起上半身,卻無可避免地接收到一項隱含威脅的變化訊息,她驀然靜止。“放開我,我保證不再攻擊你。”她以一種談和的商量口吻說道,發覺自己身處一種極度曖昧,也極度危險的親密姿勢。
他還是不買她的帳,依然以饒富興味的眼光回答她,甚至更具威脅地靠緊她。
蜜婕驚駭地.瞪著他。“你別胡來,台灣是有法治的。綁架、勒索、傷害全都犯法的,而且刑罰一條比一條嚴重,強奸也是。”她出言警告,希望能遏止他的不良企圖。
“反正,這麼多條罪,再加一條也無妨。”他懶懶地駁道,似乎存心讓她感到恐懼。
“你休想!別以為乘我昏迷,強拍裸照,就可以逼我拍三級片。我不會就范的,頂多是退出影壇,隱身幕後工作,反正絕餓不死人。不過,我會用我的每一分錢跟你們打官司,把你們繩之以法。”蜜婕脹紅了臉,忿然地說道。
“是嗎?”他狀甚愉快地反問,仿佛剛聽了一個笑話。
“當——”她的“然”和更多未出口的勸誘威脅吞沒在他蠻橫的唇瓣上。他熱烈地汲取她唇內的馨香,輾轉誘吮她的舌。一波波神奇繽紛的熱浪湧向蜜婕,不知不覺中,她忘我地回應、熱切地迎向他……
“石彪,瞧你干的好事!”一盆冰水驟然潑在熱情擁吻的男女身上。緊跟著出現一串焦促的英語,似東南亞熱帶地區的獨特腔調。
“對不起,石先生,我攔不住他。”
蜜婕羞愧地掙脫他的擁吻,卻發覺自己仍一絲不掛。天!她只好又屈身於黑曜石眼睛的身下。後者始慢條斯理地拉起床邊被單覆蓋她上。
“MARY,你先出去。”他以清楚的腔調說道,一名菲傭女子即恭敬地離去。“黑社會也流行學外語!?”蜜婕不免感到意外。
跟著,黑曜石眼睛銳利地射向門邊。“強哥,您難道不曉得進別人的房間應該先敲門?”他懶懶地開口。
“石彪,你是什麼意思?打傷我的手下,又搶走我的新片女主角!”說話的強哥正是蜜婕想像中的歹徒模樣:猥瑣眼神、一臉橫肉,身後尾隨的是先前綁架她的兩名歹徒,兩人身上果然多處掛彩,仿佛曾遭人惡打。
“強哥,您還真幽默,居然找我的女人拍三級片,真是太抬舉我了!至於您的不肖手下,罪該萬死,不但綁架大嫂,還想非禮大嫂。我還沒找你討回公道,‘您’倒先算起我的帳來!?”黑曜石目光如炬,語多諷刺地說道。
“啊?”來勢洶洶的強哥頓時語弱。“她是你馬子?”他一臉驚訝;身後的阿狗、小王更如犯下滔天大禍,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
蜜婕亦深感詫異,但機警地保持緘默。兩害相較取其輕,她直覺地判斷暫且信任黑曜石的主人——石彪;而且,她也想看看他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不錯。否則她憑什麼躺在我床上?還有,你以為我們剛才在做什麼?”石彪語意中暗責強哥打斷適才的“好事”。
“那就是阿狗、小王的不對了,我會給你個交代。”原欲興師問罪的強哥見狀,只得厚顏將錯推到手下的身上,藉以脫身。
“跪下!左手臂交給彪哥。”他吆喝手下,反正他手底下還有很多用不完的小嘍羅,不差這兩個。
阿狗、小王相視發愕,清楚地在對方發青的臉上看見自己的恐懼,如果違抗強哥旨意,後果勢必將慘過十倍不止,只怕屆時更加生不如死。他情不得已,取出刀刃,閉上雙眼,揮手一刺。
“等等——”出聲的是蜜婕;縱使阿狗、小王先前曾如何迫害她,她仍不忍見到有人因此而失去手臂。
阿狗、小王充滿期望地看著她。
那雙黑曜石眼亦定定地瞅住她。
“阿彪,算了吧!他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聰穎如她,即使從未相識這幫人,至此也瞧出大概端倪,當然明白誰才是該千刀萬剮的始作俑者,不過不欲言明罷了。
“好!既然我女人沒事,阿狗他們也被海扁過,這檔事就算了!記住,罩子放亮點,下回,可能就不是兩只手可以擺平了!”石彪意所有指地警告道。
遭人嘲諷的強哥,只得忍氣吩咐手下。“還不快謝過彪哥彪嫂大人有大量。”
撿回左手的何狗、小王連忙鞠躬作揖,道謝不已。即隨強哥離去。
他們一走,石彪便扯下和強哥對峙時的威怒面容,開始一臉嬉笑,並調侃地盯著蜜婕。
“彪嫂配彪哥,挺順耳的嘛!彪嫂,彪哥我又救了你一次,你要怎麼謝我?”
“又救我一次?是你救我到這裡!?”蜜婕憶及昏迷前瞥見的高大身影,前後串連地問道。
石彪聳聳肩。“可以這麼說吧!”
“那,又是誰脫去我的衣服?有沒有……”她萬分關切的詢問。畢竟,她不曾赤裸裸地在陌生人的床上醒來。
“你說呢?”石彪促狹地賣關於,似乎以捉弄她為樂。
“哼!”不得其解的蜜婕自有法子。她旋風似地披著床單。醒來後,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至此方落實。
“不管你和他們有什麼關系,我都暫不追究了。你能不能借我一套衣服,我要走了!”確定自己並未失身;蜜婕更相信石彪並無意傷害她。
“不,你還不能離開。”石彪斷然拒絕她的要求。
“不行?為什麼?”她驚訝地怒視他。“我早該知道你們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
“剛才強哥只是被我唬住。心裡其實半信半疑。我想強哥一定會派人監視我們。你就這麼回去,不正好告訴強哥答案!?”石彪冷靜地解釋。
這完全出乎蜜婕的意料。“那怎麼辦?我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裡。”她急躁地問道。
“有兩個辦法。”石彪輕松地回答,似乎早已有主意。
“什麼辦法?”
“第一,答應強哥拍三級片;第二,假戲真做,做我的女人!”
蜜婕幾乎以為她的耳朵聽錯!“做你的女人!?太離譜了,你有什麼本事?”她失笑地說。
“我的地位在組織裡和強哥不相上下,有我罩你,絕對沒有人敢碰你。要什麼,就有什麼。”
“是噢,還可以呼風喚雨。”蜜婕忍不住出言嘲諷。
“沒錯!”石彪反倒自負地應允,令人為之氣結。
“好。那請問一下,彪哥‘您’現在如此要得,那如果‘您’不小心掛了、殘了,我怎麼辦?”蜜婕貌甚謙恭地求教,實則不懷好意地詛咒他。該死,居然把我看成任人狎玩的情婦。哼!門都沒有。
石彪的嘴形彎起,他發覺光是看著她生動豐富的表情,就忍不住有逗弄她的沖動。“嘖!枉你一臉清純,心肝這麼黑,居然惡言詛咒恩公兼情夫……”
“誰說你是我的情夫!?”恩公,蜜婕勉強可以接受;情夫,她可不承認。
那雙黑曜石眼再次蓄意鎖住她。“你忘了,我剛才在上面,你在下面,差點就……”
“呸!下流!”她急欲打斷他厚顏的描述。
“好,再請問,等你玩膩了,你打算如何處置我?轉手給同行大哥?還是賣入火坑?”蜜婕鄙視地說。狗改不了吃屎,黑社會專干這些勾當!
石彪聞言,倒不以為意,反而露出一抹驚異的笑容,好像再也忍不住似的。兩排潔白的牙齒,襯得他線條寬實的雙唇格外性感,有股說不出的難解魅力。一時間,蜜婕竟有些出神,直至石彪說了些反駁的話,始回神。
“火坑?小姐,你以為自己幾歲了,又不是雛妓!至於轉手,”他頓了會兒,刻意評估似的打量她,從明亮的星眸、紅艷的粉唇……”瀏覽至床單下凹凸有致的嬌軀,全身上下,無一寸放過。他灼熱的視線,仿佛足以穿透床單,完全窺悉其下的一切。蜜婕幾乎忍不住想伸出雙手,掩住他的視線所在。
石彪滿意地驗收她的反應。“目前你的床上工夫仍有待考驗,還想轉給誰?”
“S無恥!”蜜婕啐道。
“別擔心,我會是個出色大方的老師,很願意奉獻所學一切,並夜以繼日、沒休沒寐地教導你,以免砸了我的金字招牌!”
“變態!”她氣極,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顏之人,雖然他長得不算難看,卻是個人渣,該死的人渣!
倏地,他的呼吸拂近她的臉上,近得她可以感覺到他微扎的胡須,黑曜石的眼睛閃耀著熾烈的灼光,仿佛蓄勢待發,意欲攫捕獵物的雄豹。蜜婕怔忡等待他的下一個動作,或許再貼近,或許……
然而,石彪就這麼凝望她,不再有任何動作,久久方吐出一句:“你選誰?變態狂還是三級片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