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快!」羅傑迅速爬起身,在嚴若辰尚未反應過來之際,她只覺得自己被拉起來,然後又被撲倒在地一次。
躲過因爆炸引起的汽車爆炸後,羅傑再次扶起她,焦急地上下檢查她是否無恙,「若若,你怎麼樣?沒事吧?」
見她沒有反應,他心一急,忙叫:「若若,若若,若若!」
嚴若辰呆滯地任他搖來晃去的,直到他近乎咆哮的吼聲傳入她的耳膜,她才如夢初醒,緩慢地抬眸迎上他關懷的眸子,因他臉上那單眼鏡片的反光而微微瞇起眼。
「希……希克斯……」她聲音輕柔的喚著,帶著些微的顫抖。
「是我,我在。」他以為她受了驚嚇,連忙將她冰冷的身子擁入懷裡,企圖溫暖她。
「沒事了,沒事了。」
偎在羅傑懷裡的嚴若辰腦中不停地轉著,聯想到今天在公司裡收到的那一封電子郵件,再加上先前發生的追車事件,歸納出一個結論--
有人要殺她!
那封電子郵件是預示信,剛剛的爆炸便是……
嚴若辰心一寒,她自認沒有惹到什麼大人物,怎麼會有人想致她於死地?
她不自覺地抱緊羅傑,心裡滿是說不出的歉語,任那狂潮似的歉然淹沒她。
是她連累了希克斯……
太可惡了!衝著他來不打緊,他可以玩得很開心;可一旦牽扯到若若,好玩也變得無聊,那個人簡直是在逼他作出反擊的決定!
老天!他無法想像要是若若有個萬一,他怎麼辦?
若若是他的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啊!
他不能失去若若!絕對不能!
品嚐過開心的甜味,又怎麼再嘗那無心的苦果?
「對不起……」兩人同時說出歉語,同時抬頭對望,同時因對方出口的話語而呆愣了下。
「希克斯,你說什麼對不起啊?」嚴若辰先恢復過來,粲然笑顏好似陽光。
「因為……我……」羅傑被她這一說,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是他連累了她。
「希克斯很棒喔!救了我們兩個的命。」她強撐起笑臉,不想讓他發覺任何異狀。
她沒有任何的朋友,也從不經中間人談生意,更是刻意隔絕所有想進入她生活的人,除了希克斯這個意外。
一直以為自己是安全無慮的,直到今天,她終於見識到了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再隱密的身份也有被人揭穿的一天。
這是否正應了一句話:「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搶錢的工作做多了,現下也有人以她為目標在賺錢?
她一個人無所謂,不過她不想希克斯受她所累而受到傷害。
只是在她印象中除了恨不得逮到她的國際刑警以及各國的商業犯罪組的人,她想不出會有誰如此想要她的命。唉,不想了,先將聞訊而來的警察打發走,再來想想如何安置希克斯。
「不……」是他大輕忽致使她也被牽入其中。
「好啦!沒事就好,你先上樓去吧,我看應該已經有人打電話報警了,我來應付就付了。」嚴若辰推著他進電梯。
「若若?」羅傑隱約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皺起眉,伸手擋住即將合上的電梯門。
「乖,先上去煮晚餐。」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沒去買菜。「我忘了我沒買菜,那我們一會兒到外面吃好了。」
不對勁,若若竟然沒破口大罵,沒有哀號她的兩輛愛車全毀,她鎮靜得教羅傑嗅出一絲不尋常。
「我要待在你身邊。」顧不得偽裝,他走出電梯,握住她的手,堅定的側臉教她不由得軟化。
「隨便你。」嚴若辰沒有睜開他的手,覺得他的掌心很熱,熨得她的心窩也熱熱的。
生平第一次,她有種可以依靠別人的感覺,好似他寬闊的胸膛可以為她擋去所有風雨。
大批警察趕過來,問明報警的人後,將注意力指向「目擊證人」--嚴若辰與羅傑。
而很巧地,承辦的刑警正好是與半年多前那宗意外事件相同的人。
「你……」李炎乍見嚴若辰時有些訝異。
「真巧啊!」她沒有半點巧遇欣喜地笑道。
「你同那位先生……」李炎看了眼一旁的羅傑,只覺得他很眼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這位是?」
「他就是半年多前和我相撞的人。」嚴若辰不想多做解釋。「警察先生,我們是不是做完筆錄就可以走了?」
嚴若辰看見有媒體聞訊前來,不悅地攏起柳眉,台灣的媒體可真是神通廣大。
「你還真是一點也沒變。」李炎好笑的搖搖頭,問了她幾個問題,眼光不時地在未開口的羅傑身上打轉。
怪了,羅傑臉上那副單眼鏡片,他好像在哪兒看過。
搞什麼,這個警察怎麼一直盯著若若看。羅傑佔有慾濃厚地攬住嚴若辰的肩,朝李炎露出一個帶有深沉威脅性的「傻笑」。
李炎霎時呆了下,馬上冷靜下來,為他們做完筆錄。
「好了,你們簽個名,若有需要調查的地方,我們會再通知你們的。」
嚴若辰迅速簽完名,拉過羅傑便發揮百米賽跑的速度往電梯衝去,那些媒體一時反應不過來,就這麼讓他們給溜了。
同時,對面大樓的某層樓中有道閃光晃過,約翰沒有表情的臉自有夜視功能的望遠鏡後出現。
他們的命還挺硬的。他露出一抹惱笑,三番兩次都殺不了他們,看來他要考慮是不是要中途退出這筆交易,以免禍及自己。
回到家後,嚴若辰放開羅傑,一臉倦意地靠在門上。
羅傑偏頭打量著她,愈看愈覺得她雖然在他身邊,可她的心卻離他好遠好遠。
心念一動,他將她拉離門扉,擁入懷裡。
「若若別怕,沒事的,我會保護你。」看她這樣,他的心全都擰了起來。
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嚴若辰,愣愣的任由他抱著。
這下她想騙自己都不行了,希克斯在不知不覺中已在她的生活中佔有一席之地,他是一個很重要、不可或缺的抱枕,沒有他在她身旁,她就會作惡夢的抱枕。
但就是因為這樣,她再也欺騙不了自己希克斯這些日子來,與過去半年迥異的行為態度說話方式是她的錯覺,她必須承認希克斯已不是那個心智只有十歲的「孩童」。
「希克斯。」她輕聲喚著。
「嗯?」羅傑因她的回抱而更加抱緊她,心裡卻微泛起一抹涼意。
「回去吧!回去屬於你的地方。」嚴若辰沒有發覺自己是屏息的,沒有發覺她的心隨著出口的話語而緊縮,好似有人掐住了她的心般難受。
「若若?」他的預感成真,她果真識破了他的偽裝。
「回去你會比較安全。」她微笑著,但笑意並沒有達到眼底。
她不能再勸服自己,在望著希克斯時,心裡那份悸動是因他眼睛的顏色與鈔票相似的緣故。
「我不走。」羅傑捉住她的肩,綠眸裡的嚴肅不容忽視。「天塌下來也拉不走我。」
被揭穿就被揭穿,他不打算再順著她的意偽裝下去,但若若別想趕他走。
「我知道你的記憶恢復了。」嚴若辰撥開他的手,環抱住自己的肩,想留住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暖意。「是不是因為沒有能力清償欠我的債,所以你才假裝沒有恢復記憶?」
「我沒有。」他上前想再抱住她,但她立刻退了開來。
「那好,我給你七天的時間還我錢,現在你就把東西收拾一下離開這兒。」她強迫自己硬起心腸趕走他。
只是不知為何,光是有那種想法,她全身就痛得好像有人狠狠的揍了她一頓,遑論將話說出口後所承受的心痛。
「我不走。」他才沒那麼容易打發。
「那你想怎麼樣?我已經仁至義盡了,我一直巴不得甩開你這個天大的麻煩,現在你好不容易恢復記憶,也該滾出我的生活了!」
心,好痛好痛……嚴若辰咬牙捱過那一陣又一陣椎心刺骨的疼痛,一時間,苦澀的味道直竄心口,痛擊她的心。
「你說的是實話?」羅傑頓住朝她逼近的腳步,瞇起綠眸,單眼鏡片下的藍眸閃耀著森森寒光。
「我向來不對錢說謊,也不對累贅費心撒謊。」她別過臉,不願看他泛著怒氣的面容。
「你當我是累贅?」他的聲音緊繃,低沉而透著欲爆發的怒氣。
嚴若辰說不出更多傷人的話,只用眼神表達她的冷淡。
羅傑面色陰鬱,努力壓下那快要掩蓋住理智的怒濤,深吸口氣,「我知道了。」
他深深望了眼背對著他的嚴若辰,走到門前,打開,合上。
他走了……嚴若辰雙臂環抱著自己,虛軟地跌坐在地。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沒想到會這麼難過,胸-間的空氣被掏空般灼熱,她想要為自己掙得一點呼吸的空間,卻只換來急促的吐息以及無所適從的沉痛。
「嗚……」一聲不受控制的嗚咽逸出唇間,這痛徹心扉、肝腸寸斷的感覺不是她該有的。
沒事心怎麼會痛?不該這麼痛的,她不該為希克斯的離去心痛,她是哭自己失去一個好用的抱枕……
「嗚嗚鳴……」她愈是想制止自己的情緒失控,愈是失敗。
完蛋了,她連自我欺騙也做不到,怎麼也騙不了自己……不要不要!她不要誠實的面對自己真正的心意,這樣只會讓她更痛苦而已。
「若若就是愛逞強。」低柔而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嗯?嚴若辰猛地抬頭,跌入那雙漾著無限深情的眸子裡,「希……希克斯?」
他沒走?
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幻影后,她摀住嘴,制止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只任那盈滿眼眶的淚一顆又一顆落下。
「別哭。」羅傑輕拉下她的手,俯身吻去她滾落頰畔的淚珠。
「別碰我!」她用力推開他,「離我遠一點啦!老天!我竟然……竟然……嗚……好丟臉喔……」
她伸手摀住臉,哭個不停,連她也不曉得自己的淚腺會如此的發達。
「我什麼也沒聽見。」羅傑上前重新抱住她,讓她在他懷裡好好哭個夠。「我只知道,無論如何,我還是想待在你身邊。」
面對倔強的嚴若辰,不用這種方法是聽不見她的真心的。
「我很小氣……很無情……還會作惡夢……」她把臉埋進他的肩窩,享受著那失去又重新獲得的實質感。
那充塞在心中難以言喻的情感讓她格外脆弱,她不習慣面對這樣的自己。
他輕撫著她的長髮,「我知道。」
那個夢想也知道不會愉快到哪兒去,因為他自己就是一路作夢作過來,很能夠瞭解她的感覺。至於她的小氣跟無情,他是見識過的。
羅傑微微一笑,「你不怕我走了,你又睡不著作惡夢?」
「……怕啊……」久久,他才聽見她那蚊蚋般的聲音。
「那你還趕我走?」要不是他從頭到尾都覺得她脾氣發得奇怪,連她發現他恢復記憶也沒什麼多大的反應,只處心積慮地要他走,他真會氣得離開,幸好他還沉得住氣。
「什麼嘛!這下我反倒成了孩子!」她連忙用手背擦乾淚痕,不想讓自己脆弱的模樣被人看見。
「無所謂。」他像是抱不夠她似的硬是抱住她不放手。
「你的全名?」嚴若辰掙脫不開他的懷抱,只好任他抱著。
「羅傑.希克斯.楚多。但是我喜歡你叫我希克斯。」羅傑放開她,但仍牽著她的手,一同坐上沙發,享受著她難得的柔順。
「啊,那個軍火頭子羅傑.希克斯.楚多!」沒想到自己會撞……呃,救到這麼有名的人物。「可是那個軍火頭子不是失蹤了大半年……呃……」
她想起來了,這半年多來他一直在她身邊。
他挑眉看著她,「你認識我?」
嚴若辰僵笑了下,避重就輕的說:「那你就不需要我的保護了。」
「保護?」先將問題擱置,羅傑相信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討論。
「有人想殺我。」她容顏泛冰的開口,「不知道為什麼。」
「誰想殺你?告訴我!」羅傑目眥欲裂,一副想跟那不知名的傢伙單挑的凶樣,他抱住她目光直視著大門,好似那兒就站著兇手似的。
「我不知道是誰,先前那輛追撞我們的車子,我猜大概也是。」嚴若辰雙手環上他的頸子,晶亮鳳眸笑意盎然地望著他。
「不是這樣的。」他沒想到她會誤解,右手撫上她的背,「是因為我。」
「你?」嚴若辰愕然地望著他,「你仇家眾多我知道,但這響應該是因為我吧。」
「何以見得?」羅傑不敢相信他們現在竟然在比誰的仇家多,這些意外是針對誰而來。
「因為我今天在公司收到一封警告信,回來就遇上爆炸事件,我想,可能是我的作風惹到了什麼人吧。」
「若若,我跟你相處了半年。」他暗示她最好說實話。
「我也跟你相處了半年,卻不知道你就是軍火販子楚多集團的頭頭。」她反駁回去。
「那是因為我出車禍。」羅傑好笑的說。
「對呀!失去記憶嘛!」她露出一個不帶笑意的笑容。
「那可不是假裝的。」他手指纏繞上她的髮絲,把玩著。
嚴若辰斜睨他一眼,小氣的拉回自己的頭髮,「誰知道是真是假。」
隨即她想起他過去一些生活的片段,忍不住地笑出聲。
「笑什麼?」羅傑大概也猜到她想起什麼,不禁有些尷尬。
人在什麼樣的年齡做什麼樣的事,一旦出現不符合自己年齡的行為時,事後想起總會有些許的尷尬,這是社會規範的結果。
「沒什麼。」她笑倚在他懷裡,舒適地歎口氣,「你早該在恢復記憶時就離開的。」
這樣她就不會有機會理解自己對他抱持著什麼樣的情感。
「我可不打算出讓抱枕的位置。」他笑著親吻她光潔的額頭。
她瞟了他一眼,「也沒有人像你這麼稱職好不好?」
見她伸手摀住額頭,羅傑興起玩的念頭,改吻她的頰,她另一隻空著的手立刻摀住臉頰,最後,他的唇覆上她嘟起的紅唇。
嚴若辰膛目結舌地瞪著他,久久才不自在的別過視線,她不習慣跟人有這種親密的動作,臉頰不覺燒紅。
羅傑眼光放柔,心滿意足的抱住她,夠了,他不強求。
「覺不覺得我們很有緣?」
「是孽緣。」她的錢回收不了了。不知在何時,羅傑在她心中的地位已凌駕了錢,躍升為第一位。
「你怎麼那麼愛錢?」羅傑苦笑,他最大的情敵不是人,而是錢。
「我最大願望是成為億萬富翁。錢眼人不一樣,不會變質,只會增減。」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愛錢,可最近她卻覺得心裡似乎有個位置一直空著,常常有冷風竄過,凍得她發寒。「我不相信世上有永恆不變的人,就像你最愛的人也有可能會變成迫害你的人一樣。」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楞住。
四眸交會間,讀出彼此靈魂深處隱藏的情。
最愛的人……
迫害的人……
夢境的重現……
雞血石項鏈……
「你不會也作了相同的夢吧?」嚴若辰揪住他的領子,大聲質問。
「什麼夢?」羅傑眼神飄移,不做正面回答。
「你少裝傻,那個火災,那個女人跟男人的夢,你一定也夢到了對不對?否則你怎麼會有這顆雞血石?」她邊說邊自他領口拉出那顆雞血石。
頭一次仔細的審視,驚覺它跟夢裡那個男人流下的淚石一模一樣。
這未免太過巧合了,她可不當任何人的替身,尤其是夢裡那個自殺的笨女人。
嘖!什麼仙女轉世,還不是一樣得受苦受難?
她不當前世的替身,假若希克斯要前世的「她」,只能到前世去找。
思及此,她覺得心上那空位在擴大,風也愈來愈寒冷,讓她幾乎承受不住這般的嚴凍。
「若若。」他伸手抱住她,「我清醒過來恢復記憶時,也同時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我與你是一對總是不得善果的戀人。你世世遭受迫害,我則世世扮演著迫害你的劊子手。」
「那又怎樣?你是你,你不是『他』,我是我,我不是『她』。」嚴若辰想推開他,發現他愈抱愈緊。「我就說嘛!我又不是很吸引人的女人,你怎麼會……原來是因為那個夢的關係。」
「我不否認先前有這樣的心情。」羅傑在啄撿字句,不想加深她的誤會。「我有想讓你幸福的心情,那心情到目前為止仍是沒有改變。」
她停止掙動,呼吸微紊地看著他。
「先前我因為夢的緣故在找你,現在則是因為你就是你。」他老實的坦承,一邊掰開她握得死緊的拳頭。「因為你是若若,所以我想要你,想給你幸福。」
他不是一個只因前世的姻緣就付出真心的人,沒有任何吸引他的特質,他是不會付出真心的。
「我沒什麼好讓你吸引的。」除了這副皮相外,她沒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
以羅傑的身份要美女還怕沒機會嗎?是以,她真不知自己是哪兒讓他「煞」到。
「你的一切。」他真心的說。
「我的一切?我全身上下都是缺點,怎麼會有人喜歡……唔……」她底下的話語全數被他吞沒。
羅傑傾身以唇封住她,在她震愕的當口,他火熱的氣息已入侵她高築起防禦工事的心房,一寸又一寸的消融她的不信任,暖和她那涼風息息的心。
「你--」向來伶牙俐齒的她這回吐不出任何尖苛的話語來。
「你可以認為我是一時情不自禁,也可以認為我只是與你玩玩。」他要讓她自己看清他的心。
「你……你太過分了!」嚴若辰被他弄得厘不清自己的心緒。
「我從來沒說過我不過分。」羅傑微瞇眼眸,瞳裡的堅定讓她知道他可以費盡心思留在她身邊,甚至不惜降齡演出十歲孩童的苦心。
她能相信嗎?她該相信嗎?羅傑的所有行為讓她摸不著頭緒。
「我可以相信你嗎?」她直盯著他,心臟怦怦的跳個不停。
「你可以慢慢觀察。」羅傑又趁她不注意之際偷了她一個吻。
不等她發作,他便起身走到廚房,搬出冰箱裡剩餘的食物開始洗手做羹湯。
「該死的!」片刻後,嚴若辰僅能從空泛的腦中擠出這三個字。
緊接著,一連串的詛咒自她口中衝出,直至被她罵到儼然是十惡不赦的千古大罪人的羅傑端著一盤香噴噴的意大利面現身時,他才從罪人的身份一變而為功臣。
吃完晚餐,嚴若辰突然想起羅傑這些天的行徑,被意大利面帶走的怒火又重新燒起。
「說!你為什麼還每天讓我送去安親班?」她狠狠地掐住正在洗盤子的羅傑的脖子,整個人貼在他背後,惡聲惡氣活似個地痞流氓。
「那是我的苦心。」羅傑不為所動,手裡仍是忙著清洗盤子。
「什麼苦心?」她鼓起臉頰,恨不得將他的腦袋敲開來看,為什麼他還能如此鎮定,難道她的反應一點都引不起他的注意嗎?
「為了讓我留在這兒的苦心啊!」羅傑在脖子被她掐著的情況下,仍安之若素地拿塊乾淨的布擦乾盤子再放入碗籃裡。
「為什麼?」她皺起眉,很不高與他依然可以做事。
「因為我愛你呀!」他口出愛語,用的卻是「今天天氣很好」的語氣。
「什麼?」她發出一聲低呼,然後「砰」的一聲
羅傑只覺背上一輕,忙回頭一看,原來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妍美容顏因疼痛而扭曲著。
「若若,你沒事吧?」他彎下身子捉住她的臂膀,一個用力,將她拉起。
「你做什麼忽然講出那種話?」嚴若辰微睜開眼,甩了甩頭。
天!她的背好痛。
「什麼話?」「肇事者」渾然未覺自己犯下了什麼罪。
「三個字的那句話!」她一邊摸著背,一邊忍不住出口罵道:「太可惡了,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要讓你明白我對你的心呀!」他衝著她猛笑,原來若若因為那句話而跌倒。
這是他看過最好玩的告白反應。
「那也不用那麼突然……就開口啊……」她嘟起紅唇,模樣誘人的抱怨。
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算她拿他沒轍,他也不可以仗著這點就欺負她啊!
「我知道我該選個氣氛佳、燈光美的夜晚,但我怕我還沒有開口,你就會先開溜了。」羅傑對她的認識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嚴若辰直瞪著他,久久無法言語。
「你好像很瞭解我似的。」她低首避開他灼灼逼人的眸子,心有不甘的承認他說中心底事。
「因為我愛你!」羅傑低柔緩道,眼角眉梢帶著深深笑意、濃濃愛意。
「你……」嚴若辰沒法子將他的話當耳邊風。
為什麼?她還弄不清自己的心意之際,為什麼還會為他的話而心生悸動?
她該生氣希克斯耍弄自己,該趕他離開她的生活,還她平靜安寧,可她卻沉淪了。必沉淪在他的懷抱中,沉淪於他的親吻……
他先以行動勾引她陷落他鋪設好的情網,再以甜語蜜言攻陷她的心,她再怎麼精明也逃不出他的掌心啊!
早在半年多前收留失憶的他之時,她就破了多年來獨善其身的原則,現下她拿什麼去抵禦他?
但她仍無法對希克斯是因那場夢前來尋她釋懷,前世是前此,今生是今生,就算她為前世的夢所苦,也不願自己的生活被前世所牽絆。
希克斯能瞭解她的心嗎?瞭解後,他能接受嗎?還能像現在這樣坦然直率的說出愛語嗎?
「若若,我不是善類,你也很清楚我是做什麼的,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的遲疑。」
羅傑的笑容滲入淡淡的愁思,異色瞳眸隱約閃爍著名為「陰謀」的光芒。「像你這樣的好女孩是不該跟個軍火販子在一起,即使咱們前世有牽扯也是一樣。」
嚴若辰聞言,打量他良久,然後一臉陰霾的掄拳打上他的腹部。
「若--」這一拳的力道不輕,打得羅傑先前吃下去的晚餐差點吐出來。
「你這個天殺的混球,敢給我裝可憐!我已經夠煩,你還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招式來唬弄我!」她自齒縫間擠出一字一句。
「若若真瞭解我。」他笑說,被打得很高與。
「當然,好歹我也跟你住在一起大半年了,你在想什麼我多少會知道。你剛剛的樣子就像只在偷笑的狐狸,想也知道你在耍詭計。」她沒好氣的說。
「那麼你還在不安什麼呢?」他不是那種對愛上的人完全不瞭解的人,不會看不出她心裡的猶豫。
嚴若辰啞口無言,雙手像絞毛巾似的緊緊交握。
「能看出我在想什麼的人少之又少。」羅傑拿下單眼鏡片,露出異色眼瞳,眸裡盈滿柔光。「我只能說,我不會放手的。」
這分明是強迫中獎嘛!她猛眨眼。心如火車失速般亂撞。
「你是不是半年多沒碰女人,所以是飢不擇食?」她經過一番斟酌才出聲問道。
「若若……」羅傑簡直啼笑皆非,「你太低估自己了。」
「本來就是這樣。」她因為被笑,面子有些掛不住。「時間會證明一切。」
「是呀,時間會證明一切。」他附和,心知自己所指與她所說的是兩回事。
「哼。」她輕哼一聲,逕自轉身往房間走去。
未久,浴室傳來陣陣的水聲,羅傑僅是微微一笑,但那抹笑意沒有持續多久,旋即教殘冷所取代。
他拿起話筒撥了串號碼。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