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的起居室,鎮定不了坐在其中的人們。
「莉亞,容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們口中的潔兒……跟伯爵他……」凱若.雷格約莫十七歲,一襲寶藍色的禮服裡著她纖細的身材,但她希望能稱讚她的人,卻一點也沒注意到她的穿著,棕色眸子不時轉向起居室另一邊正在同她哥哥談話的摩根。
三天,他們來了三天,摩根自他們來的那天出去尋找潔兒回來之後就像個不定時的颶風,雖然他相當自製沒發脾氣,但一直未曾露出笑意的臉色也夠她們這些人受了,加上大衛這些天也相當不快樂,莉亞當然不會跟她們這些年輕女孩胡鬧。所以,日子相當的難捱。
「姊,伯爵那麼老,已經二十七歲了,而且人又嚴肅又不多話,對你一點表示也沒有,你還喜歡他。」克萊兒先插了嘴。「大衛才是最好的。」
「克萊兒,敢問你的大衛現在何處?」凱若不喜歡克萊兒對摩根下的評語。「摩根才是理想的丈夫人選,大衛只能當情人,或許你現在覺得大衛最好,但是當你去過社交界之後,你會知道,像摩根這樣有財有勢又穩重不靠家中背景受封伯爵的人,才是你一生的寄托。」
她沉不住氣的反駁妹妹,為自己心儀的男人辯護,完全忘了她所評斷的「只能當情人的大衛」的母親就坐在她身旁。
「凱若。」還是克萊兒有姊妹情誼,她使個眼色,凱若才驚覺自己失言。
「莉亞,我很抱歉……」雖然,摩根對她不冷不熱,私心上還是希望摩根能回頭看她一眼。但再熱的情意對上長久以來的忽視也會變冷,這次,她就是來確定摩根的心意,畢竟,他也二十七歲了,再不娶妻,會成為全英格蘭的笑柄。
「大衛比較好動是事實。」就跟他父親一個樣。
「莉亞,那麼這位魏小姐……」凱若將話題轉回,潔兒她們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她們來這兒有三天了,但除了克萊兒見過她一面之外,沒人有幸見過她。只因她這些天不是出外,就是說不舒服留在樓上用餐。
「她是我們威爾家的遠房親戚,目前是負責全城人民健康的醫者。」莉亞只概略的介紹下潔兒,內容和摩根說的一模一樣。
她打量著凱若及不遠處的摩根,從她認識摩根這個小叔開始,從未見過他有任何失宜的行為出現,梅莉等人的死帶給他的衝擊比任何人都大,使得他開始改變,但潔兒一出現,他明顯地恢復成以前的摩根。莉亞發現,潔兒和摩根的名字擺在一起比凱若和摩根的名字擺在一起還好聽,寫起來也好看。不過,莉亞並未將心中所想說出。
「莉亞,魏小姐和大衛很親密嗎?」克萊兒不放棄的問,顯然將潔兒當成假想敵。
莉亞但笑不語,不論大衛和潔兒親不親密,克萊兒都是自作多情了!大衛不可能娶克萊兒這樣的「淑女」。這是她和羅倫深埋心中的秘密,也不打算讓這個秘密公開,否則會成為威爾家最大的恐懼,現在威爾家只剩下摩根一脈,她不希望摩根變成時時小心的多疑者,成為下一個犧牲者,有羅倫就夠了。
「莉亞……」克萊兒撒嬌地拉拉莉亞的衣袖。
此時,僕役前來通報。
「夫人。」他小聲地在莉亞耳邊說話。
「你去告訴潔兒小姐,我馬上上去。」莉亞小聲的說,待僕役退下,她才面對拉長了耳朵想知道他們談些什麼的克萊兒和凱若。「時候不早了,容我先行告退。」
說完,她朝摩根點點頭即離席。
女主人離席,克萊兒和凱若沒有從莉亞口中套出任何消息,也無趣地告退。最後,偌大的起居室只剩下摩根及馬克侯爵兩人共飲暢談。
「那麼,普利茅斯的情形如何?」摩根執杯的手輕搖,杯中的酒紅色液體跟著晃動。
「杜魯克爵士已經加強練兵,但不知西班牙何時會出兵。」馬克觀察著好友心不在焉的表情。
「西班牙不會那麼早出兵,因為他沒有一個正當理由。」摩根微微一笑,微斂的眼睫遮去半邊藍眸,同時也遮去他流露的心事。「只不過是求婚被拒,腓力二世不會用這麼丟臉的事當理由攻打過來;而我們幫助同為新教的荷蘭獨立,及反抗西班牙封鎖航道假扮海盜──打劫西班牙船隻之事,心照不宣,沒有確實證據。況且,咱們英格蘭將觸角伸向新世界是自由的,就算腓力二世認為新世界的土地都該歸他們西班牙及葡萄牙,用這個理由出兵反而會招來其它國家結成聯盟攻擊。」
「聽你這麼一說,的確是有得等呢!但我已經等不及想會會西班牙的三桅船艦有多強。」馬克聳聳肩,說出他的期待。「而你,我的朋友,何時回歸戰場?」
「和西班牙的戰爭我一定會參與的。別忘了,杜魯克爵士的左右手一個是你,一個是我。」摩根淺嘗杯中酒,笑道。
「杜魯克也真大面子,一個侯爵、一個伯爵全在他手下做事。不過,我真正想談的可不是這些無意義已成定論的話。老兄,你同你們家那位親戚魏小姐是怎麼回事?」
半掩的藍眸極快速地閃過一道光芒,摩根鎮定悠然地品酒──雖然他很想豪飲。
「什麼怎麼回事?」
「別裝傻,現在沒人在場,我可不會再拘泥於那些煩人的禮節。咱們兄弟倆一起在海上那麼久,我還會不清楚你嗎?你這些天大大的異於平常,你不會以為我真的那麼粗心吧!」馬克用手肘推推摩根,對摩根規避的行為不以為然的挑眉。
摩根噓口氣。「沒什麼,只是覺得羅倫真不簡單。」
「少來。你呀!就是太有責任感,無法擺脫一些你能力未及的事的束縛。像梅莉、羅倫的死,你那時人根本不在場,就算是遺憾也不必老放在心頭成了內傷,你沒悶出病來真是奇跡。現在再加上梅兒碧的事,你又攬到自己身上,你已經到極限啦!老兄。」
馬克分析摩根真正的心情。
「多謝您的分析,侯爵大人。小的感受真是醍醐灌頂。」摩根諷刺地朝馬克舉杯,藍眸裡是冷冽的暴雪。
「有些事理在心裡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馬克熟知摩根表面上是嚴肅又堅強的男人,但事實上,他藏心事的本領極佳,很多事情都只能故作堅強,無法現出他軟弱的一面,或者該說,他已經習慣當個堅強的人,而忽略了只要是人都會有軟弱的一面。
摩根沉默了。他明白好友說的沒錯,的確是如此。但馬克或許瞭解他,卻不知他現在所煩惱的事並非馬克所列舉的事。
潔兒。他想念她那張冷靜的美顏,想念她隱於冷靜下的怒焰,他好不容易才釐清自己的情感,卻無法如願的將彼此的關係弄僵。他想她,想見她……
被白玉刺傷的掌心隱隱作痛。
不論如何,他絕不會放手!不會放手!可他卻已經整整三天沒見過潔兒一面,他開始痛恨起自己的身份。該死!他不想再被動的等下去了!可是他也沒想出任何方法可以打開他和潔兒之間的結,只因,他絕不會還給她──她最想要的東西。
「摩根?」馬克輕喚,眼見摩根的眸子漾起一道藍焰。
摩根回過神,笑著飲杯中余酒,「我沒事,或許哪一天,可以介紹潔兒讓你認識認識,她是一個很特殊的女孩子。」
馬克聽出摩根言語間毫不掩飾的情感,好小子,被愛神的箭射中了!
「嘿!我老妹可是從十五歲開始就喜歡你了,該有一點表示吧?」馬克話鋒一轉,轉到妹妹凱若身上。
摩根輕抿唇。「我不適合她。」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馬克這趟來,一方面是同好友聚聚談論軍情,另一方面即是帶兩個煩人的妹妹來見她們各自的心上人,不過,這完全是剃頭擔子一頭熱的情形。
大衛對克萊兒避之唯恐不及;摩根則從沒把凱若放在心上過,說不定他連凱若長什麼樣子還不怎麼清楚。
此行,也大有要她們死心的企圖,畢竟她們都不小了,再放下去就滯銷了。
再加上那個還未正式介紹就已經引起軒然大波的潔兒.魏……唯恐天下不亂的馬克唇角泛起的微笑讓摩根背脊泛起一陣涼意。
「如此看來,唯一能讓腓力二世出兵的正當理由就只有她了。」馬克沉吟道。
「那得看女王陛下怎麼決定。」摩根望著窗外高懸的明月,低喃道。
「朝中大臣鑒於腓力二世陰謀支持她,已大力勸說女王陛下必須當機立斷下決定。」
這是馬克在朝廷中套出的消息。
「對女王陛下而言,要當機立斷是不可能的。」他們現在說的可是女王的親屬。
「一旦自己及國家的安危受到威脅,不當機立斷不行。」
是啊!不這麼做也不行。摩根呢喃應著,視線一直停頓在窗外的夜色中。
夜,門靜無聲地蓋住大地。
窗外的深藍夜空似乎延伸到了燭光搖曳的房內。
「潔兒,三天沒見,好嗎?」莉亞一進大衛房間先是向潔兒打招呼,然後自顧自的說:「你看起來氣色不錯,不過,摩根就差多了,三天來,他沒笑過一次,一次也沒有,連微笑他都吝於給予,心情非常不好。」
潔兒臉色微變,笑說:「你在暗示我什麼嗎?莉亞。」
「我向來光明正大。」莉亞一句話推開潔兒的質問。「對了,大衛怎麼了?」
一直沒說話想把自己隱藏起來的大衛一聽到話鋒轉到自己身上,馬上抖了一下,才想開口說他什麼事也沒有,話未出口潔兒便搶過去。「大衛他……不,她的性別……」
莉亞聞言,笑容倏地從臉上褪去。「你知道了?」
潔兒望著莉亞暗下的面容,緩緩點頭,「是的,她的初潮來了。但我並未讓任何人知道。」
初潮?什麼叫初潮?「他」的痛就叫初潮嗎?大衛來回看著潔兒及母親,不甚明白她們眼神之間交換的東西。
莉亞笑了下,依潔兒的個性,她會想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該是時候了,十五年,羅倫已辭世,就只剩下摩根一個人……」
「這孩子是威爾家絕子絕孫的運轉鎖鑰。」莉亞摸摸大衛的臉。
「什麼意思,母親?」大衛不明白自己聽到的話。
「威爾家是受到詛咒的家族。」莉亞平靜的說:「他們被詛咒生不出女兒,一旦生女,整個威爾家將會滅絕。」
「這……這怎麼可能!」大衛無法接受這樣的話。
他怎麼可能是害威爾家滅絕的人呢?他是男人,不是女人啊!
「大衛……不,黛薇,你是女孩兒,從小被當成男孩子教養的女孩兒。」莉亞哀傷的望著女兒難以置信的表情。
「母親,別騙我了,別跟大衛說笑。」大衛擠出一個笑容,告訴自己,這是謊言。
「如果您不願意大衛娶潔兒就明說,不要跟潔兒用這種謊言欺騙我。」
「大衛,我們沒有騙你。」潔兒伸手想碰大衛,他卻躲開了。
「我不相信,不相信。」大衛拚命搖頭。
「黛薇,別這樣,你這樣讓做母親的我不知該如何是好。」莉亞不希望見到女兒為自己的性別煩憂,她希望她能快快樂樂。「我知道這很突然,但這是事實,我希望你能勇敢的接受這個事實。」
「母親。」大衛抱住莉亞痛哭,突然,她的哭聲乍停,推開莉亞一點,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再看看母親的胸口,不敢置信的躲進被裡大哭。
「黛薇……」莉亞知道她受到打擊,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事實就是事實,她無法將大衛塞回肚裡變成男的再生出來。
「出去,統統給我出去!」大衛的吼聲自枕頭中傳來。
「莉亞,我看,先讓她冷靜一下好了。」潔兒這旁觀者適時出聲。
莉亞歎口氣,點點頭。「正好,我也有事情想拜託你一下。」
潔兒有點訝異地眨眨眼,但仍是跟著莉亞到外頭去,將空間還給大衛。
潔兒站在書房前,想敲門但始終沒動手,反而低斥自己:「真是的,我來這兒做什麼?」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答應莉亞前來和摩根攤牌,這種事情她根本不曾相信,難道就只是因為事關摩根……而她因事關摩根,就這麼笨的答應了?
還……還讓莉亞把自己弄成這副德行,老實說,她怎麼看就怎麼覺得自己像棵樹。
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勁,她跟摩根分明就……唉!
她真是個大笨蛋!明知自己現在跟摩根在冷戰當中,為什麼還會白癡到答應莉亞的懇求?而且,她那麼關心他做什麼?他可是搶走她項鏈藏起來害她不能回家的人,她該怨恨他,跟他大吵大鬧要回自己的項鏈,或者當起小偷到他房裡拿回項鏈,可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做出一些「文明」的抗議。誰知她還是為莉亞的懇求而……
她一向不是容易心軟的人啊!但是摩根……三天沒見他了,他可好?
該死!她想這麼多做什麼!她……她都不太瞭解自己的行為到底是哪兒出問題……
潔兒非常懊悔,想轉身離開與對莉亞的允諾及對摩根未曾消減的關心也在交戰。
「請問,你有什麼事?」凱若端著盛有紅茶的托盤,老遠就見一個女人站在書房前,背影十分陌生,但她已心生警惕。
潔兒回頭只見著鵝黃起居服、棕色鬈發用鵝黃色絲帶綁著,棕色眸子半是好奇、半是警戒的打量著自己,手中尚捧著備好的紅茶杯組。潔兒朝她頷首,「你是?」
「凱若.雷格,潘卓侯爵之妹。你呢?」凱若不喜歡這個女人在聽見她的名號時一點訝異的表情也沒有。
哦,原來是摩根近日來訪的貴族朋友。潔兒文風不動的想著,原來他們還沒走。
但留在她心中的想法也僅止於這樣。
「你理當報上名來的。」凱若討厭這個女人有一雙過綠的眸子,而且剛好跟她穿的綠色衣裙相配,討厭她小巧的鼻尖,豐美紅唇有著美好的唇形,討厭她的五官都是小巧的、精緻的,好似碰不得的磁娃娃,連身高都很玲瓏且身材勻稱。也討厭潔兒冷而漠然的容顏未因她的任何一句話而顯出迫切,她有種銳利的氣質──凱若討厭她的氣質。
看起來她才大自己一歲左右,怎麼她看來就是比較吸引人?
潔兒看得出這個女孩不怎麼喜歡她,她淡淡地說:「潔兒.魏。」
潔兒.魏,這個女人就是潔兒.魏!天啊!把她擺在摩根身邊太危險了!她的摩根遲早都會被這個女人搶走的!雖然凱若很不想承認她的魅力不夠──至少對摩根而言不夠。
「請讓開,摩根等著我呢!」凱若刻意將兩人的關係說得曖昧,她至少……至少在敗陣之前得先為自己扳回一點顏面。
潔兒皺起眉頭,有必要將她和摩根的關係講成這樣嗎?凱若這路人皆知之心,令潔兒不得不承認,她不喜歡凱若在提到摩根的名字時語氣中的親密。
潔兒一言不發讓過身子給凱若。
凱若也不客氣的站定身子,輕敲門板兩下,門內傳來摩根的答應聲,她示威地打開門進去。
「伯爵,哥哥,來用茶吧!」凱若巧笑倩兮地朝摩根及馬克曲膝。
「哦,凱若,謝謝你。」摩根只微微抬首道謝,說完,又低頭去看文件。
凱若眼底有著掩不住的失望,馬克看在眼裡笑在心裡,感情的事他向來不主張強求,凱若的自作多情,他這個做哥哥的不會幫忙,眼角掃到半合的門邊站著一道綠色纖影,便好奇的朝正專注地審視文件讓妹妹呆站一旁的摩根使使眼色,摩根接收到馬克打的信號抬頭一看,便猛然起身,著實嚇了馬克和凱若好大一跳。
門邊的潔兒見自已被摩根發現了,只好硬著頭皮,不自然的笑笑,吞吞吐吐的說: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們用茶的。只是……」
潔兒比劃著不知所云的手勢,辭不達意的想要將來意解釋清楚。
摩根凝視著潔兒緊張的語態,一抹柔情而疼愛的笑意在藍眼裡升起,「我明白了。」
潔兒還在想怎麼說,摩根突然目目出這句讓她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但見他眼底的似水柔情,她更是一呆,視線落到凱若身上,直覺摩根的似水柔情是對著凱若的,心裡不知從何而生的泡泡一個接著一個冒出,每個泡泡都讓她覺得心好酸,而且愈來愈澀,愈來愈苦。
「沒什麼,我什麼話也沒有要跟你說,再見!」潔兒連珠炮似的說完這一長串的話便跑開,她不想看見摩根跟別的女人在一起。
「綠眼睛。」摩根一看潔兒跑開,想也不想的就跟著她跑出去,留下兩個兄妹在書房大眼瞪小眼。
「哥,伯爵他……」凱若顧不得自己的形象,見心上人為了別人如此倉皇失常的表現,一顆心全碎了。
這下,就算她期待再多,也該知道她和摩根是不可能的。
「這下,你也該死心了吧?」馬克起身將妹妹擁入懷,讓她無顧忌的哭個夠。
真好,一個妹妹的癡戀就這麼簡單的結束了。但是,克萊兒可沒凱若這麼好打發。
唉!大衛,別怪馬克哥哥不幫你,而是你對克萊兒來說是誓在必得的。
到底,她是什麼地方改變了呢?她無法探知。
「綠眼睛!」摩根的聲音隨著他的拉扯到來,他一把捉住潔兒的臂膀,深怕她再次逃開。「天啊!你的腳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像長了翅膀一樣跑得那麼快!」
摩根出生到現在,還沒見過一個女人可以跑得那麼快。
「我中學時是田徑隊的。」潔兒看摩根跑得氣喘吁吁,不自覺的伸手替他拂開遮眸的髮絲。
「中學?田徑隊?」摩根一聽到這兩個陌生的詞,捉著潔兒臂膀的力道更大了。
「別說這了,你怎麼話還沒說完就跑開?」
潔兒慌張的避開摩根的擬視,這種需要長時間思考才回答得出來的問題,她現在無法回答。
「綠眼睛?」摩根關懷地低頭對著潔兒的眼睛。
潔兒見避不開摩根的眼睛,只好說:「我想跟你談談有關莉亞及大衛的事。」
再一次地,她為自己一時不察應了莉亞狡詐的要求而後悔。
「莉亞?大衛?」摩根揚起眉,「他們有什麼好談的?」
他不知道莉亞和大衛有什麼可以讓他煩憂的,要說有的話,也只有大衛對繼承爵位興趣缺缺這件事而已。
「總之,你會想知道的。」潔兒四下張望,拉著摩根到一處較僻靜的地方。
「好啦!你可以說了。」摩根雙手交抱,貪婪的眼眸直視著潔兒,三天沒見,潔兒的一舉一動令他非常想念。
他不禁想,他們之間是不是哪兒不對勁了?似乎採取主動的應該是他才對,為什麼他每次才想行動,潔兒就先行一步做了。像剛剛,應該是他拉著她躲到比較安靜的角落。
是不是她那個時代的女性都比較像男人?摩根搖搖頭,不願想起潔兒特殊的身份。
「你們威爾家有個傳聞已久的詛咒對不對?」潔兒想了想,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摩根一愣,不知道潔兒從何得知這個久到連他都忘了的詛咒,反正家族沒女性成員對他們是不成影響的。
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威爾家仍是盎格魯.撒克遜眾多分裂國家的一支時,主政者的女兒因為招惹了一名巫師,該名巫師因而詛咒威爾家不會有女兒出生,若生出女兒的,威爾家將會全數因此女而滅亡。之後幾百年內,沒有任何一個威爾家的人生出一個女兒來,日子一久,這個詛咒早被人遺忘,只因威爾家在歷經薔薇戰爭後家族人數銳減,最後只剩下父親這一族,現在,就是羅倫和他,但羅倫也因意外而亡,只剩他一人,當然,還有大衛。
不過,潔兒會提出來,就一定有什麼不對勁。
「怎麼了?」
「這個詛咒有實現的危機。」雖然她不怎麼相信,但是事情扯上摩根的安危,她實在是無法不勸他要小心一點。「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摩根蹙眉,潔兒的話有頭沒尾。「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小心一點。」潔兒含糊的說,要她將一切事情全盤托出實在有些困難。
「說清楚。」摩根命令。
「其實,大衛他……呃……不是男的。」潔兒避開摩根的視線,輕聲道:「她……
是個女孩兒……」
摩根的反應是大笑,「綠眼睛,說謊是會受到上帝處罰的哦!」
「我說的是實話,大衛的初潮來了,男人不可能會有女人的初潮吧?大衛是女孩兒,而羅倫和莉亞知道以後,就拿她當男孩來養,直到前年羅倫發生意外死亡,莉亞才知道這個詛咒已經開始運轉。但她為了不讓你擔心而沒講,大衛也不知道自己是女的……」
摩根的手搭上她的肩,藍眸不再有笑意,「你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