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閣」是座四面臨水的建築,波光瀲灩的湖水圍繞著精舍樓閣,水中的魚兒歡快地游來游去。景致十分的迷人,湖畔揚柳低垂,綠蔭掩映。樹下花團錦簇,迎風搖拽。一曲回橋臨架於碧波之上,溝通了「芸香閣」與岸上的聯結。
這裡是蘇府中惟—一幢三層樓的建築,也是蘇府的議事之所。舉凡議事、審賬等商行工作都在這裡處理,也是成年後蘇浩風待得最多的地方。
檀香飄溢在空中,偌大的書房內只聞紙張翻動的聲響。
慵懶地斜倚在軟榻之上,隨意翻動著手中的書冊、不時取食手邊的瓜果。
「芸香閣」是蘇府的重地,女人止步。那是從前,自從蘇府多了大少夫人之後便成了歷史。
倚在軟榻上看書的美麗少婦正是唐沁兒,她被丈夫硬拉來做陪襯。
刺繡這類消磨時間的女工,她不會,也沒興趣去學。可是無所事事更難受,只好找來一些醫書聊以解悶,依然無趣得很。
太過安靜的書房恍似無人,唐沁兒抬眼望去,她那位英俊得讓女人也為之嫉妒的丈夫正埋首公事,絲毫不理會這邊快無聊至死的她。明明忙得要死,偏要拖她同享靜寂,想悶死她嗎?
不知覺地逸出輕歎,放下了手中的書冊。
蘇浩風抬頭望過去,就見妻子一臉沒趣地伸個懶腰,下榻著鞋,不由劍眉一挑,開口道:「你要去做什麼?」一點兒也不體諒他的忙碌,只要稍一鬆懈,她就會跑得無影無蹤。
唐沁兒撇撇嘴,單手托腮,沒什麼精神地道:「我不可以下榻走動一下嗎?」把她當擺設啊。
「當然不是。」
「那就忙你的事,別來煩我。」美人雖賞心悅目,可是說實在的,天天看也會煩的。
「你生氣了。」他乾脆放下筆,走了過去。
唐沁兒皺眉,面有不悅,「我現在生氣了。」她又不是犯人,用不著人亦步亦趨地守著。
他含笑上前拉人入懷,一起跌坐到軟榻之上,「你越來越有生氣了。」而他愛極了她粉面帶著三分薄怒,三分嬌憨的俏模樣。
他還敢嫌她?也不想想這都是誰害的?她整日游手好閒、無所事事,被人像囚犯一樣困住,再不發發火,還能幹什麼?
「我再也不要踏入這裡。」起初是這裡的景致迷人,可是看了八九天,也著實看膩了。
「沁兒,你就忍心看我孤零零地待在這裡?」
「你堂堂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做出這種表情,能看嗎?」她推開他,像軟骨蝦一樣賴在她身上就行了嗎?少來。
「沁兒,你真狠心——」他與她拉扯起來。
「喂——」情況有些失控,唐沁兒粉面飛霞,這裡是書齋,他竟敢解她衣裙。
「是你逃逗我的。」他無辜地眨眼,加快手上的動作。
快速地攏好衣襟,將他推得遠遠的,當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千金小姐嗎?「我回房去了,你忙吧。」滿腦子不正經,保持距離讓他清醒一下。一個瀟灑美郎君,一旦化身成大野狼可就半點兒也不值得欣賞了。
「沁兒——」蘇浩風低吼,點起火就走還真是惡劣。這下他還辦什麼公?唉!追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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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風拂面,透著些微的涼意。
園圃內的菊花開得正艷,獨鬥秋霜。
唐沁兒駐足花叢,信手摘下來一朵秋海棠,湊近鼻端,一縷幽香沁入心脾。
異樣的聲響使她循聲而去。
越接近造型奇特的假山,聲音就越清晰,似在呻吟,唐沁兒側耳傾聽之下,不由面紅耳赤,該死的,誰大白天在園內親熱?
遠遠地就望見妻子躡手躡腳地走近假山,蘇浩風好奇之下也跟了過去。
四目相看,尷尬曖昧。
蘇浩風似笑非笑地拉住妻子的手,暗自捏捏,取笑地看著她同樣緋紅的臉,看吧,待在「芸香閣」就不會遇到這種糗事了。
「死人,你……」
「三夫人,你真讓人失控。」
「嗯,比老頭子強多了……」
蘇浩風臉色驟變,又是她。
唐沁兒閒閒地睨他一眼,附耳過去,「原來你三娘的美貌是如此維持的。」采陽補陰不是只有江湖淫邪之人才會的嗎?
手臂一緊,怒火暗熾,他沒有料到她居然無恥至此,大白天就敢——
輕輕拍拍他的手,唐沁兒揚起詭異的笑,人影輕閃,已進入假山。
驚呼與尖叫,不約而同地響起。
女下男上,維持著曖昧狀,用著駭然的目光看著突然侵入的人。
唐沁兒羅袖半掩面,冷淡地道:「三姨娘的興致真好。」
「你做了什麼?」李雙雪驚恐地出聲,為什麼他們動不了?」
「沒啊,大概是假山內透風,姨娘中風了吧。」凌空點穴並不常見哪。
「相公,你還不去叫公公來。」若無其事地說著,將臉轉向洞口,那兩個人不看也罷。
不一刻,腳步紛亂而至。
當蘇全忠看到自己的愛妾躺在家丁的身下時,濤天怒火直衝腦門,一腳就將人踹了開去。
偏偏某人頗有閒情逸致地在一旁開口奚落,「公公啊,姨娘只是一時禁不起引誘,您大可不必如此介懷。世上的男歡女愛本就平常,何妨一笑置之?」
一笑置之?看到妻子偷人,還要他一笑置之?蘇全忠恨不得封了那張嘴。
「三姨娘出身青樓,大概見慣了這類男盜女娼,不以為然之下,會犯罪也就無可厚非了。」唐沁兒輕描淡寫地說著,她的胸懷並不寬大,不要期望她對一個勾引過自己丈夫,又準備讓她丈夫另娶小妾的女人有好感。
「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如此打擊我?」李雙雪面色慘淡地望著一臉淡然的人。
唐沁兒微微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為長不尊,企圖勾引我的丈夫。這也就罷了,至少相公不為所動。可是你居然還不死心地想讓相公再納妾,在公公的枕畔吹風。」
她知道?她居然知道?李雙雪幾乎站立不穩,「你怎麼可能知道?」
唐沁兒低頭攏了攏鬢髮,「秋夜賞月是件雅事。」
似乎文不對題。
燕兒卻心領神會,微笑道:「大嫂,你又去人家房頂上賞月?」踏月尋「霉」嘛。
蘇全忠老臉慘綠,被人偷聽閨房秘事,怎麼樣都不會有人開心的。
「還不是為了你。」神來一筆。
「我?」燕兒詫異。
「對啊,當年你可是被我從強盜的手中救下來的,又不是真的被人販子拐走的。」
「燕兒是被你救的?」語氣森冷。
唐沁兒擺擺手,道:「陳年舊事了。」一副不想深談的模樣。
「你最好老實講。」蘇全忠已經不會再有好臉色對兒媳了。
「大概十年前吧,我路過一處山腳,湊巧趕上一夥強盜作案,一怒之下,我挑了人家的老巢。」那群人不長眼嘛,搶到她頭上。
「然後呢』!」蘇浩風有些無奈地問。
「我在山寨裡見到燕兒,當時她才被搶上山沒多久,據她說好像是被人賣到人販手中,而人販子又被強盜殺了。而且她一直嚷嚷著說自己有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大哥,說是三娘把她交給別人的,叫她乖乖聽話。」
「李雙雪——」蘇全忠眼珠暴突,不敢相信自己這些年竟迷戀上一個蛇蠍美人。
「我問過她才知道,她看到不該看到的,姨娘跟人幽會。三姨娘沒殺她算不錯了,雖然燕兒被賣入青樓一樣淒慘。」唐沁兒畫蛇添足地來了一句,一句足以把李雙雪打落十八層地獄的話。
「這些年你不曾替她找過家人嗎?」姜靜涵不由抱緊女兒問著。
唐沁兒抿抿唇,笑得有些不自然。
燕兒瞭解,綻出一抹甜笑,「大嫂一直很忙的,救了我之後就去了大漠,兩年後才回到關內。」
「你去過關外!」蘇浩風驚奇。
唐沁兒點頭,「塞外景色很美啊,與關內的大不一樣。」害她差點樂不思蜀,若不是師父硬拖她回來見母親,她大概還會玩上個一兩年。
「關外好玩啊。」燕兒興奮地說。
「你也去了?」姜靜涵好不驚訝。
「是啊,大嫂原就打算去關外的,救了我就一起去了。」
「你領著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去關外?」蘇全忠實在沒什麼好心情了。
「你當年也才十三歲吧。」蘇浩風不敢相信地看著妻子。
「哎呀,師父要增長我的閱歷嘛,而且有個伴也好啊。」唐沁兒微笑著說。
「真是太瘋狂了。」蘇浩南不敢置信地低喃,一個半大不小的少女領著一個小女孩去黃沙連天的塞外?
「你師父沒去嗎?」蘇浩風握緊了拳頭。
「師父在忙著跟爹搶娘了,哪有空。」而她看煩了,決定自己去找樂子,如此而已。
「一家瘋子。」蘇浩南再次感歎。
「還有一個人了。」燕兒努力減輕眾人的壓力。
「誰?」蘇家人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管事啊。」燕兒理所當然地說,可是眾人有聽沒有懂。
「自大嫂十歲起就待在大嫂身邊的管事,用來監督大嫂的人。」
「監督?」狐疑的目光望過去。
「大嫂年輕氣盛,老爺怕惹禍,讓管事在旁規勸,減少一些傷害。」
「這個我聽皇上講過。」蘇浩風的話再次引起眾人高度的注意,怎麼連皇上也扯進來了。
「皇上說,岳父是為了防止沁兒把試圖欺侮她的人修理得太過淒慘才找來一位嚴肅的管事跟隨在側的。」可是後來漸漸變得有些離譜,主僕兩人「狼狽為奸」地進行「斂財」遊戲。
防止把欺侮自己女兒的人修理的太過淒慘?這到底是怎樣一個父親啊。
「大嫂,你還沒說為什麼是為了我?」燕兒的問話終於使脫離的主題回歸正道。
「你爹,我的公公只有三位夫人,而且這十年間沒有換過,所以,我當然要去探查探查。」答案公佈。
李雙雪面如死灰,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從今天起,滾出蘇府,永遠不要再到揚州來。」蘇全忠轉過身去,畢竟曾是自己心愛的女人哪,可是如今他已經容不下她。
「送點路費吧,公公,不要如此涼薄。」唐沁兒再次出聲。
蘇浩風會心一笑,他的妻子即使心眼小了點,卻非冷血之人,而且她恐怕根本就不認為李雙雪有什麼大罪過,「淫」只是七出之首。
「英兒——」李雙雪望向兒子。
蘇浩英漠然轉身,不看她。
「老爺——」
「他是我的兒子,我不會虧待他。」這是蘇全忠的保證。
「謝謝。」李雙雪掩面奔出假山洞。
「給他二十銀子,送他走。」看也不看僕人一眼,轉身而去。
「所有的男人都是州官。」唐沁兒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總結。
「什麼意思?」蘇浩風皺眉,有不好的預感。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理所當然的口吻。
「沁兒——」蘇浩風頭疼地看著妻子,她一定要如此「公平」嗎?
唐沁兒正色道:「男人為什麼可以用三妻四妾,女人卻要從一而終?塞外的女子就不這樣。」
「是啊,有些地方甚至是女人當家呢。」燕兒興奮地插口。
「你們兩個——」蘇浩風無力地撫額,一個唐沁兒就已經讓人頭痛了,再加上一個被教導成一樣的燕兒——頭痛啊。
「沁兒的話不無道理。」何玉婉語出驚人。
姜靜涵也心有慼慼然,默然點頭。她們就是被禮教綱常困得死死的人哪。
蘇浩南同情地望向大哥,「大哥,咱們還是先走吧,否則會被人群毆。」總有一天蘇家的女人會被大嫂完全洗腦的,希望不會有他的妻子在,決定了,以後他的愛人一定要離大嫂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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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圓月懸空,清輝灑落人間。縱使高處不勝寒,亦有柔情遺人間。
淡淡的、怡人的幽香撲鼻而入,沁人心脾。
月下賞花,朦朧中帶著無形的嬌媚,似少女含羞半遮面,別有一番情趣。
晚風沁涼,月光皎潔。正是入睡時分,蘇家大少卻在庭院之中散步——是的,他在散步。
安靜冷清的花園,沒有人語的院落。
蘇家的毒瘤終於清除了,應該皆大歡喜了吧,可是為什麼又讓蘇少夫人想起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呢?譬如上樑不正下樑歪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了……等等等等,然後蘇少夫人一怒之下將大少爺趕至花園,不准入房。為了避免日後落得下堂婦的下場,唐沁兒甚至有休夫的打算。
休夫?
是的,她的確有這個打算。
「大哥,這麼晚還不睡啊。」飽含同情的聲音傳入耳內,兄弟帶著揶揄的笑臉出現在眼前。
「你呢?又是為了什麼?」
「大嫂的師父是誰啊?」太好奇了,疑惑不解,無法入睡。
「我也不知道。」他又不是江湖人。
「你怎麼認識大嫂的?」
「她救了我。
「英雌救美男?」蘇浩南憋笑。
「當時我披頭散髮。」
「大嫂心地善良。」
「她是為了救自己的丫頭,也就是你我的小妹。」要不是燕兒撲到他身上,今天恐怕就不會這些後事了。
「不是吧。」蘇浩南困難地合上下頜。
「太子爺真的看上了大嫂?」
「雖不中亦不遠矣。」
「大嫂嫁不出去的原因不是因為悍,還是沒人敢得罪太子。」誰敢跟太子去搶人?那可是未來的天子。
「不錯。」
「那你呢?」他興味地揚眉。
「當時只是不想就此錯過她,而且她的身手好到足以自保,我不用擔心她會死於非命。」無奈地坦誠,可是世事總是難料,他愛上了她。
蘇浩南同情地拍拍兄長的肩,感歎再三,「是你就是你的,縱使兜再多的圈子也還是會到你的手中。」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眾家千金、各色女子為大哥爭風吃醋,大打出手者有之,買兇殺人者有之,絕望自殺者有之……可是,偏偏是大嫂這樣一位不似千金的千金勾動了大哥的心。
「大嫂人很好。」保留的說法,只是行事有些詭異。
蘇浩風歎氣,「如果她更正常一點的話,我會很高興。」不要動不動就懷疑到他身上來,雖然他是男人,可是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懂得欣賞她的與眾不同,更珍惜她的特質。
「大嫂只是一時想不開。」他懷疑她有想不開的時候嗎?一個走遍大江南北的女人,閱歷甚至比他這個七尺男兒都要多,各地的風土人情見識過後,她的胸懷豈會還如同籠中的燕雀?
「哼!」輕輕的哼聲,如悶雷響自蘇浩南頭頂上方。
「大嫂。」臉色尷尬,為什麼她要如此無聲無息地接近?
唐沁兒笑得好溫柔,「我不會想不開的,小叔,倒是怕你想不開。」
「不會,不會,我困極了,要去睡了,晚安。」飛也似的逃離,惟恐遲走一步大難臨頭。
「如此良辰美景,合該賞月飲酒。」輕淡的語氣。
燈一籠,酒兩盞,瓜果甜點三五碟,笑看牛郎織女星。
滿足地擁妻在懷,蘇浩風但覺人生至此,再無遺憾。
「不再懷疑我了。」他戲謔地看著妻子。
「我只是突然覺得今夜的月色格外的迷人。」她微笑。
「不是孤枕難眠?」他笑。
唐沁兒揚起難測的笑意,「要想不孤獨入眠,辦法多得是,相公想讓我用哪一種?」
蘇浩風不笨,馬上改口道:「娘子為人體貼入微,為夫的感激不盡。」像他娘子這種行事乖張的女子,要是一個答對不好,搞不好她會去來個紅杏出牆來給他好看。
「我剛從外面回來。」笑意淡淡。
「嘎……」茫茫然。
「許久不曾活動筋骨了,去衙門走了一圈,賺到了千兩紋銀。」
「你又去揭榜?」挑眉,風雨欲來。
「閒得慌。」不怕死地捋虎鬚。
蘇浩風深吸口氣,告誡自己不可動怒,「你趕我出門就是為了行動自由?」很好,騙他。
「你太粘人了。」不認為錯在己身。
「我……」粘她也有錯嗎?別人的妻子不都非常怕丈夫不粘自己的嗎?當然,小小的給她心虛一下下,他的確有點過分,幾乎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管事揭榜好幾天了,總不能一直吊著啊。」理所當然的口吻。
該死,他一直盯著妻子居然忘記了那個管事,說起這件事,不免就要埋怨岳父母了,女兒都嫁人了,還派那個管事隨嫁過來幹什麼?
「蘇家富甲天下。」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他會養不起老婆嗎?
「眾所周知。」她懶得理他,逕自取了葡萄剝食。
「那你還去賺賞金?」而且是那麼危險。
唐沁兒慢條斯理地看他一眼,再慢悠悠地吞下葡萄,漫不經心地道:「最近無聊。」
「……」無言以對。
「明天你不是還要出門?」
「啊!」蘇浩風如大夢初醒,是了,自己明天要出門的。
月已西移,可見天色確實不早了,可是,為什麼她依然不動如山?
「你不回去睡嗎?」
「等人。」平地驚雷都沒有她的效果好。
「誰?」口氣不知不覺變得惡劣起來。
「一個要命的人。」雲淡風輕地口吻。
「我陪你等。」就算現在下刀子也嚇不走他。
唐沁兒瞥他一眼,以足以氣死的口吻道:「有你在,怕她不會來。」
「為什麼我在他不會來?」面色愈發嚴厲,就像在看一個出軌的妻子。
唐沁兒地剝著桔子,笑意盈然,道:「季如月,你不陌生吧?」原來讓溫文的人失控是件令人精神愉悅的事,她找到日後的消遣了。唉!深閨怨婦,只有自力救濟啊,不勝感慨。
季如月找沁兒,會有什麼好事?自從自己碰到季如月後,她就一直糾纏不休,放著她的江湖不去闖,拚命跟在他後面跑,由南至北,從關內到關外……幾乎哪裡有他,她便出現在哪裡,如果不是後來出現了秋鳳凰,他仍會苦於某人的糾纏不休中。秋鳳凰對上季如月,王見王,死局。他因而得以安生幾年,可是……一言難盡,胸中之恨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何時方休?難道當真要逼得他自毀容顏才罷休嗎?
片刻間心思千回百轉,最終落到妻子身上。季如月想對沁兒做什麼?為什麼那些愛上他的女人不肯讓他幸福?這就是她們所謂的「愛他」嗎?那太自私了,他永遠也不會接受。
望著高懸天際的冷月,唐沁兒默默無語。愛他,毋庸置疑,想逃,不可否認。她是個恣意江湖的人,是展翅空中的鵬鳥,一旦折了翼,便如同鎖了心,不得快樂。師父的話果然有些道理,世間男兒眾多,包容她的卻寥寥大幾。
蘇浩風可以嗎?
他可以,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子,何顏苟活於世?蘇浩風暗下決心,以自己寬厚的大掌包住唐沁兒纖細的柔美,就如同撐開羽翼的蒼鷹保護自己的家人。
「我是你丈夫,不論何時,我都希望自己能守在你的身邊。」他不希望妻子與人爭命時他一無所知,他是她的夫啊。
「浩風,」唐沁兒語氣輕柔且滿足,有他這句話,什麼都值了,「不讓你在場,是不想分心,不是拒絕你的關懷。」否則她何必對他說。
「可是我依然會擔心。」
「你一定要留下來?」她無奈。
「一定。」
「這並不是我告訴你的初衷。」
「謝謝你肯告訴我。」
「我說服不了你。」她歎氣。
「是的。」他堅定地點頭。
「那就留下來吧。」
季如月沒有料到會看到這樣的情形,一對恩愛有加的夫妻在院中賞月。
「你來晚了。」淡淡地開口。
「是你來早了。」她冷言以對。
「找你來不是準備吵架的。」
蘇浩風揚眉,難掩驚駭,是沁兒找人來的,為什麼?
「你確定你有那個東西嗎?」季如月不相信她。
唐沁兒微微一笑,拿起身側的長形包裹,蘇浩風這才想起方纔她來時就帶了這個東西。
季如月神情由冷漠轉為激動,看著包裹慢慢解開,露出裡面的東西——一柄劍,一柄有著碧綠外鞘的劍。
蘇浩風再次驚訝,他見過這柄劍,就在沁兒以前的廂房。
「你真的是我的小師姑?」季如月面色相當的不好看,自己的情故居然成了自己的長輩,說不慪那真沒人會相信,
唐沁兒的神情也不大自然,似乎有些勉強,「巧合了,只是令師祖在臨終之際遇到我而已,又因為貴派的掌門信物不能落入外人手中,所以,收我為徒。」讓一個垂暮老人死不瞑目她做不來,所以,也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個師父,雖然自己一直沒有承認。可是,偏偏「師侄」是情敵,真是無奈啊。
蘇浩風恍然,原來她每次見到季如月能躲就躲是由來於此啊。
「這個你拿去吧,我對掌門人不感興趣。」徒惹麻煩而已。
「我會交給師父。」
「隨便。」唐沁兒不甚在意。
「我不會再來了。」季如月認命了,如果對方是自己師姑的話,她根本就別想展開手腳。
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唐沁兒感慨萬千。
「我們回房去吧。」更深露重,還是早些歇息為是。
「唉……」輕輕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