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吐珠 第九章
    夜神足下不停,前胸傷口的血也在不停地汩汩湧出。奔至幾里外的一片林子裡,終因體力不支而幾乎跌倒。他扶著一根樹桿穩住身子,把背上的北斗放下來。她已是渾身滾燙,月光下臉色醬紅髮紫,幾乎快滴下血來。

    不行,這樣下去她會死的!他喘著氣,點了自己傷口周圍的穴道稍作止血,便扶起北斗拍醒她。

    「啊,好熱喔!」她眼還未睜開便先開始拉扯自己的衣服。他皺著眉神色痛楚地盯著她扯掉衣扣,露出雪白的香肩。

    她忽地睜眼看見他,立即歡呼一聲撲進他的懷裡,用力撕扯他的衣服。

    「不要!」他捉住她發狂的雙手,「不要這樣,你會後悔的!」

    「我好難受,我好難受你知不知道?」她喘著粗氣喊。

    「我知道。」他說,「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抬起迷濛的眼看他,「你是誰?是誰?」模糊的黑影在眼前晃動,讓她什麼也看不清,「我不知道!」她掙開他的手,又開始拚命拉扯他的衣服。

    他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壓在地上動彈不得,「那麼告訴我你現在想的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晃著發燙的腦袋尖叫,「我什麼也不知道!」

    「你必須知道!」他大吼,「告訴我,你想的是誰?你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不,我不要你幫!」忽地一個身影閃電般掠過她的腦海,讓她如遭雷殛般渾身劇顫。她猛地推開他一躍而起,轉身踉踉蹌蹌奔向林中的池塘,「撲通」一聲跳進水裡,連腦袋一齊浸進去。

    夜神忙跟進水中把她拉上來,「你這樣是不行的,不但解不了毒反而會讓毒氣攻心更加嚴重!」

    「那麼我該怎麼辦?」她狂亂地甩著頭,「我快控制不了了!我該怎麼辦?」看見面前的他,她立即神色驚恐地往後退,「不,你不要過來,我不要你幫!」

    他卻步步進逼,目光灼灼地緊盯著她,「那麼你要誰幫?你說,你說啊!」

    「不——」她嘶聲厲吼,「我不要,我誰都不要!」忽地側身抱住一棵樹,閉上眼把頭狠狠地向樹桿撞過去。然而所撞之處卻並不堅硬,反而還很有彈性。

    她睜開眼,發現撞到的是他的掌。

    「還有一種方法,雖然慢一點,卻未嘗不是更好的途徑。」他退後一步,沉聲道,「過來,打我!向我出招,把你心中所有的壓抑和憤懣全部發洩在我身上,來吧!」

    她斜眼看著他,慢慢凝聚所有的精力,忽地眼裡就射出野獸一般的光芒,「啊——」她尖叫著朝他撲過去,又踢又捶又撕又咬,拼了命似的發洩,打得毫無章法。他四處騰挪閃躍,見招拆招,可因為怕傷著她,卻仍不可避免地挨了好幾下。胸前的傷口再度裂開,鮮血不住地冒出來。然而早已目光渙散神志不清的北斗根本就看不見他受傷,只顧著發了狂似的想把潛藏在心底的猛獸激出來。

    終於,她大汗淋漓筋疲力盡地趴倒在地上,累得幾乎連氣也喘不出來。汗液,將她體內的大部分藥性都排了出去。  

    一陣涼風吹來,讓她打了個寒顫。她翻過身,仰望天邊群星,思緒一點一點回到腦中。

    檀木墜子,南極,司徒鏡空,武鈺,還有夜神……

    夜神?她忽地一凜,立即坐起回頭看去。

    只見他垂著頭靠著樹桿坐在地上,渾身都被汗水濕透,胸前大片更是血汗交織不忍卒睹。

    「夜神!」她驚呼一聲撲過去,「你怎麼樣?」

    他緩緩抬頭,目光已有些渙散,蒙面的黑巾也已濕透,「還好。你呢?」

    「還好。」她說著,竟覺得喉頭有些哽咽。

    「那就好!」他點點頭,「總算我沒有做會讓你後悔的事。」

    「但你又是何苦?」她叫道,「你難道不知道你已受傷了嗎?」

    她抬起手,顫抖著伸向他一片模糊的胸口。他卻一把捉住她的手,緊緊盯著她的雙眼,輕聲問:「如果,今晚在你身邊的是宣赫,你會怎麼做?」

    她怔住,抬頭呆呆地瞪著他。他歎一口氣,把頭撇到一旁,「算了,當我沒問。」

    「你,我……」她頓了頓,目光又落到他的傷口上,「你的傷要趕緊處理!呀,對了!」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道,「你上次給我的金創藥,還剩下一些沒用完,讓我來給你敷上吧。」

    他卻撇過頭,淡淡地道:「我還有,就不勞你費心了。你還是回家吧!」

    「回家?」宣赫焦慮的面龐在眼前掠過,讓她心中一緊。她歎一口氣,忽地腦中電光火石地一閃,「回家!天哪,我怎麼沒想到,他要報復的,是我們全家啊!」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眼前一黑,幾乎昏倒。她凝了凝神,轉身拔腿就跑。

    「等等!」夜神叫住她,「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回去已經遲了?」

    她怔住,回頭,「原來,你早已知道了!」

    他垂下頭,不敢接觸她的眼。

    「夜神,聽聞你為人最是雷厲風行,為何在這件事上卻徇了私?是因為我嗎?」她頓了頓,慘笑道:「我是否該感謝你的仁慈,讓我們雲家在這世上苟且偷生多活了幾日?」

    「我……」

    「如果有機會,來世再見吧!」她道,再不回頭,絕然而去。

    夜神扶著樹桿站起身,神色淒然地遙望她的背影遠去,然後轉身,跌跌撞撞地向另一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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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堂府,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在沉睡之中,全然不知大難將臨。北斗奔至父親房外,大力拍著門,「爹爹,醒來!爹爹,趕快醒來!」

    一會,雲覆雨披衣開門,雙眼清亮,可見並未睡著。

    「北斗?半夜三更你突然跑回來大喊大叫什麼?」

    北斗「撲通」跪倒在地,焦聲道:「爹爹,我求您收手吧!」

    雲覆雨怒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收什麼手?」

    「爹爹,造反是誅滅九族的大罪啊!難道您真想陷雲家於萬劫不復之地嗎?」

    「你瘋了?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雲覆兩大怒,一揚手「啪」地打她一掌,把她打得撲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縷鮮血。

    「爹爹就算把女兒打死也不要緊。怕只怕爹爹就算此時收手卻也來不及了!」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

    北斗抹去嘴邊的血跡,跪直身子,「那就請爹爹聽女兒從頭道來。半年前,爹爹以人頭擔保接下揚州那件重案,雖說有禪位的巨大誘惑,但女兒仍覺疑惑。爹爹並未執掌刑部,而且平素也非以查案見長,為何竟會接下這樁大案?之後爹爹派哥哥出行,並要我隨侍在側。當時我就問過您,查一起朝廷重案為何竟要我這女流之輩同行?爹爹說要我保護哥哥。我雖疑慮卻仍相信您。但現在我明白了,爹爹此舉目的有三:其一,倒確實是為保護哥哥,因為有我這女流之輩在旁,哥哥就不便於同前面幾名官員一樣夜宿畫眉居,那麼在才略上其實並不如他們的哥哥能夠全身而回也好有個說辭。其二,將兒女雙雙派出,以此孤注一擲的舉動爹爹可向朝廷昭顯一片忠心,並可讓哥哥身居奇功。其三,因司徒鏡空也同時在揚州查案,難免會與我們有所接觸,爹爹便希望女兒借此良機吸引他的注意,讓他主動上門求親,從而以極其自然的手法不落痕跡地將這員大將納入爹爹門下。」

    她吸一口氣,續道:「誰知結果卻出了紕漏。也怪女兒看走了眼,以為那司徒是個好人,自做主張非同姐姐換嫁不可。可惜爹爹養兵千日,卻連一時也未用上。誰知道換嫁的結果更是出乎意料,南極竟與人私奔,一樁親事鬧到灰頭土臉的收場,司徒鏡空自是再難以拉攏。但好在爹爹已破奇案,讓以八王爺和五阿哥為首的一眾官員伏法,從而一舉剷除了禪位之爭中最強勁有力的對手!但爹爹仍未滿足,在將畫眉姑娘進獻給皇上的同時又差人引薦給五阿哥,讓他們父子心生嫌隙,從而又免去一位競爭對手。」  

    雲覆雨聽到這裡,臉上肌肉不住抽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北斗又道:「此時再放眼朝中百官,年輕的阿哥貝勒都不足為懼,而一品大員中能與爹爹爭鋒的就只有紀太傅跟和大人。紀太傅年事已高,自不列在考慮之中。但和大人,論財勢論皇上的寵信,爹爹都比不過他。為防萬一,那便只有在暗中培植勢力了。若女兒猜得不錯的話,那一千萬兩官銀早已被爹爹拿去暗中招兵買馬,也許還遠遠不止這些。」

    「胡說!胡說!」雲覆雨再也忍不住,跳起來大吼道,「簡直一派胡言!」  

    「女兒是否一派胡言,爹爹最是心知肚明不過。」

    雲覆雨緊握雙拳,全身發抖,良久,顫聲間:「你,你卻是從何得知?」  

    「爹爹可知武鈺其人?」

    「當然知!」

    「爹爹所知的武鈺可是那位投誠朝廷的留虯髯的中年漢子?」

    「自然是他,難道還會是別人嗎?」

    「不錯,武鈺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雲覆雨聞言大驚失色,踉蹌了一步,幾欲跌倒。

    「正是!我也是今夜見到真武鈺,這才想通一切前因後果。爹爹,您施的是連環計,人家卻是將計就計。爹爹又如何能不落入他的算計之中?」  

    雲覆雨面色煞白,伸手扶住門框,喃喃道:「將計就計?」

    「我不知道爹爹在什麼時候與假武鈺結盟,但肯定是在揚州竊案之前。想必是在此人的明示暗示下,爹爹便與他合作,由他負責挑撥八王爺造反,竊官銀嫁禍揚州杜大成,而後又血洗杜家莊運走官銀。之後皇上派去揚州的欽差都被鹽幫或八王的人滅口。然後爹爹便按計劃接下查案大任,得到調遣朝中官員的權力。於是您先派了兩名官員去打頭陣送死。這兩人都是年輕有為且各有功名在身的八旗子弟,除掉一個便少一個。而且也可借他們卻讓八王爺和大阿哥這兩名幕後主使逐漸浮出水面,實在是一舉數得。最後再讓我和哥哥出馬,雖沒費多少功夫,破案也顯得水到渠成。

    「可是爹爹,您千算萬算,卻漏算了最重要的一點,鹽幫這樣一個規模龐大的幫派,為何竟會竭誠與您合作如此不遺餘力地幫您?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爹爹,您以為您便是那最後的勝利者,卻不知黃雀背後還有老鷹啊!那真正的鹽幫幫主武鈺便是這隻老鷹。

    「爹爹,若女兒的估計無誤,此刻,您曾經的作為都已經被呈到皇上的案頭,而大內的禁衛軍也已出發,正向我們雲家包抄而來。」果不其然,北斗話音剛落,院外的巷子裡便傳來陣陣馬蹄聲。隨即便有人開始撞門。

    雲覆雨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歎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北斗站起身,走到父親身邊扶著他道:「女兒無用,沒能早日識破這圈套。今生女兒已無法報您養育之恩,惟有等待來世了。」

    雲覆雨一把捉住她的手,急急地問:「那武鈺到底是誰?為何竟要如此算計我?」  

    這時禁衛軍已破門而入,鬧哄哄地四散開來叫人到院中集合。禁衛軍首領上前朝雲覆兩一抱拳道:「雲大人,得罪了!」一揮手,即有兩名士兵執了鐵鏈來鎖住雲覆雨的頸,朝外拖去。

    雲覆雨大急,回頭喊道:「快告訴我那武鈺究竟是誰?不然我死都不會瞑目啊!」

    北斗又撲地跪倒,喊道:「此事全怪女兒!十八年前因為女兒的出生讓您在公堂之上心神不寧,從而錯斷了一樁命案。這錯案的受害者便是武鈺全家!」說著朝父親的背影重重地磕下頭去,「女兒萬死不能贖其罪啊!」

    雲覆雨聞言,又驚又怒,暴跳著罵:「都是你害的!你哪是什麼北斗星,分明是個掃把星!掃把星!」嘶聲吼著,逐漸遠去,終至無聲。

    這時迷迷糊糊剛從床上被拖起的懷恩和幾名女眷乍聞噩耗,也一個個群情激憤,奔到北斗身邊尖聲嚷著:「掃把星!掃把星!」一個個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她身上。

    北斗伏倒在地,咬牙一聲不吭地接受大家的憤怒。直到雲夫人尖叫著衝來將眾人推開,她才慢慢直起腰來。

    「娘!」她把哀痛欲絕的母親抱到懷中輕輕撫慰,耳中充斥著眾人的哭嚎和不斷的掃把星的咒罵聲。

    她是否也該同聲一哭?但奇異地,她眼中卻無半滴淚,只在黎明的秋風中乾澀到刺痛。

    掃把星!今日她才知道自己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掃把星!她輕拍著母親不停抽搐的肩,暗道:娘,女兒今生不能盡孝,只有等來生了。

    她閉上眼,眼前一個個人來來去去,都是她這短短一生裡有所虧欠的人。父親,母親,哥哥,姐姐,夜神,甚至武鈺。

    她虧欠的人實在太多太多,尤其是宣赫。

    宣赫說:「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哭泣嗎?」可如今先死的卻變成是她。那麼他會為她哭泣嗎?

    她微微歎氣,一絲酸楚從心底湧上來。忽然間,眼裡竟濕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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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明。

    寧王府,後花園。永琰一身戎裝正在舞劍,蕊馨格格站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跟著練。

    「好醜!」永琰突地收劍,指著她大笑。

    「你嘲笑我!」蕊馨跺著腳嗔怒道,「我要去告訴阿瑪!」

    「好了,別跟我練啦!下回我還是介紹一個好師父給你!」

    「是誰呀?」蕊馨興致勃勃。

    「這個,」永琰頓了一下才道,「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得先去徵求一下他的意見才行。」

    「真的?這麼神秘?」蕊馨眨著大眼睛,「那我更加期待了!」

    「你就慢慢期待吧,我進去換件衣服。」永琰說著穿出花園,走進自己的臥房。門一推開,他就大吃一驚。

    「宣赫?你什麼時候來的?」只見宣赫一身髒兮兮,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面色蒼白,似乎剛剛經歷過一場大劫。他懶懶地瞟了永琰一眼,虛弱地答:「來了一會兒。」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受了傷嗎?嘖,看樣子還傷得不輕呢!是誰有這麼大本事把你傷成這樣?我剛還打算把你介紹給蕊馨當師父呢,結果你卻這樣拆我的台!」

    宣赫擺擺手,「閒話少提。你知不知道雲家被抄的事?」

    永琰點點頭,「這次證據確鑿,雲覆雨罪行可大了,多半是要全家抄斬的!」

    「可否求皇上網開一面?」

    「你是說你家那位夫人嗎?」宣赫搖搖頭,「若是雲家人都死了,她決不會獨自偷生。最少也得留住大部分女眷的性命。」

    永琰皺眉道:「這只怕難辦得很!」

    宣赫遲疑一會兒道:「我準備去見和坤,你以為如何?」

    「和坤?」永琰驚道:「去見他?」

    「是!我聽說和坤對皇宮內苑寶庫中西域進貢的玉象十分垂涎。我現在來找你就是為的此事。你幫我打通一些關節把那玉象連夜運出來如何?雖然失了我們一貫的原則,但為救人,卻也別無他法!」

    永琰歎道:「唉,英雄難過美人關啊!為了你那位夫人,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以後你傳授我功夫時可不能再藏私!」

    宣赫歎著氣道:「不是我想要藏私,而是,我只怕你在武學上面花去太多時間而耽誤了你的學業。要想成就大事,最重要的是雄才經略,光有匹夫之勇是遠遠不夠的。」

    「但我大清江山不就是在馬上打下來的嗎?」永琰辯道。

    宣赫搖搖頭,「馬上得天下,焉能馬上治天下?」

    「好!說得好!」忽一個脆生生的嗓音大聲贊,隨即蕊馨出現在窗口,「十五哥,你為人未免太不爽快。不就是一隻小小的玉像嗎?還拿來要挾宣赫哥哥,豈不是太過小氣?宣赫哥哥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那玉像我去給你偷出來!」

    「別亂說話!」永琰斥道。

    「你不相信我?等著瞧吧,我蕊馨格格出馬,從來就沒有搞不定的事!不過有一點我不明白,宣赫哥哥,你家的那位夫人到底好在哪裡,真的值得你這樣大費周章地去救她嗎?」

    宣赫淡淡一笑,「不救倒也無所謂,只不過這世上你就要少一個宣赫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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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雲府眾人接受裁決。雲氏男子以及參與過謀反的家僕一個不留,全部斬首。而餘下幾名不知情的女眷,因以和坤為首的眾位大臣齊齊上奏陳情,朝廷感念雲覆雨為政幾十年也曾做過不少政績,特地網開一面赦她們死罪,只貶為奴婢,且後世三代不得為官。已出嫁的也不例外,直接從夫家除去戶籍,一律交由戶部在三日之內指給各官戶人家做奴僕。

    判決一下,人人都贊皇上仁慈。只有乾隆自己最清楚,所謂網開一面其實只是因他憐惜北斗滿腹文采,不忍見她就此香消玉殞這才大發了慈悲。死罪可免,活罪卻總是難逃。為奴為婢雖然委屈了她,但總好過砍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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