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才女撞上貝勒爺 第六章
    一年一度的獵鷹盛會,由皇上領軍,京城的王公貴族們齊齊出動到熱河,圍林而獵。女眷們則候在林外的御花苑裡,等著男人們扛獵物回來。

    這一次盛會與往年不同,皇上指定的比賽獵物是鹿,背後隱含有逐鹿中原之義。所以參與圍獵的貴族們,無不全力以赴,想讓皇上重視,以便在禪位之爭上,獲得一席之地。

    獵場,是一個大型的擂台。男人在此比的是力量與膽識,而女人,比的則是美貌與丈夫。

    只有北斗,什麼也不想比,她覺得自己簡直像個笑話。

    其實她原是什麼都想比的。美貌、智慧、財富,她相信自己不會比任何一位小姐、格格差。而丈夫,他的身份地位、相貌情趣,也不會比任何一位阿哥、貝勒,或是額駙差。只除了那該死的力量與膽識外。

    但那也沒關係,有她在,便可為他彌補不足。她甚至在自己的行囊裡,準備了男子服飾和一把力道十足的鐵弓。她相信憑自己的騎術、箭術和輕功,一定可以讓宣赫獨佔鮸頭。

    然而她一切的苦心,卻因他的一句話而付諸東流。

    「我不去!」

    她以為他是因怕出醜而鬧彆扭,便安慰道:「放心,有我幫你,你一定能夠脫穎而出,讓別人對你刮目相看。」

    他卻說:「看什麼?我就喜歡現在這樣不行嗎?」

    她失望的看著他,「難道除了游手好閒之外,你就不能幹點有出息的事?」

    而宣赫卻自嘲道:「我天生就是這德性,改不了啦!你如果嫌棄的話,沒關係,獵場多的是金龍銀龍,只要你喜歡,隨便就可以獵它個十條八條回來!你儘管去好了!」

    她便賭氣道:「好,那我去了,你不要後悔追著我來!」

    於是她先行上路了。她篤定他很快就會追來。然而這次她錯了,她足足等了三天,等到狩獵都快結束了,還沒見著他的人影。

    熱河行宮的御花苑裡,她像個傻子般被格格、福晉們嘲笑。

    恭親王家的蘭軒格格看見她,便直嚷嚷:「哎呀,這不是宣赫貝勒的福晉嗎?怎麼也不等他,就自己一個人來了?」

    另一人接道:「那是當然了!宣赫貝勒嘛!只怕正在哪條花街柳巷裡流連忘返吧?就算來了,別說獵鹿,怕是連隻兔子也獵不到!哈哈。」

    突地,拱門外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別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然後就見一位明艷照人的少女走了進來。

    「在座的誰不知道宣赫貝勒風流倜儻,貌勝潘安?我還記得去年春天賞花會上,宣赫貝勒也有來,不知是誰搶著去一睹他的風采?」說著,她睨了眼蘭軒格格,「又不知是誰被他的笑話逗得前仰後合,把淑女風範忘得一乾二淨?

    咦,這些事兒難道你們都忘了嗎?還是我記錯了,根本就沒這回事?」這位少女是宜妃的侄女蕊馨格格,從小在宮中長大,深受皇上寵愛,身份不凡。

    眾人被她一頓嘲諷,臉色幾番變化,卻又不好得罪她,一時間,園中氣氛尷尬得很。

    這時,又有一位氣宇軒昂的翩翩少年行來,朗聲接道:「蕊馨,你記錯了吧?她們那時爭著來看的,不是我嗎?」

    眾女眷們一見來人,紛紛萬福道:「參見十五阿哥!」

    來者正是永琰,他微笑著上前朝北斗點點頭,然後湊到蕊馨耳邊悄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我知道你維護宣赫,但是人家妻子都不介意了,你在這操什麼心?」

    蕊馨看一眼面無表情的北斗,撇撇嘴道:「哪有這樣當人家妻子的?我早說過她配不上宣赫哥哥了,你們偏不信!」

    「哦?那誰配得上?你嗎?」

    「哼,有何不可?」蕊馨聳聳眉。

    忽然,門外傳來一聲吆-:「皇上駕到——」

    只見滿面春風的乾隆,率著一群身著獵服的官員,談笑風生地走進來。

    女眷們立即齊齊跪下道:「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乾隆笑道,「在京城外不必如此多禮。」

    眾格格、福晉歡天喜地的奔向自己的丈夫,只有北斗垂頭立在原地。

    「這位是——」

    「回皇上,」隨侍在側的雲覆雨,忙上前一步道:「這是微臣的女兒,北斗。」

    「哦?」乾隆饒富興味的說:「早就聽聞雲中堂家有位星宿下凡的才女,想必就是這位?唔,今日一見,果真不俗啊!」

    北斗忙道:「賤妾惶恐。」

    「你也不必自謙,既稱作星宿下凡,必有些過人之處。對了,雲中堂啊,不知哪家的公子貝勒,有福娶得如此美眷?」

    「回皇上,微臣的女婿是端親王家的宣赫貝勒。」

    「哦?原來是宣赫那孩子?好,果然是一對璧人。」乾隆點點頭,忽奇道:「咦?宣赫呢?怎麼沒見著他來?」

    這時永琰上前道:「皇阿瑪,宣赫他是從不殺生的。您忘了,小時他來宮中玩,不小心壓死了一隻免子,還傷心得哭了好幾天呢!」

    「是啊,這孩子從小就心地善良、悲天憫人,跟你二哥的性子最像了,就連長相也是七分相似。」乾隆一想起早夭的二兒子,就不由得傷感起來,「為什麼他長大後,就不再到宮中來玩了呢?唉!朕有好幾年沒見過他了,不知他現在是否更像你二哥了?」

    眾臣見皇上如此,也忙垂下臉表示對二阿哥的沉痛悼念。只有北斗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皇上緩緩離去的背影發愣。

    宣赫從不殺生的嗎?她竟一點也不知情!如果不是永琰提起,她到現在還在心裡責怪宣赫,為何要錯過這個在皇上面前表現的好機會呢!

    原來這世上最不瞭解他的人,就是她這個做妻子的。蕊馨說得對,哪有像她這樣當人妻子的?

    她低下頭,悄聲歎氣,心中酸酸澀澀。她是否該重新認識他,重新定位她與他之間的關係?

    天剛明,北斗駕著快馬回到貝勒府找宣赫,但嫣紅卻說他去了客棧。

    去客棧?他從來不管生意上的事,去客棧幹什麼?

    北斗匆匆趕到客棧,卻沒見著他的人影,「貝勒爺呢?」

    「回少福晉,貝勒爺走了。」管家說。

    「走了?那他來幹什麼?」

    「提走了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她一查帳本,果真少了五百兩,「他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該不會又去花天酒地了吧?」這個宣赫,死性不改,虧她還眼巴巴的趕回來見他。

    「不是的!」管家趕緊為他申辯「今年有四縣遭蝗災,十萬良田皆無所獲。

    昨日大批災民紛紛湧向京城,被擋在城外百里處的林子裡。貝勒爺聽人談起這事,今日四更就起床,從這裡提了五百兩銀子趕去開粥場賑災。」

    「是嗎?」她面無表情,誰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麼,「他為什麼不等我回來商量,就自作主張?」

    管家忙道:「請少福晉不要責怪貝勒爺。那些災民可憐,很多天都沒進過一粒米,實在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是啊是啊,」幾名黟計也在一旁幫腔,「貝勒爺……」

    北斗揮手打斷他們的話,「五百兩也未免太少。管家,再提五百兩現銀,買米給貝勒爺送去!」

    「啊?」管家一愣,隨即大喜道:「少福晉英明!」

    出京百里的粥場,人頭攢動,成千上萬面黃肌瘦的災民們蜂擁而至,拚命往前擠,唯恐分不到一碗粥。

    一個身強力壯的少年擠出人群,振臂高呼道:「排隊排隊,都給我排隊!不排隊的就不給粥吃!」此人正是小馬。

    只聽咻一聲,災民們迅速排起長隊。一名小孩來不及插上隊伍,跌在地上,抱著個破碗哇哇大哭。

    這時,一輛馬車停在他的身邊,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從車上跳下來,此人正是北斗。

    只見她彎腰抱起那一身泥土的瘦弱小孩,溫柔地拭去他臉上的淚珠,輕聲問:「肚子餓了嗎?」

    小孩望著面前美麗的臉龐,吃驚得忘了哭泣,聽她問起,忙伸手指著遠處的一角說:「我不餓,奶奶和弟弟餓!」

    北斗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鑽動的人群後,有一位形銷骨立的老嫗,在一處斷壁旁倚坐著,手上還抱著一名不足歲的黑瘦嬰孩。

    北斗只覺一股酸澀湧上心頭,再回頭時,已是淚盈於睫。

    小馬看見北斗,匆匆迎上來,「少福晉,您也來了?哎呀,這小孩一身髒兮兮的,會弄髒您的衣服,快交給我吧?」

    北斗搖搖頭,「不要緊!」她嚥下喉頭的硬塊,大聲吩咐道:「管家,再架一口鍋,煮粥!」

    「是!」跟隨馬車而來的管家及兩名夥計,齊聲答應,揭去馬車上的帆布,扛下一袋袋糧食,開始生火煮粥。

    北斗抱著小孩走進粥棚,只見宣赫正滿頭大汗地分粥,旁邊一口大鍋不斷的沸著,濃煙混著蒸氣上升,薰得他滿頭滿臉的汗水,滿頭滿臉的煙灰。

    向來注重儀表的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邋遢,可是她卻覺得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可愛。暖暖的陌生感覺湧了上來,一下下沖刷著她柔軟的心。

    看見她來,宣赫大喜過望,「老婆,你回來了?瞧,我在做好事,你高不高興?」他得意洋洋地舉起粥瓢邀功。

    她微笑上前,輕聲道:「不好意思,讓我插個隊好不好?」—不意懷中小孩把碗遞過去。

    宣赫舀了滿滿一瓢粥倒在碗裡,然後伸長脖子湊到她耳邊悄聲說:「真讓人嫉妒,你情願抱他都不抱我!」

    北斗把小孩放下,目送他奔向祖母和弟弟,然後淡淡地道:「好了,少說廢話,幹活吧!」她走向管家他們新架起的大鍋,接過鏟子,用力攪動滿鍋的粥。

    忽然,官道上傳來了馬蹄聲。他們抬眼望去,竟是司徒鏡空打著「奉旨賑災」的旗幟,聲勢浩大地率著一隊馬車和官兵前來,在對面幾丈遠處架起粥棚。災民一見,立即湧了一大半過去。

    小馬看見此情景,不屑地撇嘴道:「朝廷現在才派人來,動作可真快!」

    「好大膽子,竟敢在背後諷刺朝廷!」一人厲聲斥道,正是司徒鏡空。他陰沉著臉朝這裡走來。

    北斗放下鏟子,迎上去朗聲道:「幸會幸會!不知司徒大人光臨這小小粥棚有何指教?」

    「在少福晉面前,司徒豈敢指教?只不過有一事想不明白,是以特來請教!」司徒鏡空冷冷地道。

    「司徒大人何必客套,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不知宣赫貝勒搶在朝廷之前放糧賑災,讓數萬災民在承澤天恩之前先承兩位的恩澤,是何用意?莫非貝勒爺想藉此收買人心,為以後鋪路?」

    「這個……」宣赫支吾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北斗當即挺身攔在他面前,冷冷地回道:「大人飽讀詩書,難道不知『當仁不讓、匹夫有責』的古訓?為國效力難道還需分出個先後嗎?

    如今天子腳下發生災情,若不及時安撫,數萬災民為了一口糧食,可是什麼都做得出。我們夫妻同心同力全無雜念,然而大人卻偏要如此推論,莫非是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

    聽聞此言,貝勒府一干下人部不由得面露得意,只差沒鼓掌叫好。

    司徒鏡空被一頓搶白,惱羞成怒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倒要看看你們是如何為國效力?根據大清律例,賑災之粥必須米水各半,插入筷子直立不倒方算合格。倘若筷子倒下,則可證明你們包藏禍心,假借賑災,沽名釣譽,可斬立決!」

    眾人一聽,都不由得面色凝重起來。

    但宣赫卻笑嘻嘻地遞過一根筷子,「那你來插插看啊!我剛還說粥太稠了攪不動,若你有空順便幫我攪一攪,就再好不過了!」

    司徒鏡空走到鍋前插下筷子,果然直立不倒,兩鍋粥都是一般黏稠。他臉色幾度變幻,無計可施,只得哼一聲,悻悻然走了。

    賑災賑了二十幾天,災民們才另尋到求生之道,陸續離去。

    北斗回到店中一算帳,這個月自然是入不敷出了。資金無法周轉,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把店舖都轉讓給別人。

    宣赫倒歡喜得很,興匆匆地拿回一面錦旗,「老婆,快看!」旗上寫著「行善人間」四個金字,正是受惠的災民們送來的。

    北斗卻毫無興致,搖頭歎道:「只可惜耽誤了這個把月的光陰,豈不是又要從頭來過?」

    「老婆,你怎麼了?」他關心地問,「怎麼變得沮喪起來?」

    她搖搖頭,輕聲問:「宣赫,你有沒有什麼夢想?」

    「夢想?」

    「就是你想要得到,卻又一直無法得到的東西。」

    「有啊!」他立即跳到她面前,「老婆!我一直想得到卻又得不到的,不就是你嗎?瞧,我們成親都快半年了,可是我除了在受傷的時候,被你抱過以外,就再沒和你親熱過!世上有哪對夫妻像我們這樣的?」

    她閉上眼,心中酸酸澀澀,「那麼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別的?」

    「別的?還能有什麼別的?自從與你成親以來,我滿心想的就只有你!老婆,讓我抱抱你好不好?」他一臉乞求地朝她伸出雙手。

    她動也不動的問:「如果你現在得到我,那麼接下來你會想要什麼?」

    宣赫一聽,立即大喜過望,「老婆,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跟你……」

    北斗只是冷冷的道:「我是說如果,你接下來會怎樣?」

    「唉,還是空歡喜一場!如果這樣的話,那麼接下來還不就是跟你甜甜蜜蜜、如膠似漆,生一大堆小孩,然後白頭偕老、含飴弄孫呀!」

    「難道你就沒有更高遠一點的抱負嗎?」她失望歎道。

    「抱負?升宮發財嗎?」他蠻不在乎地擺擺手道,「唉,我一出生就是個貝勒爺,還做什麼官?發什麼財?」

    「你就從來沒有想過這世上還有另外一種不一樣的人生?」

    「是什麼?」

    如鷹一般搏擊長空。但這句話到了她的喉頭卻又被吞下去,「你不會懂的。」她黯然地搖搖頭,心一陣陣抽痛。

    「老婆,你怎麼了?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他擔心地瞅著她蒼白的臉。

    「你知道我有多難以取捨嗎?」她閉上眼,不想再看到他殷切的眼神,那會讓她捨不下、放不開。

    「取捨什麼?老婆,你今天說話怎麼奇奇怪怪的?」

    她握緊拳,咬咬牙,「看來我得想個萬全之策,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脫穎而出。」

    宣赫皺皺眉,「什麼意思?」

    「皇上萬壽宴在即,禪位之爭已如火如茶展開。而你這一個月來因賑災之事荒廢了學業,所以……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揚州那件案子,越想越覺得疑點叢生。尤其是那個司徒鏡空,這些日子來,倒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他野心頗大,而且行事急進、好大喜功,朝廷對他的評價言過其實。這樣一個人能同時拿到武狀元、文榜眼,著實令人費解。

    揚州的那件案子他雖出了不少力,也查到一些眉目。按道理他應會搶在我爹之前向朝廷邀功,而不是把功勞都讓出來,但他卻偏偏這樣做了。為什麼?如果我料得不錯的話,此案背後一定另有蹊蹺!」

    「然後呢?」他問。

    「從今天起,我要重新調查這件案子。只要能搶在萬壽宴之前翻案,那麼就可讓你立一奇功,到時你想不脫穎而出都不行了。」

    「是嗎?」他垂下頭,興致缺缺。

    「而且你還具備別人沒有的優勢。你不但是皇上的親侄子,還跟二阿哥長得七分相似,所以皇上對你抱有一分特殊的感情,這是其他人都不能相比的。只要善用這優勢,你便……」

    宣赫忽如被烙鐵燙到一般站起來,大叫道:「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

    「為什麼?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你打的主意。你是想用這個來應付我阿瑪交託你的事。只要讓我得到皇上的賞識賜了官,你就一走了之對不對?」他怒瞪著她,嘶聲吼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做官!而你這輩子也別想從我身邊離開!」說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宣赫?」她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

    為什麼會這樣?難道她又做錯了?他為什麼會如此傷心、憤怒?

    他還是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不,不是說話,而是控訴。他在控訴她的冷血、她的無情,控訴她從未愛過他,控訴她直到現在仍然抱著拋棄他的心。

    「宣赫,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是安安分分做你的妻子,度過平淡的一生,還是拋下一切去追逐我的夢想?你知不知道這樣的選擇對我來說好難?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兩全?我到底該放棄哪一方?」

    宣赫,宣赫,為什麼滿心滿腦都是宣赫?難道她真的已經無法放棄他了嗎?

    「宣赫!」她忽地跳起來追了出去。無論將來如何,至少現在,她真的不想失去他啊!

    跑出門她沒看到他,只有嫣紅神色慌張地奔來。

    「看見貝勒爺沒有?」

    「沒有。小姐,」嫣紅喘著氣說,「先別管貝勒爺了,看看這個吧!」她捧著一個檀木羊形掛飾送到她眼前。

    北斗一見,心中劇震,「這不是南極的東西嗎?」那掛飾是她小時候雕給南極的,雖手工粗糙,可南極卻視若珍寶,十幾年來一直未曾離身。「哪裡來的?」

    「有個小孩送來的,他說這東西對您很重要,現在還在大門外等著呢!」

    北斗聞言往大門跑去,來到大門口,只見大門外的石獅旁立著一名男孩,雙眼炯亮地盯著她,「你就是宣赫貝勒的福晉嗎?」

    「我就是!」

    「那就好!」男孩點點頭說,「給我這個掛飾的大姊姊要我告訴你,她在西山郊的乾明寺等你。」

    他話才說完,便見北斗跨上門邊的一匹馬,飛奔而去。

    西山郊的乾明寺冷冷清清,香客稀少,寺前只有一名小尼姑在掃地。

    北斗上前問道:「小師父,請問貴寺有沒有一位名叫雲南極的年輕姑娘?」

    「有。正在門內等著你。」小尼姑抬手指著虛掩的寺門。

    北斗的內心澎湃,匆匆奔過去把門一推,「南極,我來了!」

    忽然,迎面一張巨網朝她罩來。她大驚,急往後躍,誰知腦後突遭重擊,咚的一聲,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北斗悠悠轉醒時,四週一片漆黑。她摸著身下冷硬的地板,緩緩站起,伸出手臂四處摸索,觸手可及的,只有冰冷堅硬的石壁。

    這應該是一間封閉的石牢。究竟是誰跟她有如此大的過節,非把她捉住關起來不可?她莫名失蹤,宣赫在家會不會心急如焚?

    忽然,一陣轟隆聲,一扇石門向側面滑開,室中陡地亮了起來。

    北斗瞇著眼向光亮之處看去,只見一名身材碩長的白衣男子,拿著食物走進來,正是司徒鏡空!

    「司徒鏡空!」北斗愕然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司徒鏡空笑道:「這樣做不是很應該的嗎?你原本該嫁的人就是我!」

    「不可理喻!你究竟把南極弄到哪裡去了?」

    「嘖嘖,你可冤枉我了。她是自己跟別人跑掉的,怎能怪我呢?」

    「那你又怎會有這東西?」她探向懸在腰間的掛墜,不由得大驚,掛墜竟不見了!

    「你想要的是這個嗎?」這時門外有一人走進來,手中拿著那掛墜搖來搖去。此人滿面大鬍子,皮膚黝黑、濃眉大眼……

    「你,你是牛四嗎?」她驚道。

    「不錯,我是牛四。」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掛墜。

    「把它還給我!」她伸手去搶,他卻往後一退。

    「好歹這東西的主人也跟我做了幾個月的夫妻,怎能輕易還給你呢?」他把掛墜放在鼻下深深一嗅,然後收至懷中。

    北斗怒火中燒,「南極在哪裡?你把她怎樣了?」

    「她跟我私奔了,你說我能把她怎樣?」

    她的目光在他與司徒鏡空之間來回,奇怪這兩人怎會一起出現,突地,她明白了!

    「你們是一夥的!所謂私奔,根本就是你們一手安排的!」

    司徒鏡空笑道:「雲姑娘果然冰雪聰明,一眼就看穿了我們的計畫。只不過原先計畫中要跟牛四私奔的,是雲北斗而不是雲南極。也正因為出了這點小小的紕漏,今天才會找你來作客。」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何要如此作弄我們姊妹?」

    「這得要問問你那道貌岸然的好父親!」司徒鏡空冷冷地道。

    「我爹?此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要不是他當年對我母親始亂終棄,讓她含羞自盡,今日你我又何須在此相見?」

    「我爹做過這樣的事?」北斗愕然,「好吧,就算他做過。父債子償,這原也是天經地義的事。那麼你呢?」她目光轉向牛四。此人身形挺拔,神情冷峻,太陽穴突起,分明是個練家子。

    半晌,她又驚道:「不,你不是牛四,你究竟是誰?」

    「說起來我們也不算陌生。」他抬手拿掉臉上的鬍子,露出一張年輕俊帥的臉龐,左頰上一道十字形疤痕,讓人怵目驚心。

    「是你!」她失聲驚呼。他就是揚州那個疤面男子,「你到底是誰?」

    「我三年前就入主鹽幫,你說我是誰?」

    北斗忽地倒抽一口涼氣,「你才是真正的鹽幫幫主武鈺!」

    「不錯!」武鈺面上浮起一絲微笑,「你確實比你姊姊聰明多了。」

    「你為何要這樣做?難道你也跟我父親有過節嗎?」

    「跟我有過節的人是你!不,過節二字不足以形容你我之間的關係,應該說你是我的仇人才對。」

    「胡說!」她喝道,「我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為何是你的仇人!」

    「你雖沒做過,但你卻是禍根!」武鈺冷笑道,「十八年前,若不是你出生,那位號稱青天大老爺的雲大人,又怎會心急如焚而胡亂斷案?

    他讓我父親冤死、母親自盡、姊姊被惡人搶去賣進妓院,好好一個家一夕之間妻離子散。難道你可以說這跟你全無關係嗎?」

    說著,他指著臉上的疤痕,「若不是拜你所賜,當時年僅四歲的我,又怎會給盜賊烙上這個印記?」

    北斗怔怔然,半晌方道:「你們打算怎樣對付我?折磨至死嗎?」

    「這可難說得很!不過你放心,不會讓你那麼快死的!」司徒冷笑道。

    「好,倘若賠上我這條性命,能化解你們的仇恨,那就儘管拿去吧!我只想知道南極在哪裡?她是生是死?」北斗道。

    武錳正轉身往外走,聽到這話停了下來,「她自然是活著的。我怎能輕易讓她死呢?」

    「請你放過她!」

    他回過頭,「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然後又瞟她一眼,便踏步離去。

    北斗只能在原地瞪著武鈺離去的背影。

    司徒鏡空冷眼看著北斗,「我知道你一定在辦法逃離這裡,不過你若想離開,就先補充體力吧!」他指指地上的飯菜,然後也轉身離開。

    石門在他身後轟隆合上,室內又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北斗呆立半晌,聽到肚中咕嚕一聲,方覺飢餓。她想,自己的性命已在他們手中,他們應不至於多此一舉在食物中下毒,便蹲下去,抓起飯菜就吃。

    吃飽的感覺真好,腹中一股暖意升起擴散聖四肢百骸。隨著暖意越來越濃,她竟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好熱!她側頭把滾燙的臉頰貼在石壁上。冰涼的感覺讓她心中一凜,難道他們在食物中下藥?

    她轉頭把另一邊臉頰貼到石壁上。是的,她被下藥了,但卻不是置人於死的毒藥,而是……

    她甩甩頭,抵抗著那幾乎已呼之欲出的答案,站起身,她把整個身體都緊緊貼附在石壁上汲取涼意,然而卻怎麼也抵擋不了從心底湧出的熱潮。

    「宣赫。」宣赫,你在哪裡?為什麼你還不來?你快點來救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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