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姊,你最近怎麼老愛往外跑?」田蜜糖奇怪地問。
「你不知道啊?我現在在做一個大善事哦!」田蜜兒昂高下巴,可得意了。
「善事?你?田蜜——哦!失言一次,請見諒。」
「暫時饒過你。」心情太好使得她脾氣也發不起來。
「老姊,你口中的大善事是指——」
「那個大塊頭啊!」
「大塊頭?」田蜜糖呆了下,隨即領悟地笑了。「是子謙大哥嘛!他怎麼了?」
「他近日來工作太勤,常常忘了吃飯和休息,所以我決定親自監督他。」
「為什麼你這麼好心?」田蜜糖語氣充滿不信,彷彿在暗指田蜜兒從來就不是這麼好心腸的女孩。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突然想到了什麼,田蜜兒隨即轉換口氣大叫:「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好像我是個鐵石心腸的壞蛋似的。」
「我哪有這麼說?」她只不過是心裡暗想而已,但她也知道在老姊面前承認,無疑是不要命的人才敢這麼冒險。
「哼!就怕你心裡這麼想。」田蜜兒冷哼。要說她不瞭解自個兒老妹,那還是笑話一樁。
「好啦!你就趕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嘛!」田蜜糖緩和口氣拉著她道。
「我不是說了。」她白老妹一眼。
「你沒說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為什麼不這麼做?」她莫名其妙地。
「子謙大哥是男人耶!」田蜜糖的口氣早已說明了一切。
聞言,田蜜兒只是捧著肚子大笑,一點也不明白她老妹在擔心什麼。
「老妹,你是在說笑話嗎?」
「我不知道我哪裡像是在說笑話了?」田蜜糖老大不高興地噘起嘴巴。本來子謙大哥就是個男人呀!而且還是十足十的大男人呢!
「他不是男人啦!」
她話才說完,坐在椅子上的田蜜糖馬上從椅座上跌下來,一臉驚詫地看著語出驚人的田蜜兒。
子謙大哥不是男人!?
「老姊,不然子謙大哥是什麼?」人妖嗎?她希望不是。
「是大塊頭啊!」只見她神情自若地回答,殊不知她老妹已被她白癡的回答,氣得都快七竅生煙了。
「這時候你還在捉弄我,快說實話啦!」
「我說的是實話啊!他就是大塊頭,誰管他是男人還是男孩?」
「老姊,這樣是不行的。老爸爸最近對他很感冒,你又時常往他公司跑,老爸爸要是知道了,一定會罵你。」
「誰管老爸爸生不生氣,你要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他一直是我們的朋友,雖然他這個人討厭了點,可是只要是人都會有缺點嘛!」
「子謙大哥要死了嗎?」這兩姊妹說的話沒一句是中聽的。
「如果我不救他,早晚會翹辮子。」像他那樣繼續廢寢忘食下去,早晚會升天,所以她覺得自己幫他是再應該不過了。
「真有這麼嚴重?」田蜜糖當然不相信,尤其知道她老姊總是喜歡誇大其辭的個性,更教她難以相信她的一面之辭。
「不信你也可以和我一起做善事啊!」
「我才不要,我和子謙大哥不熟。」
「誰和他熟稔來著?他和我一直都不是好朋友。」田蜜兒馬上撇清關係。
田蜜糖卻一臉狐疑地瞅著她看。「是嗎?不是朋友你何必管他死活?」
「我說過是做善事嘛!何況這幾年他不是忙著進修,就是忙著做生意,我哪見得到他的人?當然,我根本也不想見到他。」田蜜兒來個死不認帳。
本來嘛!她一直都不喜歡那個大塊頭,幫他只是在做好事,僅是如此而已。
老妹再不相信,她乾脆一頭撞死算了,省得她老愛質問自己。
「我是關心你,要知道我本來就比你早熟,如果不是你比我早兩年出生,別人一定認為你是我妹妹。」
「你說大話也不會臉紅嗎?」
「當我說實話時,我幹嘛臉紅?該臉紅的是你。」田蜜糖大言不慚。
反倒是田蜜兒氣得果真漲紅臉,那像紅蕃茄一般紅的臉惹得田蜜糖發出笑聲。
「老姊,你臉紅了!」
「住口,我是被你的話氣紅的!」
「哈!臉紅的果真是老姊——」
「閉嘴!」
田蜜兒的喊叫一點也沒有嚇阻的效力,只是使得田蜜糖笑得更加開心。
「可惡!可惡!」田蜜兒一面嘶咬著披薩,一面口齒不清地怒罵。
正在做事的歐陽子謙聞聲抬起頭,納悶道:
「怎麼回事?披薩不是每次都讓給你了,還有什麼好生氣的?」他以為她又在為食物發脾氣。
說來這小呆瓜也實在夠笨,每次披薩只記得買自個兒的份量,從來就忘了還有他的存在。
所幸他並不喜歡享用披薩,否則豈不是要每天對著披薩乾瞪眼?
田蜜兒的眼睛從披薩上移開——這向來是她的毛病之一,總愛專注地盯著披薩吃個沒停,直到它變成一堆垃圾為止。
「我在氣我老妹。」
「小蜜?她現在可好?」他腦中隨即浮現有兩個酒窩的田蜜糖。
「她不好,她——」
他立即急忙站起來。「小蜜怎麼了?」
他記得那長得甜甜的、可愛的小蜜,身體一向挺不錯,至少比起眼前這位老愛生病的蜜兒要好太多。
田蜜兒當然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歐陽子謙的關切,依然忿忿不平地不停叫著:
「她是大笨蛋!她一點都不好,而且不是個十分稱職的妹妹!」
竟然說她比她早熟,說這種話簡直就是當面侮辱她幼稚沒長大嘛!
不可原諒!不想還沒事,現在被她再次想起,她就愈發生氣。
看著她氣憤難當的模樣,歐陽子謙總算明白這妮子是在說氣話。
意識到此,他不禁忍不住莞爾,有趣地盯著氣鼓著腮幫子的她。
其實他早該看出她是在說氣話,瞧,這會兒這妮子不正是一副她在生氣的模樣嗎?
「小蜜是哪裡惹你不快了?」現在他最好和她站在同一陣線上,別人可以不清楚如何安撫她的脾氣,但他可不行。
身為這妮子指腹為婚的丈夫,從小他就知道必須學會如何安撫她,否則將來受苦受難的會是他——倘若有那麼一天的話。
「她說我——」她幾乎說溜嘴,卻在說溜嘴的前一刻及時停住,並且老大不高興地看著他。「不干你的事!」要是教他知道老妹說了什麼話,他一定會跟著取笑她,哦!她才不笨呢!
「小不點!」他歎氣道。
「你管我的事做什麼?你只要把身體養好、睡眠充足就行了。」她的口氣像老媽子似的。
「聽來我倒像是一頭待宰的豬。」
「如果你是豬,那我根本不用費事把你養肥,直接送去宰了不是更划算!」她笑瞇瞇地反駁。
歐陽子謙隨即仰頭大笑,渾厚的嗓音教她傻傻地望著他——
原來他也可以笑得這麼好看啊!
察覺到她的凝視,歐陽子謙隨即停止笑聲,恢復了不苟言笑的表情,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公事上。
可是田蜜兒豈能容許他再次回到工作崗位上,他的午餐都還沒動到哩!
遂地,她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大叫:「你又忘了吃午餐啦!」
「我會吃,你可以先行離去。」
「不行,我說過要監督你吃完午餐的。」她堅持地拉開野餐盒,一副非看他吃光它們才肯走的架勢。
他所能做的只是暗暗歎口氣。當任何人碰上頑固的她,誰都沒轍。
現在除了吃光一盒子食物之外,他別無第二個選擇。他無奈的搖頭,卻無法克制心中那一絲絲慢慢湧上來的甜蜜,它們似乎像她一樣教人無法抵抗……
意識到自己正朝著危險的想法漫遊,歐陽子謙趕緊打住思潮,就當它們不復存在地對著食物發出報復似的攻擊。
見他吃得如此帶勁,想當然耳,田蜜兒是眉開眼笑,笑得樂不可支。
「你最好要求小不點停止她那莫名其妙的行為。」歐陽子謙回家馬上對歐陽子夏開炮。
「大哥,你在說什麼?」歐陽子夏不用佯裝不懂,他是真的不明白大哥在對他凶個什麼勁!
「我在說什麼?我在說我不需要你幫我製造機會,如果我想要,我自己會展開行動,犯不著你來多此一舉!」看來他是真的被惹毛了。
「大哥,我沒做什麼啊?」
「你沒做什麼?那麼小不點近幾日來的舉動所為何來?還不是你煽動她,說我工作忙得廢寢忘食,她會每天中午準時送飯到我辦公室來嗎?」他說著把自己丟向沙發,疲憊地吁口氣。
說真地,這些天面對蜜兒比面對頑強的客戶還累人,幾乎是花了他所有的心力也不足以抵抗她。
而這都怪他那自作主張的老弟子夏,如果不是他在旁煽動,他相信她永遠也不會想到要親自監督他吃飯、休息。
而他最不需要的也是這個,偏偏子夏就是不瞭解他的用心,老愛湊熱鬧,弄得他是一個頭、兩個大,卻不知該如何收拾。
但要他現在把深藏在心底的打算說出來,他做不到,也不想做。
「大哥,你是說蜜兒送飯給你?」歐陽子夏喜出望外地訝呼。
「所以我要你去告訴她,叫她停止這種行為,聽見沒?」他暗自希望這堅決的口氣能命令歐陽子夏。
當然,歐陽子夏若是這麼聽話,恐怕就不是他歐陽子謙的弟弟了;雖然心裡非常清楚這一點,但他還是依然抱著希望。
「大哥,聽是聽見了,可是蜜兒一向喜歡自己作主,我說的話她不一定會聽的。」歐陽子夏可說是相當瞭解田蜜兒。
「無論如何,我把這件事交給你了,還有,下星期你準備好到公司上班。」
「遵命,大哥!」
「就這樣了。」他揮揮手後,閉上眼睛。
「大哥,你為什麼不想娶蜜兒?」歐陽子夏突然問。倘若這婚約是他和蜜兒,那他早在八百年前就同意了,偏偏對象是大哥,大哥還不識貨,簡直是頭殼壞掉了。
「這件事你少問。」歐陽子謙的口氣充分表示這事不准再提。
歐陽子夏只好吐吐舌頭,悻悻然地走上樓,讓歐陽子謙充分地休息。
只是他還是不明白,他大哥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一上午過去了,歐陽子謙總算接受田蜜兒今天不會送飯來的事實。
這時他悄悄地歎口氣,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在想念她;偏偏不想承認,腦中卻老是浮現她俏皮的笑臉,惹得他是又氣又惱。
「怎麼?今天我們的小女孩沒來啊?」常劭傑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打量一下四周才訝然道。
歐陽子謙沒啥好氣地橫瞪了常劭傑一眼。「我沒心思聽你說笑。」
「當然,你的公主沒來嘛!」常劭傑話裡沒一個正經,表情更是促狹。
「劭傑,你要我轟你出去不成?」
「開開玩笑,你何必當真。」總算看出他的不對勁,常劭傑適時地收口。
「少尋我開心,我正愁著要怎麼擺脫那個纏人的鄭緒紅呢!」
「這事何不交給我來辦?」常劭傑毛遂自薦。
「你這傢伙行嗎?」
「行不行以後就知道了。對了,你到底準備拿你口中的寶貝蜜兒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我都已經拒絕履行婚約了。」他彷彿不在意地聳肩。
但常劭傑明白,這小子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若說這世上還有哪個女孩是他歐陽子謙心裡頭的一塊寶,那真是田家那位女孩莫屬了。
只是最近這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錯線,竟然糊里糊塗地推掉婚事,直教人納悶。
「我看你八成是吃錯藥了,明明在乎得只怕沒人比得上,做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個樣子,真是不瞭解你這小子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少在這裡說教,該去做事了。」他決定來個眼不見為淨,揚起手便趕人。
於是常劭傑朝他做個鬼臉,最後才死心地走出辦公室。
見他走開,歐陽子謙這才得以鬆口氣,否則再被這傢伙質問下去,不累死人才怪!
此時,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他伸手接起電話,彼端立即傳來一陣抽泣的聲音,而這使他立即坐直身子,口氣緊張地開口:
「小不點,是你嗎?」他抓緊電話。
「嗚……哇!」哭聲有如洪水決堤般的一湧而出。
「你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他感覺自己的心全糾了起來。
千萬別是他的寶貝出了差錯。
「嗚……我……我被車撞倒了……哇——」語畢,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你在哪裡?」他急站起身,青著一張臉,恨不得插翅飛到現場。
田蜜兒才說完所在地點,他的人就以最快速度衝向辦公室的門。
一出門口,正好撞上一直待在外頭和沈秘書聊天的常劭傑;不管這小子是否在偷懶,他已經一把抓住他的手,直嚷著:「劭傑,走!」
「走?我只是聊個天,用不著判我死刑吧!?」常劭傑注意到他怪異的神色,慌地大叫。
「你在胡扯什麼!」說著歐陽子謙一面拉著常劭傑,一面加快腳步往外走。
「子謙,到底是怎麼回事?」常劭傑一頭霧水,馬上納悶地問。
如果他曾經見過歐陽子謙如此慌張過,那麼也只有今天這一次。
「小不點出車禍了!」如果不是擔心自己開車反而會出事,他會自己去。
問題是這時候他慌得恐怕連方向盤也握不穩,更遑論是把車子開在路上。
「怎麼會呢?她該不會是在為你買午餐的時候出事的吧?」
只見歐陽子謙臉上閃過痛苦的神情,常劭傑便知道自己猜測對了。
「別擺出那種臉,來吧!我知道上哪兒去接可愛的蜜兒小姐了。」
常劭傑的車子才在速食店門口停下,歐陽子謙便連忙下車,焦急地環顧了四周,才看到他的寶貝就坐在速食店的門口,紅著眼睛捧著手中已被撞爛的袋子,看來再可憐也不過。
「小不點!」他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身子,兩隻手不停在她身子上下摸索。
「救命呀!色狼——」田蜜兒大叫的抬起頭,看見對她非禮的不是別人,而是歐陽子謙後,她嘴巴一撇,鼻子一酸,淚水又沖上眼眶,終於放聲大哭,手裡猶捧著那一袋食物說道:「我買的食物全被撞爛了。」
這時候也只有她才會滿腦子全是食物!他無奈又關切地注視著她,見她身子似乎並無大礙後,這才緩緩鬆了一股在他胸中沉積已久的擔心。
「你沒受傷吧?」他輕輕地拉起她。
她輕叫一聲,身子便跌向他懷裡,蒼白著一張臉,低聲地啜泣。
而歐陽子謙此時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兒去,甚至比她更嚇人。到底她還是受傷了,他現在只想好好地教訓那個膽敢撞上她的混帳,以及一群見死不救的路人!
「為什麼沒人為你叫救護車?」低咒一聲,他將她輕輕抱起。
「是我要他們不用叫救護車的。」她注意到他緊繃的神情,趕緊說道。實在想不透,他為何如此生氣?早知道她就不要通知他,換作是子夏,一定不會對她大吼大叫的。
「是你?你為什麼這麼做?」他隨即一愣,納悶地看她。
「我又沒受傷,叫救護車做什麼?」在被抱進汽車後座時,她說。
要是他敢送她上醫院,她一定和他拚命!
「精神還這麼好,應該沒什麼大礙吧?」常劭傑從前座回頭看她。
「我本來就——」
「劭傑,把車子開往最近的醫院。」歐陽子謙鑽進後座,不理會她的瞪視,逕自下令。
「劭傑,不要聽他的。」她拔高聲量,一再地猛搖著頭。
「小姐,我在為他做事耶!」常劭傑很是無奈地將車子駛離。「不聽老闆的吩咐,我會被炒魷魚,所以你——」
「我不要上醫院,聽見了沒?」從小常生病的她,可怕死打針了。
「子謙?」常劭傑轉向歐陽子謙。
「別理她。」他又豈會不知道這妮子在害怕什麼,但就算她怕上醫院,他還是必須帶她上醫院檢查一番,他也才好安心。
「我不要上醫院!」她氣得頭上都在冒火了,可偏偏就是不見他理會她。
「你只要乖乖坐好,醫院馬上就到了。」他當她是小孩般的哄著。
聽見醫院就在眼前,田蜜兒倏地刷白了臉,雙手一味使勁地推著車門,兩隻手因使力猛推著,也在一下子就疼得發紅,卻不見她放棄,依然想讓自己自由。
見此狀,歐陽子謙馬上拉開她的手,並且抓握在他的大手裡輕輕替她揉著。
「疼嗎?」
「不疼,放我下車。」她紅著眼睛,努力忍住淚水。
他歎了口氣,緩和語氣道:
「我會陪在你身邊。」
「你不讓我下車,我會恨你,恨你一輩子!」她咬住下唇,威脅他。
只見歐陽子謙眼裡閃過一絲痛苦,最後他才緩緩說著:「不用打針,如何?」
她考慮了一下,衡量情況她也知道要他放自己下車,已屬不可能。
「不打針,沒騙我?」
見歐陽子謙慎重地點頭,這才教她得以安心地拉開自己仍在他手中的兩隻小手;不過,安心歸安心,她還是十分後悔自己打電話叫他來接她。
如果換作是子夏,一定捨不得看她受苦,但他可就不會心疼她,因為他根本是個沒心少肺的冷血動物,外加超級混帳!
虧她還好心好意地幫他送午餐,怕他當真會翹辮子,現在他這麼對她,她實在不必再擔心他的死活,這種人留在世上也沒用!
注意到她憤怒的瞪視,歐陽子謙只是重重歎口氣;他會解除婚約實在也不是沒道理。
當一個女孩還是這麼天真單純,他要如何希望她會有想嫁人的一天?
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天恐怕還要等很久呢!
從醫院回到辦公室,田蜜兒一路上都是氣鼓著臉,又氣又羞地瞪著一路抱著她的歐陽子謙。
尤其當他公司裡的職員全以著既曖昧又羨慕的神情望向他們時,她的怒氣就更加高漲。
一切都是他害的,全都得怪他,否則自己也不用受這種罪。
早知道就不要通知他,倘若不是怕通知爸媽會嚇壞他們,她才不會傻到讓他帶她上醫院呢!
「都是你!」她不自覺地把心裡的不平發洩出來。
一直沉著臉制止職員們訝異眼光的歐陽子謙,這才低頭看向她。
「你說什麼?」
「我說都怪你。」
「怪我?」他隨即皺起眉頭。
「是的!倘若不是幫你買午餐,我也不會被車撞到,所以這一切都怪你。」
歐陽子謙的目光往下移,直至她受傷的腳。其實一路上他不也在責怪自己?
他是不該一直讓她為自己奔忙、是不該拒絕婚事又捨不得放開她!
可是明明知道自己不該如此,他卻偏偏下不了決心;當真放開她,光想到見不到她,不管是任何情況下的她,他就覺得無比難受。
他知道,除非這妮子自己離開他,否則這輩子他是捨不下她的。
好半晌沒見他回答,她奇怪地抬起頭,就看見他只是沉默不語地緊盯著自己。
他那模樣彷彿受了傷害……不會吧?
再說,她也沒說什麼啊!才這麼想著,田蜜兒馬上想到自己先前一再地怪罪他。
可是,他會因為一句話就耿耿於懷?不可能,她才不信冷血的他會如此不堪一擊。
不過……還是確定一下好了。
「大塊頭,我只是在說氣話,你不會生氣吧?」她把心裡的話勇敢說出來。
聽見她的話,歐陽子謙頗為訝異地瞄她一眼,見她正一臉困惑地望著他時,他忍不住由心底微笑了起來。
知道她不是真怪他,教他心中流過一道溫暖;這就是她,他心上的寶貝。
「我看這些天你不用來為我送飯了。」他不想她受傷了還為他辛苦送飯。
「你生氣了?」直覺他生起悶氣,她小心地問。要說送不送也得由她決定,才不能由他作主。
「不是。」
「那為什麼我不能來?」
「我說不用就不用。」
「我為什麼不能來?」她堅持要得到答案,才不管他此時的臉色如何,倘若他說不出原因來,休想命令她做任何事。
她的話使得他暗暗歎口氣,然後冷冷地說道:
「因為我不喜歡看到你。」他心裡十分清楚告訴她不讓她前來,是為了她的腿傷好,這一向頑固的小呆瓜也未必肯聽話,只好往另一方向著手。
為了她的腿傷設想,多休息總是好的。
「不喜歡看到我?」她足足愣了一會兒,隨即大叫:「我管你喜歡看到誰,我又不是為了你喜歡才來的,你——」
「你聽不懂嗎?我現在不想看到你。」唉!他在心中歎道,真該親手掐死她!
田蜜兒當然沒有傷心得流淚大哭,除非有事令她傷心欲絕,否則要她哭,還不是十分容易的事。
只見她努努嘴,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他,像是要瞪死他似的。她朝他大吼:
「誰管你喜歡來著!要不是子夏托我照顧你,我才不管你的死活,管你翹不翹辮子、管你會不會累死,像你這種人死掉最好了!」
吼完,她使勁力氣掙扎地從他手臂跳下來。
但才剛著地,她便又痛呼一聲,倒在地上,眼眶一紅,眼看淚水就要落下。
歐陽子謙又是無奈地歎氣,心疼閃過眉宇之間,伸手想去抱她。
但她拚命打掉他朝自己伸過來的手臂,嘴裡也倔強地嚷著:「不要你雞婆,走開!」
說完,又是一陣拍打的聲音。
「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她依舊一再地打掉他伸來的手,存心向他的耐心挑戰。
「小不點——」他搖著頭,感覺自己即將失去耐性。
「怎麼了?」停好車才上樓的常劭傑發現這兩人竟在電梯門前爭吵。
歐陽子謙沒有回答,田蜜兒卻像看到救星一樣,對著常劭傑伸出手。
「劭傑,你送我回去。」
「怎麼回事?不是才好好的?」常劭傑伸出右手抓著後腦勺疑問。
「劭傑,你送不送我回去?」她追問,打定主意看也不看歐陽子謙一眼。
「子謙?」常劭傑不敢貿然行事,謹慎地看向歐陽子謙。
「不用問他。」
常劭傑不予理會她的尖叫,在得到歐陽子謙的頷首應允後,才將一臉氣憤的她抱在胸前;當然這時候他也注意到他好友的臉色相當不友善。
因此他不敢再做停留,馬上讓自己朝剛好開啟門的電梯走進去——
「怎麼回事?」他在電梯裡又問田蜜兒。
「他不喜歡看到我。」說到這個她就一肚子氣,口氣拔高了不少。
「他真這麼說?」怎麼會呢?常劭傑並不十分相信她的話。
「難道我還會說謊不成?」她已經夠生氣了,這傢伙還想插上一腳嗎?
「你當然是沒必要對我撒謊,只是——」
「他是真的這麼說,要不相信你大可回去問他。」她氣鼓著臉。
「我當然相信你。」他奉承道。
「你早該相信我,我從來不說謊。」
「既然我相信你,你是不是可以熄熄火了?」
「不行!我還是很生氣,不過不是生你的氣,你可以放心。」
「如果你不生氣,我就把子謙的事告訴你,如何?」他試著哄道。
「我為什麼要知道他的事?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她氣得想掐死他,還知道他的事做什麼?
「我是要告訴你子謙為什麼討厭你的原因!」他相信這麼說她總會感興趣了吧?他希望。
田蜜兒果真仰起小臉,認真地瞅著他看。
見狀,常劭傑不禁暗自希望歐陽子謙能原諒他這善意的謊言;為了朋友,他可是什麼謊也敢說,只盼不會有人因此而殺了他。
「你準備要聽了?」坐進汽車裡發動引擎後,常劭傑說。
田蜜兒慎重朝他點頭,滿臉的好奇;氣歸氣,要說她不對大塊頭充滿好奇,那是騙人的。
尤其她更想知道他是基於什麼理由討厭她,她一向是人見人愛,家人的心肝寶貝,憑什麼他會說討厭見到她?
為此,她一定要知道個一清二楚不可。
「子謙曾遭人拋棄,因此現在他一直無法相信女人。」這大概是世上最老套的說辭。
「遭人拋棄?怎麼可能?他長得又不是不像樣,怎麼會有女人拋棄他?」田蜜兒挺納悶的,他沒搞錯吧?
「我也是這麼想,可惜那女人沒有這分認知,拋下子謙跟著別人跑掉了,所以他才會那麼辛苦地工作,希望工作能沖淡他對那女人的記憶。」他一面說著,一面還得注意自己的表情是否不夠逼真。
因此,在常劭傑訴說的同時,還能看見他的眼睛一直偷偷瞄著後照鏡呢!
當然,正在為歐陽子謙的不幸遭遇哀傷的田蜜兒,是完全沒注意到他莫名其妙的舉動。
「劭傑,當時大塊頭一定很傷心吧?」
「這我倒不是很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從那次以後,就再也沒見他接近女孩子,直到現在——」
「他一個女朋友也沒有?」
「對!你現在可以瞭解為什麼子謙要趕你走了吧?」
「可是我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樣,我又不是想接近他的女人,我是他再認識也不過的人呀!」她理直氣壯地,還是對歐陽子謙先前說的話很不諒解。
老天!不要告訴他,他說了那麼多的話都沒有用,她還是一心一意生子謙的氣!常劭傑對田蜜兒真的沒轍。
「你是他認識的人沒錯,可是你到底是女孩子啊!你總不能期待子謙把你當男孩子看待吧?」
「難道他能一輩子排拒女人嗎?」那他要怎麼結婚生子?田蜜兒的腦子裡直覺地浮現這個問題。
光想就讓她更加替他感到悲哀,如果她早一點知道這件事,也許就不會對他生這麼大的氣,但只是也許,因為她現在還是有一點氣惱他。
本來嘛!又不是她拋棄他,他怎麼可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平白冤枉她?
「這我可就更加不清楚了,那是子謙的事,我不敢作主。」常劭傑無奈道。
「怕是你也作不了主。」
「你知道就好。」
「大塊頭是真的一點也不信任女人?你沒騙我?」她還是問清楚的好。
「他怎麼對你,你不也親自經歷過了?」常劭傑不敢把實話說出來,其實對於「實情」,恐怕他也不比她清楚多少。
「說的也是!對我這個他已經很熟悉的女孩,他都可以不顧往日情分了,他哪裡還會對其他陌生的女孩客氣。」她說,顯然忘了她和他其實也沒有所謂的往日情,說穿了只是小時候的玩伴罷了。
「這就證明我說的話沒錯,子謙是真的對女人徹底死心。」
「哦!」
「你這聲哦是什麼意思?」常劭傑側頭看向她,知道她顯然已相信他所編的謊話。
說起來她是太年輕了,否則理當挑出他話裡的些許破綻;也所幸她年輕,不然只怕他還幫不了子謙哩!
「我也不知道。」
「你不想幫助子謙重拾信心嗎?」
「我還在對他生氣耶!」她不悅的目光白他一記。要她因為這樣熄怒,那怎麼可能?好歹也要氣他個一陣子再說。
「我不是對你解釋過了,你怎麼還——」常劭傑一副「自己白說了」的表情瞅著她。
「我會回去想想辦法。」
「這才對。」
「我實在不明白,我為什麼還要幫他想辦法?在他那樣對我之後,我根本可以不必再理他!」她忿忿道,覺得自己說得十分有道理。
哪有女孩子像她這樣厚臉皮,人家都說討厭她了,她還死皮賴臉想幫助他!?
天底下大概只有她田蜜兒才會這樣笨來著。
「但是你會幫他的,誰叫你是最好心腸的女孩了。」常劭傑討好地說。
是嗎?他又知道了?
當然她還是沒有答案,因為要不要幫助歐陽子謙,她還必須考慮考慮,至少在她氣消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