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一個嬌健的身影從窗戶外翻進尹翰飛的公寓。才剛站穩便聽見倒抽冷氣的聲音,「你從窗戶進來?這可是十二樓!」
聲音裡充滿關切之意,聽在她耳中卻恍若雷擊。聽聲辨位,她將自己隱藏在櫃子後,槍口對準聲音的來源處,「卡」的一聲打開保險掣。
「早知道我會來?」她冷冷問,心中卻有一絲憤怒,為他看透她的行動。聽到細微的聲響,她立刻道:「如果你開燈我立刻殺了你。」
「好。」尹翰飛垂下手,「其實你不必如此緊張,我對你並不具威脅。」
「現在我最大的威脅就是你。」她漸漸適應了黑暗,可以看見尹翰飛坐在沙發上。知道尹翰飛沒有能力看到她,她從櫃子後走出來,槍沒有放下,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尹翰飛幾乎是貪婪地緊盯著她的雙眸。
「五年前我根本不應該放過你。」她竭力忽視他深情的注視帶給她的一種奇怪感覺。
「我也不會『放過』你。」他的語調很奇怪,「我不會再放手。」
她舔舔嘴唇,因為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她竟有些不安。
「我給你一次機會、」她盡量維持冷冰冰的語氣,「拔出你的槍。」
他居然失笑出來,「對不起,我沒有槍,也根本不懂。」
「你在美國生活了二十幾年,居然說不懂槍?」她有些煩躁地握緊手中的槍,為他奇怪的該死的平靜和無懼。他好像根本不怕她,不怕她手中的槍。「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這是事實。」
「你是不怕死還是不相信我會殺了你?」
「都不是。我只是知道你有些話要問我,在沒弄清楚疑問之前你是不會殺我的。」
「你很自信。」她聲音冷冽,「怎麼認出我的?」
他不答反問:「昨天我看到的那東方女子也是你吧?」
「好奇心殺死貓,你的話太多了。」
「那是你真正的模樣嗎?」
她有些惱怒,「回答我的問題。」
「其實答案你知道,不然你不會來這裡。」
她不信,「僅憑我的眼睛?」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那雙眼睛……」
「戴了變色隱形眼鏡你都認得出,你的記憶力的確夠好。」她沒有注意到他話語隱約的柔情,聲音中殺氣盡露。這樣一來他的威脅就大了,她絕不能留下這個隱患,尤其是現在她在倫敦還有任務。
「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實姓名嗎?」顯然聽出了她語中的殺機,但是他居然還能保持冷靜,「還有讓我看看你真正的相貌,就算是我臨死前的請求。」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應該答應他的要求,她的真實姓名和相貌除了組織成員沒有任何外人知道。
「顏雪。」她聽見自己在回答,心中另一個聲音在說:告訴他是為了堅定殺他的決心,沒有人能在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後還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念及此,心中忽然一凜,什麼時候她殺人還需要理由?
燈亮起來,她有些不習慣地眨眨眼。
尹翰飛用驚艷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這張絕世容顏。
長而黑的雙眉不似一般女子呈柳葉形,卻是斜斜往上挑的,隱含著她的傲氣;挺直的鼻樑,薄卻呈弧形的嘴唇顯示著她是一名決斷的女子;而令他魂牽夢縈了五年的黑眸仍是和五年前一樣令他心動、心痛,那種似乎亙古不化的寒意掩住了一切情感。這樣的美是那種讓人寒到骨頭裡的美,彷彿冰山上的天女,令人仰慕卻不敢親近。
「天!你好美!」尹翰飛不由自主站起來,不怕死地伸手想觸摸她,結果被她順勢抓住手腕一個過肩摔摔了出去。
尹翰飛痛叫一聲,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彷彿都散了。
鬢邊一涼,一把槍抵著他的太陽穴,入眼是顏雪憤怒的雙眸,「你太大膽了。」
「我只是情不自禁。」他不怕死地告白,嘴角竟彷彿有些笑意,終於可以看到她除了冷漠以外的表情。
顏雪更是慍怒,毫不客氣地將他從地上拎起來摔到沙發上,「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像五年前那樣放過你,」用槍抵著他眉心,她目中憤怒的火焰似乎要把他燒成灰燼,「所以你才這麼放肆?」
尹翰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我不覺得愛慕一個人構得上死罪。」
她似乎有一剎那的震驚,快得比尹翰飛覺得自己看花了眼。他只很確定看到她嘴角不屑的冷笑。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一見鍾情?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模樣也敢說出這種話?何況我還是個殺手。你當是騙無知的小女生?」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一開始我也不信自己會對一個連一面之謀都算不上的女人一見鍾情。可是這五年來,我根本沒辦法忘記你,忘記你這雙眼睛……」他凝視著她,語氣中充滿著溫柔的心痛,「忘記你眼睛裡的寂寞和孤獨……」
「住口!」她狼狽而難堪地打斷他的話,呼吸急促起來。
他在胡說什麼?寂寞和孤獨?這和她扯得上關係嗎?就算扯上了關係又關他什麼事?用得著他來同情?
同情?她顏雪可以有人怕、有人恨,但絕用不著有人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我是愛你!」
她震驚地看著他,為他看出自己的心事。十五年來,她第一次有了那種所謂害怕的感覺。他帶給她—種前所未有的壓力,彷彿有些事正在失去控制,逐漸不為她所掌控。
這可不是她樂於見到的。
最可靠最保險的法子是立即殺了他,可是看著他平靜的神色,他深情的眼神……
顏雪握槍的手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手心居然有冷汗沁出。
做了一下深呼吸,她收回槍,「明晚帶我去參加華倫?帝諾的舞會。」
「你本就是我的舞伴。」尹翰飛眼中掠過喜悅的光芒站起來。
她冷笑,「不知道我是在利用你?」
「本來不知道。」
「不介意?」
「不。」尹翰飛看著她,「但那也沒有用,我不可能改變你是殺手的事實。」
顏雪眼神中有著一絲疑惑,她不懂他!真的不懂!不再說什麼,她轉身往門口走去。
「等等。」尹翰飛怔了一下追過去攔住她。
顏雪挑眉冷冷地瞅著他。
「你難道沒有什麼話對我說?」他一直鎮定的神色多了幾分焦慮。
顏雪冷漠地反問:「我應該說什麼嗎?」
尹翰飛有一剎那說不出話來,一直隱藏著的恐懼慢慢冒出來。
不會的,不會發生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
他口氣不穩地說:「我愛你。」
顏雪目光一凝隨即淡然,「你說過了。」語氣雲淡風輕。
「就這樣?」尹翰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
「你呢?」尹翰飛著急地問,「我想知道你的態度。」
她還是那樣冷冷地瞅著他,冷冷地……臉上忽然露出一種笑容,傷人的那種,充滿不屑和嘲諷,「覺得自己很偉大?」
「什麼?」他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黑幽幽的眼睛盯著他,「把自己當成『救世主』的感覺很不錯吧?」
「救世主?」
「把我從『孤獨和寂寞』中解救出來,用你『崇高的愛』來『救贖』我這顆『仇恨的心』,是這個意思嗎?」
「不,我不是……」他想辯解。
「不是嗎?」嘲諷更深,她的聲音陰冷,目中閃著森冷的寒光,一字一句說:「我可以告訴你,漢森?尹,我享受我的『孤獨和寂寞』,從來沒想過要遠離;我也不是因為仇恨這個世界才走上殺手這條路,所以也用不著你的愛來救贖,明白了沒有?」
推開他,她頭也不回地迅速離開。
尹翰飛站在那兒,心中忽然覺得無限悲哀。
五年了,被無盡的思念折磨了整整五年,明知道是兩個世界的人,他還是傻傻地一頭栽進去,結果得到什麼?
她不需要他的愛!
「我享受我的『孤獨和寂寞』……」
她根本不接受他的愛!
「可是我愛你啊!」他喃喃低語,「我並不是想『救贖』你,我只是單純地愛著你,只是單純地愛你而已,顏雪,你明白嗎?我不會放棄的,絕不輕易放棄……」他抬起頭,臉上有著自信的笑容,「明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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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籌交錯,帝諾大廈的大廳裡熱鬧非凡。
尹翰飛執著酒杯微笑著不住點頭,似乎在認真的聽他身邊的人說話,其實眼神一直在顏雪身上。
她將自己易容成一名美麗的栗發少女,大方得體地周旋於賓客間,若不是清楚地知道她的身份,他真會以為艾瑪?帕克——「栗發少女」的名字——是真實存在的。
她也知道他在看她,偶爾會投來幾眼,目光是冷漠無情的,刺得他的心隱隱作痛。
不知道她的目標是誰?她真的會就在此殺人?尹翰飛喝了口酒掩飾自己的不安。
顏雪巧妙地擺脫那名獻慇勤的男子走進洗手間,打開手提包對著鏡子補妝。面具是用一種特殊材料製成的,薄且透氣,可是不耐高溫,流汗多了會使它變色。用粉遮住變色的地方,她擰開水籠頭洗手。
看來今晚布萊爾是不會來了,經過上次的襲擊他一定加倍小心,「天機」的那小子也不會讓他參加一般性的應酬酒會。
看來她得另想法子……手腕上的手鐲忽然發出輕微的響聲,一抹驚喜之色掠過——凱恩斯?
她立即走出洗手間,看到尹翰飛站在外面,看到她出來明顯地鬆口氣。
顏雪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我要走了。」看到他臉上的喜悅,又補充了一句:「我的目標沒到。」
「好吧!我們走。」尹翰飛知道她是在提醒他別自我陶醉,只有苦笑。
來到大廳,尹翰飛去向主人華倫?帝諾辭行。
華倫?帝諾現年也不過才三十五歲,長得英俊瀟灑,是上流社交界有名的黃金單身漢。時代公司是當年的老帝諾創辦的,卻是華倫?帝諾手上發展起來的。短短的十年成為英國第一的計算機軟件公司,可見其實力之高。
「尹先生這麼快就走?是不是我招待得不周?」結倫?帝諾不解地問。
「不,不。」尹翰飛連忙解釋,「只是我的朋友身體有些不適,我想送她回去。」
華倫?帝諾微笑著,「我希望將來有機會我們可以合作。」
「我也希望如此。」尹翰飛亦禮貌地微笑著,與他握手道別。
等他回頭尋找顏雪時,卻發現她竟不見了。
驚慌和恐懼一下子湧上心頭,他連忙奔出大廳叫道:「顏……」喊了一個字想到她今晚的身份,忙改口:「艾瑪!艾瑪!」
「我在這兒。」耳邊有人淡淡應著。
尹翰飛霍然轉身,顏雪俏生生地站在他身邊。衝動地一把抱住她,「上帝!你在!我以為你不告而別!」
他的聲音在顫抖!連抱住她的雙手也在發抖!
顏雪驚訝地發現到這一點,本欲推開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真的在意她到如此程度?從來不曾有人這樣關心過她!他的真情流露令她沉寂無波的心湖泛起一絲漣漪。
尹翰飛很快覺察到她的僵硬,忙不迭鬆手,「對不起,我只是情不自禁。」
顏雪眼睛裡沒有任何表情,「走吧!」
在車裡,兩個人都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尹翰飛試探著說:「明天一起吃午飯?」
「不。」她立即拒絕。
尹翰飛固執地道:「我會去接你。」
她忽然火起來,她討厭他這種態度,「你知道你在做什麼?我是根本不可能接受你的。我是殺手,和你是……」突然間發現這根本不應該是她所說的話,她立即收口,轉而寒聲道:「別逼我殺你!」
尹翰飛踩住剎車,轉頭凝視著她,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沒有你的愛,我寧願被你殺死!」
她一下子挺直了背脊,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死死地盯著他;尹翰飛坦然回視著她,沒有一絲心虛的表情。車內死一般的寂靜。
「開車!」她迴避了他的眼神,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下令。
尹翰飛想說什麼,最後只化成一聲歎息發動了車子。
車到酒店,她拒絕他送她去房間。尹翰飛沒有堅持,只是再一次申明:「明天中午我來接你。」
她只回道:「再見。」
尹翰飛目送她進去,想到她方纔的神色,心中極為不安,她不會是想……他把車開到一個隱蔽的地方,注意著酒店的門口。
半個小時後,他看到顏雪卸去易容,著一身輕便裝提著一個行李袋走出來。
尹翰飛不由自主地抿緊唇。她又想一聲不響地失蹤,他絕不會讓她這樣做的。
正要把車開過去,卻看見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房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從車上走下一個風度翩翩的英國男子,一臉笑容地擁住顏雪,顏雪也笑著回擁他。兩人在門口交談了幾句,相偕坐進車裡離去。
車開走了,尹翰飛知道自己應該開車跟過去,可是他卻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顏雪的笑容……
那種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
在這之前,他簡直想像不到顏雪也會有這樣燦爛的笑容!那一瞬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以為自己看見了另外一個顏雪——一個他不知道的顏雪。
那個英國男子,他何其有幸擁有另外一個顏雪!
尹翰飛握緊方向盤,無法抑制自己心中猶如囓齒般撕咬的痛楚和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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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迪拉克車內,凱恩斯按下隔音玻璃將駕駛室隔開,然後從小酒櫃裡拿出酒瓶倒了兩杯酒,遞了一杯給顏雪。
「謝謝。」
凱恩斯微笑著啜了一口,「最近怎麼樣?」
「很好。」顏雪輕輕一語帶過,反問道:「你呢?」
凱恩斯揚了揚眉,「你看呢?」
她注視了他一會兒,嫣然一笑,「算我沒問。」凱恩斯臉上的幸福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我真想見見那個改變了你的女人。」
「那還不簡單,明天和我去瑞士。」
她一笑,笑得有些無奈,「還不死心?」
凱恩斯的神色很認真,「這是我的責任。」
「凱恩斯,我二十八歲了,不是十五年前的那個小姑娘。」她提醒他,「我不再是你的責任。」
「不,你永遠是我的責任。」他撫弄著酒杯,「你一天不退出『暗夜』,我一天都不會卸下我的責任。」
「凱恩斯。」她頗為無奈地輕喊,「你的變化真是叫我吃驚。」
「我自己也是。」凱恩斯沒有否認,「這世上是沒有什麼會絕對不變的。」
「所以……」她揚眉看著他,知道他沒有把話說完。
「所以你認為自己一輩子都屬於『暗夜』是錯誤的。」
「我適合『暗夜』。」
「雪兒……」凱恩斯按住她的手。
顏雪立即搖頭,神色很堅決,「不要再說了。」
凝視她半晌,凱恩斯歎口氣鬆開手,「我這生只後悔一件事,就是將你帶入『暗夜』。」
「可是我很感激你。」
「喔!雪兒,你可真懂得往傷口上撒鹽!」凱恩斯哀歎。
顏雪忍不住笑起來。
這種毫不掩飾的笑容只有在凱恩斯一個人面前才會綻開。
因為凱恩斯是不同的,他不但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朋友,她在這世上惟一比較親近的人。
惟一的嗎?
她忽然間想起尹翰飛,剎那間有些失神。
「到底還是跟來了。」凱恩斯的話拉回她的注意力。
「什麼?」
「在酒店時他就監視著我們,不過當時沒有跟上來,我還以為他知難而退。」
顏雪看著屏幕上那輛銀色的標緻,眉頭皺起。
凱恩斯一眼瞥見,「你認識?」
「嗯。」她有些心煩,他還真是糾纏不清。
凱恩斯敏銳地嗅到一絲異樣的味道,「怎麼?」
「我會解決的,在前面放我下來吧!」
凱恩斯沒有追問下去,拿起電話吩咐司機停車。
「不要太任性。」他把她的包遞給她時說。
顏雪一愕,「任性」這個詞什麼時候和她扯得上關係?
「就算是任性那也是你教的。」她笑著回了一句揚手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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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一次露出那種燦爛的笑容,因為車裡的那個男人。
尹翰飛恍若被人重擊了一拳,胸口痛得幾乎窒息。
緩緩將車停在她身邊,他推開車門走出來。
「你跟蹤我?」她又恢復那種冷漠的神色,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絲溫度。
尹翰飛努力壓下問她那個男子是誰的衝動。他知道她不會喜歡這個問題。
「我擔心你會不告而別。」
他的深情反令她慍怒,「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和誰打交道?難道你不懂……」
「我知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了整整五年,我知道我會面臨著怎樣的局面……」
「那麼我呢?」顏雪迅速打斷他的話,「你會害我面臨一個怎樣的局面?你想過沒有?」
尹翰飛愣住。
「你根本什麼也不懂!」顏雪冷笑著,「你以為愛很偉大?其實這世界上最沒用、最虛幻的東西就是愛!它只會給人帶來麻煩和痛苦。如果你真的『愛我』……」她將這兩個字說得特別重,充滿了諷刺,「請你遠離我,我將不勝感激。」
尹翰飛臉色慘白,過了好一會兒才痛苦地道:「原來我的愛只會帶給你這些……」本來只是單純地想愛一個人,想愛她而已……他笑了笑,笑得毫無生氣,「我真的很抱歉帶給你困擾和麻煩,我保證以後你絕不會再有這樣的煩惱。」
「再見!」他輕聲道,隨即開車離去,逃離這段永遠也不會屬於他的感情。
凱恩斯若有所思地取下竊聽器,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希望顏雪不會介意他在她包上留的「紀念品」。
愛?愛情?
這世上有什麼是愛改變不了的呢?猶如他……也許該是他放下肩上責任的時候。
他該有所行動,加入一些催化劑才行。只是在那之前,他要先查查那個人的底,看他是否配得上他的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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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多鐘,尹翰飛帶著一身酒氣回到公寓。傷心的他只想大醉一場,結果卻發現自己的酒量原來比謝靈斐還好,喝了兩個多小時居然還是十分清醒。
苦笑著打開燈,卻赫然看見那名英國男子坐在沙發上。
「你……」尹翰飛僅有的幾分酒意也嚇醒了,吃驚地看著他,「你怎麼進來的?」
凱恩斯聳聳肩,「走進來的。」
尹翰飛漸漸鎮定下來,冷冷說:「我可以告你非法闖入。」
凱恩斯目中有一絲讚賞之色,不是每個人面對擅闖者都能如此鎮靜,這至少說明他的膽識過人。嗯,相貌也不錯,雖然說斯文了些,但由調查的材料來看,他絕不是那種軟弱好欺的男人。
尹翰飛也在打量他。
眼前的這個男人大概在三十歲上下,貴族的優雅和江湖的邪魅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在他身上不可思議地結合得完美無缺,使他擁有一種危險的魅力。
尹翰飛覺得自己彷彿看見了一隻獵豹,只有那種優雅美麗卻又危險的足以致命的動物才配得上他。
「漢森?尹,中文名尹翰飛,二十九歲,美籍華裔,畢業於斯坦福大學,在好友邁克爾?謝的靈狐電腦公司任總經理;父親尹道宗,母親……」
「夠了!」尹翰飛驚愕地看著他,「你調查我?」
「當然。」凱恩斯把資料隨手扔到一邊,「花了我兩個小時。」言下之意彷彿尹翰飛浪費了他「寶貴的」兩個小時。
尹翰飛只聽得頭皮發麻,僅僅兩個小時,他的一切就全被對方掌握,這人究竟是幹什麼的?
「為什麼調查我?」他力持鎮定,不願在氣勢上輸他。
「我總要瞭解我的敵人是怎樣的人。」
「敵人?」
「你不是在追顏雪嗎?」
「你究竟是誰?和顏雪是什麼關係?」尹翰飛臉色很難看,問出了他早就想問的問題。
「凱恩斯,邁斯?凱恩斯。」凱恩斯大方地自我介紹,「至於我和顏雪的關係,就不用我多說了。」
當然不必多說。腦中掠過顏雪燦爛的笑容,尹翰飛不由黯然苦笑,「敵人?你太抬舉我了,我夠資格嗎?」
「你的確不夠資格。」凱恩斯毫不留情地說,「我在雪兒心目中的地位是誰也無法取代的,你分不走她對我的愛。」
尹翰飛臉色鐵青,「如果你是來羞辱我的,那麼你的目的已達到,請你離開。」
「我只是提醒你,別再去找雪兒,她是我的。」
他霸道的口氣引起尹翰飛的反感,他盡量心平氣和地說:「如果你真愛她,就應該勸她放棄殺手的職業。」
「放棄?」凱恩斯誇張地說,「是我帶她入行的,我怎麼可能勸她放棄?你別開玩笑了。」
「你說什麼?」尹翰飛盯著他,怒火燒上心頭,「是你帶她走上殺手這條路?」
「當然。」凱恩斯一臉讚歎,「你知道嗎?雪兒可是這方面的天才,你沒有看到她的槍法……」
「住口!」尹翰飛再也忍不住一拳打了過去。
凱恩斯頭一側輕鬆閃過。開玩笑,他可是當年的第一殺手,給一個門外漢打中那還了得。
尹翰飛不肯罷休,又是一拳打去。
凱恩斯抬手掏出槍對準他。
硬生生收住拳勢,尹翰飛無所畏懼地盯著他,「你最好現在殺了我,我不會放棄她了。」
「哦?你不放棄就行了嗎?」
「你根本不配擁有顏雪的愛。」
尹翰飛收起槍,站起來往門口走去,「那你不妨試著和我來爭,看誰會得到雪兒。」
他居然就這樣走了?尹翰飛不敢相信地大叫:「喂,你不殺我?」
「殺你豈不是太便宜你?我會要你為你的話『付出代價』。」
凱恩斯微笑著走出公寓,心中滿意之極。
現在他已激起尹翰飛保護顏雪的慾望,第一步算是成功。第二步該是想辦法讓顏雪留在倫敦,留在尹翰飛身邊,這……
只是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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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槍響,原本寂靜的會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正在台上發表演講的沙克?布萊爾驚慌地環顧四周。保鏢由四周擁到台上將他圍在中間,簇擁著他由安全通道迅速撤離。
一個身著黑衣西服的中國男子攔住他們,將手邊一個與布萊爾身材相仿的男人推給他們,「帶他從後門走。」
「是。」保鏢們認出他是暗中保護布萊爾的神秘人,立即遵從。
男子示意布萊爾跟他從大廳走,走到偏廳時忽然停下。
「再見!」男子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將布萊爾的驚叫堵在喉嚨口,然後跨過他的屍體,循來時的路返回。
才走了幾步,一個人衝了出來,相貌與他毫無二致。
他本能地舉槍就射,那人縱身一躍躲過子彈喝道:「住手!」
槍仍對著那人,但沒有再扣動扳機,易容的顏雪冷冷道:「我贏了,『火鷹』。」
「火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上儘是疑惑和沮喪,「從哪兒知道我的樣子?」他們雖較量了幾次,但彼此卻從未真正碰過面。
「我有自己的情報網。」其實是凱恩斯提供給她的,她本不欲接受,但凱恩斯說有事要她幫忙,她必須先得完成這個任務才行。
「火鷹」恢復鎮定,「下次贏的是我。」
顏雪掩飾不住內心的好奇,「為什麼針對我?」
「誰讓你是『暗夜』的第一好手,我要打敗並超越你。」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顏雪覺得他沒有說真話,卻也不想多問,只道:「我會等的。」槍口對著他慢慢後退。
「等等。」他上前一步,語氣迫切地問:「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嗎?」
顏雪只道:「你輸我一次。」
他知道她在拒絕,並提醒他在辨識對方方面她佔了先。
目中光芒閃動,他忽道:「咱們賭一次如何?」
「嗯哼?」
「賭下次誰贏,輸的人退出這一行?」
沒想到他會提出這個賭注,顏雪怔了怔。
「你不敢?」
顏雪冷笑,不受他激,「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沒興趣
「火鷹」臉上充滿了懊惱,喃喃道:「我一定會讓你退出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