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旭日所中之毒是瓊花宮中最為陰毒的毒藥了!梅韻雪在《毒經》中註明,這種藥她只煉了一丸,並且在二十多年前用在了一個女人身上,當時那個女人身懷六甲……此毒只有一解,那就是梅韻雪或者是梅韻雪的血緣至親的眼淚,除此以外,梅韻雪註明沒有別的解法了。
看完右護法派人從瓊花宮中密送過來的文件,梅棄兒就把自己關在房中一直不肯出去。
元旭日肯定就是梅韻雪手下的傑作了!只是,元旭日的娘究竟是為什麼得罪了梅韻雪,竟能讓她下那麼狠的毒手?
還有,為了怕二十年後的梅棄兒會給那個女人及孩子解毒,所以梅韻雪索性在梅棄兒幼時便研製出奇毒使梅棄兒失去了眼淚……
梅韻雪的作為當真是天下第一絕!
她知道自己不會給人解毒,但又怕二十年後自己那不肯承認的女兒給人家解毒,所以為了以絕後患,她費了一年苦心研製出「絕淚」來逼梅棄兒服下。
絕淚,絕淚,當真是絕了眼淚啊!
今天她終於明白梅韻雪的用意了!沒想到梅韻雪是如此神通呢!就連死後也要埋些隱患來讓人不得安寧!
梅韻雪已死——雖然活著她也不會為元旭日解毒。
梅棄兒無淚,所以元旭日的毒,無解。
不!不可能無解的!梅韻雪畢竟只是個人,她不可能算得事事皆准且如她意的!
二十年來她逼梅棄兒服食毒藥以折磨她,不就成就了她的一身異血嗎?這可是梅韻雪始料未及的呀!
所以,梅韻雪在解藥方面也不可能做得毫無破綻的。
元旭日身上的毒並不一定無解,一定還有別的解法,像她的血不就可以克制他的毒嗎?雖然目前尚不能根治,不過也總是一線希望啊!
對了!還有瓊花宮的至寶!
像是黑暗中的一線署光,梅棄兒抓住了那道光明。
「聖丹!」她驚喜地叫起來。
對了!還有聖丹!瓊花宮中幾代流傳的鎮宮之寶,傳說中能解天下所有的毒藥的寶貝。它對元旭日身上的毒一定有辦法的!再加上她的血……
梅棄兒展顏了。
她立刻鋪紙磨墨給右護法修書。
信尾再三重複:不管什麼宮規宮律,你也該知道誰才是主子吧!本宮現在最大,所以你只要聽本宮的就好。至於宮規宮律規定的聖丹不可隨意動用一條,你就權當是本宮中毒,不得不用好了!
切記,切記。
速將聖丹送來,不可延誤時間,否則本宮必將嚴懲!
將書送出後,她的心情忽而大好,立時起身向元旭日院中走去。
剛一進院卻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怎麼出來了?」梅棄兒匆匆趕過去扶著他問著。
身子才剛剛好轉了一些,他便如此不珍惜,還在這細雪紛飛的天氣裡出了房門。想來在院裡呆了一會兒了吧?看他這身上落了一層薄雪!
梅棄兒不贊同地看看元旭日,轉頭又瞪元青,無聲地責問道:為何不將他留在房中?這天寒地凍的他這身子怎麼受得了?你這管家是怎麼當的?
元青急得直擺手,見梅棄兒似乎還有怒色,忍不住又跳了腳。冤死老夫了!
雖然沒看到梅棄兒與元青的無聲對話,可是元旭日能猜到他們之間會發生的情況。他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別怪青叔,是我要出來賞雪的。你也知道,老是躺在房中會悶死人的!」他的聲音很輕,可是卻讓人無法責備他,讓人只能臣服於他,並且心甘情願以他為尊。
梅棄兒能體諒元青的不得已了,因為她自己也快要被元旭日這短短的兩句話給說服了。在心底歎口氣,她必須板起臉!
「不行,要賞雪也得在屋裡賞,你這個身子哪經得起凍呢?」不由分說,她把元旭日給強行扶了起來,看到那張座椅後她又皺了眉,「以後不准再坐這種石質的座椅了!大冬天的——」
元旭日抬頭給她燦爛,溫柔地一笑,「我以後一定記得。」
奇跡般,梅棄兒的眉頭在瞬間舒展開來。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她輕歎。
MAY MAY MAY
將他扶回房中,卻見他的眸子仍在眷戀著屋外的冰雪,她的心一軟,承諾就脫口而出:「若你當真喜歡冰雪,那麼待雪停後我們就去踏雪好了。也正好尋個地方以雪氣驅毒。」
乍聞,元旭日的眼睛一亮,那光芒引得梅棄兒也歡喜了。不管用什麼方法,也不管承諾了什麼,只是看到他興奮的樣子,她的心竟也飛揚了起來,他的一舉一動竟是連帶著她的心情啊。
察覺到自己又有了這種想法,梅棄兒垂下了頭,不要再胡思亂想了,你還是想想你為他解毒的事兒吧!
眸光一黯,她將左袖略微挽高了些,左手腕上那十數道傷痕盡數呈露在人前。她又舉起了腕刀,卻被人制止了。
元旭日的手將她的手腕握住,她抬頭看他。
他的眸子凝視著她的左腕。若她沒看錯的話,那裡面似是有著心疼的光芒——但,心疼?可能嗎?他會因為她為他所劃的這十數道傷痕而心疼嗎?
「唉,」他輕輕地歎息著,如輕風掃過她的心田,「我不詼讓你以血餵我的——」他的聲音裡也充滿了憐惜。
梅棄兒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一動不動,在努力地辨認著。
「你的手,不應該有這些疤痕,它們不適合在你的腕上出現的——」他的聲音像一根撥響的弦一直響進了她的心裡。
心忽而一緊,她將手抽回來。
毫不猶豫地又劃了一刀,她不去看他,也不去聽他的低呼聲,她似乎是在全神貫注地看著那血滴到碗中的過程。
實際上,她並沒有真正地看,她的心中一直迴盪著他方纔的話。
「——不適合有這些疤痕,它們不適合在你的腕上出現的——」
「——不適合——出現的——」
腕上的疤痕?臉上的疤痕?哪一個比較醜呢?她有些淒然地笑了,不要在乎了——
一直神遊著,直到腕被人死死地按住,元旭日的手徒勞無功地按在那兀自滴血的傷口上。他喊著,聲音急促:「快拿布來!快——青叔快來幫忙——快拿止血藥——」
梅棄兒推開他,堅持將碗滴滿,然後才包紮傷口。她將血端給他,卻有些意外地看到他彆扭的神情,他一反常態,唇固執地抿著,執意不肯承接那一碗續命的血液——那是她的血呀!
她來山莊十幾日,每日的例行公事就是割一道傷口放一碗血給他喝。日復一日,她腕上已是傷痕纍纍,而她的氣色似乎也似被他吸了元氣般一天天壞下去。
他不忍心再喝她的血!
梅棄兒看著他,雖然對他的行為有了感動,可是這並不代表她肯屈從於他,「你喝不喝?」她問。
他則將頭扭向一旁,這就是回答。
「你要我的血白流?還是你想看我再割一刀?」她平淡地「提醒」他:血冷了可是影響藥效的,到時她會重放一碗,直到他肯喝下去。
「你威脅我!」他指控著,卻又不得不向她舉白旗。
乖乖地喝下了那碗血後,他也警告她:「以後再不准用這種方式逼我就範了!絕不准!」
她的回答則是揚揚柳眉。無所謂,反正我還會有別的方法。
他收到她的信息,差點氣結。
MAY MAY MAY
一日後,雪終於停了。
這場雪可是下得不小哇,連連綿綿下了足有四五天。
所以地上的積雪都快有兩尺厚,這可是歷年來最大的雪啊!
礙於這場大雪,梅棄兒不準備讓元旭日出門去踏雪了,不過看他精神、氣色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且山頂大雪又可以助她為他驅毒——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元旭日拿她的承諾來要挾她——所以,梅棄兒也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帶上元青及幾個武功比較高的護院,又帶上一些必需的藥品——主要是助梅棄兒運功驅毒的——一行人就上山踏雪去了。
元旭日似乎是最開心的那一個。反之,梅棄兒就是最不高興的那一個。本來嘛,被強迫的那方都是會不開心的。何況她又記掛著元旭日的身體,提心吊膽的,再好的雪景她也無心去賞。
偏偏這個元旭日就如同籠中脫逃的鳥兒一般,回到自然中後,他精神處於高度興奮狀態。
瞧瞧,他竟然提議要比賽,看看誰能先登上山頂。
元青贊成,護院們不敢不從,所以惟一反對的聲浪就來自梅棄兒嘍!
「我不同意——絕不同意——」
不過最後的折衷辦法是,不再是每個人之間的比賽,而是總共分成兩組來進行。元青要跟元旭日,梅棄兒同樣不能離開元旭日,所以最後的局勢就是元青、梅棄兒、元旭日在一組,幾個護院在另一組,然後比賽正式開始!
元旭日帶著他二人專走捷徑,很快便把幾名護院甩在身後,同時,頂峰也就在不遠處了。
忽然,元旭日向梅棄兒眨眨眼睛,偷偷地傳達著一項信息——捉弄青叔一下子吧!好嗎?
梅棄兒皺眉,元旭日的精神,好過頭了吧?還是這雪的靈氣真有那麼神奇?怎麼一出山莊,他就好得不得了?若非知道他的病情,她恐怕還真會以為他根本沒中什麼毒也沒什麼病呢!
不過病人最大,何況她也是想整元青那老頑童一下。
點頭,她表示同意元旭日的安排,然後二人趁元青不注意,一溜煙兒拐進了一個石洞中,兩個人手拉手的樣子還真有點協調。
穿過石洞,他們已經擺脫了元青,這時候,梅棄兒才發現兩個人的手竟然在不知什麼時候握在一塊。
她使勁兒將手抽回,而元旭日在放開之前竟還故意地緊握了一下才放開手,然後衝她神秘地笑笑才又向前走去。
她訝然,不太明瞭地看著他似乎很開心的背影,另一隻手將方纔他握過的手又握了起來,好像還存在他的體溫似的——
站了片刻,她又追上去,「元旭日,等等我!」
重又並肩而行,梅棄兒卻有些心神恍惚了,不過她還是力圖冷靜,「咦?這條路怎麼怪怪的?你會不會記錯啊?」
「不會,這條路我熟得很,小時候經常來玩。這條路是通往頂峰最近的路,而且很少有人知道。青叔大概也不知道,所以我們倆一定是最早登上頂峰的人!」
他高興的樣子在梅棄兒看來像個孩子,好天真,好無邪。
「是嗎?不會有危險吧?」她不太放心地問。
自小在山上長大的她,當然深知山上有很多危險的地方,一個不小心沒準就會掉到山谷裡或者懸崖下邊去。
尤其是現在這種天氣,大雪將一切都變成一色的,恐怕危險就在四周的雪下吧!
現在,她只能依賴於元旭日的好記性了!但願她沒有押錯寶。不過,她怎麼心跳得那麼快呢?雪下面的地似乎也有些不太正常——
還在考慮著、思索著的梅棄兒在看到先她一步走在前面的元旭日後得到了答案——危崖!
她飛身一步拉住了踩在向下墜去的雪地上的元旭日,卻沒料到她腳下的地也同樣不太踏實。
來不及再有什麼反應了,她直覺地憑借自身的內力將元旭日甩上去,可是元旭日似乎並不領情。在這關鍵的時刻,他竟然又拉住了她的手,那堅定的眼神使她相信元旭日已經看透她想做的事,並且也以行動在回應:他不要一個人上去!既然不能一同上去,那麼就一起向下墜吧!
笨蛋!梅棄兒只能在心中暗罵一聲了。因為在這一刻,既使再想把他甩上去也不可能了,因為他們已經在向下墜,並且已經墜下了十幾丈了!
天,阿!
這就是元旭日那所謂的「熟得很的路」?他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奇跡!
風呼呼地在耳邊響著,不知道閻王爺這次是不是玩真的?閻王爺真的想召見她啦?她可還沒準備好哪!
都怪這個元旭日!
忍不住去看他,並且準備在臨死前瞪他一眼好留作死後的紀念。可是,他怎麼也在看她哩?那是什麼表情?
還有點無怨無悔?
要死了!她怎麼會開始感動了呢?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MAY MAY MAY
不過閻王爺似乎只是開了個玩笑,因為落崖後的他們被崖上橫生的十來棵枯樹給攔住了墜勢。可憐的樹,招誰惹誰啦?為了救他們而折毀了許多的枝椏——否則哪攔得住他們那快速的墜落與強大的力道呢?
不過人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許在這崖下會有什麼奇遇吧?最好是找到什麼先人留下的寶貝——只要能解元旭日的毒就好,沒有別的野心了。
坐在枯樹上,梅棄兒東張西望。
什麼也沒有嘛!掃興!
看她漫無目的地四處掃瞄,就是不看腳底下,元旭日很實際地提醒她:「小姐!麻煩看一下腳底好嗎?還有兩丈才到崖底耶!我們怎麼下去?」
喔?兩丈?梅棄兒看了看下面,不算太難嘛!於是一手扶好元旭日道:「抓緊我,否則會摔下去的!」
她正運氣準備躍下去。提氣,足尖點樹,跳,著陸!
安全著地後,梅棄兒才又遲鈍地發現:他的手什麼時候環在她腰上了?
她一陣手忙腳亂地把他的手拍了下去,掩在面紗下的臉一片羞紅。不知道他的舉動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
但——有意的?可能嗎?她這副模樣怎麼可能人了他的眼呢?很快地推翻了這個念頭,隨著推翻,她的心也漸漸澀了起來。
他應該只是為了不摔下去而無心的舉動。畢竟,從兩丈多高的地方摔下來,死是死不了,但會痛上好一陣呢!
所以,他應該只是無心的吧!
定下心神,她抬頭看了看那幾乎無盡頭似的山崖,難以想像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竟然毫髮無傷,只是他們身上的衣物有些破損。
不過,這麼高,她的輕功可沒好到能飛上去。更何況還有個元旭日——惹禍精。
想到他就開始生氣。先是要比賽,後是甩掉元青,再來又挑什麼近路,現在可好,挑到崖底來了。
「你說怎麼辦?」梅棄兒問他。
「青叔在頂峰等不到我們會找的——」
他還笑得出來?而且口氣輕淡得如同在莊內一樣?梅棄兒簡直要吐血。
「你不是說這個地方青叔是找不到的嗎?嗯?」梅棄兒似乎是化身為母夜叉了,她瞇著眸,很危險地逼問。
可憐的元旭日!「這個——」他的從容在她的逼問下漸漸淡去,只好擺出一副好無辜的表情來,「這個總有一天會發現的嘛,而且我有做記號!」他像是現寶似的。
「什麼記號?」她怎麼沒有看到?不過,懂得做記號,他還蠻機靈的嘛!
「你頭上的銀梅花啦——我把它丟到崖邊了!」
此言一出,梅棄兒頓生無力感。銀梅花一色素白,又是丟在雪地,只怕元青等人是找不到的。而他們若能找到也該是積雪融化之後,他們在這崖下——可等得了那麼長時間嗎?不凍死也會餓死吧!何況這個元旭日身上的毒
沒解——
「咳——咳咳——咳咳咳——」
要命!怎麼在這個時候又開始發作了呢?看他極力克制體內毒性擴散而憋得滿面赤紅,梅棄兒知道必須先找到洞穴安頓一下。
扶著他,他卻走不了,甚至連步子也邁不開,無奈,只好把他背負在自己肩上,然後半拖著一步一步向前挪著。
沒想到久病之人竟還是有如此重的份量。或許是她這些日子以來失血過多以致沒了力氣?不太可能吧!再怎麼說她也是個練武之人哪!背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應該不成問題的呀!可是——他真的好重!
一步一步又一步……很久以後,他們終於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洞穴。總算有個可以暫時棲身的地方了!
把他放在地上,梅棄兒正想鬆口氣時卻發現這洞裡又陰又濕,實在是不適合病人休息。可是這附近似乎又並無其他的洞穴,就算有,那也還是陰濕的呀!
無奈之下,梅棄兒解下自己的斗篷鋪在地上.將元旭日移到斗篷上坐好,她在幫他將他身上裹的斗篷更好更緊地裹在他身上後又拿出了刀子。今天他還沒飲下血呢。
元旭日一直默默地看著她所做的一切,因毒發而驟然慘白的臉也因為她的舉動而浮上了疼惜與感動。
在看到她又要割腕時,他忍著毒發的痛苦而制止她: 「我說過——咳咳——不准你再以血餵我了!咳咳咳咳——」
她望著他,一直望進他的眼底,笑了,「你不喝,那你還要不要活?你不活,那我先前所做的努力不是白費了嗎?」
她的聲音低如遠鐘,迴旋在他耳邊。
生怕自己會被她說服,元旭日索性轉過頭去,然而轉頭時,一波更甚的疼痛帶著昏眩襲來,他只能再吐出這幾個字:「別傷害自己——」吐出這幾個字後他向毒屈服而昏迷過去。
對梅棄兒來說,這是一個好機會。
以刀割腕,然後將傷口直接對著他的唇,讓血滲到他緊閉的口齒之中。
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句話是要她別傷害自己。可是比起他的命,她的幾滴血又算得了什麼呢?只要他關切的一句話,那些血流得值!
自小,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要她別傷害自己這種話。
她身邊來來去去的那些人,似乎只是為了傷她而來。像梅韻雪——她的「至親」,每天對她所做的事只是殘害她的身體與折磨她的心靈。
梅韻雪要她養過一隻雪白的小貓——那貓的眼睛還是碧藍如水的——在她真心地喜歡上那隻小貓後,梅韻雪卻要她親手殺了它。
她不肯,梅韻雪就用皮鞭抽打她。
她昏過去,又痛醒過來,再逼,不從,再打,一直到梅韻雪累了。
於是梅韻雪不再逼她,而是直接動手將小貓毒死。然後她還把小貓屍解,再一塊塊拋到她身邊給她看——小貓的血染紅了她身旁的地,也與她的血融了。
以後,她養過一隻雪鴿,下場同樣淒慘。不過,那只鴿子是她親手殺死的,並且她也是將它分成了一塊塊,然後在梅韻雪面前冷笑著,將那屍塊扔在了地上。
』 從此,她不在梅韻雪面前表達自己的真實感情,也不讓梅韻雪看到她在乎哪一個宮中的夥伴,因為,只要她和誰多說一句話,或者對誰笑一下,梅韻雪轉身就會將誰鞭打一頓。
所以,她的冷和酷是梅韻雪一手造成的,她的面具也是梅韻雪「幫」她戴上的。
癡長二十年,她從未得到過旁人的關懷,直到遇見了元旭日。他的笑容肯為她綻放,哪怕他關懷過的人不計其數。
不過這已能足夠讓她犧牲了!那些血算什麼!瓊花宮的聖丹她也照送不誤!
又笑了,面紗下的唇揚起一個美麗的弧度,她對著昏迷的他輕聲承諾:「為了醫好你,除了我的命,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是,除了這一條命——因為她還有別的事要做。
元旭日的睫毛動了動,似乎要醒了,只是過了好久,他還是沒有醒。梅棄兒伏在他身邊,也睡著了。
天快要黑了,太陽的光芒已快斂盡。
梅棄兒幽幽轉醒,眸子剛睜開,就對上了元旭日的 臉。
看到他一臉凝重,梅棄兒心下一陣亂。他是怎麼了? 好像是積了很多怒氣似的。她可有招惹他了?
沒讓她猜很久,元旭日回道:「你是不是又讓我喝 了?」他的聲音中有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梅棄兒很想裝做沒事兒的樣子混過去,可是元旭日手上握的正是她行兇的「凶器」呀!此外,還有她那受傷的左腕——
「唉!」本欲吼她,可話到唇邊又吐不出來,只好悶悶地歎一口氣,然後神色複雜地撫著她腕上傷痕。總共有十七道,而她來尋到他也只有十七天的時光——一天一道,一道也不少。
他欠她的,似乎太多了。
「唉。」又歎了一聲,他撕下自己的袖子,細心地幫她包紮腕上傷口。
看著他的舉動,一絲甜蜜浮上心頭。梅棄兒正想笑,卻發現他的手不同尋常的冰涼。
看來這個洞穴果然呆不得!站起身,連帶元旭日也跟著起身。她伏身拾起斗篷,「我們得另尋洞穴了。」
元旭日遲疑了,他沒動。
「走呀,這個洞穴過於陰濕,對你的病來說只有弊而無一利,所以我們只能另謀出路了!」
元旭日還是沒動,梅棄兒拉他,「快走呀!否則你毒性發作我可是再也背不動你了!還有,天暗了,若不及早找到安身之處,你我會凍死的!」她可不是危言聳聽,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元旭日低頭,任梅棄兒拉著他走。
天真的要黑了,太陽已斂盡最後一絲光芒。
在黑夜中摸索似乎並不容易,不過好在有月亮還有白雪,所以即使是夜裡,視覺也還尚可。
二人在雪地中走著,越走越奇怪。
「咦?元旭日!你發現這裡有些古怪了嗎?」梅棄兒的直覺告訴她,這裡很奇怪!本來很冷的,走到這邊卻發現自前面傳來絲絲暖意。在這冰天雪地的夜裡,這股暖氣是那麼詭異。
「你指什麼?」元旭日的氣色在行走了好長時間後,又開始變了。在梅棄兒看來,他似乎是快要支持不住了。
顧不上再去考慮古怪不古怪的問題。她得先管元旭日才成。
又走了十來步,發現前面不遠處又有個洞穴。梅棄兒想,這裡較先前暖和,所以在這地方的洞穴中,應該比先前好些了吧?
於是她扶著他走向那個洞穴。走到洞口處,元旭日的腳步頓了一下,不過在梅棄兒的扶持下,他們走進了洞電。
這個洞初進時倒暖,可是外面卻起了風,風撲進洞中,元旭日又開始發冷了。梅棄兒只得扶住他向內走去,好在這個洞夠深!
洞穴越走越窄小,並且裡面似乎撲來一種雜著腥味的暖氣。梅棄兒還要往裡走時,元旭日喊住她:「就在這裡吧!」
「嗯!」梅棄兒依言將斗篷鋪好,扶他坐了下來,「要不要生堆火?」
看到四周似乎有些乾柴,她提議道。
「嗯,好。不過你有火折子嗎?」他問,很暗的光線下,他連她的表情都看不清楚。
「有。」梅棄兒應著,一手取出火折子,一手去拾那些乾柴,怎知握到手中後卻大叫一聲,「啊——「
元旭日攬住她,「怎麼回事?」他打亮火折子,在火光中,他們看清楚那些所謂的乾柴竟然是骨頭!再看四周,散落一地的都是骨頭!
「啊——」梅棄兒又尖叫起來,元旭日摀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們快出去吧!」
梅棄兒眸中盛滿了驚懼,她點頭。
在他們向洞口的方向走出十來步後,身後傳來了不同尋常的聲音:「嘶嘶……」
梅棄兒反身射性地轉身,「啊——」又一聲更為驚天動地的尖叫響起,她的手也在胡亂揮舞,內力開始由掌中向外進發。
她腦中只有一個信念——殺!
在她面前,有著無數的蛇,有毒的,沒毒的,全都向她爬來——幼年的噩夢重現,她眼中泛起了紅光。
殺!殺!殺!
眼前的蛇一條條死去又有更多的蛇自內洞爬出——似乎全天下的蛇都聚在這個洞中了!
殺——啊!眼前一黑,她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