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千秋轉過身,不願正視這個問題。
「千秋。」陶酣看她問躲的態度就已知答案,扳過她的身子面對他說道:「告訴我,為何聽了錄音帶後開始躲避我?」
「我……」她到底在躲避些什麼?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千秋,說出你心中最直接的感覺。」陶酣拉著她坐在沙發上。
醇厚的茶香安定了她的情緒,她慢慢沉澱思緒,對於她為何躲避已有了大略答案。
「我想,聽完錄音帶後,我只有一個感覺,就是害怕。我還沒心理準備去面對你,所以才選擇逃避。」宮千秋深呼吸了幾次後緩緩說道。
「害怕?」他難以理解他的感情告白為何會令她感到害怕。
「是的,害怕。害怕面對,害怕改變。」宮千秋轉頭看著他的眼說道。
「剛聽錄音帶的內容,我著實被你訴說的情意衝擊,我怎麼也沒料到……沒料到……你會喜歡我。」宮千秋怯怯地說。
「我也沒料到。」陶酣苦笑。當初遇到她時怎麼也沒想到會愛上她。
「聽了錄音帶後我真的慌了手腳,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怎麼面對這份感情。我一個人獨立慣了,也習慣了一個人,我不想因別人的愛戀,而改變自己愜意的獨身生活。生活中有了愛情,在生活與心靈上勢必不再是一個人,得義無反顧的為對方付出,與對方分享自己的生活點滴,空閒時還得陪著對方、不在一起時心裡也惦記著他。我難以想像我的生活及心裡都充斥著另一個人的身影會是什麼樣子。我想我是自私的,我還沒有心理準備去容納別人,去分享或被分享彼此的內心世界。」她頓了一會兒後又繼續。「現代男女的愛情都依循同樣一個模式:相識、吸引、告白、熱戀、瞭解、怨懟,最後爭吵、分手。而我,不想落入這種愛情俗套之中。」她從小思想上就與別人不同,在某方面她擁有著叛逆分子,感情方面,她也不想與別人相同。
「尤其現在標榜速食愛情,從相識到分手的發展過程,快速得令人還未看清戀情即結束。我看多了週遭陷入愛情泥淖後的戀愛男女的喜怒哀樂,只要與愛情沾上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完全失去原來的自我。而我不想被愛情左右,也不想落人這愛情的俗套,成為速食愛情的一份子。」
她想要的是一生一次的永恆愛戀,她不要曾經擁有,只要永恆不墜的感情。尤其對象是陶酣,她不想與陶黜瞬間陷入情網,然後發展不到幾個月又告結束。其實她心知與其說自己害怕改變、害怕面對,倒不如說她怕失去陶酣。
是的,她也一直喜歡陶酣,從第一眼見到他就開始萌生情意。看著他身旁的女伴來來去去,心知他對待愛情即是如現代速食愛情般,只求擁有、不求永恆,與她的單一永恆的感情觀背道而馳,於是她一直強逼自己當他是哥兒們,原因就是不想失去他,友情不是比愛情來得更為持久嗎?
在得知陶酣對她的感情不僅僅是友誼,她真是又喜又懼,喜的是她和陶酣之間不是她單方面的喜歡,懼的是他對自己只是一時的迷戀。人說,愛在暖昧不明時最美,她天真的想與陶酣維持這種曖昧不明的狀態,不想挑明,因為彼此的心跡一旦挑明後,戀情總是如煙火般絢爛且短暫,不久即因瞭解而分開。
「你不覺得你給愛情的設限太多嗎?」陶酣聽完她的感情觀,沉默許久後才開口。
「愛情不就是這麼回事。」這些都是從別人的經驗及她親眼所見得來,豈會有錯。
「我只能說,愛情不只循著一個模式。」陶酣不想對她的感情觀多作辯駁。
「不只一個模式?」那到底還有哪些一模式?難道如他與女伴之間的一見面即上床的模式,那也稱為愛情嗎?宮千秋臉上揚起不屑神情。
苦澀又充斥宮千秋的心間。每想到他與女伴之間的親密,總會讓她打心裡不舒服。
「我知道怎麼說你也不相信愛情還有別的模式,以後你自然會知道。告訴我,你如何處理我對你的這分情悻?」他像是問今天天氣如何一般無所謂地問道。
聽她一番話,他不是沒有感覺,知道他對她的愛意造成了她如此困擾,他有受創感。她說了那麼多,暗指.不想接受他的情意,這傷了他的心,但他仍是不死心的想聽她的答案。
「我……」宮千秋猶豫著。
她何嘗不想接受他的情意,但是……他們倆真的適合嗎?他又會花多少時間及心思在她身上?他會不會待她深深迷戀上他而不能自拔時再甩掉她,讓她成為新一任的下堂女友?而她在深陷愛情之後還能再尋回自我嗎?種種問題一一閃過腦海。最後,她決定了。
「我想,我們還是單純做朋友較適合。」她決定保護自己,她不想拿自己的真心去賭他的永恆。
雖預知她的答案,但聽到拒絕自她口中說出,他仍深受打擊。他覺得需要空間獨處,好好想想與她之間的新關係。
愛上一個人並不代表對方也必須回以真心,默默的在對方身旁為她付出也是一種愛的表示。他早就為這分感情做出最壞打算,畢竟他也說過:不論她知不知道他的情意,也不論她接不接受他這一分情,他甘願在她身旁為她默默付出,不求回報。他尊重她的決定,只要她快樂就好。
「我……我尊重你的決定。」許久,陶黜才勉強揚起笑容,具風度地對著宮千秋說道。
他,尊重她的決定,兩人還是維持單純的友誼。
這樣的結果她不是應該感到高興才對?這樣兩人的關係不是可以更為持久,但為何她感到一絲絲的失落?
「宮千秋,醒醒阿,這樣的結果不是你想要的嗎?」她捶了自己的頭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企圖讓自己腦袋清醒。
但是……這樣的結果真是她想要的嗎?她自問。
陶酣自那一夜之後就從台北消失,至今已一個多禮拜。胥郡說他常如此,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消失一段時日,沒人能與他聯繫,連秘書也一樣。他會不會因為她的拒絕而離開?難道她的拒絕對他造成丁傷害?
他到底去了哪裡?跟誰在一起了?這些日子都做些什麼?宮千秋發覺自己這些日子非常的想念他,也深深的為他擔憂。
完了,才拒絕了他的情意,不爭氣的她怎麼像個戀愛中的女人一樣,日夜都想著陶酣?
這一個禮拜來,她仍是夜夜失眠,白天用大量的工作讓自己的腦袋忙碌,晚上一沾床就灘在床上,卻無法人眠,陶酣的身影總在她一空閒時就侵入她的腦海。她想,她是中了陶酣下的愛情蠱。
「千秋。」林艷麗伸出手在宮千秋眼前揮舞著。見她魂不守舍、心神不知飛到幾重天,對眼前揮舞的手渾然未覺,林艷麗擔憂地搖著她,試圖將她飛離的心神喚回。
「啊!什麼事?」宮千秋這才驚覺自己又兀自沉浸在擔憂陶酣的思緒中。
「千秋,你怎麼了?最近老是魂不守舍?」林艷麗關心道。這些日子她少碰到宮千秋,遇到她時她都是這副德性,問她怎麼了?她光是搖頭,也不想多說。見她日漸消瘦、精神不佳,才趁著假日將她約出來吃晚飯。原先宮千秋還以懶得出門為理由拒絕她,是她死纏爛打的又拖又拉,才將她拉出家門。
「我沒事。」宮千秋搖搖頭。
「還說沒事,看你愈來愈瘦,黑眼圈也日趨嚴重了,一定是睡眠不足。女人啊,過了二十五歲就該自覺了,再不保養是不行的,別當自己是超人,像根蠟燭兩頭燒,為了工作拼了命埋頭苦幹,也該給自己一點時間休息,要不未老先衰,成了老太婆沒人要時,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林艷麗手捧著宮千秋的臉,像個老媽子一樣數落著她。
「是,媽。」宮千秋翻了個白眼。小麗年紀比她還小,居然比她媽還嘮叨,難道戀愛的女人都會變得如此?
但林艷麗的一番話著實讓她感到窩心,她這陣子是太放任自己沉浸在自憐自同艾的情緒中,也該好好振作了,這樣將自己的情緒起伏繫在另一人的一舉一動上實在累人,也是一種愚蠢的行為。
「咦?他出現了啊,這次消失的比較久喔。」林艷麗面對著餐廳大門而坐,望著門外走進來的人喃喃說道。
「誰啊?」宮千秋回頭看向林艷麗所指的人。
陶酣他終於肯露面了。宮千秋看到他,隨即興奮的想站起身迎向他,但在瞥見他身旁親暱勾著他的手、身著黑色貼身洋裝的美麗女子,她迫切的心瞬時冷了下來。
「還真快,姚菁上任不到一個月又換人了,可憐的姚菁又成為陶酣新一任的下堂女友了。也難怪,這個女子比姚菁美上數倍耶,難怪陶副總會棄舊愛而就新歡。聽說這個新歡出身名門世家,是易氏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名叫易蓉。而易氏集團董事長與不管事的陶總裁交情匪淺,大家都在揣測陶酣可能娶她為妻,集兩集團之財力來擴增他的事業版圖。我猜想他這陣子與新任女友不知飛到哪個國家培養感情呢。」林艷麗看著站在櫃檯前等待安排座位的陶酣及他身旁的女子說道。
宮千秋彎身撫著自己的肚子,眼眶罩上一層水氣,林艷麗的話讓她覺得胃中的食物翻滾著。她真是個呆子,聽胥郡說他這次失蹤的日子拉長,怕他在外面出了什麼意外而擔憂著,想不到他竟是與新任女友一起快樂逍遙。
宮千秋腦中浮現陶酣錄音帶中深情訴說著對她的愛。說什麼愛她?她是他的摯愛?現在這些呢噥愛語只讓她覺得噁心,原來他的愛是如此廉價,也許他這樣的話對每一個女伴都說過,他的愛根本不能與她的相提並論,她所認知的愛,是專一地心繫一人,而他這個大情聖口中的愛,隨便從路邊撿到的垃圾都比它值錢。她真是個白癡,差點上了他的當。
「嘔——」一陣噁心的感覺湧上喉間,她起身衝向洗手間。
「千秋。」
林艷麗被官千秋突來的舉動嚇住,見她臉色蒼白的捂著口往洗手間沖,她擔心地跟在她身後。
「千秋,你沒事吧。」林艷麗見她乾嘔著,輕拍著宮千秋的背部希望能讓她舒服些。
宮千秋趴在洗手台前,搖搖頭表示沒事。看來這些時間飲食不正常,才會導致腸胃不適。
「但你的臉色很蒼白,我看送你去看醫生好了。」林艷麗還是不放心。
「不用了,小麗,我想回去了。」宮千秋搖晃地站起身,踩著不穩的步伐獨自走出洗手間,林艷麗趕緊跟上她。
「千秋,你沒事吧?」宮千秋一踏出女用洗手間即看到陶酣迎了上來,他似在洗手間外守候多時。
假好心!宮千秋在心中怨罵著陶酣,眼神凶厲地瞪著他。
「千秋。」陶酣看她臉色如此蒼白又不言不語,試探地碰著她的手。
宮千秋反射性的快速縮回自己的手退了一大步,撞上追上來的林艷麗。
「小麗,我先走了。」宮千秋撞開陶酣衝出餐廳,留下擔心不已的陶酣及莫名其妙的林艷麗。
「千秋到底又怎麼了?」陶酣回頭問林艷麗。
林艷麗聳聳肩表示不知,不過她倒是很好奇陶黜的異常舉動。他何時對官千秋如此關心!看他臉上儘是擔憂之色,這樣的反應超出對一個普通朋友的關心;而剛剛宮千秋的反應也很怪,在陶酣進來前還很好,怎麼陶酣一進來就臉色變得難看,還……反胃!嗯,她對八卦有著異常靈敏嗅覺的鼻子,已經聞到一般不尋常的味道。
陶酣佇立在原地望著大門愣了許久,然後走向易蓉低語了幾句,不顧易蓉嬌嗔抗議,衝出餐廳。
林艷麗饒富興味地看著陶酣衝出餐廳,事情愈來愈好玩了。原本還擔心好友身體不適就這樣衝出去可能會發生危險,現在有個護花使者陶酣,她大可放心。她該好好構思明天如何轉播今日的所見所聞,「八卦女戰勝富家女」這句話作為明日散播謠言的標題不知夠不夠聳動?林艷麗邊走邊想該如何轉播才會精彩又不至傷害好友;她這個八卦傳播站還算有良心,她可不像宮千秋那妮子,為了滿足自己的八卦傳播欲,連祖宗十八代也可以出賣。
宮千秋一手撫著發疼的胃,一手拭著潸然而下的淚,雙腳用力踩著步伐步行於人行道上。
「宮千秋啊宮千秋,你哭個什麼勁嘛,他與你非親非故的,他愛跟誰在一起與你何干?」她邊走邊罵著自己。想止住不爭氣的眼淚卻徒然,眼淚仍像是斷了線的珍珠直流不止,她胡亂的以手背擦了擦,眼淚仍是不斷的落在臉頰上。
「千秋!」身後傳來急促的跑步聲及陶酣的叫聲。
宮千秋聽到他的聲音反而加速往前跑,別見路旁正巧有計程車停下,不待下車的乘客站穩,即越過他跳上計程車,吩咐計程車司機飛奔而去。
陶酣迫過來時已來不及,只能望著計程車場長而去。歎了口氣,他不疾不徐的走向餐廳停車場。
她不會走遠的,如此倉皇地逃跑,惟一能供她避難的地方只有家。但他仍是不放心,剛才看到她削瘦蒼白的臉,他著實心疼,這幾天她又是如何虐待自己?她剛剛一直撫著胃,是不是吃壞了肚子?他一定得上她家看看她才能安心。
宮千秋坐在家附近小公園的上。她的胃仍是隱隱作痛,這樣狼狽回家一定會接收到一道道關愛的眼神,她現在最想要的是一個人靜靜地獨處,所以她不想回家,只想在外面吹吹風。
為何見到陶酣親密挽著另一位女子會令她如此難受?難道她真的嫉妒?若真是嫉妒,那為何以前看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子沒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她煩躁地抓了抓被風吹亂的發。她一直不願去猜測陶甜錄音帶的情感真偽……
千秋,你終於回來了,分隔兩年終於盼得你的歸來。我知道你回來定會給我個驚喜,但萬萬沒想到你居然染個亮紫發及一身帥氣穿著,有別於你出國前的可愛嬌俏模樣。你說這是個人風格,我靜默無語不予以評論。我知道你這是另類挑釁,你想激我生氣,以報復我擅作主張將你送出國。其實當時我想告訴你,不管你外表如何改變,我還是一樣愛你……
錄音帶的內容像魔咒一樣又出現在她腦海,這段是在她回來當晚錄的,她由陶酣的低沉聲音中可感到他的心情因她的歸來而愉悅,那種偽裝不來、發於內心的單純喜悅,附在聲音中的情感是如此的濃烈,她真的被感動了,深深的被陶酣的每一言每一語撼動心靈。她無法將心境調回從前,那種單純將陶酣當哥兒們的心境。
人是貪得無饜,只有這點可以解釋自己剛才的強烈妒火。在未知陶酣的心意之前,她天真的想與陶酣維持友誼,壓抑對陶酣友誼以外的任何遐想,包括對他身邊女伴的嫉妒,但聽過錄音帶後,她無法收回自己奔放的情感及嫉妒的心。
「看吧,愛情就是這般惱人!見不著他整個腦子都是他,見到了他,體內每一個分子都雀躍不已,看到他身邊有別的女子就妒火中燒……我真的完了,愛情特有的患得患失症狀樣樣皆備。我居然不知不覺的踏人陶酣的愛情陷阱,被他牽動每一種情緒,落人現代愛情俗套中而不自知,枉我自恃頭腦聰明冷靜,遇到自己的感情事卻如此遲鈍。」宮千秋坐在上,仰望天空中的上弦月自語。
但有什麼辦法?愛情要來時,不是使盡全身之力以雙手抵擋就能阻絕它的到來,它像是附著在空氣中,一點一點的滲透進身子,毫無所覺。她不正是如此,口口聲聲的想捍衛自己的心而拒絕陶黜的情,不願陷入愛情泥淖中,殊不知自己的心早不知在何時已失落。
「啊!我不要這樣啊。」她雙手掩面,垂首哀號。事情怎麼會這麼完全不受控制?她不要思緒被陶黜的一舉一動左右。
「原來你在這裡。」身前突然傳來一低沉男聲,前約五十公尺站著一高瘦男子,緩緩的往宮千秋走來。
由於他背著光,宮千秋在黑暗中無法辨識他的五官,但她直覺這男子是目前她最不想見的人。
「你來幹什麼?」宮千秋拉下臉沉聲問道。
「我擔心你。」陶酣走到公園遊樂場的燈光下,微弱的燈光照著他俊逸的臉。
「用不著。」宮千秋倨傲地別過臉。
這花心男子不是有了新歡?何須費心假裝對她關心。
「千秋。」陶酣喚著她,口氣中透著深沉無奈,他低下身蹲在宮千秋面前平視著她,手輕柔地拂著她的臉。「你要我拿你怎麼辦?」
宮千秋仍是倨傲地仰著臉不願看他。
陶酣見狀,無奈地深歎口氣,坐在她身旁的緩緩地蕩著。
「為何我感覺到你在嫉妒?」沉默片刻,陶酣才又開口說道。
「胡說。」宮千秋立即否認,這才後悔。
「千秋,」陶酣停住搖蕩,站起身俯望著宮千秋。「我說過你不善於說謊。」
宮千秋低下頭,不願讓他看到自己謊言被拆穿後的窘狀。他怎能如此瞭解她?連她說謊時的反應及神情都摸得一清二楚。
陶酣站定,等著她照認。
宮千秋垂首沉默許久。
「你是故意的。」她緩緩抬起頭,語帶控訴地說道:「你故意帶著那位身家學識外貌一級棒的女子出現在我面前,無非就是想測試我對你是否真只是純友誼。在女人堆中無往不利的你承受不住我的拒絕,你想報復我對你的無情。」好強的她才不會讓自己處於挨打的地位,她主動出擊,氣勢凌人的指控他。
「我……」陶酣不禁失笑,他從未有過這樣荒唐的想法,與易蓉一起吃飯只因胥郡的要求才答允,易蓉是胥郡家中為他安排的相親對象,他自己無暇赴約才找他代為陪伴這位嬌客。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餐廳遇到宮千秋,何來報復性的精心安排。她的想像力可真豐富。
「你心虛,所以急著想否認是不是?」宮千秋見他想為自己辯駁,立即開口打斷他。「你從一開始就在說謊,說什麼愛我、思念我,還精心製成錄音帶放在我的隨身聽裡,無非就是要騙我上鉤。其實這一切都是騙局是不是?」
陶酣聽到她這番言語更加哭笑不得,難以看信她有如此想法。
「我若像你說的那麼可惡,我的目的何在?」真不知這妮子腦子在想些什麼,他的一番真心被她解讀為驢肝肺。
「我怎知你的自的為何。」她又不是他肚中蛔蟲,怎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千秋,這才是你拒絕我的真正原因吧。」陶酣無奈地將她一把攬進懷裡。
「什麼?」宮千秋驚愕地張大眼。
陶酣拉著她走向公園裡的長凳坐定,將她攬在自己的御寒大衣中,替她阻隔了冰冷的寒風。
「其實你口中害怕面對我的感情、害怕因這份感情而改變現狀都不是真正拒絕我的原因,造成你的恐懼是因為你對這份感情的不信任,是不是?」
宮千秋自他懷中抬眼看他,他又開始分析她的心理。
「你不相信我會愛上你、不相信我會對感情專一、不相信我的愛會永恆,因此你害怕面對我。你說你的心還沒有準備去接納別人,讓別人分享你的內心世界,其實你是不信任我會坦然以待。你說愛情會讓人變了個人似的,完全失去原來的自我,其實你是不相信我只會專注愛你一人,你害怕內心的嫉妒會讓自己變得醜陋。你說你不想落人愛情的俗套,成為速食愛情的一份子,其實你是因為不相信我會愛你一生一世。」
「事實不正是如此。」宮千秋紅著眼回道,他正確無誤地說中了她的心事。但她所有的擔心不證明皆為事實?
陶酣聞聲不禁失笑。
「千秋,你為何就如此肯定我不會愛上你而且不會對你永恆專一?」
「哼。」宮千秋嘟著嘴別過臉。「今天不正是最好證明,嘴裡說著愛我,一轉身又跟別的女子搞七捻三,原來你的愛那麼廉價。」語帶指控,口氣中有著濃烈的酸意。
陶酣的嘴角咧得更大,一手寵溺地抱緊她的身子,一手將她的臉扳過來面對他,對著她道:「千秋,你不是在吃醋吧?」
「我……哪有啊。」宮千秋急忙又別開臉,想站起身逃離他的懷抱卻被他強而有力的手緊箍著而動彈不得。
「千秋,你又臉紅了。」陶酣提醒她再次的口不對心。
「你……你……」他怎麼能如此瞭解她?連說個小謊也瞞不過他。宮千秋惡狠狠地瞪視著這個鉗制她的男人。
陶酣無視於她的瞪視,仍咧著嘴笑著。
「別笑。」宮千秋伸出手摀住他礙眼的笑容。
陶酣聽話的斂起笑容,拉下她冰冷的手緊握著,深邃的眼透著認真,直視著她。
「千秋,你注意聽好。」他突然嚴肅了起來。
聽什麼啊,看他認真的,不聽行嗎?宮千秋在心中咕噥著。
「我愛你,以一顆真摯的心來愛著你,我保證這分愛會持續到永恆,即使你老了,蒼顏皓首,而我也發禿齒搖之時,我仍舊愛你,至死不渝。」陶酣將緊握著她的手置於胸口,一字一句的道出對她的愛,眼波傳遞的儘是無偽赤裸的情意。
甜蜜情話總是動聽,雖不知這是否為真心肺腑之言,但仍聽得她心花怒放。她羞赧地低下頭。
「你說的都是真的?」宮千秋極力克制自己上揚的嘴角,但仍掩不住眼神透出的喜滋滋神情。
陶酣重重地點頭。
「我仍是不相信你愛我。告訴我,你究竟喜歡我哪一點?」圍繞在他身旁不乏絕世美女,她不信他會輕易愛上外貌平凡的她。
陶酣無奈地深歎了口氣。該拿這個對愛情執拗無比的女子怎麼辦啊?在她腦海對於愛情的負面評價已根深柢固,他都放下身段表白了,她仍是不肯相信他。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因為你,我改變甚多,你讓我原本封閉的心開啟許多扇窗。我心知,你是值得我珍惜且共度一生的人。」
「就只有這樣?」宮千秋不滿意他的答案。
「喜歡就是喜歡,只是一種感覺而已,有時很難用具體的言語解釋。愛一個人若可以理智到分析出愛的理由,這樣的愛算是愛嗎?我對你的愛單單只有一種感覺,一種舒坦的感覺。沒見到你我會坐立難安,見到你會有莫名的興奮及濃濃的幸福感充斥心間,你的一顰一笑會深深左右我的情緒,就這樣。」
也對,若要她說出喜歡他哪一點,她也無法具體說明。對他,她也有一種莫名的愉悅及安全感,就像現在依偎在他懷裡,他的體溫隔著衣物傳過來,讓她有種暖暖的安全感,這樣甜蜜的感覺一直圍繞在她身旁。幸福,她的腦海浮現這兩個字,是的,這樣甜蜜的感覺是幸福,只有在陶黠的身上才能感覺得到。
「但是你可以任我只當你是朋友,而放任這份愛一直持續下去,不去要求我得回以同樣的愛?」她不信他如此寬大,愛一個人不就是佔有,佔有對方的時間,佔有對方的生活,佔有對方的心,付出多少的愛意也會要求對方回以等量的愛嗎?
陶酣僅是微笑的點點頭,似是真的不介意自己付出的愛不能回收。
「你可真是偉大啊。」宮千秋證誚道。
「因為我不去要求,自然會有人回應。」陶酣不理會她的譏語,自信地說道。
「噴……你可真有把握啊。」
陶酣聳聳肩。
反正事實可以證明一切。
「既然如此……」宮千秋靈活的大眼賊溜溜的轉了轉,嘴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開口說道:「好,既然如此,你這麼有自信及把握,我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證明你是對的。」她說的樣子像是給足了他多大的面子。
陷入情網是冒險的,所以談戀愛也需要一點點的冒險精神。之前她是對愛情設限太多,以致裹足不前,不願接受臨門的愛情。現在她要拋棄那些愛情理論,放任自己的心去迫尋真愛。愛情不就像一場賭注,大不了賭輸了再撿起破碎的心,一一拼湊回來。
「機會?」陶酣挑了挑眉。
宮千秋嘟起嘴,掄起拳頭捶了他的胸膛。
「明知故問。」
「你不說我怎知是什麼機會。」陶酣故作無辜,他豈會不知她已同意試著去接納他的愛。
「好啊,當我沒說,既然要當我的男朋友,卻沒有足夠的智商參透我話中之意,那就算了。」宮千秋高傲地頭仰四十五度,踐踐地說道。
「不行,我當然瞭解你所說的意思,不可以這麼算了。」陶酣急忙緊抱住她,不容許她反悔。
宮千秋見他像小孩子般耍賴,眉開眼笑的把臉埋入他胸膛。
「不過,陶酣……」悶悶的聲音從胸膛傳來。
「什麼?」她不會想反悔吧?他可不允許她說話不算話。
「別說我沒警告你……」宮千秋仍是窩在陶酣懷裡。
「警告什麼?」陶酣覺得一向古靈精怪的她似乎沒那麼簡單答應接受他的情意,他的手心冒汗。
「愛我,沒那麼簡單。」宮千秋抬起頭,眼中勾勒著詭魅,嘴角揚起若有所圖的笑容緩緩說道。
「我知道。」陶酣也回以詭譎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