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白天還熱鬧滾滾充斥著喧囂聲的廣場,一到了傍晚便成了鎮民們聚會的場所,而今年慶典活動的晚宴的主辦權是歸給了在地方上財勢雄厚的沈家。
今晚的沈家興顯得格外精神奕奕,整個人也似乎年輕了許多,身為今年晚宴主辦人的他不能免俗的將這場宴會活動視為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象徵。
沈荷影靜靜的佇立在會場一角,緘默異常的看著會場中的人來人往,一種亟欲想逃離這裡的微妙心態,讓她對身後那中西合併式的自助餐點和美味佳餚頓時覺得胃口盡失。
"荷影,你在想些什麼?瞧你那副出神的樣子!"不知何時徐子軒已經悄然靠近了她,笑著對她說,"你盤子裡的食物少得可憐。"
沈荷影失笑的看著他那白淨斯文的男性臉龐,"我不餓,而且這幾天天氣還是很熱,更讓我失去胃口。"
"你這樣子怎麼行?你今晚可要多儲存點體力,因為今晚我會有個大驚喜要給你。"
"什麼樣的驚喜?"徐子軒那副興致勃勃的表情,弄得她更是一頭露水。
"等下你就知道了。"他的眼底笑意熠熠寫滿了喜悅和期待。
沈荷影又和徐子軒叨叨絮絮的聊了一會兒,向來敏感的她發現她的週遭突然起了一陣騷動,她才赫然驚覺夏致遠也已經來到了會場。
看來他的到來的確是讓鎮上起了一陣不小的漣漪,尤其是斥資買下絕塵山莊的財富實力,的確已經讓鎮上許多未婚女子懷有憧憬和期待。
只是,始終教沈荷影又憂又懼的是-當夏致遠以著那灼熱、炯炯有神的雙眼凝視她時,為何她總能在胸口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動?
夏致遠在進入會場中心不到十分鐘,某些積極主動的鎮上未婚女孩便主動迎了上去,看來她們也已然深受這個外地來的神秘客吸引,滿心翼望自己能成為他來到鎮上後的首要新寵。
整個晚上的沈荷影思緒全都昏昏沉沉的,遊戲在另一個不為人知的空間,直到主辦人也就是她的父親沈家興上台致詞時,另一個教她措手不及的訊息穿刺了她的耳膜和神經。
"今天除了感謝各位鄉親父老們一起共享盛舉今年的慶典活動之外,今晚我們沈家還有個消息要宣佈,請各位一起分享我們的喜悅。"今晚的沈家興顯得興致高昂,紅光滿面,他以著肯定的語氣說出今晚的天大"驚喜":"而今晚也是我的女兒沈荷影和徐家次子徐子軒的訂婚之夜,前陣子子軒已經向荷影求婚成功,他也決定選在今晚為荷影戴上婚戒。"
沈荷影在乍聞這番話後,整個人簡直呆住了,也傻住了,她完全始料未及所謂的"驚喜"竟是這種教她措手不及的局面,她震愕得幾乎快要忘卻呼吸,所有的鎮民都對她投以又羨又妒的眼神。
她胸口劇烈的起伏,整顆心都在狂亂的跳動,老天!她讓自己置身在怎樣的陷阱裡?!
笑容滿面的徐子軒立刻不容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帶著她往站台走去,茫然無措、早已亂了頭緒的沈荷影,只能任由著徐子軒將她帶到站台中央。
沈荷影居高臨下的望著台下眾人們臉上那份喜悅而期待的表情時,她不禁整個人退縮了,她茫然游移的視線在遇著了夏致遠那對變得深沉陰霾的雙眼。
他的眼神讓沈荷影的心倏然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在她還來不及細細推究這種異樣的情愫時,一道在暈暗的燈光下更顯奪目冷冽的精美婚戒就此映入她的眼簾。
徐子軒溫柔的牽起她的右手,眼底儘是一片足以融化人的柔情蜜意,"荷影,不知道這樣的求婚方式會不會嚇到你?我刻意等到慶典這天向你正式求婚,我衷心的期望你能接受我的求婚,也收下這枚我精心挑選的訂婚戒指,好嗎?"
沈荷影緊抿著唇不發一言,面對這種尷尬、彷彿她置身事外的情境之中,她實在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語。
尤其當她凝望著徐子軒那充滿喜悅神采的男性臉龐時,沈荷影更是狠不下心來推拒他的請求。
於是,她默靜無言的讓徐子軒拉攏起她的右手,任由他一廂情願的戴上婚戒。
在徐子軒為她順利戴上婚戒後,台下的鎮民間立刻爆起了一陣轟動如雷的掌聲,恭賀之聲更是不絕於耳。
此刻的沈荷影就像個沒有自己意志的泥娃娃般,無意識的直視著手指上多出來的那道森冷光芒,強烈的感覺到自己的心也變得像手指上那顆小鑽戒一樣堅硬鋒利。
她深吸口氣,微微抬起雙眸卻不期然的與夏致遠相遇了,他的表情沒有大大的改變,只不過變得更加深沉陰鷙,似乎隱忍著什麼巨大難耐的情緒。
沈荷影迅速的調回自己的視線,她知道他們之間始終有股太過激昂的激流迴盪。
這一刻,沈荷影突然有種想要逃離這裡的衝動,一如她想躲開自己的心。
但,手指上的訂婚戒指卻殘酷無情的提醒著她是再回頭也不能了。
月色清涼明澈,廣場旁的一座小型噴水池映照出月光如水的夜晚美麗景致。
沈荷影趁著屋內慶賀活動達到最高潮,鎮民們也都酒酣耳熱之時,偷到空檔偷溜出來。
她異常緘默的坐在小噴泉旁的長椅上,細細回想起她回到這個小鎮後所發生的一切,這個小鎮彷彿真的有什麼魔力般,將她推入了另一段截然不同的生活。
只是-這個小鎮帶給她的會是什麼樣的生活?是一種對遊子回歸懷抱的祝福,還是一個要摧毀她新生的惡咒?
"看來就連剛才那場荒謬可笑的訂婚典禮也讓你感到索然無味?"她的背後冷不防的響起了一陣再熟悉不過的男性嗓音、
沈荷影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逐漸加速的心跳,她緩緩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轉過身子面對著表情深沉迷離的夏致遠。
月光下的她更美了,暈昏的月光灑在她精緻的五官上,小鎮今夜狂歡慶賀的氣息將她襯托得更加神秘優雅,顯得格外柔美動人。
"如果你是想來嘲弄或挑刺我的,那麼你可以省省力氣早點回到絕塵山莊去繼續你那醉生夢死的宿醉生涯。"語畢,她立刻轉過身子準備離去。
夏致遠一見她又要離去,立刻闊步跟了上來,"為什麼每次我一接近你,你總是會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動物,你是想抗拒我?還是害怕你自己,嗯?"
沈荷影見他又邁開步伐跟上來,禁不住加快腳步往前走,而後他們雙雙步行到一個廢棄的倉庫前,她再也忍受不住滿腔賁張的怒火。
不知怎的,她只想遠遠的躲開這個男人,逃開那投注在她身上那永遠太過炙熱的視線。
沈荷影猛然停下腳步,四周儘是幾座廢棄的農作物倉庫,她面對著夏致遠一雙烏黑清亮的雙眸在夜空下更顯得熠熠發亮。
她深吸口氣後,語氣平淡面無表情的說道,"夏先生,我不希望你再找任何借口來接近我,我的身上沒有你所謂的特殊神秘感,更沒有什麼謎樣的過去,所以能不能請你停止好奇心,也停止對我的追尋和探究。"
夏致遠的反應只是將濃眉一挑,毫不諱言的回道,"我說過了,我只相信我的直覺,況且你壓根兒無法阻止我接近你。"
沈荷影的臉漲紅得像只煮熟了的蝦子,她又羞又怒之餘忍不住脫口而出:"夏致遠,你真是我見過最傲慢無禮的流氓惡棍,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放聲尖叫,你以為我真的有我表現出來的纖細柔弱-"
她話都還沒有說完,夏致遠以著最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肘,在沈荷影還來不及意識到他想做什麼之前,她已經被夏致遠拖進一間緊鄰著他們的廢棄倉庫中。
沈荷影大驚失色,她開始使出渾身的氣力要掙脫他的斷然獨行,但她的掙扎只換來他更粗暴的鉗制,夏致遠的腳狠狠地踢上了倉庫的木門,並用他健碩的男性身軀將她柔軟誘人的身子強壓在門板上。
當夏致遠那對深邃、飽含慍怒、帶有魔力般的炙熱雙眼緊盯著她時,沈荷影強烈得感覺到自己逐漸責張的血脈、狂亂的心跳,過分親眼的身體接觸帶了一股如電流般強烈的激流。
沈荷影從沒有和異性有過這麼緊密的貼合,她可以感覺到夏致遠灼熱的喘息,頎長的男性身材,還有她那蟄伏於內心深處蠢蠢欲動的熱情!
沈荷影羞愧得臉上儘是難堪一片,"請你以後不要再接近我了,我不希望再發生剛剛那種事。"
"為什麼?因為禮教和道德感不允許你這麼做?還是你的情感命令你必須逃避我?"夏致遠伸出手撫摸她光潔的髮絲,語音嘎啞的對她說道:"你對我不是全然沒有感覺,對不對?"夏致遠沙啞的嗓音隱藏了太多深沉的感情,"告訴我,你根本不愛徐子軒。"
"夠了,夏致遠!"沈荷影整顆心難受的好似被掏空了般,"你何苦總要活在這種自欺欺人的假象裡?我對你什麼感覺都沒有,你不要忘了,我才剛和徐子軒舉行過訂婚典禮,我已經是他的未婚妻了,無論如何過完年後我都會嫁給他!"
"那麼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夏致遠的臉龐愈來愈靠近她,他炯炯有神的雙眸似乎可以望穿她的隱秘心事。"我要你看著我,然後把你剛才說的話再重申一遍。"
沈荷影的胸口被他這幾句話狠狠撞擊著,她心虛而無助的抬起臉來,烏黑清亮的雙眸寫滿了太多痛楚和悲哀。
他們就這樣彼此靜默無言的凝視著彼此,彷彿這個世界只剩彼此的思維和氣息,一股強炙而親暱的情愫在他們之間不斷激盪。
就當沈荷影幾乎快受不了這種低調而狂亂的氣氛,準備對夏致遠棄械投降時,倉庫附近的小巷內卻傳來一聲聲呼喚著她名字的女性嗓音。
沈荷影的心頭掠過一震,這個聲音是沈梅影的聲音,看來八成是她出來太久,她的父親派沈梅影出來尋找她了。
所有的理智都在此時重新湧回她的腦中,於是沈荷影推開了夏致遠高大的身影,迅速從他身邊掠過,步出了這間廢棄的倉庫。
"荷影姐,你跑到哪去了?訂婚儀式後你人就跑不見了,爸爸又差點要大發雷霆。"沈梅影急急忙忙的說道。
"對不起,我只不過是想出來透透氣,沒想到走著走著就忘了要回去。"於是在沈梅影的催促之下,她旋過身離開了這個不為人知的偏僻地帶。
然而,她卻可以始終芒刺在背的感受到夏致遠那道灼熱犀銳的眼光正在注視著她,
不知怎的,沈荷影驀然感到一股近乎自虐般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