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桶!留你何用!」
一個人影被打得飛撞於牆壁,因強力的撞擊而發出悶哼聲,卻不敢有任何反
抗動作,只是迅速的又跪於出掌者面前。
「請少爺息怒!小的該死,請再給小的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求饒的聲
音愈來愈小,最後終止於惡魔嚴厲的目光下。
「哈……將功贖罪?」 魃發出笑聲,眼裡卻不見任何笑意。「你當這裡是
什麼地方?救濟院嗎?」他冷峻地盯著跪在面前的黑衣人。
「少爺饒命啊!」黑衣人哀求的道,清楚明白 魃剛才的譏諷。惡魔是沒有
良心的,所以絕不可能放過他,想來這次真的是死走了……不……黑衣人顫抖著。
「不是我故意要你的小命,要怪就怪你自己,沒將事情辦好。」 魃冷漠地
看著直求饒的奴才。「你應該知道我的規矩。說吧!還有什麼該交代還沒交代
的。」
小心擦拭著手中亮晃晃的劍,劍身白光閃爍,甚至還帶點邪惡青光。真是上
天的傑作啊! 魃讚歎地看著。
「請少爺大慈大悲,放過小的吧!」可惜他說錯了詞兒, 魃從沒有慈悲心。
「不說是嗎?那就別怪我沒讓你留下遺言!」說完,劍風順勢而下——
「嘿!老兄,大清早火氣就這麼大?當心虛火過度傷身喔!」
千鈞一髮之際,一把紙扇承接住直劈而下的利刃,利劍頓時斷成兩截。「有
事好商量,幹啥動刀動棍的。」
「哼!」 魃看著突然出現的好事者。「我教訓個下人,什麼時候用的著你
多心了?」他一臉鬱悶的將斷劍用力扔擲至地。
「嘿!幹嗎把氣出在劍上?它又沒惹你。」謝主恩涼涼地說道。
噴噴!這不是早上才送到的劍嗎?可惜了,不過幾個時辰就變成廢鐵;可憐
待會兒又有人要遭殃了,真是罪過、罪過。謝主恩無奈地搖搖頭,替辛苦鑄劍的
無辜鐵匠感到難過。
魃陰沉地盯著謝主恩,暗忖著這個人大概不知道死期將近,才會如此悠悠哉
哉!待他看來定是日子過得太安逸,才會讓謝主恩無事爬上他頭頂亂逛,可惡—
—
「好兄弟,有事慢慢說 !」險險閃過射向自己的暗器,謝主恩笑道:「不
過是開開玩笑,無傷大雅,又可增添生活樂趣,何樂而不為?!」嘖嘖!看看這
瓷杯的碎片,每塊都牢牢地嵌入壁上, 魃該不會是玩真的吧?
「是嗎?聽你這麼一說,這些日子的確滿無趣的,不如今日我倆就好好玩玩
吧!」說完, 魃便出招。
謝主恩開始閃得萬分狼狽,「好兄弟,有話好說,我這也是為你好啊,你想
想看,你一天到晚不是動刀、便是耍棍,再這樣下去,天下人都要把你當——」
惡魔……嗚……他的寶貝頭髮!謝主恩哀痛地看著一大撮頭髮飄落於地。痛啊!
「你再說啊!」 魃發出冷冷笑意,不是很真心地建議著。
「你……」啊!又一根黑髮回歸大地懷抱。謝主恩不禁怨起老天爺,為什麼
他就得這樣任 魃把欺壓得死死的。
這可以怪他的父母嗎?因為沒將他生得好,才會技不如人,就算他再怎麼勤
練武藝,還是差上 魃一大截。
要不是剛才 魃太專注了,他焉有可能將 魃手中的劍震斷,說不定還會賠
上自己的貴手呢!嗚……他怎麼如此可憐……眼眶終有著可疑的銀光閃爍,謝主
恩哀怨地直盯著 魃,像是怕 魃不知道自己就是那萬夫所指的兇手。
「好了、好了!你少無聊了,說吧!什麼事情讓你跑這一趟?」揮手要黑衣
人下去, 魃悠閒地落坐於上座,只手撐著臉頰,一副無趣模樣。
什麼嘛!這樣漠視他!謝主恩氣憤瞪著不把他當一回事的 魃,俊美的臉上
出現一絲猙獰,恨不得當場踹出無影腳,讓 魃知道他的厲害。不過……這當然
只是癡人說夢話。
「你夠了沒?有屁快放!」久久不見回答, 魃不耐煩地問道。一個大男人
婆婆媽媽的,真是男人的恥辱!
「有動靜了。」氣歸氣,謝主恩還是說了,還是打著無人能懂的啞證。
「果然不出我所料!他就等著受死吧!」 魃眼中射出利芒,意味深長地看
了謝主恩一眼。他可不允許任何有貳心的人存在於府內。
「千萬別打草驚蛇,他還有用處的,留下他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呢!」
「能有啥用處?」 魃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
「用處可大了,我們就等著引蛇出洞吧!而且是不費吹灰之力。」謝主恩握
了握扇子,心想這天氣真是愈來愈熱了。
「你倒是說說看,怎麼個不費吹灰之力?」 魃挑眉問道。
「既然你已經對他起了殺意,他就絕對會曉得,面對如此威脅的你,他定會
狗急跳牆,不顧一切也要殺出一條生路來……你想,他不會去找『他』嗎?」謝
主恩為自個兒的推測得意起來。唉!他怎麼會這麼聰明,真是天才啊, 魃恐怕
也要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吧!
「呵呵!果真如我所料,跟我想的一分也不差。」 魃為謝主恩精彩的解說
拍了拍手。
「什麼意思?」謝主恩錯愕地問道。 魃的反應怎麼跟他預期的不太一樣?
「你能不能別露出這一副蠢樣?」眼睛大睜就算了,嘴巴還打開來,幹嘛?
想吃蚊子嗎? 魃好笑的看著他。
「你……你該不會早就知道結果會這樣吧?」不!不可能,絕不可能
「沒錯!」 魃微微頷首。
謝主恩愣愣地點了點頭。沒錯, 魃是該可以想見的,畢竟……等等!「這
一切該不會也是你策劃的吧?從剛剛的怒氣罵人到後來我的出手救人都在你的算
計中?」
不會吧?謝主恩抱著希望看著 魃,期望從 魃口中說出個「不」宇。
可惜的是, 魃從未實現任何人的願望。「是我策劃的又如何?」遊戲就是
要愈刺激才會愈好玩。
「那為什麼還要我說什麼不費吹灰之力?浪費我一堆口水,你自個兒不就一
清二楚了!」而且主使老還是他這個 大惡魔!
「好玩。」 魃簡單吐出兩個字。
「好玩?好玩?!」天啊!他真是難以置信,他就這樣被當猴子耍了,簡直是
有辱他崇高的智慧嘛!「好了,收起你的歇斯底里吧!又不是娘兒們。」 魃瞪
了謝主恩一眼,「況且我都還沒怪你把劍給打斷,你在那 嗦個什麼勁?」
什麼?還怪他?是他自個兒啥都沒講,根本就是連他這個好兄弟也一起設計
進去了說!他都還沒找他這個大魔頭算賬,他倒惡人先告起狀來了。
嗚……他怎麼會如此可憐?難道他被當成猴子戲耍還要歡天喜地的慶賀一番
嗎?真是人善被人欺,總有一天他會有報應的!
謝主恩憤恨地心想:他就等著看 魃慘遭失敗,屆時他定要大放鞭炮慶賀一
番,才不會可憐他的遭遇呢!
一抹黑影鬼鬼祟祟的摸來,舉止小心冀冀地,惟恐教人發現;他先在巷子裡
重複鐃了十圈,然後突地閃人一間民宅。
「叩叩!」
「誰?」應門者低聲問道。
「發揚天地,惟我獨尊!」
下一瞬門應聲大開。
「三更半夜的,你不好好待在 府,跑來做啥?」蘇三驚訝地問道。
「噓!小聲點,教人發現可不妙了。」張大成探了探左右,兩眼四處偵查了
一番,「先進去再說,小心隔牆有耳!」說完他迅速鑽入門縫,一眨眼工夫門便
合上。
屋外,隱約的風吹聲中,一道人影跟著迅速地翻入宅院內。
「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冒如此大的風險跑來?」蘇三喝了口茶,潤潤喉。
進到屋裡,才發現原來這民宅別有洞天,裡頭一反平常人家家裡的置,階梯
上頭擺了張雕了虎頭的木椅,上頭還覆著虎皮,四周更是放滿了兵器,活脫脫就
是土匪高的樣子。
沒錯,這裡就是道道地地山中才有的土匪窩。
在平民百姓的眼裡,誰人不曉得蘇三是個善良忠厚的老實人,每天一大早便
辛勤地上街賣菜,下午就待在家裡照顧妻小,生活單純得很,也因此沒人知道看
似簡單的蘇三,其實是心狠手辣的土匪頭子。
只能說蘇三為人太過深沉、邪惡,否則也不會平安無事在此生活了三年。
「老大, 魃已經開始起疑心了。」張大成報告著今日險些命喪劍下的經過。
「你怎麼知道他起疑心了?」蘇三反問。
「前陣子他派我前往永康村,調查二十年前慘遭滅村的疑案。這難道不可疑
嗎?都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為何今日要重新翻案?最重要的是,這種大事
如果真要去,也應該是派謝主恩,他偏偏派我這個小角色去,不是很奇怪嗎?我
在猜他大概已經懷疑起我的身份了。」
蘇三看著杯中的茶葉,心中想著此事的可能性。
「今日,他更是對我起了殺意,要不是謝主恩突然衝了出來,只怕我的人頭
早落地了。」張大成繼續說著自己的看法。
「難不成他真的開始懷疑了……」蘇三低噸道。
當年,要不是看上永康村村長夫人的美色,他是不會不顧一切地進行屠村行
動的。
全村一千多家人命一夕之間全去見了閻羅王,但他卻沒有得到貌美的村長夫
人,因為她早在他闖入時便懸樑自盡,氣得他當場將美人劈成兩截。
老實說,誰會想到當年竟然有漏網之魚?這難道是天意?要他為二十多年前
的慘案付出代價?這些年來,逃過一劫的 魃為了報殺母之仇對他窮追不捨的,
而當年一同下手的兄弟統統喪命,就只剩下他這個主使者。
為了保命,他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近日更想辦法讓張大成混進 府當臥底,
準備來個大反撲,如今卻有事跡敗露之嫌,難不成他的死期真的將近?
不!他可沒這麼容易就被打倒,既然 魃要趕盡殺絕,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沒給他們 家留下香火。
蘇三冷笑道:「我就不信他真的如此厲害,永遠都打不倒。你回去,想辦法
把 府的地形摸清楚,另外調查清楚 府的人數以及 魃的弱點,時機一到我就
會帶著弟兄們殺進去援助你,就不信會整不垮他!」就算重演一次永康村事件,
他也再所不惜。
「是!」張大成得令後便迅速離去。
銀色的月光映照之下,蘇三的老臉更加顯得猙獰。
夜風徐徐,除了送來寂靜,也吹拂著佇立屋外良久的黑衣人……
歲月流轉,眨眼間,五個年頭過去。
于歸低垂著眼,看著桌上的大紅喜衣,心中滿是無奈。
終究還是來了……
伸手輕撫華麗嫁衣,內心卻無法興起任何喜悅,教她如何高興的起來?她正
值青春年華,可未來的良人卻已是七老八十的人,雖有萬貫家財又如何?
是,嫁過去後她是可以不用像現在這樣有一頓沒一頓飽的,也不用下田,更
不用說是做不完的工作了……但她仍高興不起來。
「你想想,王老爺想娶你,已是你上輩子燒香燒來的好福報了,還嫌棄什麼?
而且老夫總是疼少妻,你嫁過去之後,可是有享不盡的福、說不完的好處啊!」
吳氏眉開眼笑地說著。
于歸微扯了下嘴角,還是不發一言。
「而且你自己算算,我們這個村子有誰比得上王老爺有錢?光是聘金就給了
咱們三百兩,誰還有這麼大的本事?」吳氏精打細算的說。
什麼?于歸驚訝地抬起頭,「舅媽,王老爺什麼時候又給了我們聘金的?不
是說只有桌上這些禮嗎?」光是眼前桌上堆的就所費不貲了,再加上聘金……看
來她要打消舅媽的念頭是萬萬不可能了。
「喲!你也不想想我們把你善這麼大,花了多少艱兩,現在不過收你三百兩
也不行嗎?」吳氏頓時一改和善語氣,咄咄逼問著,「你可別忘恩負義,想要拿
回三百兩!」
「舅媽,我沒有。」她知道只要是牽扯到錢的事情,舅媽是絕對沒得商量的。
「沒有就好!」吳氏又恢復笑臉,「進了王府你可別忘了舅媽,有什麼好處
別忘了拿回來,知道嗎?畢竟我們養育你多年,這樣也算是報答我們了。」
「嗯!」于歸輕輕點頭。
「既然嫁過去後吃穿都不用愁,這些禮物就留下來吧!反正王老爺是不會虧
待你的,這些就留給春花當嫁妝,唉……你也清楚家裡的困境,實在是難有多餘
的錢給春花準備豐富的嫁妝,也算是你對春花的一點心意了。」吳氏理所當然的
將大部分禮品放進櫥櫃,「只留嫁衣鳳冠,這些對你來說就足夠了。」
「舅媽拿主意就好。」于歸柔順地說。
「當然是我拿主意!」吳氏突然尖著嗓門嚷道:「你也知道,我辛辛苦將你
拉拔長大,替你作主也是應該的。」
總之,吳氏就是不許于歸有一刻忘記他們的恩情。
「好了,再過幾天你就要嫁人了,舅媽也不好打擾你休息,早點歇著!」
吳氏見好就收,惟恐于歸下一刻鬧性子,不願嫁了。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既能把這小飯桶掃地出門,又能賺進白花花的銀兩,說什麼她也不許事情有誤。
這可是她求了好久才求來的好運道,試想,要不是王老爺已屆七十高齡,那
種大戶人家又怎麼可能會討房這麼寒酸的媳婦兒?只是因為全村的女孩兒沒一個
願意嫁,幹幹扁扁的于歸才能撈到這好處。
反正王老爺的名聲也不太好,聽說他為人既刻薄又小氣,還是個急色鬼,前
幾年還整死了個婢女!要不是王府財大氣粗,私底下用錢和解,早就被告到官府
去了。
其實,她也希望于歸有個好歸宿,可惜她早就破了瓜,誰願意娶啊?沒人願
意娶,倒不如嫁給有錢的王老頭,少說也是過著少奶奶的日子,強過孤苦無依度
一生啊!
而且于歸這一嫁,為他們全家帶來了多少好處啊!王老爺親口答應,說待於
歸過門後會再給個五百兩呢!總算是沒有白養那小孤女了。
于歸若真要怪,就怪她那早死的爹娘,否則她也不用寄人籬下了。吳氏逕自
做下了結論。
長白客棧內。
「老大哥,你聽說了嗎?」客人張金興匆匆地說道,像是發現了什麼天大的
秘密。
「聽說什麼啊?日子還不是一樣平靜。」客人李桐不解地看著張金,想不出
他興奮個什麼勁兒。「嘿!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可見得你的消息太不靈光 !」
「哦!那到底是什麼事?難不成是皇帝要來?」李桐開玩笑道。
「不、不、不!」張金搖了搖食指,「是龐家要嫁女兒!」
「去你的,嫁女兒就嫁女兒,有什麼好稀奇的?咱們這兒每過一陣子總會有
些喜事的。」李桐翻了個白眼,覺得張金太過大驚小怪。
「龐家女孩可是要嫁給王府的老太爺啊!」張金終於說出關鍵所在。
「什麼?!」李桐驚訝得連筷子落地都不知。「你是說村頭的王員外?」
「沒錯,正是王員外。」張金點點頭。
「天啊!哪個母親會如此狠心對待自己的女兒的?那王員外可是臭名遠播,
什麼壞事都幹得出來,名副其實老不修一個啊!」
「聽說他還玩出一身病來,連妓院裡的姑娘都不願意招呼他呢!」張金附和
道。
「前年不是還有個婢女被他玩死了?」
「對,沒錯,你都不知道那阿花的娘哭得有多傷心,一整個月都還隱約聽得
到門裡傳出哭泣聲呢!」張金歎息地搖了搖頭,「真是夠可憐了,不過是進府做
事,沒想到卻是一去不回。」
「那怎麼還有人願意嫁?」真有如此見錢眼開的娘親,連自己女兒的性命都
不要了?
「就因為不是親生的才捨得啊!」張金不屑的說。
「你方才說龐家……該不會是說那個寄人籬下的小孤女吧?」李桐立時作此
聯想。
「就是那個小孤女!」張金無奈地點點頭。「說起那小孤女也夠可憐了,從
小無父無母,又自小被人欺負到大,雖然寄宿在舅舅家,卻也是忙東忙西,做得
要死不活的還被嫌得一無是處,現在竟然又被迫嫁給王員外。」
「真有如此狠心的舅舅?竟然見死不救?還是夫妻倆狼狽為奸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老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龐家的一切都由吳氏作主,
她要是說一,老東絕不敢說二;她說往東,老東是絕不會往西的。唉……」看來
汝于歸真的是命中注定將沒命矣,沒人救得了了。
「這不是白白糟蹋了一個好姑娘?」李桐驚訝地問。
「唉!人家早在五年前就被糟蹋了。」似乎嫌劇情太過平淡,張金再度說出
驚人之一。
「此話怎講?」李桐疑惑的問道。
「你三年前才搬來,當然不知道當初震驚全村的大消息。話說當年,汝于歸
不過才十一歲,就被她狠心的舅媽出賣了。吳氏為了自家人的生活,竟然到那小
女孩獨。上山陪一名陌生男人過夜,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十一歲?!」李桐瞪大雙眼。那不就還是個孩子嗎?
「所以 !汝于歸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吳氏也乘機用此借口將小孤女掃地出
門,說什麼怕汝于歸會孤老終生,為了她好便替她允了一門『好』親事。」
「真是個狠心的女人!」李桐咋舌地下結論。
「心眼小嘛!當然容不下不是已出的汝于歸。」
「這一去,我看不用幾天,又要鬧出人命了。」李桐同情道。
「唉……可不是嗎?」
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這些閒人也無能為力,只能搖頭興歎了。
嘖嘖!這老兄又吃錯什麼藥了?
謝主恩憐憫地看著陷於桌面的瓷林碎片,同時為可憐的桌子和杯子哀悼。
奇怪,他老兄怎麼老愛拿杯子出氣?難不成上輩子和杯子結下了什麼深仇大
恨?
「老兄,飯吃得好好的,幹嗎拿杯子出氣?」無視於 魃血水直冒的手掌,
謝主恩繼續涼涼地說著,「而且杯子是用來盛水,可不是讓你拿來玩的。」他的
語氣像是在教訓幼稚小兒。
伸出手讓石遠處理傷口, 魃順便向謝主恩丟去警告目光。
謝主恩理解的迅速摀住嘴巴,直搖著手訴說自己是多麼的合作,絕不會再多
舌,唯恐晚了一步,小命將休矣。看情況 魃老兄心情正不好,他還是別自找苦
頭吃了。
魃在難得的寧靜中陷入沉思。
五年了嗎?似乎真有這麼久了……她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嗎?應該是改變了許
多吧?
印象最深刻的是她那大大的雙眼,眼珠子像是隨時都會掉出眼眶似的,或許
是太瘦的關係吧, 魃猜測著。
早在那時,他就知道她的家人待她不好,只是沒想到竟會如此刻薄,連個小
孩都容不下,當真貧困至此?
疑惑的是,當年他不是又多給了三千兩?三千兩對富貴人家來說,雖然不過
是幾十日的支用,但對貧困家庭來說也可以花上數十年了。當初他就是希望她的
家人能對她好一點才會多給,怎麼現在竟又會被賣?
剛才那兩人高聲交談時,他並未多加理會,直到那人提起女孩兒獨自上山,
加上年紀符合,這才勾起他塵封已久的記憶。
那天一別後,他認為自己已夠仁至義盡,便不再追查她的消息,怎料今日又
聽聞她過得並不好?
驀然發覺自己可能是間接加害她的人, 魃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心痛。
心痛?他不是早已失去了知覺?現下又怎會有如此荒謬的感覺?他不禁失笑。
或許當初不應該叫人上山的。他的心底還是存了愧疚。
口八是,她即將嫁的是一個七老八十的糟老頭,還是個色老頭……看著嵌入
木桌中的瓷杯碎片,他搖了搖頭,想來他的定力仍是不夠,不過,既然到了她的
處境,他是不可能讓她白白去送死的,而她那貪心的舅母也該受點教訓才是!
他不禁又想起當年那個小女孩。她是否仍是那麼善良?不知為自己著想?想
到她純真的笑容,他的心瞬間柔軟了下來。
就這樣吧! 魃迅速作出決定。
既然不願她無辜受害,而她又是他相處過最合得來的女孩……現在應該說是
女人才對……反正不管了,他決定了就算。
他在心中宣佈:汝于歸將是他 魃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