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好大的一個聲響,于歸被甩擲至地上。
好痛!當場疼得她淚如雨下。她抬手撫上後腦勺,果真如她所料的腫起了一
個大包,還有點濕濕的,該不會流血了吧?
「你真是大膽,竟然妄想欺騙我?」 魃發出森然的笑意,詭譎地盯著癱坐
在地上的于歸,眼中殺意盡現。
「沒有啊!恩人,我沒有啊!」于歸直搖著頭,滿肚子委屈,想不出她到底
哪裡欺騙他了,否則為何他會轉眼像變個人似的,剛才的溫和一掃而空。
「還敢說沒有?!」 魃氣憤地拉起她,指著她尚未發育的平板身材譏誚地問
道:「你說這是什麼?」
「你倒是說說看,如果不是欺騙,為何會這樣?」冷颼颼的聲音直直逼向於
歸心窩處。
「不……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為何會這樣……」這和她有關係嗎?為
什麼恩人一直強調她的身體?「難道這樣不行嗎?」她無辜地發問,還想不透地
低頭看著自己的前胸。
「哼!你倒給我要起白癡來了!」 魃憤怒地握緊拳頭朝桌几打了下去,只
見它頓時四分五裂,破爛地歪躺於地,就像是在預言于歸的命運般。
于歸不知所措地打著哆嗦,「恩人,我真的不知道……」
「你會不知道來此處是要做什麼?!我明明交代要一個姑娘,結果你們給了我
什麼?」他將她提至眼前,瞪大雙眼,銳利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燒灼著她,「你說
啊!否則我就殺盡你全家,看你們還敢不敢愚弄我!」或許這才是最好的解決方
法,只要意到他的人,統絞殺無赦!
于歸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恩人是因為她年紀還小在生氣呀!但她不能讓恩人
知道其實表姐比她大,以及她是被追上山的,最好的方法便是將所有的不是往自
己身上攬了。
「不,恩人,你誤會了,是我自願來此的,此事跟我的家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如果……如果你真的要殺,那……殺我好了!」
沒錯,雖然不僅為何她這個樣子就不行,但她絕不能讓舅舅惹上麻煩,一切
過錯都由她來扛,就算今天會死在此地,她也甘願,只要能報答舅舅的育之恩。
早在十一年前命就該絕的,她是托舅舅的好心才得以苟且至今,而這十一年
真的夠了,她不願再欠下去。
於是,她抬高下巴,露出頸項,「恩人既然非要殺人不可,那就殺了我!」
她大有慷慨赴美之感,一掃先前的恐懼。
丫頭這下子怎麼不怕了?剛才不是還怕得要死、全身顫抖著?到底是什麼原
因使她變成這副德行?
看著于歸突兀的動作, 魃開始思索起此事的怪異處。
先前未曾注意看她,現下仔細一看,她的年紀似乎小得可以,試問一個小孩
如何能瞭解大人的事?
會不會她是被陷害的?想到此, 魃的眼神不禁沉了下來。
「你幾歲了?」
「我今年十一。」于歸老實的回答。
「真的是你自願來的?」
「對、對!是我自願來的,是我沒錯!」她邊說邊急點著頭,垂下的眼臉卻
輕易地出賣了她。
魃一眼就看出她是在說話。「你還想騙我?」他敗露怒意,「再不老實說,
我可管不了那麼多,直接殺了你全家上下!」威脅總是最有效的方法。
「不——恩人千萬別這麼做,我說就是!」于歸情急地拉住他的手腕,不顧
是否會因此惹來殺身之禍。
在 魃的瞪視下,她輕放檀口,細說記憶中的心酸往事——
聽舅舅說,當年娘親懷她正四個多月時,爹為了生計上山砍柴,卻不幸掉落
山崖,雖然救了回來,三個月後終究撒手歸天;娘親忍住喪夫之痛,好不容易盼
到她呱呱落地,誰想到她的出生卻也是娘親絕命之時。
或許她注定是無父無母的命,但她仍能想見娘親辛苦生下她時是如何的高興,
可惜無法多看看她、多抱抱她,就這樣遺憾地走了。
她曾經想,要是娘親還在,她定要好好謝謝她,謝謝她將她生下來。
她也很感激舅舅,舅舅在娘親失去依靠時接濟娘親,又在她出生後將她抱回
家。舅舅家的經濟本就不好,多了她更是加重負擔,可是她從不曾聽舅舅說過苦
楚。所以,當舅媽要她來,她就來了,雖然她不知道來此做什麼,但看在舅舅對
她的恩情,她是一定會來的……
魃默默地注視于歸,忽然升起一股心痛。難怪剛見到她時他會有一股熟悉感,
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
「所以懇請恩人高抬貴手,放了我們吧!不然……不然我想辦法賺錢還您,
您可不可以不要再計較這些?」
「不,他們太過分了,竟然讓一個小孩子承擔這些?他們還有沒有人性?定
要讓他們得到教訓!」雖然他自己的心也不見得干掙到哪去,但他可不會傷害一
個無辜的小孩!
「不!恩人千萬別這樣做,您這樣做,就是讓我恩將仇報,也讓我無顏再活
下去!如果您真的要殺,殺我就好,我這條賤命很好取的,取我的命比較節省氣
力……」于歸焦急地說道,小手緊緊攀住 魃的胳臂。
「恩人,舅舅待我恩重如山,還將我扶養長大,就算無功勞也是有苦勞的!」
魃仔細一想。的確,他若真的這麼做了,她就成了罪人。
也罷!俗話說得好,清官難斷家務事,他管太多反而適得其反,不如就一切
隨意,況且他同她還是陌生人,毋需插手管太多,而他向來就不是個會自找麻煩
的人。
「好吧!我姑且饒了他們。」
「謝謝恩人!」于歸興奮地說著。
「先別高興,該做的事情你還是得做。」
「哦!好的。」她瞭解的靠近 魃,才要摸上他,就是一陣天旋地轉,她又
被壓在他身下。
她乖巧地閉上眼睛,等待即將落下的男性薄唇,怎料半晌都沒有動靜。她悄
悄地睜開眼,只見他平靜地抱著她,然後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快睡吧!這樣
就好了。」說完,他閉上眼睛,將她攬至身旁。
這樣就好了?于歸感到驚異。剛才的火爆場面彷彿是出自於她的幻想,否則
這一刻怎又如此祥和?恩人的個性的確怪異。
不過,這樣也好,今晚夠刺激了,就算她是九命怪貓,也禁不起如此反覆的
折磨。高興的閉上眼睛,于歸享受難得的安靜,一會兒便進入夢鄉。
魃張開眼,微惻頭看著嘴角帶笑的丫頭。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小東西,剛剛他
才發狠要她的命,這會兒她竟能如此放心地安睡在他懷中,他該高興她對他的信
任呢?還是氣憤她的無知?唉……
山裡入夜後氣溫急速下降,冷風從門縫強行灌入,于歸打了個寒顫,只是更
加偎縮進 魃懷中,不見一絲清醒。
魃看不下去了。這丫頭就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嗎?都已經冷成這樣還睡得著!
解開自己的衣襟,他將小人兒納入自個兒懷中,熾熱的胸膛迅速溫暖冰冷的
身軀。
不過,這種感覺滿不錯的,就算什麼都沒做……卻比有效還舒暢。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呢?他也形容不出來,只知道比躺在床上的感覺還要好,
還要舒服……
于歸緩緩睜開眼睛,乍然入侵的光線又讓她立刻閉上眼,稍嫌稚氣的臉龐也
皺成一團。
好一會兒她才適應太陽高掛的事實……天啊!她完了!一堆衣服還沒洗,飯
也還沒煮,水也沒去挑……天卻早已經亮了,這下子舅媽定會將她打死的!
于歸急忙翻身而起,正要奔出去時,她又停下一切動作,放鬆地坐了下來。
呵呵!她幹什麼啊!現在安全得很,她是待在山上的小木屋裡,舅媽不可能
打她的,她怎麼會這麼笨,呵呵……
像笑了好幾聲之後,她伸了伸懶腰,手不小心打著了硬物。好痛!什麼玩意
兒?轉頭一看,原來是恩人。
真是的!她怎麼把最重要的人給忘了。
伸出手,她想叫醒恩人,太陽都曬屁股了,不好再繼續睡……奇怪,道什麼?
她的小手輕輕覆上熟睡的面孔,觸碰到的卻是一片冰涼……
恩人為什麼戴著面具?難不成是怕她會認出他來?不過她挺好奇恩人的長相,
到底是什麼樣子呢?一定很俊!
好奇心不住的強出頭,逼得她非得一滿私慾,探出小手,她小心翼翼地取下
面具……
「啊!」手中的面具陡地飄落地面,為這驚喜的一刻增添幾許諷刺。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于歸垂下雙手,呆愣地看著 魃熟睡的臉龐。
為什麼會這樣……帶著粗繭的手輕輕撫上扭曲的面容。凹凸不平的,一定很
痛吧?她心想。傷疤佔了顏面的二分之一,如果是她,早就痛死了。難怪恩人的
脾氣陰晴不定,要是她,說不定還要糟上十倍呢!
魃雙拳緊握,該死的丫頭,竟擅自掀了他的面具!昨晚饒她不死,並不表示
她永遠都如此好運。
他其實早就醒了,故意不出聲是想看看她要做什麼,沒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膽!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知曉他醜陋的面目,絕不許任何人知道他隱藏多年的秘密!安
放於兩側的拳頭悄悄動了動,暗示著即將來臨的大開殺戒。
晶瑩的淚水傾著于歸的臉頰滑落,于歸驚愕地看著滴落 魃臉上的水珠。
這是她的眼淚嗎?為何她會感到心痛?為何她會為一個陌生人落淚?她不知
道為什麼,只覺得心中好像受了什麼委屈,好想大哭一場,就算是她被鄰村小孩
欺負,也不會如此心痛過。
除了心痛,還帶著心慌,她趕緊手忙腳亂地拭去恩人臉上的淚水,期望沒有
吵醒熟睡中的恩人。
如果恩人知道她看了他的真面目,一定會覺得難堪,畢竟每個人都不願自己
有這樣一張臉,所以她不能讓恩人知道她發現了這個秘密。
她溫柔地低首在醜陋的傷疤上印下一個吻。在她的心目中,恩人是最美好的
人,不論如何,她還是很喜歡他……
輕輕將面具戴回,于歸的心情頓時鬆懈不少,她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呵欠。
好累啊!再睡一回兒好了,反正恩人還沒醒來,她也不好自己先行離開。偎
進溫暖的胸懷,她抱住恩人,告訴自己再睡一會兒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 魃張開雙眼,心情複雜地看著偎在他肩頭的小娃兒。
這一刻,他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慌亂,不,應該說是從他遇見她開始,慌亂就
從未離開過他。
他不懂,她怎能在看見他的臉時沒有尖叫出聲?她是有哭,但那並不是懼怕
的哭泣。
曾經,他也曾寄望別人不會對著他的臉驚叫出聲,可是上天從不讓他好過,
在一再的打擊下,他只剩下憤恨、埋怨和怨溪,從此不再相信任何人,直到最後
一絲溫柔也消失無蹤。
他開始變得殘忍、凶暴、冷酷,他閉關上心門,戴上面具,不再有任何情感
波動,一切只照自己的計劃行事,沒想到這個小女娃居然打破了他的絕望,不像
其他人都當他是妖怪。
她不但不怕他臉上的傷疤,還吻了連他都嫌惡的傷疤,更為他落淚……他不
值得的!他是個惡魔,不會感激她的,她是白費心神的!
「丟她!快,丟她!不能讓她逃了……」童稚的聲音竟帶著冷血,像是發了
狠似的。
「不!不要再丟了,不要再丟了……」于歸瑟縮著身子祈求著,希望能喚起
孩童們的良心。
「絕不能饒了她!不潔的人不配繼續待在村子裡!快,快砸死她!」童稚的
聲音不為所動地繼續發號施令。
「不!我沒有做錯什麼,你們不能這樣……」一顆石子砸上于歸的額頭,中
斷了她的解釋。
哦,好痛!于歸的手往額上一摸,然後拿到眼前一看是血!她流血了!為什
麼?她又沒做錯什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強忍的淚水不禁滾落。
「春花……」丟石子的孩子被于歸額上的血給嚇了一跳,原本只是想嚇嚇於
歸,沒想到竟然打破了她的頭,不禁白了雙唇,打著哆嗦向首領求救。
「怕什麼,大不了人的,就算打死了她,我們也不會有事的!」龐春花大聲
地說著,似乎意味著就算出了人命也沒關係。「而且她是罪有應得,我們只是替
天行道,怪不得我們。」說完,她順手又抬起一顆石子往于歸身上招呼過去。
「哦!好痛……」于歸的臉頰瞬間又劃開了一道傷口。「春花,你為什麼要
打我?」她嗚咽地問道,想不透為何表妹會如此對她,近來她都沒有得罪春花啊!
「哼!你還真敢說,你這個骯髒的女人,不知羞恥,幹出了那種丟臉的事,
竟還敢理直氣壯!」
「我做了什麼丟臉的事了?」思索了一會兒,于歸確定自己沒有做出什麼丟
臉的事。
「還敢狡辯!」小小的鼠眼被春花用力的睜大,顯得有點荒謬可笑。「那你
說,前天你上哪兒去了?」
「我都待在家裡啊!你不是很清楚?」
「好,很好。」春花泛起冷笑,「那傍晚你又去哪兒了?」
「我到後山,這你也知道不是嗎?」她不解的說道。
「你看!這會兒你不是承認了嗎?你一個女孩家跑去後山做啥?而且還沒有
任何人陪伴?還第二天才回來!」春花咄咄逼人地追問著。
「我……我是去……」于歸支吾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各位,她就是去會野男人了!」春花大聲地宣佈,武斷地判下罪行。「這
種敗壞又淫亂的女人難道不該打?不該好好處罰她嗎?」
「對!打她,打死她!」
其他孩童異口同聲應和著,手中高舉著木棍,臉孔瞬間變得猙獰嚇人;這時
理智已離他們遠去,他們只想尋找刺激,突破平靜無趣的鄉村生活。
「不!你們聽我說,事情不是這樣的……」看著愈來愈逼近的孩童們,于歸
害怕地往復退,「春花,你快跟他們解釋,事情不是這樣的,你知道為什麼我會
去後山的!」她拉住站在眼前的春花,驚慌地說。
「呵呵!我知道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可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春花
無情的撥開于歸攀附於肘上的手。
于歸錯愕地看著被打落的手,不敢置信親人竟會如此對待她。「春花,你怎
能如此殘忍?」好歹她也是為了一家人能繼續活下去才答應舅媽前去的呀!
「不,殘忍的不是我,只能怪你自作自受!」春花的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怨
恨。「你們給我用力的打!」
「打啊!」聞言,孩童興奮地用力揮棍,像是亂民般只想見血,不顧一切後
果。
「住手!」忽來的一喝,終止了所有的暴行。
「啊——是大力士!」孩童們畢竟只是烏合之眾,全都嚇得四處竄逃。
「你們給我回來!」春花氣憤地跺著腳,喚著落荒而逃的同伴,但哪有一個
人回頭。不甘願地睨了跑來的大個兒一眼,她只得放棄教訓人的機會。「哼!你
們給我記著!」說完她也迅速地跑得不見蹤影。
「你還好吧?小可憐。」大個子關心的問道。
「還好……幸好你來了,小貴子……否則就不知道要被他們打到什麼時候
了。」于歸慶幸地說。「是呀!好險我趕來了,還好阿士看見你被人欺負,要不
然……」阿士是小貴子的弟弟。
小貴子外貌粗獷,濃眉大眼加上一副壯碩身材,莫怪孩童們見了就怕,還直
呼大力士。
可他雖然長得這副德行,卻心地善良、見義勇為,從不欺負弱小;這幾年要
不是有他的保護,于歸早被人整得半死不活了。
「謝謝你,也替我謝謝阿士。」于歸感激萬分。
「一點小意思,不用客氣,況且以我們兩人的交情,是不用說這種客套話
的。」小貴子靦腆的說。「對了,要不要順便到我家上個藥?我看你傷得蠻嚴重
的,你瞧,衣服都破了。」他趕忙扶起她,還順手幫她拍了拍衣裳上的塵土。
「那就麻煩你了。」反正回家也沒藥可擦,還得做很多事,暫時她也還不想
面對舅媽的臉色和春花的怒氣,倒不如到小貴子家喘口氣。「對了,伯母的身體
還好吧?」
「嗯!我娘已經好了許多,現在可以下床走動了。」小貴子的父親已經過世,
只留下臥病在床的母親和年幼的弟弟,三人相依為命;但小貴子可比于歸幸運多
了,因為他知道父親長相如何,不像她尚未出生就沒了爹。
「那真是太好了!相信伯母很快就會康復的。」于歸高興地說。小貴子一家
人都是好人,老天爺定會保佑他們的。
「我也希望如此。來,我們走吧!」小貴子亦帶著欣喜。
只見日落西山,兩人相扶持地往小徑走去,影子拉得長長的,殊不知身後有
人一臉敵意、陰惻惻地想著惡計謀。
給我記著,汝于歸!就不信我整不到你!春花恨恨地盯著遠去的身影,發誓
定要整得于歸呼天搶地,否則絕不善罷甘休!
三更半夜,夜風徐徐吹來。
在這人人安眠的夜裡,惟獨一人被世人遺忘似的蹲在角落。
「綠豆……稻米……玉米……細砂……」于歸仔細將散落地上的東西分開來。
現在她的工作就是把這些東西分開,稻米歸稻米、玉米歸玉米、豆于歸豆
子……看似容易,做起來卻十分困難。
這些東西非常細小,得仔細地分辨才行,但在燭火微弱的情況下,她的眼睛
十分酸澀,睡意更是陣陣襲來。
而下午被石子擊傷的傷口仍隱隱作痛,只要她輕輕一動,全身就像要報廢一
樣,真是痛煞她了。
突然,她想起小貴子一家,也稍稍轉移了注意力。
小貴子的母親身體的確有起色了,接下來可得好好滋補虛弱的病體,但小貴
子忙著砍柴維持家計,無法兼顧如此多事情……趕明兒個她找個時間上山採些野
菜香菇什麼的,讓伯母打打牙祭,否則三餐淨吃些蕃薯配鹽巴能有什麼營養?這
樣也算報答小貴子多年來的照顧……
突來的一腳將她從漫遊思緒中強行拉了回來!就見辛苦分了老半天的穀類又
全摻雜在一塊兒,分不出誰是誰了。
于歸垮下了臉,無奈的看著地上的一團混亂。看來她又得重新來過了。伸出
雙手,她認命地開始分著,才放回木盆裡,瞬間又回歸大地懷抱。
唉……她抬起頭,知道該來的是逃不過的。
「幹嗎?你這是什麼表情?不過是叫你做點事就給臉色啊?」春花雙手叉腰,
又一次踢翻于歸身邊的木盆。
于歸知道此時絕不能反駁,否則事情只會愈鬧愈大,對她絲毫沒有益處,惟
一能做的就只有忍耐。
見于歸默默地撿拾起木盆重新挑撿穀類,春花的火氣更加上揚。
這死丫頭竟敢不理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還是她以為下午有人給她撐
腰就不怕了?
好呀!現在她就讓她好看!
春花揚起腿奮力一踹,力道之強勁讀于歸跌坐在地上。好疼!她痛得紅了眼
眶,肩上的傷口更加惡化,將衣服都染紅了。
「春花,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
「哼!要怪就怪你的小貴子吧!誰教他愛插手管閒事?」春花玩弄著鬢角的
髮絲冷笑道。
「你怎能怪小貴子?要不是你苦苦相逼,硬要置我於死地,小貴子怎會因為
看不過去而插手?」「你生來就該被我們欺負,誰准許你反抗了?」春花瞪大小
眼睛,「要不是小貴子多管閒事,現在你也不用在這挑什麼豆子了!」她大有責
怪于歸自己活該之意。
于歸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就算小貴子沒插手,春花也不可能輕易放過她。向
來她就是春花的眼中釘,不整得她死去活來,春花是不可能輕易罷手的。現在她
來找她,一定又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你說吧!要怎樣你才會高興?」從小就是這樣,春花總可以替她找來一大
堆的工作,刁難她只是為了增加其中樂趣罷了。
「這可是你說的喔!」春花露出惡毒的笑容,「我要你明天在所有人面前向
我磕頭,說是你的錯,嗯……然後再學狗叫好了,我從來沒看過人學狗叫過呢!」
說完她得意地大笑。
于歸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頭。不答應又能如何,不過是學狗叫,她能
夠忍受的……
「算你識相!好啦!我也不打擾你分豆子了,你就慢慢地挑撿吧!」春花快
意地打開門,「哦!對了,勸你趕緊挑,否則天一亮,我娘可是饒不了你的,
嘻……」臨行前她還不忘幸災樂禍一番。
于歸沒說什麼,只是低頭繼續挑著細小豆子。她希望有一天。己可以脫離這
種生活……但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