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深處 第七章
    西門爍氣喘吁吁地拍開西門烈的廂房大門,靠在門邊努力換息,兩手不停地朝他比畫著,像是努力的要告訴他什麼。

    對這些弟弟三不五時就火燒屁股跑來拍門的西門烈,早已習慣到沒有任何反應,只是一手撐著下巴淡淡看著他。

    他微揚著到眉,「讓我猜,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怎麼他西門家的天天天都在塌?

    「你得快跟我去救人!」西門爍深吸一口氣,三步作兩步地跑至他的面前將他拉下書案。

    西門烈火風吹不動地坐在原地,「救誰?」

    「靳旋璣。」他們家的貴客出岔了!

    「他出了什麼事?」西門烈怎麼也想不出來武藝高強的靳旋璣能夠通上什麼麻煩。

    西門爍在他耳邊吼出最新消息,「他被迷迭姑娘綁架了!」

    「啊?」他愣愕當場。

    斯旋璣……會被迷迭綁架?!這怎麼可能!

    別說迷迭的功夫遠遠不及靳旋璣,他們兩個之間也沒有什麼仇怨,談迭怎會突然去綁他?而且迷迭又沒道理做出這種事。

    不對……以迷迭的頭腦,她若是要綁那個有時聰明非凡,但有時又笨得離譜的靳旋璣,她的成功率是狠大的,只是她幹嘛要綁他?

    西門烈想了半天,忽地想通了迷迭做出這種事的唯一原因。

    普通是狗急跳牆,而她那隻貓兒不但會跳牆,她更開始採取激烈的手段,想利用靳旋璣來對付他參加華山盟主大賽一事。

    他有些惋惜地想著,會動頭腦是很好,不過,她似乎找錯對象了。

    「你別淨愣在這,快跟我去救人!」西門爍沒空發呆,拉著他要去阻止迷迭在府中犯下綁架一罪。

    當西門烈見著不但被五花大綁,還兩腳皆被鎖著並帶著一條鐵球鏈的靳旋璣時,結結實實地對迷迭的手法又開了一次眼界。

    他兩眉緊皺成一直線,難以相信地看著站在靳旋璣身畔的迷迭。

    「迷迭,你是在綁什麼啊?」哪有人這樣綁的,說她是在鎖金庫還差不多。

    「我在綁一個很難綁的嵩山盟主。」辛苦了大半天的迷迭,邊揉著疲澀的雙臂邊告訴他。

    雖然說她頭一回做綁人這種事,難免不熟練的,只是這個肉票也太不合作了,不但一直掙扎,還有高深無比的內力,動不動就掙斷她用來綁他的繩索,她只好叫丹鳳找來最牢固的鐵鏈將他全身綁牢,為防止他逃跑,她還在他的腳上鑲上了一條帶著鐵球的腳鏈。

    「西門弟弟……」肉票無辜地向他求援。

    西門烈冷睨他一眼,「你的功夫不是很好嗎?怎麼還會被她給綁架?」

    「誰教她一直對我笑得那麼甜蜜?」功夫好是一回事,但美人計奏效又是一回事,他根本就沒辦法對笑得甜絲絲的迷迭動手抗拒,三兩下就敗倒在她的笑容裡了。

    「噴,一點定力也沒有。」真沒用,這個小小的誘惑都抵抗不了。

    靳旋璣兩眼看著自己點點血清的衣衫,說明美人計上鉤後,帶給他多麼嚴重的後果。

    「你快叫她別再對我笑了,我不能再繼續流鼻血了!」他總算明白西門烈當初有多麼煎熬了。

    西門烈沒好氣地擦著腰,「我不是警告過你要當心她嗎」都對他說過迷迭一定會偷襲他了,他怎麼就沒半點警覺心?

    靳旋現有苦無處訴地大叫:「你也叫我不能對她現出我的一招半式啊,不能跟她動手,我當然只有乖乖被綁的份!」會被綁還不都是他害的?

    「說得也是。」他這才想起他加諸在靳旋璣身上的一大堆警告。

    迷迭柔柔地問:「你們兩個談完了嗎?」

    「迷迭,放了他。」西門烈搔搔發,認為自己這句話好像說了也是白說。

    「你若想認他這個哥哥,那就不要參加今年的華山盟主大會。」迷迭笑意盈然地跟他開著條件。

    他好笑地瞄她一眼,「這就是你想出來的法子?」他還以為她會想出個比較有用的法子呢。

    「對。」雖然很不道德,罪惡感也很重,但拿他的親人來威脅他,這法子是收效最快速的手段。

    威脅他?很不巧的是,他西門大少最不吃這套。

    「那好,我不認他了。」西門烈爽快地兩手一拍,當下就拋棄當肉票的靳旋璣。

    「西門弟弟!」靳旋璣傷心地指控,「你怎麼可以就這樣不要我?」好沒手足之情的弟弟啊,不來救他還出爾反爾的說不認他。

    「做人是要講原則的。」西門烈奸詐地揚高了下巴,「而我的原則就是不接受任何威脅。」

    迷迭甚是意外,「你不是一心想要跟他回嵩山從祖歸宗?」先前他為了這事還跟西門騾快鬧翻了,怎麼現在又不在乎了?

    「其實我也不怎麼強求一定要那麼做,反正我已經知道我的那些親人是誰,也跟他們見過面了,所以……」西門烈無所謂地攤著兩手,壞心眼地揚高一雙劍眉,「你繼續綁他好了。」

    迷迭冷靜地看著西門烈笑得很惡劣的神情,挫折感又不知不覺地覆上了她的心頭。

    「這麼說,這法子對你沒用羅?」他是練了金剛不壞之身嗎?讓她連罩門也找不到。

    「沒用。」西門烈大剌剌地坦誠。

    聽著他們你一來我一往的對談,身為無辜肉票的靳旋璣發出了不平之鳴。

    「不公平!」他氣瞪著他們兩人,「你們倆的私事為什麼要扯上我?」

    「誰教你不肯教我?」迷迭回看他一眼,把錯推到他的身上。

    「誰教你要被她拿來威脅我?」西門烈也和迷迭一鼻孔出氣,心底還很怪靳旋璣。

    「不玩了!」靳旋現終於發難,「我就先把你拉回嵩山,讓你們都不能在華山盟主大會上爭個你死我活!」他只管帶弟弟回家,他才不管他們兩人的婚事!

    西門烈和迷迭雙雙詫愕地看著靳旋璣運上最上乘的內勁,轉眼間就輕易震碎了身上的鐵鏈,拖著腳上的鐵球朝西門烈一步步走來。

    「拉走我……」西門烈在被他一把揪住時,慢條斯理地問:「不怕你少了個盟主弟弟?」

    靳旋璣眼底頓時漾出璀璨耀眼的光芒,「盟主弟弟?」

    「是啊。」西門烈又靠在他耳邊誘惑地,「你忘了?東方朔和北堂傲都沒拿下東嶽和北嶽盟主,而我可不像他們那麼沒野心,我是很想要西嶽盟主那個位置的。」這個哥哥,只要用哄用騙的就可以輕易擺平。

    「你真的會拿下西嶽盟主?」靳旋璣馬上被他牽著鼻子走,先前滿腹的委屈全都煙消雲散了。

    西門烈騙死人不償命地笑著,「會,只要你別再來扯我的後腿。」

    陶醉在幻想中的靳旋璣傻愣愣地呆笑了起來。

    呵呵,多好啊,這個弟弟多麼懂得積極進取,哪像前頭的兩個弟弟都不理會他能有個盟主弟弟的心願。而且西門烈能夠登上華山盟主的機率又很大,只要西門烈肯大顯身手,那麼他有個盟主弟弟的心願就會實現了。

    「好……」他飄飄然地答應,但又愈想愈不對勁地忙回過神來,「不行呀,萬一她再來綁我怎麼辦?」只要過這不肯放棄,那他還不是要當肉票。

    「那只好犧牲你了。」西門烈咧笑地拍著他的臉頰,「記住喔,你若是敢答應她教她劍法,我就不認你是我哥哥。」

    靳旋璣顫抖地指著他,「你好沒良心哪……」為了自己的利益,根本就不顧他會遭受到什麼風險。

    「反正你再去南嶽衡山就又可以找到一個親人了,只差我一個沒良心的弟弟無所謂的。」沒良心的不只他一人,他還有更多沒良心的親人呢。

    「我在南嶽有個親人?」靳旋璣緊握著他的肩,「是誰?」

    「自己去探聽。」西門烈賣關子地推開他,走至迷迭的面前鼓勵她,「迷迭,你若是想再對靳旋璣下功夫的話,那就儘管去吧,我不會阻止你的。」

    「你以為我沒辦法從他身上套出璇璣劍法?」把她看得那麼扁?

    「你套不出來的。」他相信這個超級友愛弟弟的靳旋璣,為了要得到一個盟主弟弟,即使再怎麼被人折磨,他還是會打落牙齒和血吞。

    不信邪的迷迭就們要挑戰他的話。

    「靳旋璣。」她直直走至他的面前。

    「嗯?」靳旋璣拖著鏈在他腳上的鐵球慢吞吞地走向她,不解地望著她那看似非常難過的表情。

    迷迭懺侮地朝他深深一鞠躬,「我必須先向你賠不是。」

    「為什麼?」他一頭霧水地問。

    「因為我將會對你很失禮、很對不起你。」她娓娓說出下文,美麗的芳容上更是顯得愧疚。

    「怎麼說?」他忍不住也低下頭來。

    當迷迭再抬起螓首來時,馬上換了一種截然不同的表情。

    「我考慮過,只要是人,在遭受攻擊時都會有反射動作的。」她扳扳兩掌,已經決定好該拿他怎麼辦。「而在面臨危險的時候,我相信即使你不肯教,你也一定會洩漏出你那不凡的身手來。」

    「慢著。」靳旋璣腦子裡瞬間拉起警報,「你不會是想……」她難道是想屈打成招?

    「請你一定要原諒我,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忍著點。」迷迭再度向他致完歉,內勁十足的手刀便朝他劈來。

    「哇!」他急急閃過,並害怕地大叫:「你是玩真的!」雖然她是先道了激,可是這份敬意還是讓人很難接受啊。

    迷迭伸手接過丹鳳扔來的兩柄長劍,一柄扔給靳旋璣,自己則是先幫他斬斷他腳上的鐵球鏈子,公平的讓他有足夠的空間發揮他的本領。

    「西門弟弟!」靳旋璣緊握著長劍扭頭問向不准他動武的西門烈。

    西門烈只是涼聲地警告,「敢動手我就不認你了。」

    「可是……」又躲又閃的靳旋璣,覺得他的這個警告實在是很沒人性。

    「再不還手你會受傷喔。」迷迭愈出到愈是對靳旋璣擔心,只好先緩下速度要他快點自衛。

    「我……」怎麼還手呀?他手上的劃要是動了一分一毫,他就少一個弟弟了。

    「唉。」西門烈故意站在遠處輕歎,「有個西嶽盟主弟弟是多麼美好和威風呀,只是一出手,恐怕又是美夢一場了。」

    靳旋璣簡直是欲哭無淚,「你……」

    「使出你的劍法來!」迷迭對靳旋璣一而再再而三的躲避,終於失了耐性,揚劍對他認真起來,劍劍直撲向他的要害。

    靳旋璣看了著迷迭,又看了看西門烈,在被這兩人逼得走投無路的壓力下,最後,他選擇了大叫。

    「救、命、啊!」

    重整旗鼓揮去前陣子沮喪挫折的西門烈,春風得意的躺在躺椅上納涼,很高興他終於找到迷迭的罩門,也挫到常把他逼得跳腳的迷迭了。

    經過他的私下打聽,他發現完美無缺的迷迭,她並不是真的沒缺點,而她最大的缺點就是在武技方面。雖說她曾拜師學藝,在武藝上也有所成就,只是在遠方面地只能當個擺著看的花瓶而不能拿來實用,原因就是她有著嚴重的兵器聲音過敏症。

    這個過敏症,說嚴重並不嚴重,但說它沒影響,它又有著很大的影響,至少她就因為這個原因而無法與人過招動武,以她這毛病來推測的話,她是絕對無法登上華山去競爭華山盟主,而強烈想嫁他的她。想必現在定是感到非常沮喪。

    哈,好痛快幄,這下她也知道被人逼的感覺了吧。

    他真是佩服自己的腦袋,能夠在這麼完美的女人身上找到這麼個小小缺點。並且針對它來一掃他先前窩在肚裡的悶氣,他真是個天才。

    剛洗完澡。半倚在門邊的迷迭。冷眼旁觀著西門烈臉上那抹得意的笑。

    他那個笑臉是什麼意思?踢落水狗嗎?

    她之前站在上風處時都顯得謙謙有禮,不會對下風處的人彰見過這種不同情的表情,還會時時擔心她是否太過傷人自尊,不停的放下身段來體貼人心,結果情勢逆轉過來後,他居然就這麼得意的笑,完全不體恤一下她的感覺。

    自私的男人……也不懂得收斂一點氣焰。

    「怎麼繃著一張臉?」西門烈朝她招招手,發現自己的偷笑好像被她看到了。

    「沒有。」迷迭反手關上門,走至躺椅前跳到他身邊窩著他。

    西門烈收攏了雙臂,將浴沐過後香噴噴的她給摟進懷裡。

    「新旋璣怎麼樣了?」那時他看沒多久就走了,也不知後來她和靳旋璣兩人到底是戰得如何。

    迷迭喪氣地將小臉偎進他的頸間,「他一招半式也不肯教。」

    有個弟弟真有那麼重要嗎?

    好實在是無從理解靳旋璣那麼想要西門烈當他弟弟的原因,即使她都把劍鋒架到靳旋璣的脖子上了,他還是不肯出手,就只會在眼中含著淚水,邊跑邊逃,還叫她手下留情一點,要嘛就給他一個痛快,千萬不要折磨他,全心全意把西門烈的威脅給端在心頭,絲毫不把她的命令看在眼底。

    「那他還活著嗎?」西門烈有點擔心靳旋璣會不會真的壯烈成仁了。

    「活著。」她是個心軟的女人。「我看他那麼可憐,也不忍心多折磨他。」

    他笑咪咪地親吻她的香頰。「謝謝你饒地一命。」還好,他這次賭對了。

    「我的心頭不太舒服。」迷迭接著他的頸項,難過地在他的臉頰邊摩蹭著。

    西門烈溫柔地拍撫著她,「因為你無往不利慣了,第一次踢到鐵板,當然會覺得不舒眼。」他就是這麼一路走過來的。

    「你故意刁難我。」她望著他的眼瞳,眼底有著控訴。

    他輕彈她的俏鼻,「總不能讓你一直強迫我呀。我只是要你體會一下我當初被你強迫的心情。」

    「我已經體會到了。」她軟軟地向他央求,「你不要再玩了好不好?」再這樣下去地就真的不能嫁他了。

    「不好。」他還沒過足癮呢,怎麼可以就這樣罷手?

    她咬著唇瓣,「可是人家真的很不想爭華山盟主嘛。」她又不貪那個位置,而且她早就說過她胸無大志了。

    「我也不想這麼早就娶你呀。」他還想保持單身狀態一陣子,這麼早就收手不玩,那不但會稱了她的心意,還會讓他失去競爭盟主之位的機會。

    「這跟你娶不娶我根本就沒關係,你是在對我先前對你做的事記仇。」迷迭推開他的胸膛,正坐在他的面前以兩手扳正他的臉龐,雙眼直視著他,清楚地洞悉他的陰謀。

    西門烈笑得狠無害,「我怎麼會呢?」

    「都寫在你的眼底了,還裝?」她素白的指尖戳著他的眉心,看透了這個愛說謊的男人。

    「現在知道你想嫁的男人是個壞胚子了吧?」西門烈拉下她的指尖,挪至唇邊輕吻,「倘若你後悔了,你可以不結這門親事。」

    她歎了口氣,「你明知道我不會改變心意的。」如果不想嫁他,她早就在他第一次拒絕她時打退堂鼓了。

    「那就下水好好陪我玩玩。」他細細撫平她的眉心,並在他耳擾激勵著,「我很期待今年的華山盟主大會,希望這陣子你能勤練武技,只要你能勝過我,咱們就馬上成親。」

    「離華山盟主大會還有多久?」迷迭馬上開始動腦轉想,並且屈著纖指細算她還有多少時間。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他挪開她的手,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來。「今晚你就光別動腦筋了,這樣你才可以專心的跟我撒嬌。」

    她微微一怔,「你知道我想撒嬌?」

    「貓地受挫時都是如此的。乖,別難過了。」他知解地順撫著她的背脊,宛如在安撫一隻貓兒。

    迷迭動容地細看他的面容,心底充盈了一種終於有些落實的希望感。

    她所追求的,就是能有個這麼瞭解她的人,她所要的,就是這麼一份知心的感覺而已,只是太多人摸不清她,看不出她所需要的,也因此,她的心總是處於遺憾的空虛之中。她就像只找不到主人寵愛的貓兒,找不到一個能夠摟著她對她疼愛的人,她需要一個知解她,即使是她不開口,也會知道她需要的是什麼的人。

    她呢喃地問:「記不記得你曾說過我像隻貓?」

    「記得。」在她的體溫和溫潤的嗓音下,西門烈舒適得幾乎快閉上眼。

    「你知道貓兒是會挑主人的嗎7」她的指尖溜上他的面龐,在他的臉上四處遊走。

    他睜開眼,「不是主人挑貓的嗎?」

    「不。」迷迭淺細地微笑,「貓兒是愛恨很分明的動物,它愛就是愛,不愛就不愛,即使勉強它也勉強不來,所以是貓兒挑主人。」

    「這麼說……」他終於理情心裡的結了,「這就是你會挑我的真正原因?」

    「對。」她魅惑地在他的唇邊低話,「貓兒都是要讓人寵的,所以你要很疼、很疼我喔。」

    「這種要求我怎能拒絕得了?」他撫著她那惹人憐愛的臉龐,將她拉近,用他所有的溫柔來擁抱的。

    但她的水眸裡卻覆上了一層淡淡的不安。

    「迷迭?」他抬起她的下頷,望進她略帶傷心的水眸裡。

    「你不會像偉文賢那樣傷我的心吧?」她的聲音顯得很幽遠。

    「你對我沒有信心?」他一直忽略了,在她完美的外在下,她也只是個小女人。

    「老實說……」她垂下螓首,『』不太有。「

    愛情是遠麼脆弱又昂貴,只要是一失足,就算是傾盡了所有的真心情意,最後換得的,也只是遍體鱗傷和揮之不去的傷痕。

    她的心,曾經被割裂了一道缺口,她用了多年的時間來填補它、遺忘它,可是當她再次面對愛情時,那份她早就遺忘了的痛感,又再度跳出來,隱隱啃蝕著她的心房,也因此,她沒把握。

    口頭上說得灑脫是根容易,但當又身陷其中時,她發現她一點也看不開,她還是很希望這一次,她在西門烈身上傾所有下的賭注是對的,她真的不希望再嘗到一次心碎的滋味。

    「為何你會認為我會和那傢伙一樣花心?」他自認自己是個不說情的人,也從沒有過花心的紀錄,她怎會把他看成和偉文賢一樣?

    「男人總是三妻四妾的。」她伸指輕點著他的心房,「只要有了個永遠都會在家中等待他的女人,在他厭了、倦了,他便會忘了所有許諾過的誓言,再到外頭去尋找更多的刺激,而忘了家中那個只能倚著門等待良人的妻。」

    西門烈笑開了,「你想我有體力去娶三妻四妾嗎?」她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沒有嗎?」她們偏首問,一點也看不出身強體壯的他怎會有健康上的問題。

    「我是最近才比較不對你流鼻血而已,光是抗拒你的罷惠就夠耗體力了,我哪有精神再去找別的女人?」她根本就不明瞭她為他的身心帶來多少重創,在有了她後,他上哪去找一個能再讓他流鼻血的女人?而且光她一個就夠多了,他不需要再養一隻貓。

    「等到你以後看膩了我,你就不會這麼說了。」男人都是這樣的,在嘗不到時就會渴望追求,一旦嘗到了口,又嫌食之無味。

    他愛憐地盯著她的小臉,「不要對自己這麼沒自信,我對你著迷都來不及了,不可能有看膩你的一天。」

    「你保證?」她還是很懷疑。

    「貓兒不是該對它選中的主人有信心的嗎?」他反過來問這個目已主動挑上他的女人。

    「嗯。」迷迭想了想,在唇邊逸出小巧的笑靨。

    正想把她摟在懷裡好好廝磨一番的西門烈,忽然被她推開一臂之距,接著她橫躺在他的面前,徐徐地撩開居上衣衫的一隅。

    「等一下。」西門烈如臨大敵地問:「你想做什麼?」她怎麼突然擺出這麼性感的模樣?

    「鍛練你的體力。」迷迭托著香腮巧笑,「你不是說看到我會流鼻血嗎?不行,那樣往後我會不幸福的。」她才不要一個體質虛弱的相公,她得在婚前就先把他生理上的小缺點改善。

    西門烈湧苦地大叫:「你也別用這種方式來鍛煉我!」好狠心的女人,難道她不知道這對男人而言,簡直就是一種酷刑?

    「誘不誘人?」她撩開披垂在胸前的髮絲問。

    他緊捏著鼻尖,「誘人……」

    「心不心動?」她又將肩上的衣非拉得更低點,露出一大片滑嫩似雪的香肩。

    「動得好痛……」他一手緊按著在他胸腔裡猛烈撞擊的心。

    甜美的笑意躍上她的唇畔,「又要流鼻血了嗎?」她已經摸清他的反應了。

    「知道就快點拿條手絹來給我!」他氣急敗壞地四處找著能夠擦鼻血的東西,在找不到後,他直接救急地撕下衣衫的一角堵上。

    「這樣就忍不住?」迷迭愈說愈殘忍,「你太需要加強訓練了,我不要將來有個老是對著我流鼻血的相公,你得習慣誘惑,並且面對它克服它。」

    「你……」他又不是聖人,而且聖人也不會常常在流鼻血。

    她在他想既下躺椅,出去沖水鎮定下身心時,又先一步地開口。

    「還有,也不許你出去沖冷水。」總督府的水,有大半是被他沖光的。

    「為什麼?」太過分了,他想冷卻一下快沸騰的身心也不行?

    迷迭愛心洋溢地告訴他,「你若著涼得了風寒,我會心疼的。」

    「南宮迷迭!」西門烈挫敗地大吼,只是他吼得太過用力,絲絲的鼻血又悄悄溜了,害得他又趕快仰起頭來止血。

    她眉開眼笑地換了個更撩人的姿勢側躺著,呈現出她那玲瓏有致的曲線。

    「很好,我不沮喪了。」今天嘔了一整天,能夠看到換他嘔,她的心情轉瞬間變得非常好。

    西門烈後知後覺地瞭解她的陰謀,「你故意的?」

    「是啊。」她又對他笑得如魅如惑,艷麗的風情佻放地盡現在他面前。

    「拜託你……」西門烈只好拉下面子求她,「快點把衣裳穿好,不然你真的會少一個相公。」

    她偏過芳頰。「不要,我要這樣陪你談心一些夜。」

    「你……」他氣結地想開口,又忙著堵住鼻子,「天哪,真的止不住。」

    迷迭緩緩地在椅上坐起,笑意盈然地看著他在房裡四處找著衣裳,似乎是又想拿來緊緊包裹住她的春光,在找不著時。氣悶的吼聲不時自他的口中逸出,餘音在房內久久不散。

    她愉快地拍拍兩掌,「真是痛快。」看他下次還敢不敢笑落水狗。

    ×              ×            ×

    七早八早,西門烈就發現陪他談心一整夜,也害他流了整夜鼻血的迷迷不見後,這回他不需要等人來通知,他也知道昨日尤失意的迷迭,今日又重新振作了起來,並再度進行她新想出來的計劃。

    但他沒料到,她今天動腦想出來的計劃會這麼壯觀。

    一個、兩個……二十個、三十個……四百個、五百個。    西門烈愣愣地看著聚集在總督府廣場前的人山人海,忍不住伸手推了身旁的西門炬一把。

    「這些人……是哪來的?」這是在辦廟會嗎?她是上哪找來這麼多人的?

    西門炬撫著劇痛的兩際,「迷迭姑娘只是放了個風聲而已,然後這些人就莫名其妙地來咱們這報到了。」

    「她放了什麼風聲?」西門烈愈聽愈好奇。

    西門炬指宕那些全部帶著傢伙像是要踢館的人們。

    「她說她要找一個能夠打敗你的人當她的師父。」都因迷迭想要打敗西門烈,結果他們這裡就成了師父應徵會場了。

    「虧她想得出來。」西門烈佩服不已地搖著頭。

    「你看看,這來報到的名冊裡,記載的全都是華陰一帶數一數二的高手。」西門炎兩手捧來一本名冊,在他的身後,還有更多長成小山狀的名冊未翻閱。

    「高手?」西門烈翻了翻,不用地挑高劍眉,「普普通通吧?」

    張三、李四、連名號都沒聽過的三教九流的江湖中人,在這上頭統統都有。他不認為迷迭這樣大張旗鼓的找人,是否真能找到一個值得她投效師門的高手來。

    「等……」也在檢視名冊的西門爍,聲調突然變得有些抖顫,「等等。」

    「怎麼了?」

    所有人都集中到他的身旁探著。

    西門爍指著其中一個人名嚷著:「這個來報名的傢伙是個小王爺!」

    「小王爺?」

    眾人皆有一陣子愣得無法回神。

    西門炬撫著額喃喃自語,「堂堂一個皇室之後,會放下身段委屈的來應徵地師父?」她的師父人選範圍也太廣闊了吧?她的面子怎麼那麼大?

    「這裡還有個前前任的華山盟主!」一直不發言在翻名冊的靳旋璣,他更大聲的驚呼又馬上拉走了他們的注意力。

    「還有什麼人?」西門烈設想到她這個法子還真能找到些有用的人來。

    西門炎無力地垂下雙肩,「五嶽裡當過盟主的人,好像全都來報到了……」今天是盟主們大會串的好日子嗎?

    「西門弟弟……」靳旋璣焦急地拉過西門烈,「她好像真的能找到一個好師父,怎麼辦?你可能會被她打敗。」

    西門烈拍拍他的肩,「放心,有了你的七成璇璣劍法,再加上我自個兒的判官筆式,就算她去請大羅神仙來,結果都是一樣的。」

    長江後浪推前浪,就算迷迭集合了所有的武林前輩,他西門烈也不是好惹的。況且他私下練過的獨門武學有那麼多。他還有天下無敵的漩現到法,他還是可以打敗迷迭。

    望著遠處吵嚷熱鬧的人群,靳旋璣忍不住要讚歎,「天哪,她究竟是有什麼魅力呀?」

    只有西門烈明白,迷迭有種讓人難以抗拒的魔性魅力,令人強烈地想要靠近她,渴望能弄清楚這貓似的人兒,在她迷人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而她嬌媚的模樣,又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她,並把她這少見的女人留在身邊擁有她,也因此,她才會這麼吸引人。

    而他。也是被她迷去整顆心的一員。

    坐在臨時擺設的審閱台前的迷途,杏眸忽左忽右地瞧著這些羅列在她面前,自喻為武林高手的人們。

    「小姐,該下一個了。」丹鳳輕聲地在她耳邊提醒。

    選送卻不把手喚了一位應徵的人上前,反推開了椅子,踱至場中張目四下看著這些被她招來的人馬。

    「小姐?」丹鳳不解地跟在她的身後。

    迷迭歎了口氣,而後蹲在地上,認其地看著地面思索。

    「南宮姑娘?」一群等待著她欽點審查的人們,一頭露水地看著她的舉動。

    她輕擺著小手:「你們可以走了。」

    「什麼?」眾人發出一致的訝然驚呼。

    「我要思考,需要空間。」她顯得很煩躁,纖細的嗓音裡添了一份不耐煩。

    識相的丹鳳。一聽完她的話後,馬上在眾人訝異的眼神下,以急奔的速度,火速地離開迷迭的身畔,直跑至遠處的西門烈他們身邊避風暴。

    靳旋璣很納悶,「你幹嘛跑得這麼快?」

    「逃命啊」丹鳳擦著滿頭大汗。

    「逃命?」又有數名大惑不解的男人們捧著腦袋苦思。

    她經驗老道地指著前方,「你們看著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就知道我為什麼要跑了。」她要是不跑,她就白混在小姐身邊那麼多年了。

    引起一陣騷動的迷迭,並不搭理四周的噪音,很認真地蹲在地上想著,在這群烏合之眾裡,可有人能打敗西門烈,而她這麼做又是否有用?

    應該是行不通,因為她事前沒想到,這些人都沒有一個能讓南宮徹掛在口頭上過。

    能讓南宮徹視為對手的人,也只有東方朔、北堂傲、西門烈以及靳旋璣而已,只是東方朔和北堂傲她請不動,南宮徹又懶得理她的這件小事,而靳旋璣,她再怎麼威脅利誘也是惘然,所以,她今天可能是白忙一場了。

    「南宮姑娘。」衛親王府的小王爺趙碩,排開人群,站在她的面前朝她低喚。

    迷迭抬起水漾的眼眸,「我不是已經請你們離開了嗎?」

    「但我是……」他想聲明他與眾不同的地位,還想前去拉拉她的小手。

    「走開,我不喜歡有入這樣粘著我。」她不悅地揮手驅趕,美麗的臉蛋上帶著絲絲的怒。

    「大膽!」趙碩羞憤地漲大音量,『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一個身份小小的女人也敢這麼對他說話?她當他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嗎?

    迷迭定定地凝視他,「不知道。」

    「我是衛親王府的小王爺!」他連忙報上他威風八面的稱號。

    「沒聽過」她微蹙著黛眉,眼眸中流淌著動人的淚光。

    如此美麗的紅顏,就連眼神都具有相當程度的殺傷力。

    低首看著她那麼無辜又令人愛憐的眼神,不只是趙碩,一旁的人們也都忍不住為之心折,都想就這麼縱容她的任性。

    趙碩紅了臉,「沒聽過……那、那也沒關係」好美呀,佳人不記得他的名號也是應該的。

    「沒關係就好。」迷迭收回目光,再一次地下逐客令,「走開,別吵我。」她現在沒空理這些人,她要再想想還有什麼辦法能制住西門烈。

    「但……」他還是想一親芳澤。

    「再不走我會生氣幄。」一再被人打斷思緒,愈來愈不耐煩的迷迭瞇細了美眸。

    「生氣又如何?」趙碩偏偏就是要挑戰遠看來溫柔似水的迷迭,一點也不把她像是嬌嗔般的警告聽過耳裡。

    迷迭自地上站起,朝他嫣然一笑,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

    「小姐的性格又發作了。」

    望著遠處迷迭的動作,丹鳳緊擰著眉心歎氣,「看來,等一下我又要準備去把這些人都抬離小姐的視線範圍內。」天哪,好多人喔,她的工作會多得做不完。

    「什麼性格?」求知若渴的西門家子嗣們,紛紛拉長了耳朵。

    「貓性。」

    「啊?」

    他們的眉心又不約而同地打起結來。

    「小姐就像只獵,而貓兒是讓人疼讓人寵為所欲為的動物,你不能要求它能回報你什麼,你永遠都只是付出的一方,它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不受人拘束。」丹鳳揚起手,洋洋灑灑地對他們講解,「當她需要你的時候,它會主動的膩在你身邊,而你就必須放下所有的事來讓它撒嬌,當它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得滾得遠遠的別纏著它,這就是貓性。」

    「好任性的動物……」這是他們異口同聲的結論。

    「像現在,小姐就不希望有人出現在地面前纏著她,所以我才會識相的離她離得那麼遠。」真讓不帶動怒的小姐生氣了,可不是一下子就能讓她消火的。

    西門烈頗同情那票即將遭殃的男人們。

    「那些人要是不走,等會他們就會知道再怎麼溫馴的狗兒,在凶性大發時,也會變成一隻潑貓。」他深深明白,迷迭只是不愛動武,一旦讓她動武,那些男人或許就會對她全面改觀了。

    靳旋璣住到他身邊,「你對貓也那麼有研究?」

    「想養一隻獵,就得瞭解它,並要先被它養好脾氣和定力。」

    他話中有話地說著。

    遠處忽地傳來一陣哀叫,不期然被迷迭一腳踢中胸口的趙碩瞪大眼,不信地看著動起手來一點也不溫柔的迷迭。

    「真是的,你們就一定要讓我動手不可嗎?」迷迭厭惡地取來長劍,一想到這些人又要讓她過敏難過上一天,她的心情就變得更糟。

    「我要得到你!」

    趙碩不死心地又如她逼近,一旁深有同感的男人們也紛紛亮出了兵器。

    迷迭漾出一抹笑意,「也好,在和西門烈正式比畫前,就先拿你們來當我克服過敏的練習對象。」她也算是有個收穫。

    靳旋璣呆愣地看著迷迭在揚起長劍後,開場的封式就是一招不留情的縱身飛劈,芳足才及地,她又轉手回到,不設定目標地把在場所有人都當成她比畫的對象,—一把站在地面前的人打倒。

    他愈看愈覺得慶幸,現在的迷迭和先前與他交手時徹底的換了一個人,也讓他明白那日迷迭對他手下留情了多少。

    「西門弟弟。」他嚥了嚥口水,一手指著前方,「想養那隻貓,光只有好脾氣和定力是不夠的吧?」他好像忘了說還要有九條命。

    西門烈同意地頷首,「當然,身手也是必要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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