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墨 第八章
    「天殺的!」

    墨寶閣後院樓台傳來慕容涼不耐地低吼聲。

    只見他雙手環胸,黑眸瞇成線,直瞪著擱在案上的機關盒,緊咬的牙鬆了又咬,咬了又鬆,來回數逼之後,他不禁乏力地閉上眼。

    該死的,沒道理,他不可能打不開的!

    可是,能用的法子他全都用上了,卻依舊打不開內盒,光是要將它拿出就不行了,更遑論打開。

    爹到底是施了什麼法術,怎麼將內盒和外盒嵌得如此地緊密?

    還是爹根本就上膠黏住內外盒?

    他仔細瞧過了,倘若不將內盒取出,根本沒辦法打開內盒的盒蓋,但是……內盒根本拿不出來。

    可惡,爹真是將他給考倒了!

    理所當然地在這裡待上近個把月了,居然沒有半點進展,簡直教他光火。

    乏力地往椅背一靠,索性閉目養神,在腦海裡頭反覆思忖著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不斷地沙盤演練著……

    驀地,纖瘦的身影翻飛,無視於他的理智,霸道地闖進他的腦海裡。

    白裡透紅的粉顏生動而鮮明地閃動著情緒,一會瞠目撒潑,一會又展眉露笑,

    一會又如驚弓之鳥駭懼驚慌,一會又像個尋常小姑娘般羞澀含怯……她怎能有那麼多種的神情?

    她的神情在他的腦海裡不斷地變化,然,不管到底是哪一種神情的她,他……都一點也不討厭。

    他說過,他不曾討厭過她,儘管她出言不遜、口無遮攔,但他真的不討厭。

    甚至是……甚至什麼啊?這念頭一冒出,他不禁勾唇冷笑。

    不就是個不懂世事的丫頭?他怎可能和個丫頭一般見識?

    正這麼想,腦海中的她,神情又起了變化,畫面到了在破茅屋的那一夜,她不著寸縷,身上只包了件布巾蔽體,雪肩香頸皆收眼底……

    啐,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又來了?哪門子的邪思啊?誰會對那種丫頭起邪思?

    不,這不是邪思,只是記憶罷了,只不過是那一夜的記憶……可為何老是肆無忌憚地闖進他的腦海裡,莫名教他心猿意馬起來?

    心猿意馬?有嗎?是這樣子嗎?

    不,他只是……

    「二爺?」

    耳畔傳來細軟的嗓音,他驀地張眼,乍見眼前靠得極近的粉嫩俏顏,令他不由得喉頭緊縮,動也不敢動地瞪著她。

    「你是怎麼了?把眼瞪得這麼大?」西門念弦不解地偏著頭。

    「你靠得太近了。」他嚥了嚥口水,收回心神。

    太近了,近到他都能嗅聞到她身上的氣味,她未免對他太沒防備了吧?

    該死,差點就將眼前的她和腦海中的她給重迭在一塊了。

    聞言,她忙往後退開一步。「我方才聽見你吼了一聲,急忙跑來,卻見你勾唇笑得很邪惡,一會又眉頭深鎖,還以為你身體不舒服呢。」

    「沒……我只是在想事情罷了。」他略鬆了口氣,坐直身子之後,才發覺自個兒的背後一片汗濕。「你……怎麼跑來了?」

    真是見鬼了,他居然冒了一身冷汗。

    儘管她人就在眼前,可她總不可能有本事瞧穿他方才在想什麼吧?他沒表現出來吧?

    「長窯蓋好了,準備要燒松枝了,所以我便到後院看著……對了,二爺,你知道嗎?聽說你替我拿出去賣的墨已經賣光了,有人跑來說要多補些呢。」差點忘了還有這麼一件喜事。

    真是教人難以置信,她親手制的墨竟然就這樣賣出,而且就連庫存的墨錠也賣得差不多了。

    其感動難以言喻,再多話語也難以詳述她的心情。

    「哦……很好、很好。」他轉開視線,努力地將精神集中在機關盒上頭,然而卻安撫下了胸口的鼓噪。

    「二爺,真是太感謝你了。」她婉約地退後一步,欠了欠身。

    他驀然怦然心跳。她……何時這麼有規矩了?

    「不用客氣,我說過了,那是為了要拿回那一千兩。」努力地全神貫注在機關盒上頭,他企圖漠視心裡的古怪情愫。

    「就算是這樣,我還是一樣感謝你,真的。」怕他不信,她更加重語氣。

    「不用、不用……」他擺了擺手,力持冷靜。「你要是沒什麼事,就先離開吧……對了,墨窯不是弄好了嗎?你不是該去忙了?」

    去去去,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她壓根兒沒意識到他在下逐客令,逕自道:「墨窯有舒大娘看著,我不在那兒也無所謂啊。」見他雙眼直瞪著機關盒,她不禁又湊近一點。「還是打不開嗎?」

    「總會打開的。」再給他一點時間,也許他會想起自個兒漏了哪一個環節。

    「不過,說真的,我從沒瞧過這個盒子被打開過,也就不知道裡頭到底裝了什麼,只是聽我爹說過,這機關盒裡頭裝著上等珍寶,要是碰上什麼難關,便拿去變賣,可是根本就打不開嘛,就算裡頭裝了什麼奇珍異寶也沒用啊。」站得腳有點酸,她不禁從旁拉了張椅子過來。

    聞言,他不由看向她。「你不知道裡頭裝了些什麼?」

    「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就好了。

    慕容涼微瞇起眼,思忖了半晌才問道:「這機關盒是你家的傳家之寶?」

    「不是。」

    「那怎會有這樣東西?」

    「約莫是在幾年前吧……實際時間我也記不清楚了,反正就有個人到我家來,說我長得討喜,又說跟我爹有緣,所以把這只盒子送給我爹……啊啊,對了,我想起來了,就是他跟我爹說裡頭有稀世珍寶。但我爹也真是的,明明沒打開過,居然真信了那個人的話,嘖,說不定那個人根本是騙子,也不知道我爹是拿什麼東西跟他換的!」

    想起這件事,她不禁一肚子氣。要不是他提起,她真要忘了。

    「……那個人是我爹。」他淡道。

    「嗄?那……煩請你替我向他問聲好。」這麼巧。真是的,害她又說錯話了。

    他垂眸睇著機關盒,口吻帶著無奈。「可能沒辦法,因為他已經過世了,我爹在世時很喜歡雲遊四海,而他最拿手的技藝便是製造機關盒,然後將他四處搜集來的珍寶放進裡頭,主要的用意在於即使被偷了,偷兒也打不開。這種機關盒的設計,放眼天下,除了我爹,怕是難以再找出第二人了。」

    就連他,也沒有把握能夠完成一件機關盒。

    西門念弦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回神,她搔了搔頭,「呃,真是對不住,我沒什麼惡意,只是……」她嘿嘿乾笑,站起身,扣在案邊,伸手過去,輕撫著極為細緻的盒身。

    「無所謂,反正我爹那個人向來隨心所欲,會教人以為是騙子,一點也不讓人意外。」他笑著,長指輕敲著盒身。

    不過,爹會因為一時的興致而將機關盒送人?

    爹會帶在身邊的,通常也是他最為珍愛的寶物,怎麼可能隨便送人?就算她長得討喜,就算爹和她爹有緣,也不至於這麼做啊?

    瞧他垂眸自顧自地沉思著,她也不打擾他,逕自研究起機關盒,就連敲在機關盒上的長指也一併研究。

    哇,他的手指又長又美……

    男人的手都是這麼好看的嗎?反觀她的手,又粗又短,指縫裡還藏著不少的墨漬。她挪開眼,直睇著他修長的指尖,突地想到,那時教她咬傷的指頭不知道好了沒?想著,難以自禁地探手撫去--

    恍若遭雷擊來著,他忽地回神,抬眼瞪著她。

    「你在做什麼?」指尖像是被火燒到般地熾燙,教他趕忙縮回手。

    「沒,我只是瞧你的手好看罷了,你犯得著這麼大驚小怪嗎?」

    「就算好看,你也不該隨便地碰觸我!」他微惱的低吼。

    湊得那麼近,近在他探手可及的地方,即使不刻意,也能夠嗅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她真以為他是君子?

    他從來就不是君子,但就算他是小人,他也不想對個丫頭出手!別老是在他跟前東晃西晃的,晃得他心浮氣躁。

    「我……」小氣鬼,摸一下都不行。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要是沒事的話,麻煩你先離開。」他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幾乎要忘了自己才是客人。

    「我是來跟你道謝的啊,還有……對了,我差點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見他微惱,她不禁蹙起眉頭,然一想到來意,她又展開了笑顏。

    「什麼事?」他不著痕跡地往旁挪了一下,怕她又突襲。

    但她瞬息萬變教他難以轉開目光的神情,以及指尖一路燒到心窩的燙意,依舊教他有些浮躁。

    「你先前不是跟我說有什麼計畫嗎?怎麼過這麼久了,都沒有聽你再說起?」差點把這要事給忘了。

    瞧著她不斷地逼近,他不禁再往旁撤退。「那個……你不要靠得這麼近,退後一點。」他側過身,雙手擋在胸前,以防她不自覺地逼近。

    計畫?天曉得她說的是哪一個計畫?他都快要教她給逼瘋了。

    「你……很討厭我?」她咬著唇。

    他都避成這樣子了,她要是再看不出來,那就自欺欺人。

    她知道自己以前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可她也拿出誠意來了,他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和她計較的才是啊。

    「我沒這麼說。」

    「可你表現出來的就是這種感覺。」說討厭還好聽一點,他根本就是嫌惡她嘛。

    「沒這回事。」退退退,別再靠過來了。

    「既然不是討厭我,為何我不能靠近你?我只是想要看機關盒而已嘛。」她偏要再靠近他一點,有本事閃的話,他就閃吧。

    「你要看,你就拿過去看吧。」見她又湊了過來,他趕忙將機關盒推向她,然而還未來得及縮回手,便感覺柔軟的掌心將他包覆,他驚詫抬眼,「你在做什麼啊?」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就夠荒唐了,她居然還隨意地碰觸他,她這麼做和誘惑他無異,她、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倘若他當真了,不管她到底是有意無意,硬是將她給……天,他在想什麼啊?

    「你是不是對我以往的不敬很在意?」她扁嘴問道。

    怎麼那麼小心眼啊?不都已經跟他道歉了?要不,她請他喝茶再賠罪一次嘛。

    「我不在意!」他沒好氣地道,趁她不備時抽回手。「你要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拉著我的手,若是教人知道了,人家會怎麼說你?」

    「又沒人在這。」她不禁嗔道:「而且,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啊。」

    就是沒那個意思才教他火大。他在心裡惱火地低喊著。

    「算了、算了,我正忙著,你也去忙你的吧。」再攪和下去,今兒個什麼事都不用做了。

    「小氣鬼……」她小聲地咕噥著。

    「你說什麼?」

    「沒有。」說得那麼小聲,他也聽得見?

    瞧他聚精會神地研究著機關盒,理都不理她,她無奈的準備要離開,卻見他的手就擱在機關盒上,不由想要作弄他。

    她的手快速地襲向他,他一驚,下意識地以掌拍開,卻連帶將機關盒一併撥到案桌底下,只見機關盒一碰地,隨即碎得四分五裂。

    「啊!」

    顧不得疼,西門念弦整個人都趴到地上去,抓起了碎片,抬眼睇著他,急得眼淚都快要飆出。

    嗚嗚,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要戲弄他而已,誰知道……

    「對不起、對不起……」怎麼辦?摔成這個樣子。

    「等等。」他蹲下身。

    她的眼隨著他的動作而轉動,見他蹲下身,撿起看似完好無缺的內盒,她忙擠到他身旁。

    「怎麼了?」外盒都碎了,那內盒不就……

    「開了。」

    「嗄?」

    她狐疑地眨眨眼,卻見他輕而易舉地打開內盒,只見裡頭--

    「盒子?!」她不禁大喊。

    怎麼又是盒子?盒子裡頭有內盒,內盒裡頭又有盒子……到底有完沒完啊,怎麼都是盒子?珍寶到底在哪裡?

    「呵呵呵……」

    她瞪大眼,卻忽地聽到他低低的笑聲,抬眼探去,見他索性坐在地上,拿起碎片把玩著。

    「你怎麼了?」她問得小心翼翼。

    該不會是氣瘋了吧?他被機關盒給折磨了個把月,如今外盒碎了,而內盒打開之後裡頭又是個盒子,他會不會真的氣瘋了?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他哭笑不得。

    爹弄了這個機關盒,根本就是在戲弄人吧。

    倘若不是碰巧將它給砸了,永遠不會知道原來要這樣打開它,結果裡頭依舊只裝了個盒子,不過,這麼一來,就好辦多了。

    拿起約莫巴掌大的漆黑木盒,他不禁勾唇苦笑。

    方才驚鴻一瞥,他還以為是一錠墨,然而仔細一瞧,又是木盒。唉唉,又是另外一道難題。

    看來,他要再好生研究一下了。

    「你……還好吧?」她擔心地覷著他。

    回神,他笑看她。「我好得很。多虧有你,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外盒要用砸的才打得開。」

    「哦……這樣子啊。」原來如此,陰錯陽差,反倒是教她給蒙中了。

    「我要謝謝你。」

    看著他的笑臉,她不禁有點羞赧地搔了搔額。「不用客氣啦,反正只是湊巧。」她原本是想要戲弄他的,誰知道……嘿嘿,算她運氣好。

    「我有個計畫。」他忽地斂笑道。

    「咦?」怎麼他說起話來老是轉得這麼快,教她差點跟不上?

    「先前你不是問我有什麼計畫?我現下就告訴你。」

    「哦……」他要是不提,她幾乎要把這事忘了。

    「過來。」他招了招手。

    可是,他方才不是說不要太靠近他嗎?心裡儘管是這麼想,但她還是乖乖地靠過去,感覺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際,教她不禁怕癢地縮起肩頭--

    「哇哇,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耳邊傳來舒大娘的大嗓門,兩人不約而同地朝門口看去。

    「才、才不是那樣的,我們是在說計畫啦!」她羞得滿臉通紅。

    兩人湊得這麼近,瞧在舒大娘的眼裡定是覺得很曖昧,但是她和他之間才不是那麼一回事。

    「哦,計畫啊?計畫成親嗎?嘿嘿,我瞧見機關盒打開了。看來,我得趕緊去忙小姐出嫁時所需的嫁妝了。」舒大娘笑得很賊,擺了擺手。「那就別介意我,你們繼續、繼續。」

    語畢,她拎著裙擺快步離開。

    「不是啦,就跟你說不是了,你……」吼,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呀?居然跑得那麼快。

    西門念弦瞇起大眼目送她的背影遠去,氣得牙癢癢的。

    就跟她說不是那麼一回事了,她偏又……呿,待會兒非得要罵她一頓不可。

    「過來、過來。」慕容涼壓根兒不在意,對她又招了招手。

    她回頭看他,不解地蹙起柳眉。怪了,他自個兒不是說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教人撞見不是很好……唉,算了。

    「我跟你說……」

    她羞怯地垂首,耳邊不斷刮著他溫熱的氣息,如呢喃般的低語,刮得她心都醉了。咦咦,他到底說了什麼?嗯……待會兒再問一次吧。

    翌日晌午,西門念弦手裡抱著雕刀和木板在墨寶閣後院跑來跑去。

    穿過後院的林子,來到小院落,裡裡外外走上一圈,再跑到外頭,繞過長窯跑向後院唯一的一座涼亭。

    遠遠的,便瞧見涼亭裡頭有兩抹身影,即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依舊漾出嬌艷的笑。

    「二爺。」她輕喚著。

    坐在石桌旁的人微抬起眼,盯著她狂奔而來。

    「你……」

    「我方才跑到房裡去找你,沒見著你,就猜你定是在這裡。」她氣喘吁吁地道,雙眼直睇著他,眼中恍若沒有一旁吹影的存在。

    慕容涼微挑起眉,伸手示意吹影退下。

    「找我有事?」他問著,卻沒忽略她的眼神始終停駐在自個兒身上。

    對了,這一陣子,她常在他身旁走動,好像沒再瞧見她纏著吹影不放。

    「我要問你一件事。」她將木板往桌上一擱,隨即在他身旁落坐。

    「什麼事?」

    她抿了抿唇,好似有點為難,猶豫了一會才開口道:「你……是不是將墨給寄放在花樓裡賣?」

    他抬眼盯著她。「你怎麼會知道?」

    果然!「雲娘不知道上哪去了,鋪子的夥計急著找我,說什麼群花閣要拿三十錠金描墨,要咱們趕緊送過去,你怎麼會把墨寄放在那種地方?」寄放在那便罷,她還真想不通,為何可以賣得如此好,就連庫存的都銷光了。

    而且,花樓怎會願意讓他寄賣?

    敢情是他和群花閣的鴇子交情極好?可他來到南京城才多久啊?難不成他常上花樓狎妓套交情?是為了她嗎?

    「寄放在哪裡賣很重要嗎?東西制好便是要賣,賣不出去的商品才是麻煩,既然賣得掉,你又何須在意究竟是誰買了?」

    「這倒是,可是……」她想說的是,要他往後別再去了。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對了,我要你去做的事,你辦好了嗎?」

    「嗯,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東西擺好了。」這又是另一個問題,她老是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總覺得自個兒被他牽著鼻子走。

    以往不會這樣的,她若是要看穿一個人的心思不會太難,可不知道怎麼搞的,一對上他,她就好像變笨了,什麼都看不出來,甚至任由他牽動著思緒,一顆心惶惶不安。

    「哦,那就好。」他輕點著頭,目光依舊落在遠處。

    西門念弦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以為他在煩惱機關盒的事,便道:「打得開嗎?」

    「再給我一點時間。」細軟的嗓音伴隨著教人心猿意馬的香氣,教他不由往旁邊挪了一下。「你很在意裡頭裝了什麼東西?」

    「不,那對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只是我在想,既然還未打開,為何你要放任舒大娘到外頭四處同人說機關盒已經打開了?」偏著頭,她直睇著他好看的側臉。

    「那倒無所謂。」他狀似隨意地說,然而眼角餘光卻總是不自覺地瞥向她。

    「怎麼會無所謂?」

    呿,說得好像怎樣都無所謂,好像完全不將她當一回事……不當她一回事也就算了,隱約總覺得他好像瞞了她什麼沒說。

    說是計畫,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告訴她這麼做到底有什麼好處,而他又到底是在設計誰,反正她就是一頭霧水,而他卻又什麼都不肯說。

    很悶耶,她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反正你靜觀其變就好……你不要再靠過來了。」他不動聲色地移動。

    哪門子的香氣啊?老是攪得他心煩意亂的。

    「我要知道你叫我把東西擺在那裡,到底有什麼用意。」她仰起尖細的下巴,瞇起大眼,大有他不說分明,她就死纏到底的意味。

    「哪能有什麼用意?」他沒好氣地道。

    「沒什麼用意,你要我把機關盒的內盒刻意擺在那裡做什麼?」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等著。「我認為自己有權利知道你到底在盤算什麼。」

    再怎麼說,她都是主人,好歹要讓她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吧!

    他無奈地看著她,兩人對峙半晌,他驀地站起身逼近她。

    「你要做什麼?」陰影從頭頂罩下,她不自覺地移步往後退。

    「你說呢?」他勾唇笑得很邪惡。

    「你……」他的笑容,瞧在她的眼裡,震在她的心底,像是擂鼓似的,敲得她頭都快要暈了。

    猝不及防地,他俯身逼近她,四片唇幾乎快要貼覆上……「啊!你……」西門念弦-著唇,踉膾往後退了幾步,粉顏漲得爆紅。

    他則不以為意地以指輕抹著唇,戲謔笑道:「又沒碰著,瞧你嚇得……」

    「下流!」她咬了咬牙,擠了好半天才吐出這句話,轉身飛也似地逃了。

    她一走,他隨即斂笑,伸手觸上微涼的唇。若說是摩擦過空氣,似乎也說不過去,畢竟他確確實實地觸到那片粉嫩……想到此,他忙打斷思緒,現下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畢竟,今兒個晚上,會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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