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陽明山還透著層層疊疊的雲霧,冷風颼颼地像討債似的不斷吹著每一個來往的過客。
今天是二月二日,龍駿的生日。
傍晚時分,在雲層中閃起霓虹的燈火,那正是龍駿的別墅,彎曲的山坡路上排著一輛輛名貴的轎車正駛向別墅,就像番邦進貢一樣,一車車的人夾帶著一樣樣高級禮品,只為祝賀。
不到七點,別墅外的院子就停滿五花八門的高級轎車,而人們則將寬闊的別墅擠得水洩不通,大伙三五成群圍成一個個小圈圈,互道彼此的光榮事跡,手裡拿著一杯醇酒,不知敬過多少人,亦不知吹噓過多少虛構故事,而厲害的人更是談了好幾筆生意。
今日來的名流很多都是受過龍駿的洗禮,所以大伙亦特別小心自己的禮儀,有的在穿著上取勝,有的則在動作舉止上下功夫,總之,這個生日宴命活像盛裝赴宴的嘉年華會。
而令日最高興的可算是白正清,他穿著龍駿幫他量身訂做的燕尾服,端著酒杯,在別墅外的露天沙發椅上獨自飲酒。雖然他的動作不夠高雅,但光靠他那身質料極好的燕尾服,就足以讓人以為他是哪家公司的大老闆。他答應雪紛今日絕不鬧事,亦不隨便與人交談,那麼他才可以獲得喝酒的權利。
他活到這麼大的歲數,都還沒能見過這種場面,他和著幾分醉意,瞇著眼,看著人來人往的名流之士,說也奇怪,不知道是不是他喝醉的緣故,在他眼中,這些名流活像是一隻隻擂著羽毛的火雞,或是動作僵硬身上包著層層衣服的木乃伊,他一個個欣賞著,就像在動物園看動物般的有趣。
龍駿則忙著與各界名流寒暄致意,一隻手握得幾乎要斷掉,兩邊臉頰還不斷地承受客人們的「攻擊」,然而臉上的笑容卻極為標準,不但親切而且不易變形。
他輾轉繞過一圈圈的人群,讚美聲不斷從他嘴裡傾洩,而一聲聲的祝賀之詞亦盤旋在他身旁,但是,此時他的內心卻著急得不得了,因為市長至今還沒出現,宴會將由市長致詞開幕,萬一市長沒來或遲到,那不就糗大了嗎?
他頻頻看表,內心因時間的緊迫而心跳加速。
此時,有一女子推門進來,引起一陣小騷動,一些年輕的豪門少爺,紛紛地圍在她身旁,龍駿定睛一看,是藍藍。
藍藍冷若冰霜地穿過豪門少爺,眼睛稍微一瞥,就將一群多金少爺打入礦坑,她走到龍駿身旁,禮貌地在他左右臉頰互碰了一下。
龍駿附在她的耳旁,輕輕他說了一句,「雪紛就拜託你了。」
打過招呼後,她靦腆地點著頭,往雪紛的房間走雲。
而跟在身後的多金少爺,則爭先恐後地搶著要踩她走過的足跡,就這樣踩著睬著來到雪紛的房間門口,藍藍不慌不忙地開門進去,多金少爺們卻從門縫中看到了雪紛漾著花朵般的笑靨,霎時,整座礦坑倒了下來。
多金少爺個個議論紛紛,她是誰?沒想到世間上居然有這等美女,真是難得。說著說著,沒有人願意離開這人間仙境,大伙圍成一團等著目睹雪紛的廬山真面目。
藍藍一進到房間就被雪紛抱住,她緊張得全身微微顫抖,藍藍則對她露出個笑臉,並倒了杯熱開水給她,還不斷稱讚她今日的打扮很迷人。
事實上,今日的雪紛確實很美,就連藍藍亦覺得自己有些遜色,她很高興雪紛能將所學運用得淋漓盡致,不但自然,而且令人忍不住想多著雪紛一眼。
藍藍今日的心情有些灰色,但面對雪紛卻忍不住地開心起來,她細心地告訴雪紡有關待會兒可能發生的狀況,一件件慢慢他說著,偶爾還插人一兩個有關多金少爺的笑話。
此時,士紳陪著市長及市長夫人一同出現。
龍駿看著表,時間剛剛好。
三人互打過招呼後,主持人宣佈市長登上致詞台,他上台後清了清喉嚨,請了一些言不及意。毫無建設性、頗無重點的長篇大論,唯一一句切人主題的話是—祝龍駿生日快樂,言畢,大伙鼓掌,紛紛讚賞他的能言善道。
此時,場內的燈光轉暗,主持人說:「有請今日的壽星陳龍駿先生。」
龍駿和著群眾的掌聲步上致詞台,用眼睛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嘉賓,然後不疾不緩他說:「感謝今晚各位嘉賓在臨寒舍,敝人的生日實不足為賀,只是希望能與各位相聚片刻罷了,在塵囂的市並中惟有美酒才能令人脫去凡俗。」
他舉起酒杯,「來,我敬各位。」他飲下杯中酒。「希望今晚大家能忘掉一切煩惱,盡情地狂歡。謝謝各位。」言畢,犬伙開心的鼓掌。
主持人宣佈,「各位親愛的嘉賓,現在讓我們歡迎陳龍駿的秘書白雪紛小姐,她將為大家演奏一首蕭邦的『E小調第十四首圓舞曲』,現在就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來歡迎她出場。」
此時,雪紛從房間走出來,馬上凝聚眾人的目光。她挽著髮髻,露出白哲的頸子,胸前戴著一顆鑽石,著一身雪白的晚禮服,手上戴著白長手套,不疾不緩地走在紅地毯上,在場每一位嘉賓無一不屏息專注地看著她,尤其是那些多金少爺,個個早已流了滿臉口水,像中毒似地緊緊望著她的身影,就連身為對手的士紳也嘖嘖稱讚。
藍藍跟在她身後,陪她步向鋼琴,這樣的畫面宛如天上仙子下凡,那樣的高貴與不可觸碰,雖然大移均好奇她的來歷背景,卻都又不捨移開自己的視線,因為這夢幻般的情境實在是少見的場景。
她走到鋼琴前,高雅地坐在琴椅上,慢慢地褪去手套,露出一雙纖細的小手,藍藍為她翻開樂譜拿走手套,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雙手,十隻修長的手指開始在鋼琴黑白鍵上不斷地舞著,一聲聲悅耳的琴音瞬間佈滿整屋。
那音符似雪花般飄人每個人的心坎,又似游絲般穿梭在空氣中,隨著呼吸進人每個人的腦內,強迫大家停止動作仔細地聆聽享受這動人的天籟。
她就像武功高強的武林高手,在瞬間將在場的每一位嘉賓點了穴道,沒有人能逃得了她的琴音,亦沒有人能抵抗得了去欣賞她富有情感的動人樂章。
琴音高亢,,惹人心跳急速加快,琴音低沉,引人閉眼心生憐愛,一首圓舞曲舞出了人們所有情緒,喜、怒、哀、樂。
盡在其中,活像動人的故事,感動在場的每一位嘉賓。
彈奏結束,大伙仍欲罷不能地望著她的身影,只見她優雅地戴起手套,緩緩地走向龍駿身旁,這時才有人醒過來。霎時,響起震天的掌聲。
五層高的蛋糕襯著幾根點著的臘燭,被推入場,場內響起生日快樂歌的音樂,嘉賓齊聲同唱,雪紛站在龍駿身旁,一起接受大伙的祝賀。
他們兩個臉上堆滿了笑意,連眼睛亦笑得閃閃動人,活似一對天成佳偶,郎才女貌。但看在藍藍的眼中,卻令她有些傷感。她順手拿起酒杯,盛了些酒,步出門外。
而切過蛋糕後,龍駿則帶著雪紛逐一拜訪與會的嘉賓,一個一個不斷地聊著。
士紳踱了過來,禮貌地打過招呼,即附在龍駿耳際,低聲地說:「看來你把雪紛訓練得相當成功,不過市長的生日宴會可是由我主辦,想要拿到邀請函,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很難預測,兩個月後雪紛是否能順利拿到邀請函。」他笑得極為奸詐,「在還沒拿到邀請函之前,看來你還是得繼續努力。」言畢,他即朝另一方向走去。
此時的市長則忙著應酬與會的嘉賓,一杯杯純度極高的酒和著一句句純度極少的虛假讚美直往肚裡倒去,這令市長夫人不得不借小解之由離開了他們的交談,她閃過眾人的目光,步出門外。
今日的夜色,有些陰沉,不但沒有月光,就連星星都若隱若現地藏在雲層之中,寒冷的微風像刀子般刮著露天的人兒。
藍藍不自覺地拉了拉頸子上的絲中,市長夫人走過來,她脫下大衣披在藍藍的身上,外面很冷,別凍著了。」她依著欄杆,站在藍藍身旁。
「謝謝。」她握住大衣的領口。
兩人注視著前方,沉默得沒有半點聲音。
過了一會兒,市長夫人才緩緩他說:「經過這麼久的時間,莫非你還不能釋懷?」
藍藍深呼吸了一口氣,「緣已盡,情已逝,我不想再去回憶,就讓一切隨風而逝。」
「難得你看得開,如果當初不是你執意拒絕龍駿,說不定你們早就成為夫妻了。」市長夫人朝她微微笑了一下。「不過人的命是難以論斷的,誰知道你們的分離,是不是為了遇上更合適的對象呢?」
藍藍歎息地笑著,她晃著酒杯裡的酒。仰望著天空,「誰知道呢?你我只不過是世間上來往的過客,短短的幾十年,難得碰上有情人,若能保有一段劍骨銘心的愛情,就算不虛此生了。」
「啪、啪、啪!」白正清擊著掌,「說的好。說的妙,看你年紀不大,卻有這番深刻的體會,想必是經過一番風雨的折磨。」
「你是……」市長夫人質疑地問。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我們能產生共鳴,來,過來喝點小酒吧!難得萍水相逢觀念能如此一致,就算刻意尋找,也不能擔保有此際遇。」
她們互看了對方一眼,慢慢地踱向白正清,三人坐在露天的沙發上,開始聊著自己對人生的看法。
而此時的雪紛,酒過一巡,就覺得頭昏沉沉的,不知是酒精作祟,還是人情的壓力,總之她的頭就像要爆開似的,她告訴了龍駿,他則趕緊將她扶人她的房間,幫她脫去高跟鞋,讓她躺在床上。
他握著她的手。「還好吧?」
「嗯!我稍微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她擠出一絲吃力的微笑。
「還說沒事,看你的額頭都冒汗了,是不是太累了?」
「我真的不要緊,你趕快出去招呼客人吧、待會兒休息夠了我就出去找你。」
「好吧!」他在雪紛額頭輕吻了一下,「那麼我先出去嘍!
你好好的休息。」言畢,他欲轉身開門。
「龍駿,等一下。」雪紛叫住了他,她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他,「生日快樂。」她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謝謝。」他將盒子打開,裡面裝著一隻手錶。
雪紛幫他將舊表拿下,為他戴上新表,「喜歡嗎?」
「嗯!」他開心地點頭,「謝謝你,雪紛。」他深情款款地看著她,然後給她深情的一吻,「你好好休息,外面有我應酬,你放心。」他幫她順順衣服,然後轉身開門出去。
雪紛深呼吸了一下,臉上揚起得意的笑容,雖然身體覺得有些疲倦,但她的內心卻是相當開心,沒想到她居然能在社會名流面前彈奏鋼琴,沒想到心中的神秘花園原來如此令人著述,沒想到與龍駿共度生日是如此的甜蜜。.
她閉上雙眼,靜靜地享受這夢寐以求的一刻。
龍駿才走人客廳,就被與會的女士拉到舞池跳舞,和著跳躍的音符,他開心地舞著。
而市長亦受一些女士的邀約,走人舞池,挺著他圓滾滾的肚子到處亂撞,就像一顆出界的籃球,無目的地滾著,反正他是市長,跳得再醜,也有人含讚美他的舞技。
就因為他們兩人上了舞池,激起大伙跳舞的興致,一對對男女紛紛步上舞池,搖起曼妙的舞姿。
士紳對於跳舞總提不起勁,他看了看場內的人群,一時的賭博細胞又油然而生,但市長在場,他實在難以如願,於是拿了杯酒往門外走。
才步出門外,他就聽到一陣陣的笑聲,原來是籃藍他們正聊得起勁,三人幾乎笑癱在沙發椅上。
他晃了過去,「你們在聊什麼啊?聊得這麼開心。」他打斷他們的話題,坐在藍藍的身旁,她下意識地挪開與他的距離,而他則看到了白正清,「這位是
「今夜我們不談彼此,只談人生,誰叫什麼並不重要。」
市長夫人開心地道。
「對啊!年輕人,人生在世沒有什麼好計較的,名字只不過是代表一個人的軀殼,又不能用來解釋一個人的靈魂,倒不如隨興地飲酒作樂,還快樂些。」白正清言畢,就幹了他手上的酒。
「是嗎?」士紳啜了一口酒,「飲酒作樂我相當贊同,但是要我無捨無求那是不可能的事。」他輕佻地看了藍藍一眼,「像你這般的美人,要是無捨無求,那豈不是讓全天下男人傷透心了嗎?藍藍,你說是嗎?」他的話似含有其他意思,笑得極為姦淫。
藍藍站了起來,將大衣還給市長夫人,並向市長夫人及白正清辭別後,隨即離開。她行事一向如此直接,且好惡分明,對於士紳那種油嘴滑舌之輩,她是沒有多少耐性的,她寧願一個人獨處,也不要浪費時間在他身
見她走得飛快,市長夫人追了上去。
「年輕人,凡事別逞口舌之快,你看看,好好的聊天夥伴,被你三言兩語地就打散了,唉!」白正清倒了酒,歎了一口氣,往嘴裡又灌上一杯。
士紳仔細地打量著他,看他的穿著應該是有線的老闆,不過為什麼從沒見過他呢?
就在士紳思考的時候,白正清舉起酒杯,大聲他說:「酒是用來喝的,不是用來看的,來,陪我喝…卡;吧!」
「既然你對於喝酒如此有興致,倒不如咱們來打個賭。」
白正清挑起一邊濃眉,「賭什麼?」
「我賭你無法喝完桌上這三瓶陳年XO,賭注十萬,有沒有興趣啊?」士紳用挑釁的眼神看著他。
十萬?開什麼玩笑,只要喝了這幾瓶開水,那還不容易,「你是說真的嗎?」
「當然,就怕你不敢賭。」士紳用三分嘲諷的語氣試圖激怒他。
「好,我跟你賭。」白正清打開瓶蓋,正要喝時,又謹懊地說:「你可不許後悔。」
「絕不後悔。」
「爽快。」白正清拿起酒瓶就往嘴享猛灌,不到兩分鐘就幹完一瓶。
哼!逞匹夫之勇,土紳不屑地看著。
白正清再拿起第二瓶酒,鬆開瓶蓋,又花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將第二瓶完,還頻鼠地讚賞說:「真是好酒啊!」他眼睛沒眨一下地又拿起第三瓶酒。
士紳第一次看到有人如此海量,不禁為自己的荷包開始擔憂。他傻乎乎地望著,希望第三瓶酒能堵住對方的嘴巴。
眼見第三瓶酒又要見底,忽然,白正清停了下來。
士紳開心的說:「喝不完,可千萬別勉強,十萬塊事小,身體的健康才重要。」他鬆懈地坐躺在沙發上。
只見白正清打了個長呷歎息地道:「唉!老嘍!以前喝這點小酒是連換氣都不用的,沒想到,現在居然要休息一下。」說罷,他拿起酒瓶一口乾了所有的酒。
霎時,士紳整個人掉到谷底,他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種怪物。
「喂!酒喝完了,錢還不拿來。」白正清正開著另外一瓶酒。
士紳看了實在錯愕,他趕緊開了張支票交給白正清,「拿去吧!沒想到你居然那麼能喝。」
白正清趕緊收起支票,拿起酒杯,開心他說:「來,我敬你!謝謝你平白無故地送我十萬塊。」
「你還能喝啊!」士紳簡直快要暈倒。
「喝酒是我的興趣。」咕嗜,又是一杯。
從沒見過有人有這種興趣,面對這樣的怪物,士紳實在沒轍,但要他平白無故地輸十萬元,實在心有不甘,於是,他又想了一個方法—賭撲克牌。
「我們再來賭一次怎麼樣?你敢不敢賭啊?」士紳試圖再一次激怒他。
白正清猶豫了一下,足足喝下三大杯酒,「好,我跟你賭。」他睜著碩大的牛眼,一點也沒有喝醉的感覺。
士紳站了起來,「那你跟我走吧!」
「要去哪?」
士紳兩手插人口袋,趾高氣揚他說:「去我的車上啊!
要不然待會兒被市長看到,你我都吃不完兜著走。」
白正清於是起身,跟著他進到他的車內。
而進到屋內的藍藍,在市長夫人的極力撮合下,步上舞池與龍駿共舞。
說真的,要不是他們倆個性不和,單憑外表,其實是滿登對的,而龍駿與雪紛的戀情在大移面前尚未曝光,所以市長夫人一直認為,他們是很有可能復合的。
雪紛小想片刻,伸伸懶腰,步出們外,眼光銳利的她,馬上就看到龍駿與藍藍在舞池上飛舞,動作是那樣熟練,默契是如此的契合。
她走向舞池,馬上被一章多金少爺團團圍住,要求與他們共舞,她想起藍藍教她的婉拒秘岌,第一招—視多金少爺如糞土,於是她含顎優雅地撓過他們。
不料,這群少爺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容易對付,他們像血吸蟲一樣馬上又跟了上來,於是,她趕緊使出第二招—引發內哄。
她停下腳步,望了一下眼前一隻隻戴著金項鏈的哈巴狗,她笑得極為嬌媚含蓄,然後緩緩地道:「各位先生,多蒙你們的厚愛,但是你們人數這麼多,我一時之間也無法陪那麼多人,要不然等你們商量好先後次序,我再與各位共舞,好嗎?」
這招果然奏效,那麼多金少爺為了先後次序爭得面紅耳赤,雪紛則乘機趕緊離開,步向舞池,在市長夫人的旁邊坐下。
市長夫人有禮地對她點點頭,「你的琴藝真是令人讚賞。」
「哪裡,你誇獎了。」雪紛亦微笑地點頭。
市長夫人望著舞池上的龍駿與藍藍,似陶醉在他們的舞姿裡,「你認識藍藍嗎?」
「當然,她教我化妝。」
「藍藍遠個女孩真是惹人憐愛,就是個性倔了一點,」市長夫人邊看著他們跳舞邊說道。
「會嗎?藍姊一向善解人意,個性滿好的啊。」
「你有所不知。」市長夫人歎了口氣,接著說。「唉!不過,看他們跳舞真是令人羨慕,他們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什麼?跟龍駿在一起的不是她嗎?怎麼會變成藍姊,市長夫人為何要這麼說呢?雪紛的心情霎時沉重了下來;她望著舞池中的他們,心裡居然莫名地燃起妒火。她想間市長夫人這是怎麼一回事,見市長夫人的神色似透著一種期待,她正欲開口時,市長卻走了過來。
「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請白小姐跳支舞呢?」他有禮地伸出手。
雪紛望著市長夫人。
「去吧!傻孩子,我不會吃醋的。」市長夫人和藹地笑著。
雪紛搭著市長的手,與他步向舞池。
她心神不定地舞著,沒有半點興奮的表情,這與龍駿、藍藍形成強烈的對比,她用餘光看著他們,他們越是笑得開懷,她的內心越是擔優,市長夫人的一席話計她陷入疑惑的深淵。
「你怎麼啦?有心事啊?」市長斜著一對質疑的雙眼。
「沒、沒有。」她趕緊回了神。
「沒想到你居然彈得一手好鋼琴。」
「哪裡。」她淡淡的臉蛋強擠出一抹微笑。
「今天開心嗎?」
該死的,市長今日的話怎麼特別多?她實在沒有心思因應他那些應酬性的話題,她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現在的她,惟一想知道的,就是趕緊弄清楚龍駿與藍姊的關係,她越是疑惑,平日的蛛絲馬跡越是令她胡思亂想,例如,藍姊為何總是看著壁上那幅畫,到底那幅畫代表什麼意義?而每次進到他房間,藍姊總是心神不寧,莫非他在隱藏著什麼?還有,照理說,她與藍姊的感情算是不錯,為何每次上完化妝課,藍姊總是急著離開呢?一個個無法解開的謎底,像雲霧般包圍著她。
或許女性的聯想力天生就特別豐富,總有辦法在推敲事情的時候,將平日一些無足輕重的問題,抽絲剝繭地理出來,然後使事情更趨複雜,整個思緒糾成一回,悶在心裡,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有礙健康。
不過,雪紛或許會胡思亂想,但要她悶在心裡,可是一刻也憋不住,她望著牆壁上那幅畫,愈看越可疑,於是用她那惹人憐愛的眼神看著市長。「市長,我們別跳舞了,你陪我喝酒,好嗎?」
「好啊!難得你有這種興致。」
兩人互相行了個禮,雪紛挽著他的手,一起步向客廳。
才一坐下,一群馬屁名流就圍了上來,直稱讚他們倆的舞技,如何如何的精湛。
過了好一會兒才打發他們走。
雪紛與市長坐在沙發上;她為他盛上一杯酒,「市長,我敬你。」她高舉著酒杯。
「好、好、好!」他啜了一口。
「市長,看你學識如此淵博,不知對於畫是否有所研究?」
「研究我不敢講,但普通的鑒賞能力我還有。」市長頗自滿地道。
她措著畫,「那麼你覺得牆壁上這幅畫畫得如何
市長斜晚了一眼牆上的畫,突然朗聲大笑,「你真奸詐,想騙我批評藍藍的大作,我可不會上當。你是不是想試探我是不是醉了啊?」
她猶豫了一下,「看來你真是沒醉,想不到市長酒量這麼好啊!」
「那當然,誰教我是市長呢?」他得意地向雪紛敬了一杯。
「你剛才說,這幅畫是藍姊畫的,但是,怎麼會掛在這裡呢?」她放下了酒柯。
「原來龍駿沒告訴你啊?」他搔了搔手臂。
雪紛微笑地搖著頭。
「這幅畫啊!可是藍藍送給龍駿的。好幾年前她們因工作而認識,且很快地就墜人情網。」
什麼?原來龍駿與藍姊真有這麼一段,雪紛的心情因明白真相,而更顯沮喪。
市長繼續說道:「那時所有的人都很看好他們,我的夫人還主動說要免費當他們的媒婆呢,當然,那時就連我,丫也覺得他們是天生的一對。」他又啜了一口酒。
雪紛為他再斟上一點酒。
「後來,藍藍住進這間屋子,而這幅畫,」他指著牆上那巾萄畫,「就是藍藍住在這裡時所畫的,釘上牆壁那天我也有在場,因為那天不但是這幅畫釘上牆壁的日子,而且也是龍駿向藍藍求婚的重要日子。」
「什麼?龍駿向藍姊求婚?」雪紛著實許異,臉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陣陣青白。
「是的,但是藍藍並沒有答應他。」
「為什麼?」
他聳聳肩,「從那天以後,他們的感情也因此而產生極大的波濤,或許是藍藍還沒有心理準備,也或許是他們的緣分已盡,總之,他們開始為一些事情吵得天翻地覆,據我所知,有一次他們還為買不同香皂的氣味,而爭得喋喋不休,你想想看,就連這麼小的事情,他們都可以爭得死去活來,這教他們如何能一起生活下去呢?」市長深深地歎了口氣。
雪紛好奇地問:「龍駿是因為藍藍拒絕他的求婚,才態度轉變的嗎?」
「或許有些關聯吧!這個問題我也問過龍駿,他說藍藍讓他很沒安全感,有些事情常令他不知所措。」他再啜了口酒。
「你要知道,一個男人要是沒了安全感,就像無根的雜草,不但少了自信,還有可能因此而灰心喪志。」
雪紛皺著眉頭,心有同感地看著他。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下去,終於在一次爭吵中,他們選擇了分手,雖然在我們的心中多少有些遺憾,但是沒想到分手後的他們,卻反而成只好朋友,只是在他門彼此的心目中,將感情的界線畫分得相當清楚。身為朋友的我們看見他們重修舊好,著實也為他們高興。但可笑的是,龍駿居然從此對女人提不起什麼勁,而專注在他的事業上,不斷地研究經營,他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聽到這裡,雪紛不禁暗自竊喜,因為她是惟一能讓龍駿提起勤的人,但她又搶心著,他們兩人會不會死灰復燃,想到這裡,她的心情馬上從沸臆凝結成冰。
她乾咳了兩聲,「那麼他們可不可能再成為男女朋友呢?」
「依我的觀察嘛!」他搓了搓下巴,「不可能。」
「誰說不可能?」市長夫人一屁股坐在市長的旁邊,「依我看啊!他們很快就會再陷人愛情的漩渦裡。」
「老婆,你少胡扯,這怎麼可能嘛!」市長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你們剛才沒看到,他們在舞池上不知道表現得多麼出色,龍駿的柔情,搭配藍藍似水的身段,簡直就是天衣無縫,而且我可以看得出來,在他們的眼神中,不斷地流露出向對方表達愛意的電波,那種畫面,實在教人感動得想要流淚。」
轟!轟!轟!三顆十足十的核子彈在雪紛體內炸開,在她純情的世界裡,燃起一波波致命的火花,再加上市長夫人的添油加醋,這教纖弱的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她全身僵硬,背部冒出惶恐的冷汗,她轉了轉頭,試圖尋找龍駿的身影,但是在偌大的屋子裡不但看不見他的鬼影,就連藍藍也不見蹤跡。
她就像接近午夜十二點鐘的灰姑娘,內心忐忑不安,又像熱鍋上的螞蟻,著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曾經抗拒過自己對龍駿付出的愛,怕的就是面對離別,沒想到步步為營的她,到頭來還是要面對這樣的擔心。
她抽身離開市長夫婦的談話,一個人踱到屋子門口,突然,她看到龍駿與藍藍正坐在露天沙發椅上聊天,本來這樣的畫面是相當平常的。不過,經討市長剛才那一番話,讓她實在有點妒嫉眼前的藍籃。
女人的眼裡總是容不下半粒沙子的,更不用提要她容忍有威脅性的對手,雪紛很想衝向前去打斷他們的談話,但是她卻再三駐足,畢竟,她已不是昔日那位暴躁又急性子的女孩了,現在的她,不但懂得收斂,而且也頗尊重別人,更何況藍藍又是她的好友。
幾經思考後的她,關上了門,回到屋內,雖然內心有些沮喪,但她仍然相信龍駿是愛她的。
而此時的龍駿與藍藍卻不知道,站在他們身後的雪紛,內心已漾起極大的波濤,他們仍舊快樂地品著手上的酒,開心地聊著天。
藍藍在品酒的時候,注意到龍駿手上的新表,她眼神有些閃爍,聊天有些分心,雖然已分手多年,但是她還是挺關心他的。
她感覺到近幾個月來,龍駿的心情變得相當開朗,雖然他與雪紛都沒有公開他們的戀情,不過,善於觀察的她,卻早已猜到他們正在戀愛。
她故意探一下龍駿的口風,「你換表啦?」
他很滿足地看了看新表,「剛剛才換的。」他擦了擦手錶,「這是雪紛送我的生日禮物。」
「我可以看看嗎?」
「可以啊!」他拔下手錶,遞給了藍藍。
她拿過手錶仔細一瞧,時針是一個紅色心型圖案,分針則是藍色心型圖案,而時間剛好是午夜十二點整,紅藍兩顆心緊密地契合在一起,她淺淺地笑了一下,「這個表很好看,也很適合你,雪紛很有眼光。」她將表還給龍駿。
他開心地戴上手鑄,「當然,她可是我的秘書,跟光自然超乎常人。」
「就只是秘書而已嗎?」她的眼神透著一道銳利的光芒。
龍駿愣住。他猶豫了一下,其實他也不是刻意要隱瞞藍藍,只是一直找不到適當的時機告訴她罷了,更何況以她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洩露出去的。
他笑了一下,「我的事情總是沒辦法瞞過你,我跟雪紛在一起已經三個月了。」
「是嗎?但是有必要這麼神秘嗎?」藍藍似乎沒有一點驚訝。
「你有所不知,因為士紳跟我打了個賭。」
「賭什麼?」
「賭雪紛。」
她一臉茫然。「這話怎麼說?」
於是,龍駿將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地全告訴她。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刻意隱瞞,以免士紳那狡猾的傢伙,到最後說我濫用私情謀利。」
「難道不是這樣嗎?」
「藍藍,你……」他沒想到居然她會這樣認為。
「開玩笑的,你別緊張,你是怎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她撥了撥頭髮。
他則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
「雪紛是一位不錯的女孩,雖然有點急性子,不過心地相當善良,而且又燒得一手好菜,如果我是男人,也會喜歡她的。」
「是啊!不過我最欣賞她的一點是,她那毫不矯揉造作完全發自內心的真。」他有點陶醉他說。「這一點是相當難得的,完全有別於一些名流之士。」
看樣子,龍駿是真的愛上雪紛了。她從他說話的表情,就可以解析他內心的想法。
藍藍深呼吸了一口氣,「你有沒有把握賭贏士紳?」
「當然,我對於雪紛相當有信心。」
「不過士紳可是相當奸詐的,在還沒賭贏之前,你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我會的。」他舉杯向她敬酒,然後和她不約而同地看著剛浮出來的月亮,「你對於未來有沒有什麼計劃或期望呢?」
她生聳肩,「我還是熱中於化妝與畫畫,我想我會將時間投注在這上面的。」
「除了這些以外,難道你沒想過要為自己找一個伴侶嗎?」他搓著酒杯。
她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隨緣吧!」
他們互視對方,給彼此一個微笑,然後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開始有人來向龍駿辭別,他握著對方的手一一向他們道別。
藍藍站了起來,「時候不早了,我看我也該走了。」
「好吧!今天謝謝你來幫忙,我送你。」他穿上西裝外套。
「不用了,今日你可是主角,很多人還等著向你辭別呢!」她從皮包拿出車鑰匙,「那麼,我先走嘍!再見。」言畢,她轉身離去。
「再見!」他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她有些孤獨。
突然,白正清與士紳從車子內走出來,兩人好像在爭吵什麼似的,那扭曲的臉孔,加上頗大的動作,幾乎快要打起來。
龍駿趕緊跑了過去,但是他們兩人一看到他,馬上又裝作一副好朋友的樣子,還不停的傻笑。
龍駿見他們笑得如此詭異,於是間道:「你們剛剛在吵什麼夕」
他們對看了一下,搔著頭說:「有嗎?我們一直很好啊!」他們還假裝為對方調整好領帶。
「真的沒事?」
他們揮著手說:「沒事。」
雖然,龍駿覺得他們一定有事瞄著他,不過應該不會是什麼大事吧!更何況現在又是客人回家的時間,他可忙得很。
此時,雪紛陪著市長夫婦一起走了出來。
「龍駿,市長他們要走了。」她開口說道。
龍駿趕緊向前踏了一步,握住市長的手,「市長,謝謝你今日大駕光臨,實在讓敝舍增色不少。」
「唉!都是自己人,你還這麼客套。」市長假裝板著臉孔。
「對嘛!龍駿,可不要跟我們客氣啊!」市長夫人在旁附和著。
「時間也不早了,讓我早點送市長及及市長夫人回家吧!」士紳打斷他們的談話。
「好吧!士紳,那麼就有勞你了。」龍駿拍拍士紳的肩膀。」
然後龍駿與雪紛目送他們一行人離開。
宴會結束,所有的嘉賓陸續都走了,一切都歸於平淡,而關了一個晚上的皮皮也重見光明。
夜深了,忙了一天的龍駿與雪紛也累了,他們還來不及收拾殘局,就雙雙地睡去。
今日對於雪紛來說,別具有一番意義,雖然五味雜陳,卻甜蜜多於沮喪。
但,不管如何,今日已過,只能期盼明日將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