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沿著海岸線走,林以梅有感而發念道。
亂石崩雲?滕青雲看看腳邊經歲月累積而海蝕沖刷的平坦石塊。驚濤裂岸?他抬頭遠望平靜的海面。卷起千堆雪?小小的碎浪在腳邊盤旋,濕了他褲管一圈。
“你沒喝酒也會醉嗎?”他不以為然地道。
沒情調的人終究還是不能希望他突然有情調起來,學醫的人最難的就是運用想像力,因為醫學上的東西是很難用想像力理解得到的。
林以梅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看著一直走在自己後面的人,雙眼和唇彎起了笑意。“想像啊,大笨蛋。”終於讓她有機會扳回一城了吧!她指指自己的腦袋,“聰明的人才懂得運用想像力。”她暗指他很笨。
滕青雲往前跨了幾步,腳長的他只消幾步便抓到這個膽敢侮辱他的女人,兩人之間若有似無的空隙,似乎更適合暖昧氛圍的醞釀。
他應當說些什麼的,對不對?滕青雲在心裡自問。為什麼每次一看見林以梅他就忘了應該斥責的話。她那一對笑彎的眼睛和前些日子的紅腫比起來實在是判若兩人,是他的醫術好嗎?讓她看起來像重新活過來一樣;還是說這樣的依存關系能讓一個女人從失戀的深淵中爬起?他的心理學念得不夠專精,太過細密的復雜思想無法做正確的研判。
“你這個時侯應該要吻我才對。”說話的反倒是被他一把抓住的林以梅,她主動將空出的另一只手環上他腰間。
滕青雲皺著眉頭。“原因?”
已經相處了起碼有七、八天以上,她也許在感情方面很愚蠢,愛錯人,但念醫學的人畢竟也得有顆懂得思考的腦袋,因此對他慣用的二字訣林以梅倒是已經十分習慣了。
“因為我們現在是情人。”說話的同時,她環在他腰上的手移到頸背,輕一使力壓下,拉近彼此的距離,臉對著臉,彼此之間只有一寸的距離。“你沒聽過一切盡在不言中嗎?”
“那是因為相對而言。”他的話本來就少,和林以梅認識後不得不多了起來,但還是同樣的一針見血,也可以說是刻薄現實。
林以梅松開手,低下頭喃喃:“是啊!”她不得不同意他的話。壓埋在心底的痛又隱隱約約湧上,只是她已學會不外露。她轉過身再度背對著他邁開步伐閒散地走著,漫無目的地閒晃的確像她此刻心裡的寫照——空渺。
忽然後頭一個力道下來,她旋了個半圈落入後頭滕青雲的懷裡,還沒有意會到,迅速的影子已然罩下,吻住她的唇,火熱而布滿欲望,除此之外還有了點……介意。
頭一回他的沖動跑在理智之前,看到她那一張郁悶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起她失去的戀情,一時間千頭萬緒齊湧,他厭惡一個人老死抱著過去不放,更厭惡她為情感冒、為愛傷風的嘴臉,或許說,對不是因為他而導致她衍生的一切情緒他都厭惡!
厭惡!?滕青雲倏地收回手同時也推開她。厭惡?他厭惡什麼?
“你怎麼了?”唇瓣傳來刺痛腫熱的感覺,他的反應不像平時的滕青雲。他推開她,她卻主動走向他。“沒事吧?”
她的關懷之情十分明顯,卻反倒更讓他——覺得厭惡。
這份異樣的感覺全拜她所賜!又氣又怒,他反常地轉身逕自往小木屋走去,以往還會和她牽手佯裝情人,此刻他只想一個人。
林以梅不明所以,只好緊跟在身後。
* * *
“你到底是怎麼了?”執著向來是她的優點,回到小木屋後,她仍不怕死地追問著滕青雲,因為疑惑,也因為關心。“突然生起氣來,我不懂,是我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滕青雲背對著她翻閱手上的醫學資料,到花蓮的這一趟主要還是為了參加醫學座談會,他的行程雖然提前,但早別人幾步總是好的。
“你還看得下去嗎?”她索性抽起他的資料收到身後。“我不明白,我們剛才還好好的,不是嗎?你反常也要有個理由才算合理。”短短的幾天,她隱約了解他的性格,他是一個一板一眼、有條不紊的人,什麼事都要求有個理由,什麼問題也必定會求得出個答案,他既如此要求別人也必須別人如此要求,這才公平。
而她,就是那個要求的“別人”。
“沒有。”他指的是沒有理由,因為找不到。站起身,他走向她並伸手打算拿回被她搶走的資料,結果被她一個後退落了空。“還我。”
“不要。”她搖頭拒絕。“除非你告訴我你在生什麼氣,是跟我有關嗎?我礙著你的工作?”
“沒有。”她的腦袋能不能停一停,讓他有個清靜的空間?滕青雲加深不悅的臉部表情,這樣的反應更難讓她相信他沒有生氣。
她一邊後退一邊同他說話:“我敢打賭,你一定在生氣。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本來好好的你會突然生氣。我還沒看過你生氣,也不明白什麼樣的事情能讓你生氣,我好想知道。”
“別拿我作心理分析。”他總算是說了句比較完整的話。
林以梅則是對他眨眨眼。“偏偏我對你真的很好奇。”是真的很好奇。截至目前為此,她只知道他是個醫生,叫滕青雲,到花蓮是為了參加醫學座談會,其他的一概不知。他們同睡一張床不下四、五天,但是他對她而言還是個謎;而她在他面前——早就如同張白紙一目了然。
“隨你。”他伸出的手還沒收回,示意她最好把資料還他。
林以梅搖了搖頭,腳步往後退了退。“我才不——啊——”沒意料到自己會絆到床,她整個人重心往後躺了下去,為了怕壓壞他的資料,她不得不以兩手高舉的姿勢跌在床上。
“小心!”他好心伸出手想拉回她,誰知道竟被她牽連一同倒下,瞬間兩人形成極暖昧的姿勢。
唔……好像整顆心都要從嘴巴裡跳出來似的。林以梅難受的漲紅了臉,一股勁地猛咳,“咳咳……咳咳……”
滕青雲本想伸出手到她背後替她順氣,卻倏地向上高舉,目標是她手裡的那份資料。對她不需要太過關心,那一點小撞擊死不了人的,他提醒自己。
壓在她身上的重量頓時消失,說不出自已是什麼心情,總覺得心底深處失落了一角。“喂,我很不舒服。”說完,她佯裝咳了幾聲,身子蜷得像只蝦米似的又躺在床上。
滕青雲沒有理會她,逕自埋首在醫學資料中,一直到他回方才的位置坐定時,埋頭苦干的姿勢還是不變。
“我是真的很不舒服!”她再一次強調,又用力咳了三聲,卻怎麼也勾不回他淡漠的心神。她以為他會就這麼吻她,幾天來她已經習慣他吻她的感覺,他的吻總是出其不意也充滿情欲地讓她就這樣忘記所有的事情,很像毒藥和麻醉劑,更像止痛劑——讓她上癮。
女人對性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看得開……驀然想起滕青雲曾告訴她的這話,林以梅猛然一驚。
不會吧……她的心被驀然想起的這句話給震呆,她難道看不開嗎?在經歷那一段被背叛的事情之後,她還看不開嗎?不會的……
她半坐起身,雙手抓住胸口,力道足以讓胸口上的肌膚印上瘀青的印記,但她全然無所覺,整顆心震懾在膝青雲對她提的那句話。
女人對性放不開……放不開……她的眼睛已然無法對焦,呆茫的腦袋中什麼也想不起來,可卻又該死的憶起學校裡女性心理學教授曾講過的一段話,所謂的處女情結指的是女孩子對她第一個男人極高的在意度,在一般正常的情況下……
不!不要……她不要想起來!林以梅伸手捂住耳朵,不停搖頭、再搖頭,卻該死地揮不下去在腦海裡飛來蕩去的那一番話。
不要……不要!她不要想起他!她好不容易才快要忘記他,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好過一點……不!不要……
“不要!我不要想起來!我不要想起他!我不要!”就快要忘了他,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不要,她不要!她禁不起再一次的失敗啊!“我不要!不要想起他啊……”兩行淚不爭氣地直流而下,費盡氣力才縫補好的心再一次被撕得片片碎裂。
“林以梅!”
猛然的一聲使得她混沌的腦袋霎時一片空白,什麼也裝不下卻也什麼都忘不了。
“我不要啊……”她無助地抱住喚醒她的滕青雲,埋首在他懷中,任淚灑落他襯衫,交給他全然的信任和依賴。“青雲。我不要啊……好不容易才要忘記,我不要再想起來了……我不要啊……”她不要想起那段令人心神俱傷的感情!不要記起那個背叛她的男人,不要再一次的……再一次的……再一次的什麼?
這樣的疑問如閃電般突然打進她混沌的腦梅裡。再一次什麼——她竟然無法接這話的下文!什麼東西再一次?再一次什麼?疑問在心裡愈來愈擴大,讓她幾乎崩潰。
滕青雲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情況,他是個醫生,但不是個心理治療師,也不懂她究竟為什麼突然性情大變,雖然心下明白她始終不曾釋懷那段失敗的感情,但也不至於弄到像現在這樣——白癡!
“不要……救救我!青雲,救我——我——”頓時,痛苦的掙扎像風吹過、雲霧散開似的,林以梅的叫喊倏地消失無蹤,只剩下一個昏躺在床上,哭叫累了而睡著的疲憊身軀。
滕青雲抽回插進她手臂上的針筒並丟入垃圾筒。一劑鎮定劑可以讓她安睡到天亮,再也不會吵到他看書。
只是——砰的一聲,坐回桌前的他猛力將手上的資料摔到桌面。
該死!那個王八蛋男人到底長什麼樣子!竟讓這個白癡女人要死不活地哭成這樣,他究竟有什麼好的!?
仿佛眼前的資料全晃動成方才哭得幾近斷腸的林以梅,搞得滕青雲險些失去理智地翻桌變臉,好在他趁自己尚有理智的時侯拿出紙筆,像發洩怒氣似的連連寫下一大堆字,順序有理不紊,那是他明天的行程表。
* * *
“明天。”滕青雲從浴室走出來,熱氣氤氳全身。他拿條浴巾擦拭著自己的濕發,順便道:“回去。”
林以梅聞言,頓了下整理床鋪的動作,一會兒後又持續著。“座談會結束了!”語氣不急不緩,平靜得聽不出情緒。
“嗯。”滕青雲只回答她一聲,便坐在沙發上拿出行程表來瀏覽。回台北後有三個大型手術等著他,首先是接裝人工血管的手術,其次是腎髒切除手術,最後一個是肝癌的癌細胞切除……針對人工血管接裝的手術他首先要做的事情是——
“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林以梅知道昨天她無端地大哭大鬧讓他很不愉快,但是今天早上當她醒來時,發現他仍像前幾天一樣抱著她入眠,那是她在請求他和她互有依存關系時要求的,原以為他會因為她的歇斯底裡而趕她離開,結果,今天早上送他出門前他連罵她都沒有。“我昨天——”
滕青雲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必再提。浴巾遮住他的臉,讓她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也讓他看不見她的表情。
沉默的氣氛彌漫在兩人之間,激蕩出令人幾欲窒息的沉沉死氣,林以梅不若滕青雲這般的自然,這樣的氣氛對她而言猶如身陷令人恐懼的惡夢之中,是以她先開了口:“看來我們的時間不多。”只剩今晚。
她哀戚惆悵的想著時間的短暫,哪還想得到自己為什麼突然變得郁悶的原因以及其他更深入的問題。
滕青雲扔下擦拭頭發的浴巾,戴上眼鏡。“順道載你回去?”
“不。”林以梅搖頭拒絕他的好意。“如果讓我家人發現,事情就不是那麼單純了。”她輕笑,語氣中帶著苦澀。“時間過得好快。”
“是嗎?”滕青雲打開小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拉開拉環便暢飲。
他不可能會記得她,林以梅突然領悟到這一點。他的樣子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她的存在與否,兩個人的相聚分離之於他,都是全然的無所謂!但是她呢?她不能忘記他!如果忘記了他,那個人就會再一次回到她心裡,把她啃蝕得死死的,讓她生不如死!她必須記得他,絕對要!
可是,他終究不會記得她……這一點讓她非常的不甘心,雖然明知道和他有男女關系是自己提出來的,但自己在他眼裡可有可無——她知道、也預料得到,但卻無法就真的毫不在意。
她想要他記得她!突來的沖動,讓她起了這麼個荒謬沒有道理的念頭。要他記得?但要他如何記得?
突然,心裡湧出一個奇異的想法,讓她幾乎是——昏了頭。
“做什麼?”滕青雲接下沖到他背後的力道,穩穩站立在原地。
“我們只剩下最後一個晚上了。”林以梅抬起眼,對上他轉回頭的視線。“我很抱歉昨天的一切。”這是她首先要說的。
滕青雲沒有回應她什麼,任她在他背後貼著自己,說些言不及義、沒有什麼重點的廢話。
“我不是故意歇斯底裡,只是突然想起過去的一切;雖然明明知道今後只允許自己想你,不准再想起他,但是失敗了。我昨天突然想起他,因此便心慌意亂,把你吵得不能工作,很對不起。”
她看不見他的臉,根本不知道此時此刻的他因為她提起那件事而如何變化的表情,只聽見他冷冷的聲音道:“無妨。”說完便拉開環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將手上的空罐子丟進垃圾桶,坐到長沙發,並拿起旁邊的報紙埋首其中。
林以梅搶走他的報紙,主動坐在他腿上。“你並不在意我,對不對?”
“你說的短暫依存關系,有要我在意你的必要嗎?”
他總算說全了一句話,但林以梅心裡卻希望他從沒開口過,因為每一個字都很傷她。
但她仍照實的搖搖頭。“沒有,我也知道你不會在意。”憑他的外表,再加上外科醫生的頭銜,想想會有多少女人愛慕他自是預料得到。她和他只是偶遇,只不過因為她的可憐,才讓他肯委屈將就她這樣的平凡小女孩,這點自知之明她是有的。
“可是我仍期望你能在意我,哪怕只是一點點。”她自艾自憐地低喃。
滕青雲聽得很清楚,但表情依然沒有因為這樣而改變,因為他覺得不值得。
他很清楚她將他定位在哪裡。她只不過是利用他來忘掉情人,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他又何須認真?再者,他也不過是利用她排解剩下的無聊時間,男男女女相互利用,這就是社會之所以是團體的原因,不這麼利用別人不痛快,不這麼被利用也不痛快,人就是這種兼具虐待狂和被虐狂特性的動物。
她伸手摘下他的金邊眼鏡,看進他清白而充滿不屑的眼眸,吐氣如蘭。“你是我最後一個男人。”從明天開始,她將不動情愛,甚至連欲望都決意要拋開;她不會死,但也難以活得像個人,她已經決定好自己的後路。
滕青雲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只當是一陣風吹過耳際,女人是最容易以偏概全的動物,今天她會說出這話,並不代表明天她不會因為這句而後悔。但她——
“你做什麼!”他低吼的語調裡有著不平穩的波動。
滕青雲瞪向懷中的林以梅,一瞬間這女孩突然變成魅惑人心的女妖,藉吸去他的陽剛之氣來引點自己的狐媚,她竟主動燃起他體內純男性的欲火。
“我只是——”林以梅頭也不抬,低頭繼續舔舐他胸膛,而手則生澀地解開他襯衫鈕扣。“在善用我們的時間。”她解完了鈕扣,雙手從他腰間游移到他胸前,再到他雙肩,褪去他的襯衫,用兩片唇瓣烙下印痕,並輕輕以手啃嚙。
他的膚色和一般人並沒有兩樣,加上不常做戶外活動的關系,雖然沒有女人這般的白皙,但也沒有那種陽光下男人般的黝黑;但是那不帶一絲贅肉的肌理卻又讓人明顯感受到他結實的身體。他對保養身材並非不注重,只是不做會曬太陽的運動吧,她想著,感受到他倒抽一口氣的微顫,她只覺一陣自得。
滕青雲強迫自己穩住聲音,克制任由小腹湧上來的熱火。語帶嘲諷:“憑你!”她能讓他狂亂嗎?哼,只怕很難,除卻男性本能的勃發外,他對她沒有絲毫占有的欲望,至少到目前為止是如此。
“我不知道自己會什麼——”她終於抬起頭,眼含春色地望著他。“但是我的學習能力很強。”說完,在他來不及制止的情況下,便又低頭吻上他的喉結、鎖骨,並游走到他胸口,停了下,像在思考什麼,終於又下了決定——啟開雙唇,輕嚙他胸膛的暈紅,像他對她那樣。
膝青雲再怎麼擅於自制,那一道自制的防線也被她的大膽剪斷,所有的激情瞬間呼嘯而出,掀起波濤大浪。
“你到底——”他說不出什麼話,只急著將她提抱而上,好讓她別這麼折滕他。“為什麼要——”
她主動對住他的口,讓他只能把話往肚子裡吞,滕青雲也只能任她胡作非為,因為自己也無法控制她所引起的情潮。
她費了好大的勁,用了好多的勇氣才將他燃至瘋狂;而他,卻只要一個熱吻便將她點燃成了火焰,渾身熱燙;即使如此,她還是想再親近他,過去的幾個夜晚,他們做愛共同達到情欲的高潮,但始終有著距離,她完全暴露於自己,而他卻藏得極好,今天——他們最後一個晚上,她要他記得她,記得有過她林以梅這麼一個與他偶遇的笨女人。
她伸手解下他長褲的鈕扣及拉鏈,任他粗暴地撕開自己身上的衣物,反正那也是他買的,他不心痛,她又何必在乎。
滕青雲將她抱至床上,壓貼著她柔若棉絮的身軀,她的主動已讓他幾近心神喪失,但眼底除了露骨的欲望外,還有一絲困惑維系著他僅剩的一點點理智,因而他停下激情的動作。
為什麼?他的眼神像在詢問她這個問題。林以梅嫣然一笑,他一定覺得她今天很奇怪,她自己也這麼覺得。
她再一次主動,壓下他的頭貼近自己,在吻上他之前定定地看著他道:“因為我要你記得我。”是了,這就是她的答案,希望他能記得她,哪怕只有一點也好。
因為我要你記得我……這話他聽得模糊,理智也被她的吻拉離了仿佛天地遠,欲望已經凌駕了一切,也管不了這場挑逗到底為的是什麼,只知道今天過後他和她就什麼也不是了。
說不上是感傷,也談不上捨不得,只是……他突然感覺到那一陣梗在胸口的奇異感覺和情欲在身體裡肆虐,灼熱撩人得讓他急欲以最原始的方式排解——一次又一次的占據,直到兩人疲累得睡去。
第二天一早,滕青雲從沉沉的睡夢中醒來,身邊的床伴早沒有蹤影。
他還以為他會是先走有那一個。直起上半身,弓起右腳,滕青雲雙手撐在右膝,頭靠著床頭板,兩眼緊閉。
因為我要你記得我……昨晚他們最後的一句話深刻地烙印在他腦海裡。她要他記得她——真卑鄙,她知不知道那種明明記得卻又找不到的感覺有多痛苦,白癡女人!
“要我記得她?”滕青雲低頭喃喃自語,不久便哈哈大地笑了起來。
不愧是小孩子,腦袋天真得只能用愚蠢兩字形容!要他記得她?哈哈哈……笑聲由口中傳出,眼神卻反常地冰冷,仿佛透出兩潭寒冰似的教人畏懼。
要他記得她——那不是拿他的腦袋裝垃圾嗎?他要是記得她他就是叫——
誓言正要出口,心下卻不免遲疑了起來。
她要他記得她……
站起身,他走進浴室沖洗,准備整裝回台北。
至於立誓——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