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男奴 第九章
    離休在廳堂大啖丁忠看她等得可憐好心奉送的晚膳,在夾起一塊咕-肉送進嘴的同  時,她瞥見西門獨傲姍姍來遲,絲毫不覺內疚。  -

    事情辦得如何?-  

    離休慢慢細嚼口中美味,好一會兒沒吭聲。  -

    離休-  -

    等我用完膳-嬌笑回話,她夾起一口菜又慢慢吃給他看,刻意的動作任誰都知  道——  

    姑娘她等瘋了!  

    偏偏西門獨傲有的是不會哈腰道歉的硬性子,-正經點-  -

    該正經的人是你-木箸失禮地指向首位上的人,媚笑外帶嬌哼,火氣煞是猛烈  ,-天老爺,你竟然讓我從未時等到酉時!-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做啥,殺千刀的,敢情  他是故意的!  -

    離、休-  -

    這回再怎麼怪叫我都不做了-哼!氣呼呼地吃進一口飯菜,他要她等,她不會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

    我幫你捉住怵言如何?-丟出誘餌,果然魚兒便輕易上勾,離休回頭看他。  -

    你捉得著他?-  -

    他尚未離開幽州-西門獨傲笑道:-給我消息,事情辦得如何?-.懋-朝中  大臣正為不幸慘死的美麗公主守靈,其中尤以李林甫最甚,不惜痛哭失聲、跪倒在地,  令人鼻酸-真是辛苦他演這麼一段板蕩忠臣。  -

    很好-  -

    不太好-離休忽出此言,打壞他大好心情。  

    西門獨傲濃眉一挑,冷峻的面容一沉,-怎麼說?-  -

    傷心欲絕的皇帝昏了頭地接受李林甫冥婚的提議,所以你仍然得當駒馬爺,只不  過是改娶一具死屍、一塊碑-活的不娶,娶個死的,真不划算。  -

    該死!-大掌擊向椅旁矮几,矮几立時應聲碎裂成木塊-昏君!-  -

    他的確是,但你還是得當駒馬,聖命難違-  -

    去他見鬼的聖命!-他從不把大唐皇帝看在眼裡,亦無心謀反叛變,更無意涉入  朝廷爭權奪利的齟齬事,偏偏什麼事都把他扯進去-殺了李林甫!-  -

    很難-離休點出事實,-李林甫網羅許多江湖高手在身邊擔任死士,要殺他得  先過那一關-  -

    你的武功難道不及?-  

    離休攤攤手,-雙拳難敵四手-她很識時務,不會輕言送死。  -

    加上怵言?-  

    螓首不假思索地左右搖晃,-四手難敵八掌-  -

    你分明是在推諉-  -

    是李林甫此人不容小覷-離休嬌笑道:-勸你死了這條心,不是揭竿謀反,就  是私出軍營叛逃,這樣才能杜絕李林甫再把腦筋動到你頭上-  

    西門獨傲擰眉思忖,久久末出一言。  -

    還有另外一事-  

    她的話再度挑起他眉峰。  -

    近日內聖旨將至,命你攻奚,一統北方-  -

    然後將死人嫁我以表賞賜?-  -

    聰明-離休讚道。  

    這分明要他打敗仗!西門獨傲皺眉惱怒不已,恨不得有飛天本領衝回長安腰斬礙事  的李林甫。  -

    別忘了你答允的事-離休忽而出聲,凝起艷容提醒:-何時將他交給我?-  -

    馬上-西門獨傲扯嗓傳喚丁忠,下令道:-帶怵言回府,就說敢抗命,休怪我  遷怒。  ——

    是-丁忠領命而去口  -

    卑鄙-明明對怵言效忠的主子下不了手,偏還故意利用這點來要脅他-一肚  子壞心眼-  -

    若不如此,你能見到他嗎?-西門獨傲不慌不忙地回堵她。  

    離休噤口,他說得沒錯。  

    片刻過後,本以為逃離幽洲的怵言竟真的出現在她面前。  -

    你們倆的事我插手至此-西門獨傲走下階梯朝外頭走去。  

    經過怵言時,他停下低語:-恩怨情仇總要有個決算,要逃要解決,你自該有數。  -怵言默然頷首,深沉的目光打從一進門就停佇在離休身上末曾移開過,似乎已有決斷  。  -

    你心裡有事-某夜,夏侯焰坐在離西門獨傲一尺遠的小榻上,突然出聲拉回西  門獨傲沉思許久的心神。  -

    沒有-西門獨傲否認。  

    夏侯焰頓了半晌,起身摸索門扉的方向,但立刻被西門獨傲拉回。  -

    你做什麼?-  -

    離開會說謊欺騙我的人,省得我生氣徒增他人困擾-說好不瞞他任何事卻食言  是他不對,清楚根本幫不上忙知道也無用,卻又想從他口中得知究竟是何事讓他懸念在  心的他也可笑。  

    他兩者都氣,為免多添他不必要的麻煩,他決定暫時離開,一個人到安靜的地方待  氣消再回來。  

    西門獨傲怎可能放他氣沖沖地四處亂晃,手臂勾住他一同坐上小榻,-你感覺到了  ?-  -

    那又如何,幫不了你,知不知情又百什麼不同-夏侯焰很是氣惱自己的沒用,  凡事皆可以認命、不放在心上,唯獨遇上他的事每每都會讓他失控如斯。  

    何時變得如此在乎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若再有一次那日他受重傷的情景發生  ,那種痛他決計無法再承受。  -

    三日後我將興兵攻奚-早說晚說都要說,但他沒想到夏侯焰會如此敏銳地察覺  到。  -

    奚人擅長弓箭刀刃,善於利用地形掩藏埋伏,卻不精兵法怖陣,將計就計以其人  之道反治其人之身或許可行-夏侯焰將在營州聽人說的事告知。  -

    就這樣?-西門獨傲愕然,自己為了將離開幽州的事怏怏不快,他卻風輕雲淡不  當一回事。  -

    務必小心-  -

    只有這樣?-眉頭聳得更高,若夏侯焰看得見,絕對會瞧見一張怨夫臉。  -

    你希望我說什麼?-夏侯焰反問,他何必語調急轉直下,真是怪異。  

    西門獨傲輕捏他下顎,扳過他的臉面對自己,黑眸鎖住始終無神的碧池,當真瞧不  出裡頭有什麼波動,夏侯焰全然無動於衷。  -

    你不在乎我征戰一年半載未歸?-  -

    一戰數載是常有之事-夏侯焰淡然地說,語氣微冷。  -

    也不留我?-  -

    堂堂大唐名將,奉君主之命出征,誰留得住?-退開輕柔的箝制,夏侯焰拍開腰  上手掌,退離到桌邊倒茶喝。  

    濃眉在飽滿的天庭下方打了死結,黯凝的臉色過了半晌忽然抹上燦光,狡黠一笑,  -你介意-壯臂伸向前纏上夏侯焰的腰,拿下他手中的杯子,抱他生回榻上,咧嘴呵  笑:-你不願我離開-  -

    你要走要留與我何干?-夏侯焰嘴硬地道,不肯承認被他看穿。  

    是不願他離開,不願留在幽州為他擔心受怕,戰場何其殘酷,稍不留意便身首異處  ,縱有再好本領,若一時大意也無法存活。  

    如果可以,他寧可和他共赴戰場,偏偏他是個目不能視的瞎子,上戰場,擺明是個  累贅;留下,才真是省了他的麻煩,讓他無後顧之憂。  -

    說謊-明明就是因為他將赴戰場而不開心,還故意氣他說些渾話-是我太過  謙讓,你才有膽敢這麼對我說話,嗯?-  -

    謙讓?-夏侯焰推開他壓近的臉,惱怒反譏:-謙讓二字何時在你腦中出現過?  ——你倒挺瞭解我-偏頭閃開推抗的掌,西門獨傲立刻將夏侯焰壓制在身下。  -

    是你人如其名-獨傲──獨絕高傲,哪會有謙讓來著?  -

    只剩三日我便要領兵出征,你決定和我冷戰度過?-  

    胸膛下方推抵的拳忽然頓住,似是被他的話扯斷了操控肢體的絲線。  

    夏侯焰突然-住臉,-別看我-  

    西門獨傲拉開他的手,他卻又立刻掙出-住臉。  -

    你做什麼?-西門獨傲無法理解他的舉動。  -

    不要看我-  

    要他不看他?再次拉開遮住清逸容顏的手,他咬牙低吼:-你真的決定跟我冷戰三  日?  -

    他是故意要點起他怒氣,讓他上戰場好奮力殺敵洩憤嗎?  -

    我不要你看見我明知無法留你卻仍想開口留你、不願你赴戰場的表情!-被逼出  真心話,夏侯焰覺得自己好窩囊,窘困得下不了台。  -

    你……-  -

    我幫不了忙,至少、至少能做到別讓你掛心,為什麼你偏偏不懂?笨蛋!-  

    說他笨蛋?西門獨傲一個翻身,帶起夏侯焰跨坐在他平坦的腹間。  -

    鴻翼?-  -

    不要我看你就換你看我-說罷,西門獨傲拉他的手探進自己衣下,壓在結實的  胸膛上,要他感受其下暗蘊的勁道-用你的手好好看我-  -

    我……-用手看他?天!-我做不到-  -

    再簡單也不過-西門獨傲脫掉上身的衣物,拉他兩手壓在自己胸口,-看我。  ——不要逼我-  -

    是你在逼我-雙手環扣在他腰背,西門獨傲在他耳畔深深一歎,-是你讓我活  了心動了情,卻不讓我知道你有多在乎我-直到逼出他困窘的真心話,他才懂自己在  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無法避免的,心頭始終有個梗在,因為一開始是他拿怵言要脅他不得不就範,如今  雖被接受,多少也會在意他心裡是不是還記著這件事。  

    這就叫自食惡果!-你可知凡事淡然以待的你有多讓我氣惱?雖清楚這是你的性情  可我還是會氣,究竟要到何時才能見你平靜如水的性子變得激昂?哪怕是動怒我都想看  ,看你到底有多在乎我-  

    像他這般剛硬的人也會動搖?而且是因為他?  

    不能說不竊喜,但一想到他的苦惱竟是他的喜悅,難免有點歉然。  

    貼在西門獨傲胸膛上的手無意識的收握,拂過平坦上的突起,忽然聽見輕微的抽息  聲。  -

    鴻翼?-怎麼突然繃起身子?-發生什麼事?-  -

    別亂動-西門獨傲語氣忽然一沉,變得頗不刪煩,但沒有拍開他的手。  

    代替雙眼的手擔憂地探索,一路撫上他的頸,來到雙頰,-你的語氣聽起來很不對  勁。  ——

    是嗎?-慵懶的臥姿如休憩中的獵豹,看似優閒,實則繃緊健壯的身軀蓄勢待  發。  

    他尚且用不著費力搜尋,讓他垂涎三尺的獵物就近在眼前。  -

    是傷勢復發嗎?-摸上凹凸不平的刀痕,這些刀痕至今仍讓他心驚-痛嗎?-  

    痛!他的慾望在痛!-別再亂動了-夏侯焰青澀得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  的挑逗法燒了西門獨傲全身,幾乎想咬住他亂動的手指狠狠吻上一遍。  

    不明就理的夏侯焰只當他在拒絕承認傷口犯痛,渾然不知身下的人已經慾火焚身,  就快要撲向他大肆咀嚼一番。  -

    我想看你-  -

    就看啊-  

    西門獨傲拉住他的手一路滑到腰間,甚至要帶領他的手往下探,嚇得夏侯焰差點跳  起來,急嚷:-我不是這個意思!-  

    都快被火燒成灰燼了,西門獨傲哪還有心思理他!  

    偏偏,一句話像嘩啦啦的大雨澆熄燎原大火。  -

    我想用眼睛看你-西門獨傲帶領他的手停在一處,夏侯焰乘隙抽回,但卻難以  甩脫轟上腦門的熱氣。  -

    能嗎?-想用眼看他?用這雙碧綠如玉的眼睛看他?西門獨傲微愣。  

    從知道他目不能視的那一天起他就沒把這事掛在心上,看見與否對他來說都一樣,  他要的不是他的眼,是他的人、他的心。  -

    我娘生前說總有一天要帶我回怛羅斯,除了因為在怛羅斯金髮綠眼的人處處可見  以外,另一個原因是娘說怛羅斯的大夫能治好我的眼-  -

    你不是一生下來就看不見?-  

    夏侯焰搖頭,-是幼時不小心掉落斷崖所致-  -

    可以治好?-西門獨傲問。  -

    未必,要看大夫如何診斷-  

    西門獨傲俯首沉思,許久不發一語。  -

    鴻翼?-  -

    哈哈哈……-他知道下一步棋該怎麼下了!  -

    你笑什麼?-  

    西門獨傲沒有回答,反問:-真的想看我?-  

    夏侯焰頓了頓,遲疑著該不該點頭。  -

    說實話-  

    金髮跟著頭顱上下晃了晃,-但是我的眼睛不一定有救,所以……你別當真-說  是這麼說,恐怕他已經當真了,唉,他有點後悔突然衝動說出這話。  -

    倘若你親眼所見的我和你以為的不同,你會如何?-  -

    不論是何模樣,只要你是貨真價實的西門獨傲,於我都是一樣-夏侯焰道,不  知自己給的答案讓西門獨傲狂喜-不過千萬別當真,我並不一定要治好眼睛-怛羅  斯離大唐疆土有多少距離他並不知道,娘窮極一生只能遠望卻不可及,想必是極遠。  -

    我不知道怛羅斯的大夫高明到哪裡去,但只要你的眼能救,那個人一定有辦法。  ——誰?"  

    "你會知道的-西門獨傲神秘地道,拉下他的身子吮吻-現下我不逼你看我。  -他等,等他用眼睛看他。呵,從來不曾期待過什麼,如今他給了他一個──期待這雙  碧綠的眸子回復神采。  -

    不逼你看我,我還是要看你-  -

    鴻翼?-  -

    算帳了,焰-  

    四更天微亮,西門獨傲穿整好軍服、套上戰甲,怕吵醒剛睡著的夏侯焰,輕聲關門  。  -

    不與公子道別?-怵言不曉得從哪裡竄出來問道。  -

    你都知道?-  -

    你是指公子和你的事?-側首看了眼合上的門板好一會兒-我一開始就知道。  ——喔?"一開始就知道卻不阻止?西門獨傲頗富興味地挑眉,轉身走進通往廳堂的花徑  。  -

    你想問我為何不阻止?-  

    怵言跟在他身後,不過幾步,西門獨傲突然停下,回身看他。  -

    正有此意-他想知道他怎麼會甘心把夏侯焰交給他。  -

    我不知道是否該阻止-怵言平板的聲音在露水乍凝的時辰裡更顯呆板,可也是  坦蕩蕩的赤誠-公子不說是不想讓我知道,如果我告訴公子我早已知情,恐怕他會做  出傻事;再者,此事是對是錯,至今我尚未有定論-公子在西門獨傲的照顧下周得很  快樂,只要公子快樂,是怎樣荒謬乖誕的事他都能接受,況且……-他就暫時交由你照  顧,不得有任何閃失,否則唯你是問-  

    怵言點頭,言語間看得出西門獨傲對主子的強烈在乎。  

    當初不加以阻止似乎並未做錯,他這麼告訴自己,目送西門獨傲高頎的背影消失。  

    他身後門扉忽然咿呀一聲開啟。  -

    公子?-  -

    他走了?-夏侯焰問道。  -

    要我追上去叫回他?-  

    夏侯焰搖頭拒絕,-我特意等他離開-怕他難捨才刻意等他熟睡後再悄聲離去,  這份心意他焉能不顧-怵言已經知道我和……-  -

    怵言明白-  -

    你會輕視我嗎?-  -

    何來輕視之說?-平板的聲音響起,語氣中有著無可奈何的喟然自嘲:-我有什  麼資格評論?就連我自己……-  -

    怵言?-聽出他不對勁的語氣,夏侯焰關切地問:-和離休姑娘的事有了變化嗎  ?-  -

    姑娘?-怵言忽然哼笑-終究還是騙盡天下人-  -

    怵言?-真的很不對勁。  

    一回過神,怵言驚覺失言,趕緊道:-公子放心,怵言沒事-  -

    不想說我不會逼你,但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讓我知道-  

    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讓他誓死效忠啊!一個體恤人心的主子-怵言知道-  -

    怵言-  -

    公子有何吩咐?-  

    頓了好半晌,無神的綠眸不知道該往哪一處擺才是他剛剛離去的方向,挫敗的語氣  緩緩歎道:-我……連目送他都做不到-  -

    將軍會懂的-怵言安慰道,沉穩的心也起波瀾,懸念著應已起程與西門獨傲一  同北上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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