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啞的笑聲不斷,時高時低時還帶有痛楚的悶哼,但還是嗤嗤直笑,哪管肩上的灼熱刺痛有多噬人。
西門獨傲盯著自己被緊握不放的手和趴在床沿閉眼沉睡的人,干裂的唇揚起的笑容可能會讓跟在他身邊多年的丁忠誤以為主子得了失心瘋,懷疑他怎麼會笑得跟傻子一樣?
但現下,西門獨傲還真的是一副傻子樣。
捧起一綹金發,黑眸含笑地注視箸還在睡夢中的夏侯焰,西門獨傲彎身還不到一半——
痛!
〞唔。〞
西門獨傲的額頭立刻青筋暴露直冒汗,可見牽動的痛有多強烈。
但他還是想吻他以宣洩滿心狂喜——他竟然在他身邊陪他!
再度彎身,還是痛!健碩的上半身停在途中,傷口痛得讓他冷汗直流。
他開始有點後悔傷及肩骨,如果能換個部位讓他方便吻他就好了。西門獨傲懊悔地想著。
細微的悶哼聲驚醒並未深眠的夏侯焰,抬起頭,若眸還帶點惺松睡意,〞西門獨……〞
〞說好了叫我鴻翼。〞
用干澀的喉嚨說話的聲音當真難聽。
醒了!綠眸迸出欣喜神色,纖長的手指順著西門獨傲的拉扯,探向他略微憔悴的臉。〞
你、你醒了?〞
〞醒了。〞西門獨傲抓過他的手吮吻暫時解饞。〞你一直在這裡陪我?〞
〞我在等你醒來。〞喜色難掩,夏侯焰急切地問:〞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讓我差人請大夫為你看看。〞
〞沒事的,不用擔心。〞
〞你受這麼重的傷怎會沒事?〞夏侯焰悶悶的聲音從西門獨傲的肩頭冒出。〞你騙我說沒事,結果卻是重傷,今後你再說沒事,要我怎麼信你?〞
〞你在為我擔心?〞
在他肩上點頭,夏侯焰早告訴自己,若他醒來,定不再逃避閃躲。〞你不該拚命救我,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出我判定。〞薄唇貼上夏侯焰額角輕喃:〞我說值得。〞
〞為什麼救我?〞他想知道,如果是和他擔心他是同樣的原因,那他將毫無保留地透露這份情意;若不是,他會掩藏這份情愫,免得到最後自作多情,使惹笑舌。
〞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准傷你。〞西門獨傲霸道地宣示。
〞只有你可以傷我嗎?因為我是你的……東西?〞
〞你是我的人。〞西門獨傲更正。〞我從未將你視為東西,你是我西門獨傲的人;再者,你還是認定我將你留在身邊是為了傷你?〞在為他破了這麼多例,甚至枉顧自己的性命讓他之後,他還認為他會傷他?
夏侯焰在他肩上搖頭,首次在他面前露出炫人的粲笑,看傻了西門獨傲。
〞不,我相信你不會傷我。〞
〞你是故意讓我高興才這麼說?〞
〞我何必取悅你?〞
他不答反問,相信聰明如他自會明白個中涵義。
西門獨傲明白歸明白,但仍很難相信。〞為什麼?〞
〞我娘說的。〞無法將心裡的情意侃侃道出,那將一切推給往生的亡靈又可何妨。〞她老人家說我該相信可以信任的人。〞
已經往生的人能說什麼?西門獨傲挑眉,壓根兒不信。〞你在誑我。〞
〞你不也騙我。〞
說不出什麼意境綿綿的情話,光想象就夠讓夏侯焰覺得困窘,偏偏,西門獨傲的質疑又急壞了他。
怎麼辦?他根本不信。挖空心思暗忖,一道靈光乍過,但是……他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想是想出了法子,但周全的思慮也同時想了後果會是如何。
久久不見他說話,西門獨傲哼笑,〞若無意,別讓我以為你已轉念,徒惹我不快。〞要不是有傷在身,他絕對會惡虎撲羊,將怒氣狠狠宣洩在他身上,誰要他說些渾話惱他!
現在,他只能將臉上的手甩開。
唉!想也知道他又動怒。夏侯焰終於問道:〞大唐沒有人材了嗎?你這強盜也當得了鎮遠將軍。〞
說話的同時,被甩開的手重新爬回西門獨傲臉上,手指游移,像在我什麼似的最後停在牠的雙唇上。
〞你……〞
粉嫩的唇貼上西門獨傲的,輕如棉絮卻有重如千斤巨石的震撼。
夏侯焰退離身子,綠眸難掩羞窘地半合。〞我真的很高興你清醒了。〞
費了好大力氣才回神,西門獨傲咧嘴而笑。
不是一頭熱,而是兩情相悅啊!
拉他回靠肩頭,火氣早已不知飛到哪個天外天了。〞你可知我等了多久?〞
夏侯焰搖頭,當真不知情。
〞從初次相遇開始至今。〞西門獨傲歎息道:〞算算你欠了我多少。〞
〞怎能這樣算!〞他抗議。〞你、你做什麼!〞感覺一股溫熱探入他的衣襟,夏侯焰嚇得差點沒跳開。
就知道這法子會引出這般後果,他真不應該一時沖動。
〞算帳。〞西門獨傲說:〞算算我受的氣,你要一筆一筆的還我,我要連本帶利向你討回來。〞
〞你的傷還沒好!〞夏侯焰依然拒絕,但原因不同。〞大夫交代不能亂動,否則傷口會裂開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近似告白的話就像把火,被撩燒的欲望哪能輕易說平息就平息。
抱他跨坐在腰腹上,西門獨傲欲吻上夏侯焰勸說的唇,〞晤!〞他的動作突然僵在半途。
夏侯焰乘機躲開他的手,下床采到一段距離外的圓凳坐下。
〞你……倒很會逃。〞西門獨傲咬牙忍痛惱道:〞過來。〞
夏侯焰搖頭拒絕,甚至笑出聲,彷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狽樣。
他看不見,卻能在腦海中想象此時西門獨傲懊惱的模樣,想了想,不免覺得好笑。
〞你敢違抗我。〞
冷凝的聲音聽不出怒氣,反倒流入曖昧的氛圍。
就因為聽出他話中的情緒,夏侯焰才敢得寸進尺。〞聽大夫的話准沒錯,你要好好養傷。〞
西門獨傲懊惱地翻翻白眼,他真後悔傷到會讓他行動不便的部位。〞等我傷愈你就糟了。〞
脅迫意味十足的話聽進夏侯焰耳裡,反而逗他發笑。
〞你愈來愈不怕我了。〞
是歎息還是欣喜?其實兩者皆有。西門獨傲望著笑得酡紅的容顏,冰封的心漸起暖意。
他所要的正是這樣。
不過,他也未免笑太久了。〞你笑過頭了。〞
〞呵呵……是嗎?呵……〞
西門獨傲重重一歎,首次有種拿他沒轍、無可奈何的感覺。
若被下屬們瞧見這一幕,恐怕他鎮遠將軍的威名會就此掃地。他想,決定讓他停止這樣炫人的笑顏。
〞盡管笑,笑後別忘多休息。〞
夏侯焰不笑反停,表情疑惑。
〞該休息的人是你。〞
〞不!〞魚兒上勾了。〞是你該休息。〞
疑問逐漸擴大,夏侯焰著實不懂他所指為何。
西門獨傲倒也好心地說了答案,省得他困惑:〞等我傷勢痊愈大半,你恐怕就沒有時間好好睡覺了,懂嗎?〞
扳回一城了,夏侯焰突然征住的表情讓西門獨傲頓時心情大好。
臉色忽白忽紅的夏侯焰好一會兒沒吭聲,最後吶吶地道:〞我、我去外頭差人照顧你。〞雙手略顯僵硬地伸向前探路往外走,西門獨傲的答案讓他頓時覺得口干舌燥。
〞多謝。〞這兩個字飽含笑意,西門獨傲托腮看著他不自在地朝門房走去,不住地溢笑出聲。
深褐色的藥汁溢出夏侯焰的口,苦澀的味道讓他忍不住皺眉,〞你再這樣我就……唔,鴻翼!〞
西門獨傲收回探進他嘴裡的舌,移開唇無辜地道:〞我只是想讓你嘗嘗苦口的良藥,是誰剛才說良藥苦口的?〞他提醒他。
〞藥是給受傷的人喝的。〞夏侯焰重新舀了一匙,執匙的手停在半空中,等西門獨傲自己動手把藥湊近嘴邊喝掉。明明知道他看不見還強要他照顧他、喂他吃藥!
誰知道他竟然把藥以口哺進他這個照顧他的人的嘴裡,還……不安分!
〞我的傷勢已無大礙,用不著再喝。〞苦澀的藥汁誰喝得下去?
〞大夫說一定要喝。〞
作夢也想不到,提起吃藥,威鎮八方的西門獨傲竟然如坐針氈,對下人咆哮喝令滾開就算了,在他面前更像個耍賴的孩童,拚命刁難他,想盡法子不吃就是不吃,害他得用各種方法逼他喝下藥汁。
〞不喝。〞
盛著藥汁的碗垂放在腿上,夏侯焰歎氣道:〞要怎樣你才願意喝?〞
真的拿他沒轍了,若回到針鋒相對那時,想必他一定會二話不說地仰首飲盡,不會這麼難纏。
〞用我喂你的法子喂我。〞西門獨傲存心刁難,開出他不可能做得出來的條件。
〞你明知我做不到。〞
喟然一歎,夏侯焰起身暗數步伐走向桌子。
〞生氣了?〞西門獨傲問。
他搖頭,〞只是擔心,你一日傷勢未愈,我便一日不能安心,擔憂你的傷勢生變。〞深及肩骨的傷並非小事,可他卻不懂他懸宕不下的擔憂。〞不喝就算了。〞
〞把藥給我,我喝。〞西門獨傲敗在他憂心忡忡的愁容下,罷了,欺負他自己也不會好過。
夏侯焰轉身,愁容已讓笑顏取代,再次教西門獨傲看得癡了。
若一碗藥能換得如此一笑,也算值得。
〞啟稟將軍,府外有位離休姑娘求見。〞
〞帶她去廳堂等候。〞
西門獨傲飲盡苦樂後起身下床。
〞你……〞
聽見棉被翻動和雙腳落地的聲響,夏侯焰擔憂地上前。
〞別擔心。〞摟他近身,西門獨傲保證地道:〞我的傷好了大半,行動無礙。〞
〞我看不見,很多事必須仰賴旁人說才會知道,像那日你受重傷時,輕易的一句沒事便是我僅知的事實,一直到你墜馬我才知道你受傷……〞
〞想說什麼直說無妨。〞西門獨傲道。
〞有事別瞞我,否則我會恨死自己為什麼是個瞎子。〞
直到此刻,西門獨傲才知那日騙他之事傷他有多重。
俯首吻著夏侯焰,在他唇邊立誓:〞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瞞你任何事。〞
在他懷中的夏侯焰漾開滿足的笑靨,讓他忍不住再次俯首覆蓋頻頻誘惑他采擷的唇。
被迫禁欲多日,只能遠觀而不可親近,好幾次被他不經意的碰觸點著欲火,偏偏肩上的傷礙事,這回,就算扯開傷口他也不顧了。
正想開口提醒他離休在廳堂等著,卻被他當作邀請,火熱的舌立刻深深探入他溫潤的唇,強迫他響應。
〞嗯……唔……〞
〞我說過以後不會讓你好好睡覺。〞西門獨傲壓他貼向自己,單手托高他以便吭吻他的頸,熱辣的舌滑過喉間時,聽見他的呻吟。〞你要有所覺悟。〞
背後游移的手隔著衣衫停在他的臀,輕輕刺探,逼得他不住地扭動懸空的身子,〞離休在……〞
〞讓她等。〞盼了好久才得到他的心,卻因為重傷而該死的無法動彈,不能親近他、得到他的人,狂喜的心立時被潑下一桶冷水。現在的他行動無礙,還要他忍未免太沒天理!
〞可是,啊……〞
裸露在外的乳尖條地陷入溫熱的舔吻中,另一邊被靈活的指頭輕燃挑動,引發他無法抑制的顫聲嚶嚀。
〞你說有事別瞞你,我要你,就是現在。〞
他竟拿他先前說的話回砸他。
怔忡失神間,西門獨傲將他抱坐在桌緣,一面深吮胸前誘人的粉紅,一面捺不住性子半撕半扯地迅速剝下他的衣服。
夏侯焰既得承受他的挑逗,又得辛辛苦苦去抓回四散的理智,他覺得自己像在水中即將被救起,卻又立刻被壓入水中再度滅頂般,浮浮沉沉介於清醒與暈眩之間。
西門獨傲悍然地扯開他的衣衫,迅速卸下兩人身上所有的累贅,如餓虎撲羊般將他壓躺在桌面。
夏侯焰的頭幾乎是掛在桌緣外,呼吸急促,懸空的雙腳不知道該放在哪裡,身軀呈弓型地被壓躺在桌上不知該如何是好。
放在西門獨傲肩頭的手,忽然被拉上他的頸背,拉近彼此距離;西門獨傲繼而托住他懸空的腿朝左右拉開,移身嵌進張開的空隙。
熾熱的燎原之火狠狠地將兩人焚燒殆盡,在失去意識之前,夏侯焰隱約感覺到體內一陣飛馳奔灑之後,又立刻有另一把火炬燃起,再度焚毀他。
意識已經徹底崩潰,他只能讓西門獨傲任意占有。
就如同他所說的:要連本帶利慢慢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