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朔漠……咳!要……咳!我要殺了你,咳咳咳……」斷斷續續的聲音,讓威脅意味濃重的話變得了無生氣、欲振乏力。
躺在床上的女人揮舞可憐兮兮的無力拳頭,張牙舞爪的模樣加上蒼白如紙的臉孔,一點都沒有辦法讓被威脅的人萌生危機意識。
「咳!就說人不能做好事……咳咳!可惡,人家手腳好酸,嗚……」如果不小心生病的人情緒失控是可以被體諒的,那麼比平常還要任性撒潑數倍的呂游更可以被原諒。
只因為她不是自個兒願意生病,而是有個冒失鬼把自己身上的病毒傳給她,結果冒失鬼的病好了,倒霉的她就成了代罪羔羊,躺在床上加人感冒俱樂部成為新會員。
「咳……我想吃布了、想吃優格,嗚……全身酸痛,咳、咳……」
燒得迷糊的呂游嘴裡直嚷著一堆不合理的要求,纏得照顧她的人手忙腳亂,一個頭兩個大。
對於一個吻將感冒病毒傳染給她,自己因此病癒,靳朔漠除了抱歉,還有因為她孩子氣的舉動所引起的笑意。
「還笑得出來!咳、咳,要不是因為你……好痛!我怎麼會生病?咳咳!嗚,全身酸痛啦!」趴在床上,呂游慘叫的聲音會讓人以為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都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抱起她調整臥姿,靳朔漠配合她的任性說道,一半也是出自真心。「我不知道一個吻會把感冒傳給你。」
「不管!」唔,又酸又痛!「我不要感冒,還你成不成?」她說,燒得糊塗的腦子淨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傻話。」感冒能還?「乖乖躺在床上休息。」
「我把感冒還你……」燒紅的唇夾帶無與倫比的熱度熨上他的,發燒過度的呂游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生病好難過……」
「我知道很難過,所以你該休息,不要說話了。」沒有一個病人像她這樣,燒到三十九度還能在床上活蹦亂跳靜不下來。
靳朔漠將她壓回床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休息。」
「晤……咳!好難過。」多少年沒生過病,嗚……全栽在他手上。「我被你害死了,咳咳!」
「等你病好,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現在,好好休息。」
「咳!就說我不能做好事,會倒霉,討厭!喉嚨痛,嗚……」
燒得燙紅的臉頰將額頭襯得更顯蒼白,藥力發作後逼出的汗一滴滴滲在光潔的額頭上,靳朔漠拿起手邊的毛巾替她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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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全身發汗的呂游使起變勁踢開棉被,掙扎起身。
「呂游!」
「很熱啦!我要洗冷水澡。」好難過,全身像被火燒一樣。
「別開玩笑!」洗冷水澡?她瘋了!靳朔漠抱住她,不讓她離開床墊一步。
「討厭啦!」哪個混帳王八蛋擋她的路!呂游捶打阻止自己爬到浴室去的靳朔漠的肩。「人家很熱耶,頭好痛、又昏……咳咳… 「等你病好了,就算洗冷水澡加冰塊都隨你,現在聽我的!」懷著內疚的心情照顧人到發火,靳朔漠也跳上床,大手大腳壓制亂動不安的女暴龍,強硬地將她扣留在床上。
「咳咳……很熱。」
「因為你在發燒,睡一覺醒來會舒服很多。」
「你幹嘛故意把感冒傳染給人家啦,好難過……」
「我無意把感冒傳染給你。」靳朔漠收緊手臂與她的蠻力抗衡。「我當時只想吻你,不知道這樣會把感冒傳染給你。」
「我不喜歡生病。」
「沒有人喜歡。」他安撫道。
「生病的時候會一個人,好無聊,好像被全世界的人丟棄在角落一樣,沒有人理,我不喜歡。」
「我會理你,沒有人會不理你。」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告訴你!」呂游突然一個翻身跨坐在靳朔漠身上,一手一邊揪住他的領口。「我最討厭認輸。」
「我知道。」她的力氣從哪兒來的?靳朔漠一邊配合應和,一邊心想她為什麼不能像個正常一點的病人?
普通病人能像她抓著一個大男人又搖又晃嗎?
「我也討厭愛不愛的問題,煩死人!」她咆哮:「愛或不愛有那麼重要嗎?就算愛,總有一天也會不愛啊!看過我爸媽沒有?」
「看過。」
「你知道他們是自由戀愛嗎?從現在的樣子你看得出來,當初他曾經愛我娘愛到不惜跟家族間翻也要娶我娘嗎?看得出來嗎?」
靳朔漠訝異於這個事實,上一代的事他不清楚,不過真的看不出來呂游的父母年輕時的愛情會如此激烈。
「那樣的愛情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還有什麼是可以信賴的?你說啊!」唔!好累,頭好昏,咳咳……人為什麼會生病?真討厭。「只有自己可以信任對不對?愛不愛有什麼要緊,現在過得好就好了,不是嗎?」
「呂游?」
「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咳咳……所以只要現在快樂就好了,對不對?」
咚的一聲,呂游的螓首重重敲上靳朔漠的胸,正式宣告氣盡力竭,癱軟在他身上,陷入黑甜鄉。
說完話自顧自睡著的人是沒事了,但清醒的人思緒卻百轉千回。
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明白自己不是她父親,更不是十年前困住她、讓她覺得窒息的靳朔漠?
他回來,不是為了再一次將她困在身邊,只是要她接受他,接受未來的日子裡有他的陪伴、有他的存在,如此而已。
他要怎麼讓她明白?愛情並不一定非以束縛對方的方式表現不可,他可以放手讓她自由,可以只留一根細線繫住風箏般的她一角就好,只要她飛累、玩累的時候能回到他身邊休息就好。
他要的只有這樣而已,只有這樣而已。
這樣你就能滿足了嗎?
一個反問,悄然轟上靳朔漠心頭。
他選擇將它壓制在心底,刻意不再去想。
「唔……」熟睡的呂游突然從他身上滑到身側,難過地皺起眉頭。
靳朔漠側躺,將她扣進他弓起的空位相嵌,蓋上棉被。
溫柔的眼凝視火紅的睡容,淡淡笑了開。
只要這樣他就滿足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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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分別的十年間,呂游曾經到美國看看待在矽谷工作的靳朔漠,她就會知道他的溫柔只給她一個人。
抱著舊傷、無法忘懷舊情人的生活中,工作是靳朔漠當時唯一的依靠,雖然是老掉牙的方法,卻是愈傷止痛的不二秘方。
在那樣的情況下,他甚至懶得花費心力在不必要的人際關係上,更別提溫柔待人、體貼人微諸如此類的態度。
如果說靳朔漠會溫柔待人,肯定會笑掉矽谷精英們的大牙。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人愛上這樣冷漠的靳朔漠,甚至將他不搭理不必要的人的態度,視為東方男子素有的神秘特質,進而迷戀得無以復加、不可自拔。
愛莉亞-菲佛就是這樣的女人。
因為愛上這麼一位深具東方男子神秘特質的上司,所以自願跟著遠渡重洋來到台灣,在研發部門從事程式設計工作。
不諱言,她是個美麗不可方物的女人,有才能、有自信、有姣好的容貌、身材,更有面對二十世紀未,將進入二十一世紀所帶來的衝擊力的本錢,活脫是新時代女性的典範,再加上出色的工作表現,的確吸引不少男同事的愛慕眼光。
當然,她也有自信去追求想要的男人的權利,自由時代下、又是道地美國人的她,當然不認為女追男有什麼錯。
人一生中都有自己想追求的目標,追求目標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對錯可言。
「靳先生在辦公室嗎?」
纖指叩上開啟的秘書室大門,傲人的曲線立刻落進辦公室裡坐鎮者眼底。
「啊!」好艷麗的洋妞!閒閒沒事做的呂游丟下手邊的雜誌,衝到走廊上招呼。「天!你好漂亮!」
被一個漂亮程度不亞於自己的人稱讚是件很奇怪的事,愛莉亞微蹙棕金色的細眉,第一次看見呂游。「你是……」
「新來的秘書,雖然還沒做過什麼事。」呂游熱切的回答,一雙眼睛不時往她身上打量,嘖嘖出聲:「你真的好漂亮,中文也說得很標準,學很久了吧?」
「還好,六個月。」
「很厲害呵,才半年就說得這麼好,你找靳朔漠?」
連名帶姓叫自己的頂頭上司?愛莉亞為難地點了頭,不習慣眼前這個比美國人遇見陌生人時的表現還來得熱切數倍的東方美女。
「你臉上擦的是艾爾新推出的蜜粉吧?還有斐勒妮的紫艷口紅不錯不錯,很棒的品味,很適合你的膚質。」
「謝謝,靳先生在不在辦公室?我有事找他,是公事。」
「哎呀呀,幹嘛理他,要有空他自己會出來,來!先進來,讓大姐我好好看看你。呵,以一個外國人而言,你臉上都沒有雀斑耶!好漂亮。」
「我……這個……」愛莉亞擔心地看向總裁辦公室門板。「我真的有公事要找靳先生。」
「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總有一天會出現,不用急,我們先進去聊聊。」呂游盯著面前亮眼的美女,她發現朔陽科技裡頭俊男美女真的不少!
「但是……」
就在愛莉亞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這雙掙不開的手時,靳朔漠的辦公室大門被人從裡頭開啟。
「小游,愛莉亞到的時候叫我。」他的話停在看見愛莉亞一雙藍眼瞅著頂頭上司求救的一刻。「放開她。」
「你幹嘛出來?」壞她好事的男人。
「用內線你會接?」靳朔漠走出辦公室,扳開她的手將愛莉亞拉到身後。「不要胡鬧。」
「不胡鬧怎麼扳倒朔陽?」呂游不死心地越過他看美女。「她是誰?好漂亮。」
「先進辦公室等我。」扣住呂游伸出的魔掌,靳朔漠頭也不回的對愛莉亞命令道。「我等會兒進去。」
「是的,靳先生。」愛莉亞像逃難似地衝進老闆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門,彷彿身後有狗在追。
「等等,我還有話想跟你說,喂!」
又一聲砰,是靳朔漠拉她進秘書室關上大門所發出。
嗅,有人生氣了。呂游識相地坐四位子上,一聲不吭,等著轟雷落頂,砸她個七零八落。
但最後,靳朔漠只坐在她身邊的桌沿,低頭看她,將沉默罩在她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不得不開口。
「你不說話?」她抬頭,正好讓他垂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接著是一聲歎息。
「擔心別人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更何況你擔心的是你母親。」她以為他看不出來嗎?這幾天她近乎孩子氣的鬧事就是心緒大亂的證明,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好強到你這種地步,真是世上少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重感冒才剛好,過沒幾天呂家就送來令人驚心的消息。
他知道?呂游看他的眼透露出驚訝。
「若謙告訴我伯母留書離家出走,信中沒有說要去哪裡。」他說明,也暗歎。
如果這件事是從她口中得知,他絕對不會這麼失望,她不告訴他關於自己的事,就表示她還不夠信任他。
已經讓她習慣有他的生活,接下來他想要的是她的信任,在愛情中,信任是基本中的基本,他一直這麼認為。
偏偏,他愛的人只相信自己,不輕易相信任何人。
「她總是文弱嫻靜地站在角落等著,等我需要她的時候叫她、等別人注意到她的時候和她說話,從來不會主動站出來,不管是獨自撫養我的時候,還是嫁給他之後;我一直以為怎麼勸、怎麼說都無法讓她離開那個家……」呂游往前傾,枕上靳朔漠的腿。「她離開我應該覺得高興,可是以這種方式,我好擔心。」她幾乎和這個社會脫節了二十年,突然一個人走,萬一出事怎麼辦?
她可以不管任何人的死活,但是媽只有一個,還是曾經一起苦過的媽!
「擔心也不該作弄別人,這並不會讓你好過。」他的大掌一下又一下順著她的長髮,試圖安撫。「這幾天你表現得像個小鬼,年齡真的全長到狗身上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教。」她抬起頭,眉頭打上麻花結,非常不滿。「別人的媽失蹤你當然不緊張、不擔心!」
「我的緊張和擔心並不像你用這種幼稚的方式表現。」他歎氣,知道她心亂如麻,更清楚現在並不是爭吵的時候。「我已經僱用徵信社找尋她的下落,而伯父那邊——」
「他一定無關痛癢,繼續他風花雪月的生活。」她搶白,臉頰磨蹭著枕住的腿。「不要跟我提他。」
「他撇下事業,整個人像發瘋似地在找伯母。」
「怎麼可能?」呂游抬頭,直覺的開口就是這句疑問。「不可能!把她當雕像擺在家裡的人就是他,怎麼可能發瘋似地在找我娘,不要騙我!」
「他愛她。」彎身雙手托住她左右搖動的腦袋,靳朔漠說明幾天來呂家在佟若夢出走後的狀況。「不管他用什麼方式表現他對伯母的愛,他真的愛她,否則不會放著公司不管,一個人開車南下去找她。」
「南下?他知道娘去哪裡?」
「不知道。」靳朔漠搖頭,坐正身子。「聽若謙說昨天早上回來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
「那有什麼屁用!」
「呂游!」
「我不原諒他,絕對不!」以肯定的口吻說出心中的想法,這是她第一次向別人露出自己失控的情緒、近乎示弱的舉動,也是靳朔漠第一次被允許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然而此時,彼此都沒有閒功夫察覺這件事。
「不管再怎麼愛,過去的冷落、在外頭花心風流的事實都不會改變!曾經傷過的心就算會痊癒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傷痕,就算事後懊悔、祈求被原諒,也無法彌補曾經有過的傷痛。
他能還我媽每天夜裡流過的淚嗎?他能讓我媽忘記他在外頭拈花惹草的事實嗎?你以為我媽她為什麼走?如果不是忍無可忍、不是死心、不是失望透頂,她不會走,不會走!」
「那你呢?」道理人人會說,做得到的又有幾個?「你對我難道不是這樣?」
「呵,挑這個時候跟我算舊帳?」呂游站起身,退到牆邊,氣焰高張地迎戰他的指責。「很好,你在這個時候跟我算舊帳,嗯?」
「我只是要你想想自己剛才說的話。曾經傷過的心,就算會痊癒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傷痕;你對我所做的事、所造成的傷害,雖然內容不同,但這種作法跟伯父不是很像嗎?」
「不要拿我跟他放在一起談!我沒有!」慌張染上呂游的臉,蒼白的兩頰簡直可以和潔白的牆相互媲美。
「一樣的。」靳朔漠逼近她,心疼她的退縮,但這時候不說,將來也沒有辦法說。「伯父讓伯母失望,你讓我心痛,這是一樣的,不管有意無意,伯父跟你都在傷害愛你們的人。」
「我沒有!我沒有……」她沒有嗎?呂游咬緊唇,思緒被打亂的現在,她沒有辦法逞口舌之快,回堵這些事實,沒有辦法自圓其說。「不要在這個時候教訓我!不要!」
「如果不藉著伯母出走這件事說,你根本不會去想它。」靳朔漠抓住她,將她壓在牆上,首度以逼迫的姿態厲聲道:「你不該再藏在過去的陰影中,過自欺欺人的日子,表面的快樂不是快樂,要我說嗎?最真實的你有多憤世嫉俗,討厭身邊因為你是呂學謙的女兒而來的巴結奉承,不想踏進關係複雜的家門,不想看見因自己離家而被留下的母親!」
「我……」
「你不想碰觸情愛,是因為你根本吝嗇去愛人!你怕、你擔心,擔心會像你媽一樣,所以你追求一個人的自由,輕鬆自在沒有負擔,因為你擔不起、沒有勇氣擔起一份愛,對不對?」
「不要剖析我。」呂游泛紅的眼仍倔強地拒絕示弱,不表現出任何落淚的意願。「不要把我擺在你的手術台上一塊塊切下來,不要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個膽小鬼,呂游。」
他以為自己能做到不求回報,只要能留在她身邊就好;他以為只要能留在她身邊,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總有一天她心裡的傷會痊癒。但是他錯了,這樣的作法不對。
因為一個不去面對自己舊傷痛的人,只會一輩子抱著傷痛過日子,自欺欺人。
「你不是躲情避愛,你是懼情怕愛,你害怕愛上一個人,到最後會像你媽一樣,對不對?」
「你出去,出去啦!」
「我會出去,但不是現在。」靳朔漠強硬地將她扣進懷裡。「現在的你需要有人陪。」
「那也不會是你,不會是!」呂游掙扎著想脫身。
他憑什麼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之後還抱著她不放!「鞭子與糖的招術對我沒用,放開我!」
「等你冷靜下來,就算要我抱你我也會說不。」靳朔漠收緊雙臂,力道重得連自己都能感覺到手臂肌肉的拉扯。「安靜點。」
掙不開他,呂游只能挫敗地偎在他懷裡,任由淡淡的雪茄混合香皂的味道籠罩自己。
明明是挑動她情緒、讓她像個瘋婆子般大吼大叫的男人,憑什麼又像情人一樣抱著她,以為這樣就能安撫她?
呸!是他哪壺不開提哪壺,逼得她走投無路,現在還裝出關心她的樣子,多虛偽!說什麼希望她過得自在輕鬆、希望她習慣他的存在,不過是謊話!一堆謊話說得比她還好聽。
騙人、騙人!一切都是騙人的!
騙人的嗎?
在厚實得足以令人安心的摟抱裡,激動怨懟的心不想停卻不由自主的,慢慢地、緩緩地逐漸安靜下來。
波濤洶湧中激起的泥沙,混濁了原本透明純淨的湖水,但接下來逐漸的風平浪靜,讓這些被捲起的泥沙慢慢沉澱再沉澱,緩緩還原最初的清澈,還原出最真實的自己。
映照在清澈湖面上的自己,彷彿經歷聖水的洗禮,洗去原本附在身上卸也卸不去的偽裝。
聖水的洗禮……
「啊!」她想到了!
沒料到她的回應會是一聲大叫,靳朔漠嚇了一跳。
「我知道我媽去哪裡了!」說完,她拉著他往外走,心思迅速移轉到這件事上,也不曉得是故意逃避還是真的著急。
至於在辦公室等待上司的愛莉亞,已經沒有人記得還有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