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他很徹底地消失在她生命之外。
她依舊在白氏上班,同樣忙碌的工作模式、同樣的生活步調,日復一日不間斷地進行著。
所不同的是--費洛依-瑞德,白已正式上任白氏國際航空總裁。 「慧慧,你會不會覺得我變了?」郝絲佳對著廁所的大玻璃,審視著自己的臉。
容貌的美醜,她並下很在意,因為她本就不列名美女等級;若硬要形容,那她就是一般人眼中的中等美女。
她在乎的是自己近來愈加沉甸的心情。回國後,她三天兩頭不明原因的失眠,而且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
這種連她自己都找不出原因的煩躁和憂鬱,才是令她畏懼的。
「有啊!從回來後就變得不一樣了。」許慧慧停下瞄唇線的手,很正經八百地回應。
「哪兒不一樣?外表?舉止?」
「舉止。」
「怎麼不一樣法?」她很迫切地需要建言。 許慧慧納悶地看著她神經兮兮的樣子。以前的郝絲佳是很有主張、自我意識很強烈的,從不會把自身的疑慮開誠佈公地和她討論。
郝絲佳如此的個性是她所欽羨欣賞的,當然除了那偶爾會出錯的迷糊腦筋,還有她嗜睡如命的缺點。
「總歸納為三點。第一,上班不再遲到,也不會摸魚;第二,變得不再像以前那麼的……幽默,對,我已經好久沒有聽你說笑了!」講到這點,許慧慧的表情有點過於誇張的扼腕。「至於第三點嘛……」
「說啊!我很能接受別人的批評的。」然後再藉機給予還擊,這就是她鮮明、不做作的個性。「你儘管說,沒關係、」 她朝許慧慧鼓勵地拍拍肩,引誘地說。
許慧慧卻一臉不置信,狐疑地透過鏡子看著她,想從她不太確定的表情上尋得更多的保證。
審視了半晌,她放棄了。
「第三點是--你變得有點兒抑鬱,有點兒魂不守舍。」
確實正中要害!郝絲佳垂下她那兩排濃密睫毛,刻意掩下眸裡所透露出的迷離霧氣。
「有這麼明顯的改變啊?」本就鬱悶煩躁的心情,這會兒更加地沉甸。
許慧慧在篤定她不會採取任何還擊後,才接著作最後的結論。
「你知道嗎?在你身上出現的這些毛病,我也曾經歷過。」她不勝唏吁,彷彿同是天涯淪落人。 「是嗎?」空洞的語音,迴盪在不算寬敞的洗手間裡。「那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嗎?」
「這種病因的學名叫做--戀愛症候群,一般人俗稱做--思春啦!」
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
她得了「戀愛症候群」,通稱「思春病」!
這算哪門子的怪病?能治-的唯一藥引就是--男人!
可笑!確確實實非常可笑!
郝絲佳趴在床上,埋首枕上,很不以為然、卻又不得不承認地直直嗤笑著。
「道格拉斯,你知道嗎?我是為了你才拒絕那個男人的呢!」側轉過頭,她苦澀地對著以同樣姿勢趴在身側的道格拉斯訴苦。
「汪汪!」兩聲清脆的叫聲,醜陋滑稽的小沙皮拘,朝著主人搖搖它那短得離譜的尾巴。
這兩聲叫聲,是抗議?抑或是贊同?
看著它已睡眼惺忪的小臉,她不捨得再打擾它的清夢。
伸手按滅了頂燈的光亮,開啟床頭的音響,讓輕柔的薩克斯風吹奏聲伴她入眠。
曾幾何時,這動人的音樂聲已成了她夜晚不可或缺的新床伴。
床側五斗櫃上的電話,突然揚起一陣擾人的聲響。
已快近午夜,有誰會來電?
當然除了小弟郝少的狐群拘黨外,沒有別人?br />
不理會的響聲,果然在幾聲後便被人接了去。
幾秒過後,樓梯響起急促的腳步聲,聲響最後在她房門外止住。
「姊!你的電話,男的喲--」郝少稚氣夾雜著曖昧的叫喚聲,隨著敲門聲傳入房內?br />
「哦?!」
男人?哪一個無聊男人會三更半夜打電話給她?
業務課的張維中?還是人事課的陳志哲?
他是孤枕難眠是不是?還是嫌耳朵太清靜,需要人罵罵不成?
啐!她這輩子最最痛恨干擾她睡覺的人。
「喂!你哪位?你家的時鐘壞掉了嗎?還是你處的地方剛好與我這兒日夜顛倒?」連串沒好氣的問候聲,傳送到對方的耳邊。
費洛依-瑞德-白耐心地聽完她連珠炮似的炮轟。
「沒錯!我這兒剛巧是艷陽高照。」一串低沉優柔的英語,喃喃訴說著情話似的從話筒裡傳出。
「喀啦--」
太過於震驚使然,郝絲佳手中的話筒狠狠地掉落在地板上;落地的撞擊聲,不禁震痛了費洛依-瑞德-白的耳膜,也嚇醒了已經陷入夢鄉的道格拉斯。
「汪!汪汪!」道格拉斯躲在棉被裡很不高興地低吠兩小聲後,又很不甘心地跳到郝絲佳的懷中,咬著她睡衣的領口。
正彎腰拾話筒的郝絲佳,被道格拉斯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道格拉斯,你不要這麼粗魯好嗎?你看啦!衣扣都被你弄壞了啦!哎呀!好癢……求求你,別老想舔我的胸口……下去,不准趴在我身上,乖乖去睡覺!」
這些話被費洛依-瑞德-白全數清晰再不過地納進耳裡,句句曖昧。
好不容易驅走道格拉斯的糾纏,她趕緊拾起話筒。
「你還在嗎?」她被道格拉斯攪和得氣喘吁吁。
「我正考慮是否該掛斷。」嗤哼一聲,他的語氣責備自己居多。「很抱歉,壞了你的好事。」
好事?哦喔!看來他誤會了。
「沒關係,我不會介意。反正有一整晚的時間,不必急於現在。」她不得不承認,能再聽到他那迷人悅耳的嗓音真好。
「道恪拉斯……他不介意?」失了平穩音調的聲音,她知道他當場幾乎想摔電話。
一整晚時間,她將和道格拉靳廝磨-整晚?
聰明高傲的他,竟還癡癡拿著話筒,只為想多聽聽她那暌違已久的清脆聲音--這個佔據他心房三個多月,他想念三個多月的小女人。
一個堅決拒絕他求愛的女人,只為她已有要好的同居男友;而且她也曾確切地表示,她很愛那個男人--道格拉斯。
「它呀!正好先補眠,以籌備體力。」
她也很想他,但盤桓在腦海的念頭卻依然堅定;她自認和他是注定沒有交集點的人。
她的話很成功地讓他聯想到她和道格拉斯在床上火熱纏綿的畫面。
「你不問我為何會打電話給你?」只有岔開話題,才能讓他的心情不再加重沉鬱。
郝絲佳很配合地馬上就問,因為這正是她想知道的。
「你為何會打電話來?」
費洛依-瑞德-白沉默長久,久到讓她幾乎以為電話線受到干擾而早斷了訊。
「我想念你!你呢?」悅耳優柔的聲音,把藏在心底的情意娓A地向她傾訴。
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卻震傻了郝絲佳!
她陷入極度的錯愕當中,久久不能自己……
太可怕了!僅僅簡短的三個字卻道中她的心事。
這教她該如何回應,她從不懂得如何說謊啊!
尤其在知道她發高燒得不省人事的時候,是他送地就醫,並且日夜寸步不離地照顧她時,她更無法蒙蔽內心深處跟他同樣的感受。
「你呢?告訴我你的感受。」費洛依-瑞德-白那能讓人迷醉的嗓音再度出聲催促。
郝絲佳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呼出。
「我也想你。」她很聰明地用中文說。
「什麼?你說什麼?能否麻煩你再說一遍?」
他果然聽不懂!郝絲佳不禁掩嘴輕笑,奸計得逞。
「我說--我也想念你,聽不懂中文的笨蛋!」一長串清脆中文帶點挪揄地從她口中吟出。
不等他再有任何納悶的回應,她很快地向他道晚安:
「晚安!總裁,我必須掛電話了。因為我親愛的道格拉斯已經等不及我了,拜拜!」
掛斷電話,郝絲佳愉悅地躺在床上猜想著他現在的神情,是忿怒?還是不解居多?
他竟然說他想念她,真的嗎?
在分隔這麼久之後,而且他們倆也僅有兩次的親吻接觸而已,這樣的發展情況好詭異哦!
咦?不對!事情好似真有點不對勁……
連A、B、C都不懂的郝少,怎麼聽得懂英文?他又怎會知道這通電話是找她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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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火速地衝下樓,揪起正在打電動的郝少?
「剛才那個男人,講的是哪一國語言?」沒有拉雜,她直接切人問題核心。
郝少看著平常就令他極度畏懼的大姊,顫抖著聲音、細弱如蚊蚋地說:「中文」?br />
「我也想念你,不懂中文的笨蛋!」
他不是笨蛋,因為他不僅僅聽得懂中文,他還會說、會寫。
郝絲佳,看來這一回合,你不得不承認是你輸了。
燃起一根細長雪茄,費洛依-瑞德-白噙著一臉得意的邪笑,慢條斯理地吐納。
裊裊飄揚的白煙,升起、散落……
他的心情也-樣,飛揚、沉落……
她親口說了--她也想他。
可是她的身旁卻還有個男人--一個擁有她完美無瑕、青春鮮澀軀體的男人。
如果他夠理智、夠聰明,就不該去追求這樣一個把愛當遊戲的女人;但是偏偏他已失了理智,硬要得到這個女人。
足足三個月的折磨,讓他終於想通了。
這輩子除了這位名聞遐邇的「亂世佳人」外,他誰也不要。
「郝絲佳,你對我的思念,將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白費。」 費洛依-瑞德-白立在落地窗前,遙望著極遠無限的天際。
芝加哥璀璨如畫的星空,一顆流星正飛掠而過,劃出一道圓弧。
閃亮的銀光在黑得徹底的天際,閃起一抹慧黠詭異的笑。
它正朝著費洛依-瑞德-白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