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婚者迷 第二章
    「首先,要記住我們為什麼會來這裡。」他的眉頭深鎖:「我們再這樣互相攻擊,那麼啥事也談不成。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是嗎?你是這麼認為?」她本想譏刺他的,但話一出口卻又帶著些尷尬。

    「天知道!」他聳聳肩。「我們實際上很陌生————我們已經有好些年未碰頭了。」

    「兩年一個月又七天,但誰關心呢?」

    「謝謝你的提醒。我沒空抬槓。」

    「傑西,你到底期望如何?」她無助地攤開手,「你只是不斷地指責我,沒將我的兒子教好————」

    「我們的兒子!但我沒說————」

    「我們的兒子,而你希望我————」

    「玫琪!」

    「溫和、理智又————」

    「玫琪!」

    「你動不動就發脾氣,然後遺棄我,然後

    他大步走向她,在她還未會意過來時,他的手如鐵鉗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從椅子上拖起來,好像她是毫無重量的棉花糖一樣。

    她所能做的,是屏住呼吸毫無聲息。他抓著她,逼近她的臉。她望進那睫毛濃密的灰色眼眸,只覺莫名地一陣暈眩。

    「我們為什麼來這裡?」他搖晃她,「告訴我,為什麼?」

    「因為我們被要挾!全然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讓我來這兒————放開我,傑西!」

    他搖搖頭雙手箍得更緊,「這不是理由。因為小迪有麻煩所以我們才到這兒,我們應該找出解決的辦法!」

    「哦!」她清醒了過來。他說得對,但為什麼她心裡這麼傷心呢?她因看清了過去和現在,而使她對未來不寄予任何期望,而最重要的卻是未來。

    他鬆手讓她坐下來。她緊靠椅背睜大雙眼盯著他,滿心希望他剛剛沒碰過她。她揉搓著他雙手碰過的手臂,當她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立刻放開手。

    他的呼吸沉重得不得了,「這整件事讓我瘋狂。」

    「瘋,瘋狂?」

    「快瘋啦!當湯姆告訴我時,我簡直像吃了瘋藥似的。」他疲倦地搖頭。「玫琪,為什麼我們會攪進這團爛泥裡?」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傑西。」

    「我想你也不知道。」他垂下肩,「我們已經有五年未在一起生活————對,我確定有這麼久。讓我們花幾天時間互相熟悉,好嗎?然後也許我們可以談談,來這兒要談的事情。」

    他猛地站起來,她突然又感他手臂的壓力,但他並未碰她。她咬緊下唇坐著不動。

    「玫姬?」

    「不要這樣叫我!不准叫我的小名!」她吼出聲。

    她原以為他會生氣,但他只是聳聳肩,「隨你高興,玫琪。我們是不是能休戰一兩天?我們還有許多重要的事要談,不能老是陷入瑣碎的爭吵當中。」

    「瑣碎的爭吵,」她慢慢重複他的話,「就像現在這樣?」

    「我是這麼想,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得找到問題的癥結。我們要做一些重要合決定,除非能夠真心開誠佈公地溝通。否貝永遠沒有結論。」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說法。有重要的暮要談……要做重大決定……開誠佈公……

    她如何與他開誠佈公?她對自己都未崔如此過,她有些悲傷地想。如果她對自己例實,她早就該承認,在她離開後,他毫無片語隻字的行為傷透了她的心。記憶的痛苦讓她愈顯混亂。謝天謝地,她已經度過那段塌糟的日子。

    他把手插進口袋。「不要像我剛殺了你民狗一樣望著我。」他抱怨道:「我只要求停戰,不是要你投降。暫時停火,讓雙方冷靜一下,知道嗎?」

    她站起來點點頭,「你是對的。我們是需要時間理出頭緒。我不認為你有比我更充分的心理準備。」

    「也可能毫無準備。」他抑鬱地說。

    「這倒也不至於。」她挑起眉毛,「畢竟我們是在你的家鄉。承認吧,地利上你佔了上風。」

    「這有什麼不同?」

    「去問我祖父和湯姆吧————他們先前安排在中間點見面————聖路易。」

    「你要去聖路易?好啊。明天就搭我的小貨車去聖路易。」

    「為什麼不搭我的車?為什麼一定要用你的小貨車?」

    「因為你的車不是你的,拜託,你是租來的!我們搭我的車並且————」

    「傑西?」

    他很快吸了一口氣,「幹嘛?」

    她微笑著:「我想停戰確實是個好點子。」

    為什麼我最後總要同意他?她邊鋪床邊想著,我已習慣這種方式了嗎?

    擠牙膏時,她想起傑西總從中間擠,而且老忘記蓋蓋子。而她則是從底部小心擠,還一定會蓋上蓋子。

    到了睡覺時間她還在想,現在她不用再吃豆子、香腸或倒掉甜茶或……

    從浴室走出來,她的眼光停留在雙人床上————床並不大,卻夠睡兩個人,她知道實際的狀況。

    她淒涼地坐在床緣,伸手撫著光滑的床柱。她必須睡在這裡,別無選擇。但看見和結婚時一模一樣的棉被、床單,卻讓她直想流淚。

    他們的祖父真忍心這樣做,這件事她已經想了八百遍。任何地方……任何地方都比這裡好,就算在火山底下都比這裡適當。

    你真笨,她嘲笑自己。她爬上床,掀開被子,關掉燈鑽進被窩,直挺挺躺著。

    今晚肯定會失眠,她淒涼地想著。明天我真的會變成毫無知覺的提籃。一隻手籃溪邊的大提籃。

    想著想著,她半夢半醒之間做起夢來

    傑西挽著她穿過門檻……他倆笑著,互相渴望著……在壁爐前,傑西緊擁著她的身體。

    「我愛你,玫姬,我沒法想像自己能像愛你一樣愛別人。」

    「我也愛你,戴傑西,我一生一世都愛你。」

    探索著的驚訝呼聲充溢屋內……他們因激情而迷醉……飄過一個個房間,終於來到最後一扇門。

    「喔,傑西,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床。」

    「這是婚床,玫姬。我曾祖父自己做的,曾祖母則自己縫被套。湯姆帶著愛姬祖母在這裡度蜜月,我父親帶著我媽,現在則是我和你。」

    傑西的牛仔帽準確無誤地落在床柱上……他的手指熱切飢渴地解開她紅色旅行夾克上的鈕扣……雙手輕柔地將及腰如瀑的秀髮撒在枕上,有如一匹絲緞。

    「你擁有世上最美的頭髮、最美的眼、最美的……

    「最完美的丈夫。傑西,答應我……我們一定會一直像現在一樣快樂……答應我!」

    「我答應,我的愛。所有的一切……一切……哦,是的,所有的一切……」

    玫琪直挺挺坐起來,心跳急速,呼吸困難。瞬間她睜大雙眼搜尋黑暗中的某個方位。之後她才瞭解,這不過是一場夢。不、不是夢,是回憶。她躺回枕上,緊緊閉上眼睛。他後來帶給她的痛苦,就像最早他帶給她的快樂一樣深沉。

    但他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來傷她了,她對自己發誓。將枕頭緊抱在胸前,她希望自己保持冷靜。也許她無法控制潛意識,但她能控制自己生命的其他部分。一定,她一定做得到。

    她應該保持開心但冷漠的態度。她要和他保持距離。她不想再對他冷嘲熱諷,她不要爭辯,她不要像小孩一樣鬧脾氣。她來自禮貌文明的家庭,她要用禮貌文明的行為來證明!

    他會在這裡看見一個能忍受一切又不是無趣的女人,她暗下決心,且對這段自編的腳本覺得窩心;一個對生命真正有把握、敢負責、能奉獻、能為小迪做出任何正確決定的女人,就得決定他該進什麼學校就讀,這也是許多重大決定中的首要之務。如果她現在不能讓傑西瞭解,他們就得年年爭吵弄得雙方厭煩不堪!

    而如果他們可以和緩彼此的關係,她對他將不再存有任何的綺思,即使是在熟睡之後。

    她也許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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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玫琪從滋滋作響、煎著臘腸的煎鍋轉移視線,含蓄地對傑西微笑:「早啊!」聲調中充滿冷靜。

    他吐出來的第一句話卻是:「咖啡!」

    他看起來糟透了。玫琪還真害怕會因她的笑容太慇勤以致喪失優勢。

    他沒刮鬍子,滿臉胡茬,過長未理的頭髮遮住耳朵和前額,他的雙眼因疲憊而顯黯淡。光著腳,身上是千篇一律的牛仔褲和格子襯衫,又沒扣上扣子。她見他倒了杯咖啡,喝了好大一口。

    他突然張開口,「真他媽————」,他快速瞥了她一眼,改口道,「真是燙!」

    她打開櫥子拿出杯子。倒滿水後遞給他。

    「謝謝。」他仰頭一飲而盡。

    我幹嘛這麼做?她自責。他絕對有能力照顧自己。如果我們再為對方互留餘地,將難以保持彼此的距離。

    她努力想扭開一瓶果醬的瓶蓋。傑西靠得很近,但未碰觸到她,她還是本能地覺得驚駭。「我幫你開,」他的聲音幾乎近在耳邊。

    他終於打開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使她神經緊繃,她提高聲調,「你看起來……」說到一半卻又突然打住。她不能再關心他!她剛跟自己說好的。

    「我知道,」他怏怏道。拿起自己的杯子走回桌邊。「我看起來好像騎了一夜馬,還喝醉酒。」

    「倒不是,」她遲疑著,雖然他一語猜中。「我只是想說,你看起來好像……很累。」

    「我想我的床墊下大概堆滿了石塊。」他肆無忌憚地打量她,「至於你,你看起來……」

    他墉懶又仔細的眼光,讓她真希望自己沒穿這麼緊的牛仔褲,但她又沒有帶什麼衣服。淡粉色的T恤並不貼身,卻讓她覺得胸口發緊。為了隱藏自己的反應,她轉過身去。

    他有點不滿地咕噥道:「你看起來好像睡得很舒服。」

    「沒錯,」她扯謊,誇張地表達情緒,「你知道那張床真舒服……」當她發現舌頭打轉時已經太晚了。她覺得熱氣衝上臉頰,表情有點尷尬。

    「對,」他很禮貌地同意她的說法,「那張床一直都很舒服。」他的笑容看起來好像他終於醒了。「停戰,記得嗎?我最不願做的事就是讓你不痛快,玫姬————哦,對不起,玫琪。我們談點別的吧。你煮了什麼?好香啊!」

    她終於露出真正的笑容,「臘腸、肉湯和甜麵包,上頭還有煎蛋。」她驕傲地說:「你為我做晚餐,所以我奉送早餐。」

    他望了她一眼,「但由廚子選菜單。」

    「正是。」她打開烤箱檢查一下麵包是否夠熱。把肉湯倒進淺盤子。

    「你做了我最喜歡吃的早餐。如果我沒記錯,你最喜歡的應該是橘子汁和澆了蜂蜜的蛋餅才對。」

    他的聲調帶著溫和的椰揄,而非刺激。玫琪朝他皺皺鼻子,「也許我是嘗試要讓我們擺脫昨日那種不好的開始,你想過嗎?」

    他想了會兒,「沒有。也許是因為你從沒為我做過早餐。」

    「我做過!」

    「我說的是煮。泡杯麥片不算。我肯定你只煮了今天這一次。」

    「至少三次。」玫琪把長柄鍋挪開。她是在離開他之後才開始學做菜的。在等待他來尋她回家的那段期間總得找點事做。可想而知,如果他曉得在分居這段期間她所做的事,他一定會非常驚訝。

    五年的時間足夠讓你學會很多做菜的技巧,她心想。

    她準備餐盤時,他的聲音又從背後傳來。「我不願做菜,而你也不會。我們沒餓死真是奇跡。」

    「不對,傑西。」她送他一個甜美的笑容,把盤子擺在他面前。「我知道我不會做菜,你卻不知道自己不會做菜。我花了很長時間去學。現在我會做了,你卻還在騙自己。如果你肯承認這一點,那就給你一個甜麵包。」

    吃了整整六個麵包後,他推開餐盤滿意地點頭。他的讚美讓玫琪很驚訝。

    「我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甜麵包,」他一邊如此宣稱,一邊幫她收拾餐桌,「即使是在德州。」

    她不禁又滿意又驚喜地笑出聲。他很少這麼慷慨地稱讚人的。當她做對事時————好吧,這太罕有,但的確曾有過————他總是一笑置之,認為她不過是在逞英雄。

    他一點都不瞭解她,多年後她終於承認這點,她一切的努力並不是逞英雄。在滿是傭人的環境下成長,祖父教養她一切要以舉止合禮為宜,從來沒要她學會鋪床、打掃、吸地毯等雜事。她拙於處理這些事務,終於使她在大學第一年的日子結束後,必須搬離校舍,因為沒有人願意當她的室友。

    搬離學校後,她可以僱人按時來做這些粗重的家務————包括曬衣服和洗盤子。

    但她的確用心學習過,想證明她能改變。現在他願意如此讚許她的努力,是否表示在分離的期間裡,他也有所轉變呢?

    用過早餐,洗完餐具,傑西有禮貌地邀她一起騎馬,而她也很禮貌地拒絕了。一切都很順利,她得意地想,聽著馬蹄聲遠去。

    幾個小時後他回來,她正坐在壁爐前,身邊拼花地毯上擺了一隻古董盒。一些家族的老照片散在她身上和地板上。

    他走進來,她抬眼對他笑了一下,溫柔地說:「傑西你看,我找到戴家的寶貝了。」

    傑西很少談及自己的家族,但玫琪明白,是因為她未曾表示過特別的興趣之故。在結婚的頭一年,他們如膠似漆,注意力全在對方身上,第二年則全心全意地照顧寶寶。

    第三年他們終於發現雙方的不合,卻未能有所調適,過去五年兩人則處於分居狀態。

    她知道戴家是德州的拓荒先驅,但也僅止於此。她從未認為他家族的歷史會和她自己的新英格蘭遺傳一樣豐富————這種勢利眼的心態讓她現在雙頰染滿羞愧。

    他笑望這些寶貝時,表情變得很柔和。不管祖父相信與否,玫琪認為,絕不是所有搭「五月花號」來的家庭都會這麼有趣的。

    傑西彎下腰撿起一張照片,「這是湯姆的祖母黛安,她和戴傑姆結婚,這就是我中間名字的由來,她們一家在戰後才搬到南方來。」

    「是內戰嗎?」

    他露齒而笑,「為南方自由而戰,或是聯邦之戰,或是北方侵略戰爭。這中間實在很難說清楚。」

    她頑皮一笑,「不,應該是說南方叛亂之戰。」她笑容燦爛。

    他蹲下來,坐在她身邊,「你在哪兒發現這口箱子的?」他問道,撫著箱外的絨布。

    「在儲藏室,希望我這樣不會太冒昧。」

    「當然不會,我們都是戴家人。」

    傑西拿起一疊用藍絲帶紮著的信件,「我想我們家族中所有的女人都有保存秘密的習慣。你可以看看裡頭寫些什麼。」

    傑西正在翻一個大信封,那是她原先刻意藏在一堆紀念品底下的。」

    「這是什麼?」他問。

    「沒什麼。」她很遲疑,試圖從他手中取回來。

    他避開她,「如果沒什麼,為什麼我不能看?」

    「因為……」她咬緊唇,望著他打開封套把裡頭的東西倒在地板上。「我警告過你了,」她有點悲傷地說。

    傑西注視著跌落出來的照片————是他和玫琪的照片,甚至還有幾張小迪的,那是一段快樂的時光。玫琪正試圖要從滑雪道上把傑西拉起來……傑西在教玫琪套馬鞍……小迪,哭個不停的小東西,那天他們剛從醫院帶他回家。

    傑西的表情很尖銳,「你看過這些嗎?」

    「不,我意思是,我看到是這個東西就放回去了。」

    「為什麼?你對過去的回憶都很悲傷嗎?」

    她想回答他不是,她的回憶不全是憂傷的,只是重新回憶讓人太痛苦。為什麼要重提那段她天真地以為他會需要妻子和家庭的時光呢?何必重提她所不能擁有的一切呢?

    她沒辦法在這種臉碰臉相隔只有幾公分的距離之下說出這些話。她看著他,發現自己已慢慢沉入情緒困擾的流沙中。

    他們第一次相遇時,就在互望的第一眼中陷入愛河。當時傑西的弟弟邦恩也在場,但她幾乎沒注意到他的存在。

    當年他們都太年輕太天真了,而現在,至少她已不是如此!她不能第二次再為他平滑的古銅色皮膚、濃密的黑髮、有如石雕的雙唇線條、或是當他閉上眼睛就會在眼下覆上陰影的長睫毛所惑——絕不!

    傑西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我想你的回憶比我還淒慘。」他轉過臉,將照片塞回信封。恬適的氣氛一掃而空,「另外還有什麼嗎?」

    「沒有,沒什麼。」她將照片、舊邀請卡、謝卡、一把劃滿小愛神的紙扇一一放回盒內。

    他不發一語看著,看著她合上盒蓋,拿起盒子走回儲藏室。

    她的身影一出了視線,他就從地毯底下把剛剛那個信封拿出來,是他趁玫琪不注意時偷偷藏起來的。他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走回睡覺的小房間,把裡頭的照片倒在床鋪上。

    他一張張細細地觀看著,最後留了一張在手上,凝視照片裡的人物。

    他從未見過比藍玫琪更美的女人。他第一次看見她時便驚認為是仙人,那有如黃金般閃耀的長髮,深邃明亮的棕眼……,但即使如此,並非全是她的美貌打動他。他和不少美女交往過,但從未心動地想和她們結為夫妻。

    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特有氣質動搖了他所有的抗拒。她笑時微側的臉蛋,困惑或不確定時迷人的眼睛,生氣時努嘴噘起的柔軟雙唇……

    她所有的一切都在考驗他,將他推入一種他從不瞭解的境地。

    現在他又見到她了……一如往昔,只是已有所不同。

    他漸漸習慣她的短髮,看起來也滿適合她的,短髮讓她的表情帶著一絲溫柔——至少,這應該是理髮師的用意,讓她看起來比以往更溫柔,更有女人味。

    但她一點也不溫柔。她很堅毅,甚至比他們結婚時更顯頑固。

    經過五年的分居,他還期望什麼?他將照片丟向床邊的桌子,躺回床上,將穿了靴子的雙腳架在手雕的床尾板上。雙手枕在腦下,凝望著天花板。

    這沒有用的,他不得不承認。我知道那兩個老傢伙在動什麼腦筋,但這實在毫無機會。他們只做對了一件事,讓我們重聚,但我和玫琪再也無法重回老路。

    已經到了必須取捨的時刻了。

    經過三天神經緊繃的日子,在用過晚餐後,他向她提出離婚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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