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沛陽成了童家的常客,只要一有空暇,他第一個念頭總是毫不猶豫地飛奔到他們母子的身邊。
童朝旭是何等聰明的孩子,對於三人之間微妙又密不可分的關係,他早就有所領悟——兩個大人老是親親抱抱的,他又不是白癡,怎會看不出來?
雖然隱約知道事情並不單純,父親另外還有家庭,但那是大人該煩惱的,他已過了經過太久沒有父親的日子,他只想要爸爸!
有一回,他古靈精怪、明知故問地向紀沛陽提出質疑。「傷腦筋,我該怎麼喊你呀?」
「隨你高興嘍!」他還不瞭解這孩子有多機靈嗎?裝蒜的小鬼!
「那——喊爸爸如何?」童朝旭偏著頭,眨了眨黑溜溜的眼眸。
紀沛陽微笑。「乖兒子。」
父子倆窩在一起,可以聊上大半天的秘密,並且不允許「婦道人家」過問,而屋內唯一的「婦道人家」——童采寧,只好認命,接受被打入冷宮的事實。
看他們父子相處得如此融洽,她心中真的有於願足矣的感動與滿足,在這種情況之下,她又怎麼還狠得下心去拆散他們呢?
可是,事實卻不得不去面對,她真的不知道,放任事情發展成這般,究竟是對是錯。
之後,紀沛陽正式向童采馨提出了離婚的要求,當然,沒有意外,換來的是她大吵大鬧、一夜不得安寧的結果。
他是真的想和她平心靜氣懇談一番的,可她實在太歇斯底里,被惱得心浮氣躁,索性到采寧那兒過夜。
接下來的幾日,他仍是不放棄的提出同樣的聲明:他們是絕無可能共同生活了,離婚是唯一的途徑。
當然,采馨仍是天天鬧,態度激烈得幾乎掀了屋頂,堅持著同樣的回答:這婚,她誓死不離!
「你這又是何必呢?我知道這些年,你其實並不開心,那又為什麼守著一個名存實亡、形同破碎的婚姻,埋葬自身的青春?你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的,解除這有如牢籠、禁錮著我倆的該死的婚姻!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找個真正疼你、懂得珍惜你的人,重新追求你的快樂,這樣不好嗎?」
「說了這麼多,你就是要我放過你就是了?你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她咄咄逼人,厲聲質問。
「這和別人無關,我談的是我們之間的問題。」
「你沒否認?那就是真的了?我早就猜到了,一個身心正常的男人,怎麼可能忍受七年不近女色,原來是外頭另有溫柔鄉。我倒要看看,是哪個狐狸精手腕這麼高超,迷惑男人的手段直可和童采寧那個賤女人媲美。」
「童采馨!你嘴巴放乾淨點,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不甘寂寞嗎?我紀沛陽沒你想得這麼低級!」他要是那種只重性慾的男人,這些年怎可能只和她當個掛名夫妻,她這擺明了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那你為什麼要離婚?」七年都忍了,突然之間有這樣的念頭,豈不啟人疑竇?
「你要是不說個合理的原因,這輩子都休想我會簽字。」揚起手中的離婚協議書,她作勢要撕毀。
「等等!」紀沛陽急忙喊住。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內心激烈交戰了好一會兒,他才生硬地吐出實情。「采寧回來了。」
童采馨手中的離婚協議書落了地,她失神地仰首。「你說什麼?」
「我說,我和采寧再度重逢了,並且——她還替我生了個兒子。采馨,看在這些年來,她為你飄泊異鄉、受盡苦楚的分上,就算真欠了你什麼,也早還盡了,放過我們吧!」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他要離婚,一直都只有童采寧,才能顛覆她的生活……
她為什麼要回來呢?七年都過去了,既然走了,那就消失到底,為什麼還要回來奪佔她的一切?這女人到底是什麼居心啊!
「你們暗通款曲了?說!你們有沒有背著我做見不得人的事?!」
紀沛陽忍耐地吸了口氣,吞下她無理取鬧的指控。「采馨,你講講理好不好?我和采寧,早在七年前就不分彼此了,這你是比誰都清楚的,何來什麼見不得人之說?真要深論,是你理虧呀!再說,我們連兒子都有了,你現在計較這個,不是很無聊嗎?」
「我不管無不無聊,我只要你回答我,你有沒有和她做什麼淫亂無恥的事!」她異常固執,非問出個答案來不可。「沒有、沒有、沒有!你聽清楚了沒?」被煩得沒轍,他連聲回道。「算我求你,乾脆一點,簽了字吧,只要不傷害采寧,任何條件我都能答應你。」
只要不傷害采寧……這句話聽進耳中,挑起了她深沉的淒怨與酸楚。
他就這麼維護采寧,深怕她受到一丁點委屈嗎?那她呢?結髮七年的妻子,他可曾給過一丁點的憐惜?
沒有!什麼都沒有!她得到的,只是他的淡漠、冷落,以及深藏心底的怨!
既然她什麼都得不到,為什麼要讓他們稱心如意?他們得為她的痛苦付出代價!
「你聽清楚,紀沛陽,我不離婚,這輩子,我就折磨你到死!你休想我會放你和童采寧雙宿雙飛!」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他什麼話都說盡了,她還是想不開,紀沛陽簡直氣惱得說不出話來。
放棄和她溝通,他一轉身,挫敗地走人。
「不准你去找童采寧!」
「我回公司去,誰也不找,行了吧!」話一說完,他重重地甩上門。
???
視線由字條上的地址,移向眼前的住宅樓層,童采馨深吸了口氣,踩著沉穩的步伐走了進去。
搭乘電梯來到七樓,她在一扇鋁門前站定。
就是這兒了。
童采馨在心底默默告訴自己,她就在裡面,七年來不管飄泊到世界的哪個角落,不管距離多遙遠,總是能令紀沛陽思思唸唸,如今,她人就在這裡,離沛陽好近,近到一伸手就能碰著,他們還有可能放棄嗎?而她這當得悲哀的妻子,又還有任何機會嗎?
不,她不會認輸的,七年前她能由姐姐手中奪來紀沛陽,七年後同樣也能!
鼓起勇氣,按下門鈴的手是顫抖的,無法解釋的是,心頭竟也有些膽怯。
「來了——一聲音由裡頭傳出,正在廚房為這對寶貝父子準備晚餐的童采寧,擦著濕答答的手前來應門。「沛陽,你今天怎麼這麼早——」
門一開,見著站在外頭的人,她的聲音完全卡住。
「不是紀沛陽,你很失望?」童采馨輕諷。
「呃?」她回過神來。「采馨,怎麼是你?」
「怎麼,就只有紀沛陽能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太意外了。」也太尷尬了。
「或者說——是心虛?」
采寧別開眼,側身讓她進屋。「先進來再說。」
童采馨悠閒地登堂入室,打量著屋內的陳設,語氣有些刻薄。「怎麼這麼寒酸哪!」
面對她尖酸的嘲弄,采寧卻處之泰然,平和地道:「我要的是溫馨的家,不是華麗的城堡。」
無心的一句話,刺進了童采馨隱藏的脆弱。
她其實是嫉妒啊!嫉妒這小小斗室,卻處處都感覺得到顯而易見的溫情,而她那幢華宇,卻只是座冰冷的牢籠,吸引不了紀沛陽的佇足。
為什麼不論何時何地,采寧都能散發出恬靜美好的氣質,反觀自己,卻是那麼的濁穢不堪,永遠只能得到被遺留在身後的嫌惡,壓抑在心頭的悲忿,就只能藉由傷害自己的姐姐來取得平衡——一直都是這樣!
童采寧沉靜地凝視她。「你今天來,應該不是只為了討論我的屋子吧?」
「你還有臉提!童采寧,你要不要臉,別人的老公都敢勾引,你不覺得你很下賤?」
迎面受到這等辱罵,童采寧沉下臉。「采馨,你說話客氣些,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姐姐!」
果然是情意綢繆,心靈相通啊!連說話的調調都和紀沛陽一個樣!
童采馨憤恨地咬著牙。「你還記得你是我姐姐嗎?那又為什麼無恥地和妹妹的男人糾纏不清?」
「請你說話憑良心,沛陽是誰的男人,你再清楚不過了!當年,你又想過他是你姐姐的男人了嗎?」
「別跟我提當年!我只知道,他現在是我丈夫!」
「既然知道他是你的丈夫,為什麼不好好待他?當我看到他沉鬱滄桑、心力交瘁的模樣,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那一刻,我真的好怨你,又好後悔!我當初根本就不該將他交給你,天真地以為你會好好對待他,這才害慘了他!」「這該怪誰?是你!是你的陰魂不散,讓他忘不了你!他的不快樂,是你造成的。要不是你,他會無視我的存在?要不是你,我會守著一個死氣沉沉的婚姻,有丈夫卻像守活寡似的?童采寧,你總是在扼殺我的一切,搶奪我的幸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她節節逼近,吼出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怨恨。
采寧從來沒想到,妹妹會是這樣看待她的,她做得還不夠多嗎?連自身的幸福與兒子的權益,她都雙手奉上了,還想要她怎樣?
「你以為這些年我就好過了嗎?就因為你說我虧欠你,所以我連最深愛的男人都割捨了,寧願讓沛陽怨我,就只為了成全你!我是如何毫無保留地在愛沛陽,你是知道的,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有沒有想過我的痛苦?今天,我卻還得承擔你無端的責難,童采馨,你別逼人太甚了!」
「別把自己說得這麼偉大,你的品格要真有這麼高尚,就離開沛陽,別再和他藕斷絲連,聽到沒有!」
「與其在這裡命令我,為什麼不從爭取沛陽的心開始做起?」采寧輕緩地搖頭。「不了,這回,我再也不會受你左右了,我要讓沛陽自己做決定。」
「你——」童采馨氣瘋了,一時失去理智,揚手揮了個巴掌過去。「你簡直不知羞恥!」
受不住她突然的攻擊,童采寧跌入椅內,儘管頰上是熱辣的疼,她仍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事。
「童采馨!你太過分了!」
「比不上搶人老公的狐狸精過分!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還是執意與沛陽偷來暗去,當心我告你們這對姦夫淫婦通姦!」重重一哼,她頭也不回地甩門離去。
極度傷人的字眼,狠狠地擊垮了采寧。
這就是她的下場?一個恬不知恥的淫婦罵名?
是啊!為什麼不呢?身份上,沛陽的確是她的妹夫,原則上,沛陽有他的家庭是事實,而她破壞了這個家庭也是事實,她還能說什麼?
她是自私啊,因為她也曾偷偷懷抱擁有沛陽的奢求,她其實一直都不想把他讓給采馨……
原來,她的心也是醜陋無比的,采馨罵得一點都沒錯!
微微啟口,想哭,卻啞了聲,再也哭不出來。她終於相信,悲之至極,真的是欲哭無淚的……
???
下了班,紀沛陽順道去接了兒子放學,這才一道回去。
小旭懶得找鑰匙,直接按了門鈴,可是按半天都沒人來應門,父子倆對望一眼。「難道媽媽還沒回來?」
「不會呀,這個時候她應該到家了才對。」童朝旭困惑不解地取出鑰匙開了門,一眼便見著蜷縮在沙發一角的童采寧。
「原來你在家啊!怎麼不開門呢?」紀沛陽習慣性地迎上前去,想給她一個輕吻,這才留意到她的臉色慘白得不像話!
「怎麼了?采寧,你別嚇我,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她這失神恍惚的模樣看得他心驚不已,連忙將她摟入懷中輕撫。
童采寧輕緩地眨了下眼,雙眸凝起。「沛……沛陽?」
「對,是我。」他微微鬆開,雙手捧著她微微冰涼的臉蛋。「怎麼回事?告訴我好不好?」
她輕搖了下頭,力道微弱,卻堅定地推開他。「你回去吧。」
紀沛陽一愕。「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是別人的丈夫,這終究是事實,我們別再見面了。」
紀沛陽很快地頓悟,衝口道:「是采馨對不對?她找你麻煩?!
「不是,不是,你走就是了——」她猛搖著頭,成串淚花紛墜。
「你看著我,采寧!」紀沛陽不放棄,堅決追問到底。「她究竟說了什麼讓你這麼傷心?」
「你別問了!回去,回到采馨身邊去,讓我過平靜的日子,行不行!」
「我、要、知、道!得不到答案,我絕不走!」
采寧崩潰了!
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徹底爆發開來,她痛哭失聲,語不成調地吶喊:「你非得弄到大家都身敗名裂不可嗎?勾引妹夫、壞人家庭的唾棄之名,我背不起啊!」
原來如此!
紀沛陽痛憐地摟緊她。「不是你的錯!委屈你了,采寧。」
「不要——」她掙脫他,不讓自己有沉淪眷戀的機會。「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是我看不清現實,我活該!沛陽,你也醒醒吧!我們再也不可能了!」
「你又想退縮了是嗎?我不准!你聽到了沒有,采寧,我不准你再輕易放棄我!」他驚懼地扣住她,失控的力道抓疼了她,但他們都渾然未覺。
「不放棄又怎樣?采馨會放手嗎?別再自欺欺人,你明知道她寧死都不會成全我們的!」
紀沛陽無言以對。
沉默了許久,他定定地望住她,神色幽戚。「你捨得?就這麼將我拱手讓人,你真捨得?」
她別開頭,牽強地回應。「時間會沖淡一切的。」
「是嗎?」她說謊!七年的時間還不夠長嗎?結果是什麼?他們注定愛彼此到至死方休!
「我不想和你辯,你自己冷靜想想吧!」頹然鬆了手,他邁開沉重的步伐。
「爸爸。」輕細的叫喚挽住了他,童朝旭飛快地奔向他。「你——不要我和媽媽了嗎?」
紀沛陽的心口一陣抽疼,他怎會忘了,小旭是何等敏感的孩子!
「小旭,我——」他為難地頓聲,不知該如何向兒子解釋,不是他不要他們,而是時勢容不得他隨性。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有爸爸,我不要爸爸離開——」沒有大人糾葛複雜的顧慮,孩子的渴求單純而強烈,小手抱住父親的大腿,反正他就是不想失去爸爸!
童采寧聽得滿心酸楚,哽咽地擠出聲來。「小旭,放手!」
「不要!」頭一回,他違背母親的意思,小手將父親抱得更緊。
「我說放手,聽到沒有!」
「不要、不要、不要!」
見母子倆益發僵持,紀沛陽正張口想說什麼。「采寧——」
「童朝旭!我叫你放手!」失去了理智,她動手想扯開兒子。
「不要,不要啦!爸爸明明也不想走,媽媽為什麼要趕走他,媽媽好壞——」小旭哭泣著,更加死命地抱住父親,就是不放。
「你說什麼?!」悲狂的情緒徹底失控,童采寧激動得一掌揮了過去!
手是鬆了,人也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盈著滿眶淚水的眼眸,童采寧則是完全傻住了。
「采寧,你這是做什麼!」紀沛陽驚詫地叱道,趕忙扶起兒子。「小旭,有沒有受傷?」
小旭抽抽噎噎,傷心地大喊:「我討厭媽媽!」
然後,頭也不回地衝進了房中。
「小旭——」來不及抓住奔離的小小身影,紀沛陽懊惱地看著她。「采寧,你真是——」衡量了下情勢,他追趕上去,先行安撫兒子。
???
穩住了兒子的情緒,等他哭累睡著後,紀沛陽神色疲倦地走了出來。
望著失神地坐在客廳中的采寧,他歎了口氣,蹲在她跟前,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輕喚了聲:「采寧……」
她輕輕一震,幽然抬眼。「是不是……連你都不能諒解我?」
「你怎會這麼想呢?」這個小傻瓜啊!他展臂環住她,心折地低歎。「你的苦,我都明白,但是采寧,我們已經錯一次,苦了七年了,人生苦短,我們沒有太多的歲月可以蹉跎,再錯過一回,我怕我們這輩子,真的就這麼完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你是采馨的丈夫、恬恬的爸爸!我卻為了一己之私,傷害了無辜的人,破壞別人的家庭,這樣的我……好可怕,我真的不能……」
「所以你就退縮了?為什麼你與我相守的意念總是不夠堅定?七年前是這樣,七年後還是這樣!你知道嗎?每當夜闌人靜,我獨自承受孤寂與相思煎熬時,我真的好怨你!有時,我忍不住要想,是不是你愛我不夠深,所以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了我,如果當初你對我能多一點點在乎、多一點點堅持,今天我們之間不會是這樣!」
采寧完全沒想到她會給他這種感受,一時錯愕。「不……不是這樣的……」天知道她有多愛他、多捨不得放手啊!
紀沛陽根本沒聽進去,失控地傾出這些年來所壓抑的悲楚。「你只會一徑的將我往采馨的身邊推,你想過我的感受沒有?娶了她,心卻在你這裡,我能有幸福可言嗎,如果你口中那個受傷的人指的是采馨,那我會說:這真是天大的笑話!就算她真受了什麼傷害,那也是她咎自取,她從來就不無辜!
「你聽清楚,恬恬今年才五歲,當年,她根本就沒有懷孕,只有你才會傻得去相信她的話!這些年來,我一直都沒和她同房過,我們只要見了面,沒有一回不吵架,她總是能找盡各種方式無理取鬧地刁難我,『度日如年』是我對這樁婚姻唯一的評價,這難道就是你希望看到的?
「這些,我從來都不說,那是因為我明白,她想藉由折磨我,來達到讓你痛苦的目的,我不想成為她報復你的籌碼,我想保護你,你懂不懂?可是今天,你卻把她當成了無辜的受害者,我不得不說,我必須讓你看清事實。別再傻下去了,采寧!沒有人會感激你的,她只會在背後嘲弄你的軟弱!」
一連串的陳述,令她不禁白了小臉。
會嗎?采馨不擇手段的由她手中奪走沛陽,為的仍是報復,只是為了看她痛苦?她還以為,采馨至少是愛他的……
若真是如此,那麼,她錯得多離譜啊!沒想到,她竟然親手將自己最珍視的男人推向了痛苦的深淵……等等!
她瞇起眼,驚疑不定地仰首。「你剛才說……你從未和采馨同房?!」那五歲的恬恬……
紀沛陽苦笑。「終於明白了嗎?如果你真要我回到妻兒身邊,除了你這裡,我真不曉得我還能去哪裡。」
她,才是那個有足夠資格擁有他的人啊!
采寧太過震驚,心頭一片紛亂,什麼也思考不了。
「別說了,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了,真該放手去爭取他嗎?
紀沛陽撫著她迷惘不定的臉龐,憐惜地親了親。「沒關係的,我等你。七年都等了,還差這些時候嗎?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想通為止。」
采寧怔然無言,一仰首,與他深情綿遠的目光繾綣交會。
那,將會是一輩子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