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前塵舊事中抽身,雍莫離痛苦地閉上了眼。他捂著胸口,那道淡淺的齒痕,彷佛又灼熱清晰的痛了起來。
一年又一年的過去,這道痕跡愈來愈淺,他好擔心,這樣他還熬得到來生來認她嗎?等到這牙印淡去了,他們是不是就形同陌路了?如果早知如此,當初他不會和她辯,他會要她咬重一些,痛昏過去都無所謂,只要她有足夠的線索可供依循,能夠再一次找到他,回到他身邊來……
那時,他是多麼的幸福,他甚至認為,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他更幸運的男人了。但是……
隔年,她難產,他在房外頭急得幾欲發狂。她痛了一天一夜,他也受了一天一夜的心靈煎熬,那個時候,他告訴自己,他可以不要孩子,不要一切,不論要他拿什麼換都可以,只要讓他保留住的摯愛的妻子就好。
也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乞求,那難熬的一夜過去後,他得到了一名女兒,愛妻也有驚無險。
他氣這孩子讓她受了那麼多的苦,但是她卻笑笑地說:「我要喚她戀兒,她是我最愛戀的女兒,所以你也要愛屋及烏,不可以氣她。」
產後,他心疼她懷胎十月的辛勞,在坐完月子之後,他決定帶她四處游山玩水,好好享受這難得悠閒的滋味。
孩子占去她太多心神,他早就在心理不平衡了,這會兒他非得瘋狂的玩個兩、三個月再說。反正清秋也是奶娘帶大的,現在再丟個小小姐給奶娘帶,早就經驗老到的了,再不行,也還有娘在嘛!娘連他這超級難搞的混小子都帶得大了,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
所以,他也就不理會她的抗議,把孩子丟給兩個老女人,然後拉著小女人出遠門去。
一路游玩了月余,就在她思女心切,而他也覺得玩夠本打算打道回府時,在回程的路上,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他不曉得自己究竟與誰結了怨,那些人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他們遇到的全是一流的殺手,他功夫再好,畢竟只有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又還要兼顧愛妻,更是分身乏術。
就在最危急之時,她替他擋了一刀,化去他的危機,卻將自己送入了死亡深淵。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刻,殷紅的熱血在他眼前飛濺開來,染上他的肌膚,燙人的溫度直烙進他靈魂最深處,痛入骨血。
他瘋了、狂了,拚命殺紅了眼,從以前便是如此,每一個傷害過她的人,他都不曾輕饒,但是這一回……
她跌落山崖,他卻沒來得及救她!
他好恨自己,說要用一輩子守護她,卻沒善盡保護她的責任。就算找遍整座山,他都要把她找出來!
三天後,他找回了她──由崖頂滾落崖底,一具擦創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屍首!
他哀慟逾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嫁給他,甚至還未滿三年啊!他答應過要一輩子寵愛她的,他都還沒寵夠她、愛夠她,她怎麼能就這樣棄他而去?不到三年的恩愛光陰,就要他拿一輩子的痛苦當代價嗎?他不甘、不甘呀!
但是,不甘又能如何?喚不回已逝芳魂、挽不回已發生的悲劇──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為什麼要這樣待他?他名喚莫離,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卻離他遠去;他不想松手,命運卻也逼得他不得不放手……
直到失去,他才發現自己愛她有多深,沒有了她,他幾乎活不下去。
有一度,他下意識的想放棄生命,他仍是吃、仍是睡,日子仍是照過,但是吃進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睡著了,他的夢中又全是她的倩影……
他大病了一場,甚至希望就這樣隨她而去。就在那一夜,昏昏沉沉中,他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哭得淒厲,哭痛了他的心。
沒有人去抱她、安慰她,他掙扎著下床,看著女兒小臉紅通通的,哭得聲嘶力竭,像在悲傷人世間的生離死別。
她也知道她娘離她而去了嗎?她也知道她爹的心痛、心碎、心傷嗎?還是她在哭自己,即將成為沒爹疼、沒娘愛的孩子?
不!他告訴自己不能這麼做,因為秋兒不會原諒他的,這是他與她最愛戀的孩兒啊!秋兒要他愛他們的孩子,這是她留給他唯一的寶貝,為了孩子,他必須活下去,沒了娘的孩子,他要更加用心的去疼惜。
於是,每當他熬得太苦太累、心力交瘁時,他就會想著秋兒靈燦的笑顏,想著她幸福的表情,想著她說「我要喚她戀兒」時的模樣來提醒自己,他尚有責任未了!
閉上了眼,兩道男兒淚順頰而落。
八年了,秋兒,妳怎麼忍心拋下我這麼久?連妍兒和戀兒都認得出妳來,妳又怎麼忍心與我相逢、相識、卻不相認?
秋兒啊──
◇◇◇
站在房門外遲疑良久,南湘翊還是不確定是不是真的要進去。
妍兒剛才告訴她說,雍莫離的心情非常差,要她最好去看看。明明不關她的事的。
這幾天看到他,感覺上好別扭,她無法直視他清炯的眼。都逃避這麼久了,在乍聽妍兒之言後,她反倒坐立難安起來。
這一整個嘯南堡裡的人都讓她覺得迷惑,光拿妍兒來講就好,原本愛理不搭的態度突然急速轉變,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倍至起來,以前是梳個頭她都是准備一大把的頭發來讓人扯,現在妍兒梳發是溫柔到連一根發都不捨得讓她掉,相異何止天壤。
過去她看雍莫離一眼都會遭妍兒白眼,這會兒卻是忙不迭的將她往雍莫離身邊推……真是太奇怪了。
在門外站了許久,她開始感覺到不對勁。雍莫離的警覺性高得嚇人,但她來好一會兒了,他沒道理至今猶未發現。
緩步推門而入,見他立於窗邊,她也不急著叫喚。
他今天是真的很失常,表情太恍惚,頰邊兩行淚在月光的映照下,映入她眼簾。
他哭了?南湘翊心頭微微一悸。若不是有著相當程度的傷慟,一個如此剛強的男人,是寧可流盡一身的血,也不輕易落淚的。
是什麼原因,讓他嘗到比死更痛苦的折磨?
「雍莫離……」她不自覺放輕音調喊他,語氣中摻了抹連她都沒發覺的憐惜。
雍莫離輕輕一震,回首看她。
「還沒睡?」
「你……還好嗎?」她遲疑了一下,問得很謹慎。
雍莫離撫了下頰邊濕淚,順手拭去。「怎麼還不睡?」
「我聽說……你心情不大好……」
雍莫離相當清楚這個「聽說」,是聽誰所說。
他歎了一口氣。「那兩個多事的丫頭!」
這絕對是有預謀的,戀兒負責混亂他的情緒,妍兒負責向她報信……當然,她們如此大費周章,絕對不可能只是要她來見他一面而已。妍兒是心思單純,但戀兒那個小惡魔沒這麼善良,肯定還有下文。
他開始冷靜下來,慢慢地恢復沉著的判斷力。「她們還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啊!」她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一副大難當頭的模樣。
「仔細想!」
「真的沒有嘛!」
「聽著,妳最好小心,戀兒詭計之多,隨便一條都會讓妳吃不消。」就連當父親的他都要甘拜下風。
有時,他真的很疑惑,這種整死人不償命的爛特質到底是哪來的?他和秋兒做事可磊落光明得很。
「你想太多了。戀兒雖然人小鬼大了點,但本質上還是很單純天真的。」哪有人像他這樣,把女兒說得像什麼混世小惡魔似的。
「單純?天真?」他嗤之以鼻,那是她不夠了解戀兒,那丫頭不出手便罷,一旦出手,絕對夠狠。「等有一天妳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妳會為自己這句話後悔得拿頭去撞牆。」
但是很明顯的,南湘翊並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妳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雍莫離突然冒出這一句,警覺地皺起眉。
「沒呀!」他干嘛這樣緊張兮兮的?「淡淡的香味,這算不算?」她還以為這是他房裡的熏香。
不對勁!
正當他閃過這樣的念頭時,腦子忽然一陣暈眩。這應該是……
「妳來多久了?」
「嗯……有一會兒了。」才剛說完,她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他及忙伸手扶她。「我頭昏……」
果然沒錯!
雍莫離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直接放棄掙扎,將頭靠在她肩上,無奈又認命地宣告,「我們栽了。」
「啊?」
南湘翊尚未有時間領悟他的話中含義,他又道:「抱我,我想,我快昏了。」說完,他直接讓自己失去意識,軟倒在她懷中。
「雍──」南湘翊也好不到哪裡,撲鼻而來的熏香,模糊了她的意識,她再也撐不住無知覺的他,與他一道陷入茫茫無際的黑暗。
◇◇◇
清醒時,眼前的景象令雍莫離悲慘得直想大哭。
他為什麼要生個這樣的女兒?
就在這時,南湘翊也正好醒來,發現自己渾身動彈不得,原因是遭人捆綁,身上的大男人還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最要命的是,她全身光溜溜,而唯一遮蔽她無盡春光的,居然是同樣一絲不掛的男人身體……
抬起頭,她對上了雍莫離欲哭無淚的眼眸。
「早說我們栽了。節哀順便吧!」
「你是說……」戀兒?怎麼可能!「你會栽在一個八歲孩童的手上?」
「我慶幸她不是我的敵人。」戀兒太了解他的致命點在哪裡,一提到她的母親,他便全無招架能力,才會教她給成功的挑亂心神。情緒一混亂,失了平日的高度警覺,他才會沒發現自己聞了一晚不該聞的東西。
而南湘翊──
「我說過,妳會為妳的『輕敵』而後悔。」他的小戀兒為了撮合父母,可真是用心良苦,連這種招數都使出來了。
「沒這麼嚴重,我們想辦法掙脫便是。」童清秋臉頰微微燥熱。天!他們的肌膚正親密的貼合在一起,誰自在得起來?
「妳還是沒搞清楚狀況。」他在心中笑她的輕敵。
戀兒不是會無聊惡作劇的小孩,她做事是有目的的,重頭戲恐怕才正要上場。
「妳別亂動!」他悶哼,體內隱隱燃起一股熾熱,開始領悟到他的寶貝女兒可能干了什麼好事。「妳沒什麼不對勁嗎?」
「我……」她的嫣頰泛漾著不尋常的紅潤。「我覺得有點熱……」
相貼的肌膚傳來熾燙熱度,分不清是誰的。
雍莫離悶悶地低咒了聲。「死孩子!」
他終於知道這種失敗原來是其來有自的。都是他那對為老不尊的父母,上梁不正,報應到下下梁去,壞了他和秋兒的優良因子。
「你──」她吃驚地瞪大眼,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雍莫離咬著牙,很不甘願的解釋,「迷藥加催情熏香。」
這是第二次了,他居然一輩子都在讓家人下春藥,逼著和妻子親熱,想來就丟臉得想死。
不過,戀兒更絕,不光是朝他下手,連她娘也不放過。
他很快就發現,戀兒下的藥是雙倍的分量,因為她太清楚她老爹的能耐,小小催情熏香無法令他屈服,但是身下的人兒就……
雍戀兒,算妳狠!
「雍莫離……」南湘翊有氣無力的呻吟,體內熱潮激蕩,她仰起春意流轉的秋瞳。「我好難受……」
「我知道。」他動了動困縛在她身後的手腕,有意無意地摩擦她光滑背脊的敏感肌膚。
「嗯……」她低吟了一聲,熱燙的面頰迎著他,摩挲他的頸窩。
「天!」他恨恨地暗咒。「等著瞧吧!我一定要狠狠教訓那丫頭,誰都別想阻止我!」
他不悅的口氣讓她意識清醒了些。「別……戀兒也是好意……」就算只是說說,她也捨不得戀兒受懲罰。
「我氣的是她沒事綁這麼緊做什麼!」不受教的笨小孩!連點「活動空間」都不留,那他還有什麼搞頭?戀兒年紀小還不懂,難道妍兒也不懂嗎?真是氣死他了!
「啊?」南湘翊傻了眼。她在說什麼?他又在說什麼?
好不容易掙開這一圈又一圈、活似在綁死豬肉的繩索,還了兩人自由,雍莫離坐起身來喘息。再和她磨蹭下去,他就快死給她看了,死因是欲求不滿。
「雍……」南湘翊渾身虛軟,使不上一丁點力氣。
「很糟嗎?」他傾身探問,溫熱的大掌撫觸她臉頰。
「我……好痛苦……」宛如烈焰燒灼,噬融了骨血。
看來是的。他內力深厚,勉強撐過不成問題,但是她……恐怕很難。
他緩緩地順著冰肌玉骨挲撫而下,給予她舒緩慰藉。
她嬌吟,本能地迎身向他,索求愛憐。
他歎息。「不後悔嗎?」
她迷亂地搖頭,仰首尋找他的唇,渴求他的吻。
雍莫離定定地望住她,而後啟唇相應,溫溫的吻,迎上了她熱切的索求。
「看著我,永遠記住我的模樣,不要再忘了。」他望住她,深深地道。
再?她曾經忘過嗎?沒有曾經,又何來的「再」呢?
但是此刻,她已經無法思考更多了,她只知道她渴望這個男人,渴望他的溫暖、渴望他的一切,像是亙古遙遠的呼喚,她熟悉這種感覺,就像上輩子,他們就是這樣狂熱糾纏,抵死無悔的愛過彼此……
雍莫離一挺身,填滿了她,那突如其來的滿足與充實感令她暈眩。
他的話、他的舉動,像是一波波拍來的浪潮,忽高忽低,將她卷入,無法掙脫,迷迷蒙蒙中,似有什麼等著她抓住……
她逼出了淚,恍惚中,透過淚眼,他胸前垂晃的墜子在燭火暗陰下劃出一抹墨亮光芒,隨著舞蕩糾纏的軀體,與她胸前的月牙墨玉撞擊出清脆聲響。
她微顫著手,撫上他胸膛的牙痕印記。
為什麼?為什麼他也會有?這聲音、這印記、這蕩她心魂的強健體魄、這焚心蝕骨的歡愉……
「啊──」她驚喊,嬌吟失聲。
冷不防地,他俯下頭,狠狠咬上她那記淡淺的牙痕,重重地、深深地,這回,他沒再留情,他要她一輩子都記得這感覺,這痛入了骨髓的承諾。
她倒吸了一口氣,疼出了淚來。極致歡愉,交織著絕望疼楚,痛得纏綿,痛得刻骨銘心,重重燒融了她。
在她溫潤如水的體內,兩人同時喘息著攀上極致,而她,也終於受不住身與心的雙重沖擊,在他懷中昏了過去。
◇◇◇
在夜更深沉的時候,南湘翊醒了過來。
雍莫離已睡去,卻仍沒忘記將她護在懷中最溫暖的角落,呵憐的姿態彷佛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寶,更逾生命。悄悄地下了床,雙腿仍有些虛軟,她勉強撐住,緩慢的將散落床邊的衣物一一穿回身上。
坐回床畔,她靜默地望著他沉睡中的容顏。
她本來是想告訴他,今晚是一個月之期的最後一天,子時一過,就該他履行承諾過她的約定了。
可是,就在望見他頰上兩行淚的同時,她竟會覺得心頭痛不堪言,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抽出枕邊的匕首,銀亮光芒刺痛了她的眼。
當初她行刺他時所用的匕首,他一直沒丟棄,像是隨時等著她做取捨。
這是義父交代的任務,義父待她恩重如山,她怎可為了自身復雜迷亂的思緒,而忘了義父的再造之恩?
背叛了祈灝,她已經深感罪惡,她不能再錯下去了。
他與她,終究是敵人……
握緊手中的匕首,她不讓自己思考,閉上眼,將刀往下壓──
心,為什麼要這麼痛?胸口,為什麼會緊得無法呼吸?彷佛這一刀,是落在她身上……
就在這一刻,撕心痛絕的這一刻,她不得不向自己承認,她愛他,她早就愛上他了!愛上這每一記眼神、每一道呼吸都牽引著她的男人,愛得──絕對而毫無道理。
睜開迷蒙淚眼,刀鋒停在他胸口,終究她還是下不了手嗎?
「你贏了,你說過我會下不了手,你說過我會無可救藥的愛上你,你真的贏了一切……」她松了手,清淚幽幽墜跌。「你說過會答應我一個要求的,那我希望……你能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照顧戀兒,我要你們幸福、快樂。」
她傾身,柔柔地吻他一記,而後決絕地起身,不再回頭的離去。
別了,戀兒。
別了,莫離。
他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有她的無奈要面對。放掉今生,就許你來世吧!一如胸前這淌血的印記,我不會再忘了你──
一道輕風,帶走了她的步伐,留下一抹余香。雍莫離睜開了眼,目送她遠去的身影,低淺一歎。
◇◇◇
南湘翊離開已有月余。
雍莫離望著窗外暗淡的月華,數著分離的日子。
「爹……」身後的小小人兒很生氣地瞪著他。「想人家就去找她嘛!你敢放她走,就一定知道她在哪裡。都把人家吃掉了還不負責,這是很差勁的行為。」
「拐我和她生孩子,生完又丟下我一走了之的女人更差勁。」他淡淡地丟回一句。孩子都大到可以教訓他了,還管什麼一夜春宵要不要負責?
哇!爹承認了耶!他承認湘姨是她娘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你是大男人,就要有大男人的器量,干嘛小腸小肚的!」
「嗯哼!」教訓得很頭頭是道嘛!這丫頭似乎忘了他們還有筆帳待算。「小腸小肚的男人突然想到被人設計的老鼠冤了。說!我有教妳向人下藥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嗎?」
「呃……呵、呵呵!」戀兒發出很弱智的蠢笑。「那個……爺爺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嘛!」
他就知道!那藥八九不離十也是由老頭的房裡搜刮來的。遺害人間的死老頭!要不是他正帶著娘玩樂去了,他肯定要狠狠算這筆帶壞他女兒的帳。
「爹,你會去把娘找回來嗎?」戀兒小心翼翼地問。
「不,她得自己找到回家的路。」見女兒失望地垂下小臉,他輕輕地再補充,「但是我會陪著她一起找。」